月色朦胧, 红烛幽幽,拢在两个人身上, 是别样的温暖。
彦璋坐在软榻边,牵着江月的手, 细细打量她好看的眉眼。刚才在外面喝酒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白日里的惊鸿一瞥。他就想早点见到她,想……亲上一口。
察觉到男人热切的注视,江月羞赧又尴尬,她无措地站在那儿,一手任由他牵着慢慢摩挲,另一只手傻傻揪着自己的裙裾, 双眼盯着脚尖, 白皙的脸色像是落满了丹霞,乌发柔顺的落下来,宛如倾泻的一池瀑布。
她害羞的模样也极为可爱,彦璋看在眼里, 喜欢的很。他抿唇浅笑, 又将江月拉近一点,顺便问了她一些琐事,比如来这里习不习惯,又比如这院子里新添的几个丫鬟和嬷嬷好不好使,还需要添置些什么。
关于徐嬷嬷和四个丫鬟的事,江月一一回了,最后才抬眸看着他, 低低说道:“我不大习惯。”
她这样分明又是委屈极了,彦璋心尖掠过疼意,伸手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彻底揽到跟前,又抬眸仰望过去,怎么都看不够!
江月的腰被他双手箍着,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一低头,就对上了那人痴痴的目光。男人乌黑的眼眸里全是对她的疼惜,她小小的脸就落在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央,他的眼里只有她,就像是被他捧在心尖上!
“那你习惯什么样?”他柔声问道。
稍稍顿了顿,彦璋道:“月娘,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喜欢什么样,咱们就什么样。”
两个人靠得极近,他一说话,那股酒意就淡淡散开,熏得怀里的人一并要醉了。
江月耳根子红了,她摇摇头,低低说道:“大人,你身上酒味重,先去洗洗吧。”
既是月娘吩咐他去沐浴更衣,彦璋哪儿敢不从?
他浅浅一笑,懒得再纠正她口中“大人”二字,正要换人进来伺候,忽然想到屋里现在都是年轻丫鬟,多有不便,又怕惹月娘不高兴……微微一顿,他只命人送热水过来,然后自己动手。
听着另一边传来的水声,江月有些坐立难安。
感觉过了好久那边厢才没了动静,彦璋回来的时候已经脱去喜袍,如今只穿着象牙白的里衣,他身形修长又挺拔,整个人宛如芝兰玉树,满室生辉,真的很好看。
江月心底拂过些涟漪,她悄悄撇开眼,装作没在意。
彦璋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的背影,笑着唤道:“月娘。”
他声音轻轻浅浅,蕴着笑意,这样的夜里听上去,格外动听,又有些旖旎和撒娇的意味。
江月耳根子更加红了。她站着不动,那人就过来拉她的手。江月自然矜持,你来我往之间,她的手一下子甩到彦璋胸口,力道有些大,彦璋陡然吃痛,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额上登时渗出些汗来。
江月吓坏了。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这人身上还受着伤呢,自己怎么能不知轻重……她不住害怕,又不住自怨,见彦璋微微蹙眉,连忙扶他坐下,焦急道:“大人,让我瞧瞧?”
彦璋拧了拧眉,转瞬舒展开,他淡淡笑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忘了敷药。月娘,你帮我拿过来,好不好?”
江月怎么可能不好?她不敢耽搁,按着彦璋的指使将盒子里有的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通通拿了过来。
“你去歇着吧,这儿我自己来。”彦璋笑着宽慰道。他说着,背过身解开中衣。
江月站在后面,静静看着。入目是男人一弯精壮有力的背脊,没有多余的赘肉,却有几道或浅或深的刀疤,最长的那一道从他的肩斜斜延伸到腰际。她原先就见过的,那个时候只觉得震惊又骇人,可这会儿不过看了一眼,她就分外难受。她疼惜眼前这个男人,他受了这么多伤,该多疼啊……
“大人!”江月快步上前,接过彦璋手里的小瓶子,“我来吧。”
彦璋愣了愣,一手半拢着衣襟,一手抚着她的鬓发,淡淡笑道:“好月娘,我怕吓着你。”
声音柔柔的,让人更是不舍。
既然他这么说,那必然是伤的极重。想到那一日挨过鞭子之后,他直接昏死在眼前,江月心里又难过的不得了,像是被剜了一刀!她摇摇头,俯下身子,正对上男人的胸膛。
彦璋的手还虚拢着衣襟,可光是这样一瞥,江月滞了滞。
她伸手颤颤巍巍拉开一些,便彻底怔住,再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不受控地掉下来。
只见男人胸口遍布着大大小小狰狞又骇人的伤痕,有些虽然已经愈合,可还是留下了长长的鞭痕,有些正在长新肉,与周遭格格不入,看着更为怪异。
这一次,江月再也忍不住,她捂着嘴,大滴大滴的落泪。
彦璋连忙将衣服阖上,迅速系好襟带,又将江月扶到自己腿边坐好,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替她拭泪。彦璋内疚极了,他娶江月,是要她高兴的,怎么刚嫁给他就哭了?他真不应该吓着她!
“月娘,对不起,让你害怕了。”他轻声道歉。
江月哪儿舍得他这样说,她抬眸望过去,一双眼里俱是泪,轻轻一眨,又掉下两滴。
彦璋替她擦了。他的指腹带着薄茧,粗粝又干燥,在柔软的眼梢间轻轻摩挲,能够让人不住战栗,江月身子发软。他又顺势落了个吻在她眼梢底下,江月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承受。男人温暖的唇辗转汲干泪渍,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柔声又坚定道:“你去歇着,我自己来。”
江月却固执地夺回瓷瓶:“我来。”
半跪在彦璋跟前,江月将他的襟带松开,男人精瘦的胸膛又袒露出来。他的肩膀宽宽的,腰间又收了一道,平坦的小腹还有几块结实的疙瘩,格外匀称。
这便是他的身子!
这个念头一起,江月红着脸垂下眼,敛起旁的心思,只沾了药膏,一点点仔细地抹在他的伤处。
那些伤口狰狞极了,张牙舞爪的,她根本不敢仔细瞧,往往看过一眼,便移开视线,不敢再瞧第二眼。
彦璋知道江月心底害怕。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往日再舞刀弄枪,怎么可能真的见过这些?
他终究吓着她了……
药膏凉凉的,女人的指腹细腻又柔软,轻轻拂过胸前,引得他浑身不住战栗,又不得不紧绷着,生怕底下的动静也吓着她。
彦璋忍得辛苦,生生觉得挑这个时候成亲真是时机不对,害他吓着江月,让他好生过意不去,可是,想到卫铭……他便一天都等不及!
罢了,等养好这身伤,再和她亲热吧。
江月将药涂完,净过手,发现纪大人已经将中衣系上,手里抄着一本书斜靠在榻间,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秉烛夜读的模样。她微微一怔,又不好开口唤他,只好爬到床里面,背对着他躺好。
过了好一会儿,彦璋才吹熄其他的蜡烛,和衣躺下,只留一对龙凤喜烛燃着。
纱帐里,他睡在外间,里面那人背对着他。彦璋根本睡不着,他微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女人乌黑的发铺陈在眼前,像是一匹上好的缎子,而被子底柔软的身形,他一只手就能搂住!
沉默少顷,他问道:“月娘,你的伤势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江月嗡嗡答道。
“让我瞧瞧?”
江月脸色一红,闷声闷气地回道:“已经好了,看不出来。”她不动,只睁着眼望着里面。
彦璋瞧她这样,猜她害怕自己亲近,于是“哦”了一声,说道睡吧,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可江月睡不着,心里一会儿在想,不是都说洞房花烛夜,男人都……怎么纪大人这么安静啊,一会儿又在想,难道他不喜欢她?可刚才他还亲过她呢……现在怎么又?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的气息不免不稳,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彦璋察觉出来,担心她害怕的厉害,于是格外体贴地劝慰,“安心睡吧。”他知道江月怕他,这话便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可落在江月耳边,又是别的意思,他果然不要她……她心里有点委屈,于是默默翻身对着他。
她蜷在那儿,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睡不着?彦璋笑着问道,又抬手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
他的指尖很暖,从她脸颊耳畔滑过,一路勾起火。
江月怔怔望着他,一双眼楚楚惹人怜,实在美极了。
这是洞房花烛夜啊……
喉头微动,彦璋情难自禁,俯身落了个吻在她的眉心。江月揪着他的袖口,慢慢阖上眼。那个吻又滑到眼梢,软软的,热热的,让她不住战栗,然后是她的鼻尖,最后,是那张嫣红诱人的唇。他想念了许久,今日终于可以品一品其中滋味。
初初覆上,便是柔软,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女人的清甜与甘香,让他爱不释手,让他久久流连,辗转吮吸。
江月被他亲的浑身酥软,根本没了力气,只扶着他结实的胳膊。等他撑着身子离开,她才惶惶睁开眼。一双眼淌着娇滴滴的水,眼波流转之间,比之原来的娇怯又添了份夜里的媚,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媚意,更是诱人。她胸前的两团这些年被禁锢久了不算很饱满,可这会儿起起伏伏,像是连绵的山峦,已经足够吸引他的了。
这一幕,彦璋看在眼里,心尖又是漾起波澜,他底下便有些难受了。
彦璋知道再这样亲下去,自己是真的控制不住,他深深吐纳一番,侧身吻了吻江月的耳垂,刚要离开,江月却又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坐起身。
两个人对坐在这红纱帐里,江月有些忐忑不安。
接下来她想做的事,于一个女子而言,足够羞赧,可这是她鼓足了好大一番勇气才下定决心的。
吸了口气,江月抬手去解那人的襟带。彦璋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明白她的意图。帐内昏暗,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还是能够看得清楚。江月指尖一一认真拂过,又低头亲了亲他肩膀上的旧伤。
女人的唇比她的手指更加柔软,更加勾人,更加的让人痴迷!
只这一下,彦璋蹭的脸红了,好容易消停的底下又一并跟着热起来。
他喃喃唤了声月娘,江月从背后搂着他,将脸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只觉得这一刻安心无比。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就要和眼前这人一道走下去,无论他身上有多少伤口,她都要记住!
她不舍得他一人受苦……
彦璋侧身,托着她的肩膀抬起她的双腿,将江月抱到自己跟前。他捧着那张脸,像是捧着最最珍贵的宝石,又轻轻吻了上去。
红烛慢摇,他柔声道:“月娘,你若是疼,就告诉我。”
“……嗯。”
底下的人轻轻应了一声,手里紧紧攀附着他的肩,确实很疼,可是这些疼是为他受的,她觉得都值得。
男人的汗珠滴下来,有些落到她的眼旁,有些落在她的胸口,凉凉的,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江月轻轻一笑,又被人吻住。
他说:“月娘,你绞着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