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自私与否
当天晚上赵庆泽走了之后, 李鸿过为难地揉了揉额角,让仆人去进来打扫书房里面的一片狼藉, 吩咐完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进来的并不是自己的书童, 而是满眼含泪的方宝英。
李鸿过一惊,酒也立即就醒了一大半,立即匆匆过去扶住方宝英,急切地对她说道:“宝英,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儿啦?怎么哭了?告诉我,天大的事儿都有我给你顶着呢!”
方宝英闻言眼眶里更是一热,情难自禁地扑入李鸿过的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浸湿了李鸿过的一小片衣服, 然后哽咽着说道:“为什么会因为我让你受到连累,受到这种不公的待遇?我们只是想要两个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碍着谁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要有那么多人来反对我们?”
李鸿过微笑着拍着方宝英的背脊,轻声安慰她道:“宝英, 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是想找我的过错,才将你牵扯出来了,不然你看这世间不纳妾的人这么多,怕老婆的人更是千千万万,怎么他们就揪住我不放呢?”
方宝英被他的话逗得哭不出来了,用粉拳在他的肩头一锤,然后说道:“瞧你说的, 怕老婆的人哪儿有这么多!”继而紧紧抱住李鸿过,将下巴磕在他的肩头长叹一口气,说道:“鸿哥儿,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对我的付出我也记得,虽然你这样安慰我,可是我却知道此事还是与我有关的。只是希望你原谅我,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即便你受到了这么大的责难,遭受了这么重大的危机,我还是不愿意你纳妾,不愿意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你,我真是一个坏女人!”
说道这里的时候方宝英顿住,双手紧紧扣紧李鸿过的肉,继续说道:“你对我的好和付出,我会用加倍对你好、对你付出来回报你,但是我绝不会劝你走那条更容易的路的,绝不会劝你纳妾的,绝不!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恶?你会不会很这样自私的我。”
说道此处,方宝英的手更加收紧了,她的心也更加收紧了,似乎在等候着李鸿过对她的审判一般。她知道作为一个贤惠的妻子此时要提李鸿过排忧解难,但是其他事情她可以去做,这件事她却是万万做不到。她也知道用另外一种婉转的方式和李鸿过说可能会比较好,甚至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不和李鸿过谈论这些都可能比较好,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对李鸿过说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她无法容忍自己骗李鸿过。
李鸿过笑着说道:“傻瓜,这样的你才最真,我怎么可能会责怪你,看轻你呢?那些给自己丈夫房里塞人的女人,哪怕嘴上是笑着,可是心里却在流泪滴血!我不希望你也成为那样的假面人,我就喜欢你这样什么事儿都对我说真话。放心吧,我已经把折子写上去了,这件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肯定能好好解决的,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
说道此处的时候李鸿过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可是宝英,你的诗集被赵庆泽拿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诗集拿给皇上,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惹出什么风波,只希望你不要怪我就好。”
方宝英在李鸿过的肩头使劲儿摇头,说道:“鸿哥儿,你说什么呢?一本诗集而已,本来上面的诗都是我自己写的,有什么事情、风波也都是应该我自己来承担。如果能够帮助我们度过这一次的风波我自然乐意,但是就算遇到什么祸事我也绝不会怪你,你不要这么想我,我方宝英也是有担当的女子。”
李鸿过笑着抱紧了她,说道:“我知道,我的宝英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
之后,自然是小两口又和乐融融地过日子。
话说另一边,赵庆泽虽然借着一股酒劲儿将诗集和奏折都拿走了,可是第二天等他到了御前的时候,还是犹豫再三,有点儿不敢立即将诗集拿出来给小皇帝看,仅仅是拿出来了那本李鸿过亲笔写就的奏折。
小皇帝看过看奏折之后也是击节一叹,继而皱眉,忧虑地说道:“李爱卿品格高洁,乃是浊世之中的一股清流,且朕也觉得他言之有理,只是这样的观点争议太大,风险也太大啦!朕有心劝他走一条更稳妥安全的路,可是有怕伤了他的心,赵爱卿你认为如何呢?你与李爱卿相交甚深,到底是他自己不愿意纳妾呢,还是被妻子辖制住了不敢纳妾?如果是后者的话,朕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给他指上几个每人做妾就全部都解决了,他也不用里外不是,都是朕逼迫他的么,这个坏人就让朕做了!他也只是‘不得已’而已,哈哈哈。”
赵庆泽听完小皇帝的话以后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皇上啊,您笑得这么开心,可知道您的主意实在是坑死人不偿命啊!您后宫美人无数,就也不甚看重这些女子,还当是天下的男人都和您一样呢?如果李鸿过愿意走这条路,自己早就找了,还用得着等着您来指美人?您真当他是夫纲不振的人吗?而且一指就指好几个,还让不让人活了?
小皇帝见赵庆泽久久不语,好奇地继续追问道:“不知赵爱卿以为如何啊?”
赵庆泽苦笑一下,然后说道:“启禀皇上,微臣认为还是不要指美人给李鸿过的好,他是心中爱重自己的妻子才不愿意纳妾的,指了美人过去,不仅破坏他们夫妻感情,还使过去的美人不得善终,整日里愁眉哭脸的度日,何必呢?”
小皇帝继续问:“难道李爱卿的妻子是绝色美人不成?怎么能让他如此爱重?”
赵庆泽立即解释道:“李鸿过这个人看重内在,而不看重皮囊的,他的妻子绝色说不上,就是容貌普通而已,难得的是重情重义,还才华横溢、灵气逼人,实乃我朝不可多得的才女啊!”
小皇帝一挑眉,问道:“哦,原来赵爱卿对李鸿过之妻李方氏评价这么高?说她是才女,有什么作品么?我倒是看过她在李鸿过画上面提的字,倒也尚可,但是用你刚才那些话来形容就有些太过了吧?”
赵庆泽犹豫着要不要掏出袖子里面藏着的诗集来给皇上看一看,但是还没有等他纠结好,他的小动作却已经被皇上看穿了,直接开口问道:“赵爱卿,你袖子里面装着什么?”
赵庆泽惊愕地看着皇上,看到他眼中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之后,才有些不情愿地将诗集交到了皇上手中。赵庆泽心中打鼓,自己这么做对李鸿过两口子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到底后果会怎么样?
此刻,赵庆泽心中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将方宝英的诗集抢过来并且带在身上了。虽然他自己是好心,可是诗集到了皇上手中之后,谁能预料接下来后果怎么样呢?要是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可真是会郁闷死的。
小皇帝认真翻看了方宝英的诗集,之后掩卷感叹道:“果然是才女啊,写的诗文这么有灵性,且情深意长,此份诗集只要一集结出版,必将成为闺阁女子争相传诵的诗篇,李方氏也必成为我大秦朝最令人羡慕的才女啊!”
之后,小皇帝将诗集交还给赵庆泽,说道:“赵爱卿,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好好用心去办这件事,以李爱卿的奏折加上他妻子的这份诗集,我看这次的危机必将可以轻松化解的。”
说道此时,皇上的脸上满是阴霾,说道:“沈相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以前和朕斗的时候还顾着脸面,现在我看他连脸面都不要了,竟然用起了这样下三滥的招数,用上了这种小人,我看他也蹦q不了多久了。明年便是新一届的科考之年,我准备再让沈相的人主持明年的科考,然后,就可以收官了。”
赵庆泽点头称是,非常赞同皇上的说法,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积累和积蓄之后,其实他们这一边的力量已经不比沈相那边弱了,沈相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压力,但是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
没有办法,大家都是明眼人,在沈相和小皇上之间,谁更有前途更值得跟随岂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只是现在虽然势均力敌,但是如果和沈相硬碰硬的话,难免会动摇国本,给其他的国家可乘之机,等到明年再收官,那个时候皇上就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了,一点儿都不用担心,肯定能顺顺利利就把沈相给灭了。
只是,赵庆泽看了看皇上一脸淡定的神情,虽然皇上也夸了夸方宝英的诗集,可是貌似并未像自己一样将她惊为天人?而且在看诗集的时候也没有自己看的时候那么认真,只是草草地翻了几页就不看了,这是为什么?
难道皇上看不出来方宝英诗中的灵性么?还是皇上并不欣赏这种风格。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评论,带着诗集心惊胆战地退出了御书房,长吁了一口气,到李鸿过家中去向他承认错误了。
李鸿过听了赵庆泽的疑问之后,洒脱一笑,说道:“牧之兄,是你着相了,每个人经历不同,学识不同,抱负不同,欣赏的点也是不同的。你我二人都是文人,通学儒家经典,想的是经世致用,并且过着自己闲适的日子,才会惊艳于宝英诗中的那份才华,那份灵性,那份洒脱。可是皇上学的都是帝王之道,想的都是怎样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又如何能看得上眼宝英诗中的儿女情长、伤春悲秋?便是找一个征战边关的将军来看宝英的诗,却也是万万不会被感动,还会被弃之如敝屣的,你信不信?”
赵庆泽一拍脑袋,说道:“都是我想差了!不过也算是误打误着,还好皇上没有像我一样这么在意这本诗集,这么惊艳于宝英的才华,否则我真怕给你们小两口惹来祸事呢!”
说完了自己后怕的话之后,赵庆泽又舔着脸一笑,挤眉弄眼地对李鸿过说道:“不过敏之贤弟你也要谢谢我,你不知道,刚开始的皇上可是说要给你指几个绝世美女做妾呢,都让我帮你给推了,再加上这本诗集,才让皇上彻底打消了那种可怕的想法!要不然啊,日后敏之贤弟你家里的日子可是没法子过喽!”
李鸿过一愣,心中深深后怕,皇上指来的女子,即便是做妾,也难以惩戒,说不定还会仗着自己是宫里出来的给宝英脸色看,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情,即便自己永远不进那些女人的屋子里,宝英日后在后院里面也少不了要堵心,真是让人后怕啊。
于是李鸿过站起来正正经经给赵庆泽鞠了个躬,说道:“多谢牧之兄救小弟于水深火热之中,日后但凡有所差遣,小弟自然义不容辞!”
赵庆泽本也就是开玩笑,如今见到李鸿过这么正经的向自己道谢,却也脸上羞红了一片,连忙站起来扶住李鸿过,说道:“敏之贤弟你严重了,我们二人是何交情,区区小事何须言谢,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于是,这两位相视一笑,继续开始喝酒吃菜、聊聊人生和官场了。
虽然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很亲近的姻亲关系,也没有太长时间的交往,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都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为人,互相引以为知己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