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艳冷笑道:“……士可杀, 不可辱!”
白钗顶在北谛君的胸口,尖锐的刺尖微微让他生疼, 再近一步,大概就能刮破衣服了。
北谛君眯了眯眼睛, 想来陶艳这一招大抵跟恶霸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戏码一样,他还真把自己当做恶霸了?
可陶艳忘记了,纵然自己草上飞的功夫一流,若真要跟北谛君实打实的真刀真枪的干,大概也是抵不过的。北谛君是练家子出生,早先常年征战, 才守得一片太平盛世。陶艳轻功好, 功夫讲究灵活,可力量始终差人一节。
于是,陶艳刚刚说完这句“士可杀,不可辱”后, 北谛君很是有把握的出手扼住了他的手。
陶艳出手快, 北谛君可以比他更快。
对方捏住了白钗的一头,用力拨开,陶艳也不撒手,于是两个人便就着一个白钗开始了拉锯战,在床上咚咚咚的倒腾过招。
动静不小,扯着床架咯吱咯吱响。
谁知道门外站了杜安晨,柳儿, 和琉剑,里面说了什么话倒是一句都没听到,光顾着只听到了床架的剧烈摇晃声。
本来三人是怕北谛君一时火大,出什么乱子,所以好心上来看看,这下倒好,那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进退不得。
琉剑尴尬的回头看了看杜安晨:“……杜公子……你看这是……”
杜安晨惊讶之余,倒是敬佩北谛君的行动如此之迅速,竟然可以一点时间都不浪费的就把陶艳直接撂倒在床嗯嗯呀呀起来了?这还是人么?简直是禽兽啊!
可陶艳同样居然还不反抗?
“……恩……大概……是在……切磋武艺……”
呸!切磋武艺!
刚刚还一直很兴奋的小柳儿突然闷声不说话了,杜安晨低下头去,却见小美人满脸通红,直愣愣的呆在原地。
杜安晨笑眯眯的将柳儿拖进自己的怀抱,一脸□□道:“……咱们也去切磋切磋武艺如何?”
一转身,就把人拉走了,门口光光留下了琉剑这个木头桩子!
……这一个个,来了江南,都如狼似虎了?琉剑红了脸,却也不敢随便走动,只好蹲在门口守着,一面捂了自己的耳朵,心里默念“非礼勿听 ,非礼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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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房间里把床摇得咯吱咯吱叫的罪魁祸首们,还真是老老实实的就在切磋武艺了。
那白钗不知怎么的就飞到了北谛君的手上,陶艳见先势被人抢占了,很是心急,连连出手去抢夺他的定情信物。
北谛君也不急着就把人制服,跟逗小猫似的以守代攻。
一面笑道:“一个教书先生,怎么会有那么利索的功夫?”
“不才,鄙人用来防身,从小强身健体的!”
“防身?呵呵,一个穷教书的,还寄人篱下在如意楼打小工,一穷二白,用得着防别人偷东西么?……还是说,墨白先生你身上藏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恩?”
“哼,就是为了防你这种乱扑别人的人!”
北谛君也不跟他胡搅蛮缠,一手出去直接当在陶艳面前,另一捏了白钗的手高举,仔细留意了精工细作的钗子,也不知道这姑娘家的东西哪里来的,难道他在江南,果然左拥右抱,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那么想着,心里就开始泛酸水,在京城的时候,他不喜欢他去花楼,也不喜欢他跟那帮子纨绔厮混,就是怕这个不安生的给自己出去沾花惹草,现在到好,来江南如鱼得水了!也不知道跟过几个姑娘厮混。
越想醋意越大,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扒光了压在身下,叫他知道,谁才是他该抱的!
陶艳劈开北谛君挡来的手,几乎跳上去抢了。
看他执念的要来抢手里的东西,气就不打一处来。
“哪里来的钗子?”言语已经开始无法冷静。
“……这是我的私人物件,没有必要告诉你,还给我!”
私人物件?好个私人物件。
“……不说清楚,就别想拿回去!”声音开始发沉。
吓唬谁呢?
陶艳抿了抿嘴,也好,你要知道,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未来娘子送给相公的定情信物,有何不妥?”
未来娘子送给……相公?
北谛君僵直在了原地,不敢置信他的速度如此之快,他是真的狠心就要跟过去一刀两断,从此永不回京跟他相见了么?
他原来以为,陶艳没有将兵符送到岭南,是心里还念了旧情的,所以他才有心思一定要来寻他。
可如今他却告诉他,他跟别人定了亲,要从此“老婆孩子炕头热”了?
这叫他北谛君,如何处之?
“……你!……你什么时候跟人定亲了?”惊愕和怒气并存,北谛君强压怒火,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爆发。
“这种私事,我也要告诉你么?……要是镇国公大人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喝杯喜酒再回京城也不迟啊!”
“我不许你定亲!”
“呵,我是你的什么人?你说不许就不许?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不管你是真定亲,还是假定亲,若是真的,也要把婚给我退了!”
“镇国公大人,咱们好像不认识吧?难道堂堂的镇国公大人有这种一见面就把陌生人的喜事搅黄的爱好?……您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叫媒人上门提亲!”
“——你!”
北谛君被陶艳这一句话堵的半天出不来一口气,他努力深呼吸,“好啊,那我今晚就下旨抓了全县的媒婆,看你找谁提!”
陶艳听完,觉得这句不是在开玩笑的意思。北谛君是真的能说出来,就一定做得到的主。
他蹙眉怒视着这个霸道的主子,他毁了自己前半段岁月,让他充愣装傻过着寄人篱下的屈辱日子,临头了他也不过是镇国公的一件玩物,什么天下第三。
得了吧,去你的天下第三,先前的都不计较,如今你还来江南,想毁了我一辈子么?
陶艳阴沉了脸,对他道:“……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
话音刚落,陶艳趁着北谛君脑子里泛起疑问的空隙,直接一拳狠狠砸到对方的肚子上。
“……啊!”
北谛君叫出声来,没有想到昔日软趴趴的拳头,如今换了铁拳了,一锤子下来,竟然可以叫他吃疼!
“嗯……你还真狠啊!”
对方松了手,将手里的白钗丢到了床下,捂了自己的肚子。
陶艳绝不浪费一点时间,凌飞一脚把人铲翻在床,自己一溜烟的跳开去,稳稳地从北谛君身下反转过来,落到了床下。
神色颇有些得意,指着北谛君挑眉道:“镇国公大人,可别小看弱不禁风的教书先生哦!”
随后走到角落,把刚刚被北谛君夺过后又失手丢到地上的白钗捡起来,擦了擦灰,小心翼翼地藏到袖子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北谛君看着他的背影,恨得牙痒痒。
不过不是恨的陶艳,而是恨的那个送他白钗,又让陶艳如此重视的拿来当宝贝疼惜的女人!
想要娶妻生子,彻底忘记他?
陶艳,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是美呢!
那房间的打开,从门口咕咚滚进来一时失去重量支撑的琉剑,看到墨白先生从容出来,有点意外,刚刚那床战的声音是……?
又瞥见自己的主公闷声倒在床上,心里腾地燃起不祥预感……难不成,从来只有骑别人的主公,今天被这个【墨白先生】给反骑了?
罪过罪过!他努力甩了甩头,想着该不该进去问候下北谛君是否安好,就听见床上传来一句盛怒的命令:
“琉剑!盯着那家伙,他要是真敢找人提亲,就别怪本君【血洗】江南!”
血洗……江南?
琉剑背脊发凉,落了一身冷汗……陶艳啊,你好自为之吧,这回,主公可是真被你惹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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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天还没有亮,县城里最有名的媒婆王妈妈,收到了如意楼的伙计替来的帖子,一百两的定金。
王妈妈结果帖子一看,主角是私塾的墨白先生,和如意楼老掌柜的女儿宝姑娘,喜上眉梢。她说媒,从来没有失败过,又是杜家的人,礼金也不必担心会少,于是一大早,就派了轿子赶去宝掌柜家。
进了宝家说了来意,宝掌柜全家都很高兴,连忙应了这门婚事。宝姑娘红了脸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想是也默认了这份欢喜。
王妈妈又道:“宝大掌柜首肯,那就算是成了美事了,只是如意楼那边,急着要办喜事,所以婚期近了点,跟宝掌柜商量着,三日后正式下聘,这个月十五就把喜事办了,算算也不过十来天……说是墨白先生想早点安心……”
宝大掌柜捋了捋胡子,时间是仓促了点了,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如意楼是自己的主顾,熟门熟路,物物俱全,不需要准备什么,人手也够。于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王妈妈放下心里,“这月十五,是良辰吉日,到时候如意楼的花轿就来迎娶宝姑娘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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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闹够了吧?”
秦淮河畔的集市上,一个俊秀男子,对着身后紧跟不离半步的男人咆哮怒吼。
两边的店家小贩纷纷侧目,看着大路中央一前一后的两个男子。
前面这个,不用说了,县城有名的墨白先生,邻里很多家小孩都在他门下念书,至于后面这个周身贵气的男人,却是生面孔。
那男人不急不恼,很是有耐心,笑眯眯回道:“……我没闹啊,只是做我想做的!”
这个家伙!
陶艳自打早上起来,就被气得够呛。昨日跟北谛君对上以后,今天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他刚差人把喜帖从出去,身后一转身就看到了北谛君皮笑肉不笑的脸。
这脸到是难得的慈眉善目,可惜那是只笑面虎,他越是高兴,笑得和蔼,事情就远不如风平浪静下来的简单。
于是接下来,这个家伙就开始了寸步不离的人盯人战术,誓有不把他的面皮摘了,誓不为人的架势。
他起来喝粥,他就做在他对面的桌子上跟他一起喝。
他上个茅厕,他就一道跟着上隔壁的。
他夹了书册赶去学堂上课,他骗守门的说是里面学生的家长,想看看他儿子的表现乖不乖。
他在课上【毁人不倦】,他做在末端笑眯眯的喝茶围观。
……
好了,好了,你爱跟就跟吧!
陶艳被闹腾的没了脾气,也不知道这个北谛君那根神经搭错线了,竟然可以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他都不想赶了。
可是……可是……,也不用一直跟我上街提货买聘礼吧?还故意跟着自己对干!
陶艳下午放学出门去集市选购聘礼,原本可以交给伙计做,可他这回留了个心眼,怕北谛君使诈,于是全部自己操刀。
不过才进了几家珠宝首饰店,刚看准几样合乎心水的首饰,后面步步紧逼的北谛君,竟然大手一挥,把所有自己看重的东西都以双倍的价钱早一步买了下来!
这叫他这个身上没有带足银两,一介穷教书的,情何以堪?
于是,终于火山爆发,实在忍无可忍了,对着这个无良之人怒吼。
“……我根本不认识你,没欠你银子,你不用这样折磨我吧!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句有没有学过?”
北谛君的眼睛完成新月,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啊,真是不巧,鄙人才疏学浅,君子不夺人所爱这句没学过,到是知道一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呸!”
好啊,你要金石为开,我跑的远远的,看你怎么追!
陶艳朝身后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狠狠吐了口口水,撒丫子就朝前面拔腿就跑。
有本事,你继续追!丫我拖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