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天际,徐徐晚风,挽不住夕阳西下。
马蹄声出现在街角,两匹骏马各自驼着他们的主人回来,两行阴影打八王子府大门过去了甚久,两人才真正到达大门前。
远远便见有人在藏身在门前石狮后,莫名和嫣鸠对看一眼,就想看看哪来的毛贼,竟敢从大门处偷窥王子府。
结果才到门前,看清楚那人竟是三子。
“殿下……”三子轻唤着,猛地招手。
嫣鸠忘记了自己正在跟莫名冷战,有点莫名的问:“喂,那小子在干什么?”
扇子轻触唇边,莫名轻笑:“大概是有秘密情报要汇报。”
秘密?
嫣鸠侧首,只见守门的两个女兵正拿鄙视的目光瞄紧石狮后的三子。这算秘密吗?
莫名低笑,缓步上前,探入石狮后,半身却依旧露于众人眼前。他轻笑:“怎么?有什么情况?”
三子左右顾盼,单手挡于唇前,细声给莫名咬耳朵:“殿下,初公子回来了呢,一直在找你。”
“……哦?然后?”
“其实,殿下你偶尔跟……呃,公子们玩玩花式也没问题,但总不好让他们产生矛盾。初公子如果知道你白天跟嫣鸠公子出游去,他肯定要不舒服,所以三子我可是很技巧地告诉初公子,殿下你和嫣鸠公子是分别出门的哟!”三子一脸邀功的模样。
莫名听着这仆人的心思,心里一阵好笑:“你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你,分开时段回家?”
三子猛点头:“殿下英名!”
拿一个低级的谎言去对付顾君初?真是异想天开,这仆从的想法太单纯了。
莫名低笑:“但他已经来了。”
三子大惊,侧跨一大步,终于瞄见被莫名遮挡的身影。
奄奄一息的夕阳余辉终于抵不过黑暗推挤,最后一丝光亮自天地间消失,夜色渐浓,让身着黑衣的顾君初仿佛营起了一股萧杀之气。
三子结巴了:“殿……殿下……那,那……”
三子当时就想,如果初公子为情怒斥小三,挥剑怒砍负心汉,那么他三子就肯定要去当挡剑的那个,不能让殿下受着半点伤。
于是当时三子摆开的是起跑姿势,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然莫名只看着这仆人连连发笑,压根儿不理会身后的人。
而顾君初也不言不语,静静立于夜风拂抚中。
气氛有点诡异,就连三子都感觉到二人之间的互动有点不平常。
嫣鸠记得早前被莫名戏弄,自然生起报复心。
“相公,我们是不是该进去?”几步上前,嫣鸠伏在莫名背上,似乎柔弱无骨,语气轻慢且暧昧:“你让我累着了。”
说罢,挑衅地睨视着顾君初,后者一双俊目也不负他所望,立即与其对上。
三子发誓,他嗅到了淡淡的硫磺硝石气味儿。
三子开始哆嗦,那仨,他是瞄瞄这又看看那,还对着莫名比眼色,总希望他们家殿下表示一下忠诚,至少了哄哄初公子,说点甜言蜜语什么的啊。
但天不从他三子愿,莫名没说话,顾君初也没说话,嫣鸠则极力营造暧昧气氛。
“晚风清冷,你们进来再说吧。”
淡淡一句话,三人同时望向站在门内的莫惑,而后同时缓缓步入八王子府,即使嫣鸠依然巴着莫名。
晚风掠过,三子连忙跳进即将闭合的大门内,听着大门自背后合上的声音,看着施施然前进的四条身影,三子突然对莫惑产生崇拜感:“二公子虽然没骑白马,也没有带上猴子精和猪精,怎么都能像三藏大师那样帅呀?”
百种心思下,又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饭,终于还是吃完了,又散伙了。
莫名一路走回百凤院,顾君初就静静地跟着。等进了房间,顾君初把门关上,莫名也不招呼他,径自走到案前开始龙飞凤舞地书写起来。
顾君初大概认为继续这样也是徒劳,看莫名在写住,就打开话题:“在写什么?”
莫名头也不抬:“决绝书。”
绝?
“你不给我机会吗?”顾君初低声问,缓缓靠近他。
莫名停笔,执笔睨笑:“机会?你希望我给你怎么样的机会?”
顾君初目光轻移,而后正视那双傲视他的眼睛,唇轻动:“让你迷上我的机会。”
手一抖,一滴墨打笔尖弹落,白纸上云开一朵墨花。
“你这叫机会?这叫得寸进尺。”莫名咬牙:“怎么?顾大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顾君初已经走到身边,越是接近,莫名就不由自主地后退。顾君初经过书桌的时候,侧目瞄了一眼纸上内容,笑容加深,他几步迫近莫名。
背后是墙壁,莫名已经无处可逃,他冷笑:“怎么?要故技重施?”
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顾君初不为所动,他伸手摘掉莫名手中的毛笔,反手搁到笔架上。莫名瞪着那只手收回,一指滑过黑亮桌面,垂落,划出优美的弧度,转瞬便改握到他垂于身侧的手。
手心温度迅速转递。
顾君初发现莫名没有反抗,也同时握住另一只手,手掌贴合,十指相交。
顾君初的额抵住莫名的,他轻喃:“对不起,给我一次机会。”
莫名漠然注视他,突然冷哼一声,猛地使劲扯着顾君初来了记大回旋。只见天旋地转,一轮以后顾君初便被按倒在床上。
顾群初微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注视上方的眼眸,仿佛在掂量他的意思。
莫名不动声色,猛地伸手一撕,顾君初那扣子盘到脖子上的保首派衣衫就成了个开襟衫,古铜色肌肤,健美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
如此美景在眼前,莫名伸手轻轻抚按富有弹性的肌肤,唇角轻勾:“我不客气了。”
顾君初唇上轻抿,眉头紧锁,仿佛正在努力挣扎,他试探地问:“你……真的想?”
“不是想不想,而是必须要。”莫名冷哼:“你以为我开玩笑?”
从那眼中看到坚定,顾君初突然了解,如今他是不能阻止莫名的,即使等待他的是未知的未来,也算是一个机会,如果透过这种方式能够迈开一步……一点牺牲也算不了什么。
顾君初安慰自己,即使失了先机,日后还是有平反机会的,只要耐心。
想罢,于是他毅然颌首:“好,那你来吧。”
得到这样的答案,莫名唇角笑弧更深,一记哼笑,长发微动,他高傲地扬颌,冷声命令:“张开。”
这样一个充满耻辱性的无理要求,顾君初只当莫名是因为昨夜的事情而愤怒,他苦笑,闭上眼睛。
莫名抿唇,死死咬牙,伸手在床头摸索。看着低下的人颤巍巍地缓缓张开双腿,莫名双唇抿得更紧了,仿佛于心不忍,目光稍稍移开,手上摸出了一卷布带。
发现莫名没有动作,顾君初张目,看见那手上的绷带,他以为莫名还要玩什么特殊游戏……比如捆绑。
“莫名。”顾君初终于忍不住建议:“我会配合你,这绷带就不用了。”
莫名双目一圆,似含怒,又似有更多的情绪,使那张秀美的俊颜狰狞地扭曲。他扑向顾君初,把人给摁紧在床铺里。
顾君初叹了口气,微微仰首,任由莫名把他摁得严实。
“呵呵……”
“嗯?”
气氛有点不对劲,顾君初困惑地侧首,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埋首于他颈侧的人是何种表情。只是一阵阵喷落颈间的热气,和一声声可疑的单音,连带撞击他胸膛的颤动。虽然和着轻咳声,但顾君初敢肯定那不只是咳嗽这么简单。
“你……在捉弄我?”这是洛山的魔头,他竟然忽略了这人的玩心。
莫名这下终于放开胸怀,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他搂紧顾君初的脖子,笑得不可开交,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大师兄……你……你怎么……怎么如此……这般的……单纯可爱呢?”
真的是开玩笑。这让顾君初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叹出来,胸腔内又略显空虚,为着这停滞不前的关系。
“你啊,真是服了你。”
莫名霍地抬首,直视那平日里略显凌厉,如今却更多落漠和无奈的双眸。他撇唇,仿佛甩去那点点不忍,哼了一声:“是你自找的,你知道我肯定要报复的。”
“心胸狭窄。”
这算是批评,莫名却不以为然:“这叫因果循环,起来吧。”
一把拉起顾君初,莫名位着他的手臂抬起:“我是叫你张开手,来,固定。”
顾君初合作,看着他细心观察了一阵,竟然伸手去按摩。今天一直隐隐作痛的地方得到缓解,顾君初不禁舒服地叹息。
莫名侧目:“我那一掌虽未尽力,可也不是好吃的果子。但你竟然一整天都不理会?以后落了病根,你可别怨我。”
“我从不怨你。”备受关爱的人,笑意正浓。
“可我会怨你。”莫名凉凉地刮他一眼,嗤之以鼻。
顾君初只是低笑。
按摩过,涂上药,包扎好。
莫名取了一套衣服扔给他换,回头继续给案上写字。
“你写信给六师弟?”
穿好衣服的顾君初已经来到他身边,探头看着新的文书,果然看到六师弟的署名,暗暗松了口气。
“嗯,想向他要一些菜谱。”莫名想了想,决定坦白:“莫惑太瘦,我要让他长点肉。”
良久以后,背后有人应了一声,莫名没有特意理会,他认为他们之间的相处,不能总因为一点小事就出岔,这点气量顾君初还是要有的。
信写好了,卷成一小卷,他伸出手向顾君初:“雷公。”
顾君初摇首,惹来莫名的皱眉,但他有解释:“雷公又不是猫头鹰,它现在看不见,把信给我,明早让它去。”
莫名想了想,也知道这是事实,就把信卷交给他:“一定送到洛山去。”
顾君初看了莫名一眼,二人双目对上,他颌首:“一定。”
莫名宽心了,随意拔下发,打开门唤着三子准备浴具。
顾君初突然从后抱住他,让他喊出来的话走调了,他不客气地给了后头一记肘撞。
顾君初可不想重复受伤,伸手接住以后,叹笑:“你不是说给我机会?就这样的碰触也不可以?”
不可以吗?他只是被吓着了。
莫名最终选择沉默。
顾君初如蒙大赦,笑得满足。
莫名唤三子,却响了一连串脚步声,不只是三子,连管家深红和一直有意无意避免与莫名接触的宗政玲都来了。
二人姿势未改,一个不在意,一个有意的。
看见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仆从各个垂着脑袋,不敢放肆。
莫名忽略宗政玲一记责备的毒眼,问话少而精僻的深红:“什么事?”
深红作揖,一身鲜艳衣装在夜色中也毫不逊色。华丽衣裳随着动作轻动,锦布上彩蝶刺绣仿佛翩翩起舞,很美。莫名不禁想着这衣裳如果穿在嫣鸠身上,大概是不错的景致。
“是宫人来了,要给殿下和嫣鸠公子订制婚服而量身。”
婚服?量身?
先不说这个婚服,就量身……现在这时辰,嫣鸠公子可是正在玩他的歌特风,疯狂地进行他的庞克摇滚演唱会呢。
嫣鸠所在的麒院最近被传有厉鬼出没……
这下从哪找个堇萝第一美人出来给他们量身,只是如果拒绝宫人,有可能引起宫廷注意。
莫名和顾君初眉来眼去,传递着只有他们理解的信息。
“你们先到厅外去招呼,我一会就来。”莫名支开仆人。
殷勤的三子和急欲离开的宗政玲立即就离开了,然而深红大管家却动作缓慢,他突然回首,表情高深莫测。
“殿下,二公子能帮上忙。”说罢,人也不久留,走远了。
这事找树丫子,难道还能当衣架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