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密折上奏
鸿锐和墨玉青回到南城的住处已经是过了三更了。
走到门前时, 两个人都下了马,鸿锐并没有象往常那样恋恋不舍地跟墨玉青挥手道别。而是走上前, 拉住墨玉青的马缰绳。
墨玉青在自家门前被拉住进不得门,有些烦了。“鸿锐你都说了一晚上了, 还没说够么?
鸿锐没松手,有些欲言又止。
被这膏药贴得受不了了,墨玉青不得不开口,“我困了,你松手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鸿锐松开了抓住缰绳的手,却拉住了墨玉青的衣袖。
墨玉青有些恼了,却又不想惊动他人, 低低的声音问鸿锐:“你干吗?”
鸿锐看看左右, 不由分说,拉了墨玉青就走。
墨玉青看看自己家的大门,再看看神秘的鸿锐,弄不清楚他在搞什么鬼。只好任他拉着, 一步步远离家门。
无人的街道上,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却都没弄出什么声响。
离开大门有一段距离了,鸿锐在墙角处停了下来。
墨玉青静静等着他的解释。
鸿锐还不放心,怕人听见似的,把嘴巴凑到墨玉青耳边,小小声的说。“刚才下人告诉我,王爷今天没回去, 也没在我俯里,估计是住这里了。”说完话,鸿锐小心地看着墨玉青,颇有些担心。
墨玉青看了看地上两个人叠在一起的影子,脸上依然很平静。对鸿锐的话似乎并不感到惊奇。“我知道,…..用晚膳的时候,我爹就叫人准备热水了。”
“啊?”鸿锐惊得忘了合嘴。黑暗中,眼睛象猫一样睁得滚圆。“你知道?”
“这有什么?” 墨玉青不以为然地瞟了眼鸿锐,蔑视他的少见多怪。“他们在一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知道!”
鸿锐有些傻了,使劲吸了口气,努力地想眨眨眼。
刚才眼睛好像睁得太大,有些睁过了劲,一时收不回来的感觉。
青儿的态度变得太离谱,鸿锐怎么都想不明白。刚才听小厮悄悄通报的时候,自己还担心得不行,怕他知道父亲留宿墨府会不高兴。可是你瞧他不仅早就知道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自己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鸿锐的脑子里象开了个烧饼铺,翻饼烙饼不停地翻倒着,一个没注意,墨玉青已经从他的身前溜走了。
等鸿锐回头看时,墨玉青已经跨进了门槛,大门眼看就要合上了。鸿锐抬起手,有心想叫声“你等等,我还没弄明白。”
可嗓子眼里却象卡了鸡毛似的,最后什么都没叫出来。就那么眼看着墨府的大门在自己面前闭得连个缝都看不见了。
鸿锐有些黯然,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失落。
青儿越来越让自己捉摸不透了。鸿锐闷闷地想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自己府里休息的。
第二天早上,这条街上路过的人都惊奇的发现,紧邻的墨府和世子府异常的热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
两座府第都敞开着大门,身穿不同服饰的下人门走马灯似的跑进跑出,显得有些兵慌马乱的。尤其墨府门外,还堆着庆王爷大堆的车马,随从、护卫,明晃晃亮闪闪的一片。把个南城僻静优雅的街道照得分外鲜亮。
不知道是床太软还是夜太短,一向早起的庆王爷很难得的,今早起晚了。
更糟糕的是,起来才发现,上朝的穿戴都没在身边。而在身边负责伺候的墨府下人又全不懂王爷的规矩。
一时间里里外外的下人门乱成了一锅杂烩粥。推推搡搡磕磕碰碰的,象两群没头的苍蝇。
墨府的下人抱怨庆王府的下人太鬼祟,话都说不清楚,庆王府的下人则指责墨府的下人不懂规矩,声音太大扰了主人的睡眠。两群下人一边伺候着庆王爷洗漱,一边眉来眼去地暗地里争执。
而墨府的主人墨无痕呢,不仅不关心庆王爷的疾苦,反而连床都不让下。揽住庆王爷的腰蛇一样地缠上来。嘴里嘟囔着:“别走,再睡会儿。”
“你睡吧,睡吧!我完事就回来!”庆王爷急得汗都出来了,却还得耐心地把墨无痕的胳膊、腿从自己身上解下来,塞回被子里。替他盖好被脚,轻轻地安抚。
好不容易洗漱完了,把朝服穿好,随便用了点早膳,庆王爷大步流星往外走。
走到门洞的时候,看见墨玉青垂手站在那里。好像是在等自己。
“青儿有事?”庆王爷虽然着急却还是停下了脚步,耐心询问。
墨玉青腰身挺直,恭敬有礼。见庆王爷垂询,从袖笼里抽出一个折本,递给庆王爷。“王爷把这个递给陛下吧,他可能会想看。”墨玉青简短的解释。目光里比以前多了些沉稳坚定。
庆王爷真的是来不及了。
没时间细说,庆王爷只“嗯”了一声。接过折本放进袖笼里。拍了拍墨玉青的肩头,“你好好照看你爹。”说完就快步走出府去。
又过了两天,墨无痕安顿好了墨府的各项事务,拎上鸟笼子,坐上庆王府的大马车,招呼上挤在世子府里的大批庆王府下人,车马粼粼回了庆王府里自己的西院。
窗明几净的画室被人仔细的整理过。案头名贵的兰草换了土,新长出的枝叶婀娜挺拔。多宝格上的古玩玉器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越发显得高雅素洁。
墨无痕随意坐进床前的软塌,舒展开腰身,细细感受这里的柔软舒适。
有懒散的阳光透过窗棱洒落进来,随意铺在深色的桌椅上,与精致的漆质器具一起。演绎出一段类似忧伤的情愫,凝重中略带些迷离。
这是夏日午后最妩媚的时光。
一杯茶,一本书,一碟点心,一个下午……这是墨无痕多年以来的生活。
恬静温馨的王府内院生活,对于外人来说,也许是天上人间的极致享受。而对于半生沉浮满心伤痕的墨无痕来说,不过是一处浩劫后苟且偷生的藏身地。
每每缩在柔软的靠垫里,盖着小羊绒的薄毯,便觉得自己陷进了温柔的云朵里,与尘世隔绝。舒服地叹口气,以各种慵懒的姿态斜倚着,小睡片刻,再做个美梦。便觉得满心诉不尽的心绪都渐渐沉淀。
临窗的几上,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茶点。有水果的香味在室内淡淡地飘散。这香味十分微妙,不是单纯的水果,而是水果和面点一起烘烤出的一种别样的香味。这香味与茶香混和在一起,丰富细腻中有种动人的优雅。
墨无痕禁不住这样的诱惑,起身去察看。
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地品尝,不觉迷起双眼自语“嗯,还是他的东西好吃”。
墨无痕一块还没吃完就又去拿下一块,……转眼间,风卷残云,一盘点心吃个精光。
墨无痕一边抹抹嘴上的残渣一边在心里寻思。自己几日不在,王府里的厨子技艺精进了不少。难得他们有心,还能弄到这么新鲜的材料。做出来的点心好吃又不腻。
这还得感谢那位神医。
那位神医不仅给青儿治好了眼睛,还顺便瞧了瞧自己的病。
他说自己身体底子太差,伤了元气后又急于进补。结果搞得虚不胜补,反倒越补越虚。
医治的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要有些耐心。神医说了,务需抽丝剥蚕般慢慢调理,三五年的时间,才会有成效。他还说,养身调气必须先调理肠胃,平日饮食起居都要仔细注意。
墨无痕喝了口清茶,坐到桌前。
那神医年过半百,神采却依旧飞扬,年轻时想必十分的俊朗。他给了自己一个药方,都是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药。连下人们看了都吃惊,没见过这么廉价的药方。说白了就是几纹银子可以抓一大包回家吃上半个月的那些草。
药汁淡淡的,没什么味道,喝起来并不艰难。自己在青儿府上吃了这些日子,似乎已经有了些成效。别的倒没什么,只是吃饭香多了。再不用东抢西夺,专吃别人碗里的。
墨无痕拎起笔,随手在纸上画出神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