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德妃派人送来了好些补品,那拉氏也过来看过我一次。她似乎看出来一点我和胤g之间的不对劲,劝我放宽心,又说夫妻间免不了要磕磕碰碰的,只别往心里去就行了,免得自己给自己添堵。我点头答应。
送走了那拉氏,我重又在椅里坐下。
哀莫大于心死,心伤透也凉透了,生下这个孩子,只愿就能真的谁也不欠谁的了。
傍晚,夕阳的余晖在湖面撒下一片灿烂的金色,周围禅声一片,微微的凉风只偶尔轻拂而过,天气依然比较炎热。
记得从前偶尔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的,说怀孕四个月之内的孕妇最有利于胎儿发育的运动是游泳。我想了想,回屋换了一件窄袖的汉装,取下了身上和头上的赘物,打散了头发。然后来到湖边浅水的地方。
简单做了一些幅度小一点的热身操,将小腿肌肉活动开,脱了鞋子,慢慢往深水的地方走去。
“松萝——”老远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喊,我循声望去,某人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而来,“松萝!你快上岸来,不要做傻事!”
我反应过来,感情这个人以为我要沉湖自尽啊。我不理他,继续往前走,直到水已经到肩膀了,长发铺散在湖面上。
“松萝!你听话好不好?快上来!”他已经到岸边了,急得手足无措,鞋也不脱就下了水。
“你别过来!”这还让不让人舒坦了,想游个泳都不行么?
他停住,连忙道:“好、好,我不过来。那你过来好不好?”
“我干嘛要过去?你快回去,别管我。”说完不理他往前走。
“松萝!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是我的错,我一时气过了头,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听话,别做傻事,快过来,到我这儿来……”
“哼!假心假意!你快走!我今后要是再看你一眼、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叫叶赫那兰·松萝!”
水已经到我的颈了,我深吸一口气,钻进了水里。
“松萝——”他的声音透着焦急,“你快出来好不好?你不要再吓我了。”
我潜到深水的湖底。这样就吓着你了?你是怕我伤了宝宝吗?好,那索性再吓你一吓。我静静的停在湖底,憋住气不吐出。
“松萝……松萝?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变得不确定起来,“你快出来好不好?你不出来,我就下来了……我不会水……”
我一口气差点没憋住喷出来。行,你就装吧,看能装到什么时候。
我能听见他往这边移动过来,“松萝……水到我颈了……你到底在哪儿?你要再不出来……好……这样在一处也好……”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没有再传来,我也憋不住了,浮出了水面。
太阳已经西落,只有晚霞还挂在天边。我看了看无影的四周,心里突然变得恐慌起来,“胤g?”没有回答。这个人莫非真的不会游泳?
“胤g!”我连忙向刚才他的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
“胤g!”似乎碰到了他,我潜下去,他已无知觉,那一刻,我的心里被巨大的惊惶填满,快要在水中哭出来。连忙将他托起向岸边游去。
费了好大的劲把他弄到了岸边,他已经昏迷过去,面色苍白。
“胤g!”我向他口中渡气,又按压着他的胸口,“胤g!你怎么这么笨!我有你想的那么傻吗!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从前我和胤g在湖边待着的时候不喜别人跟着,所以现在这里除了我跟他再没有别人。
“胤g!你快醒过来好不好?我再也不吓你了。”我的泪滴在他的脸上。
他仍然没反应,我完全慌了,拍着他的脸又摇他,“胤g!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爱吃干醋的小心眼的臭男人!你、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别怪我打你,一直打你醒过来为止,胤g……胤g,你醒了么?”他的睫毛似乎动了动。
“咳、咳、咳……”他终于把水咳了出来,慢慢睁开了眼。
我擦掉泪,松了一口气道:“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说着把他扶着坐起,一手帮他拍着背,他又呕出来一些水。
他呼了口气,斜瞅着我,道:“果然是个野蛮的女人。”
“不然你怎么能醒?”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很多。
“骂人都够狠的,还别说打人,我那个样子你都下的去手?”
“哼!你本来就该骂!你这个无耻的混蛋!整天就知道无礼取闹!是我瞎了眼才跟了你……啊!”他一手撑地猛地将我扑到,一手又环住我的颈,我的脑袋才没有磕在地上,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显然把胳膊给撞了。
“你说谁是混蛋?”他声音低沉。两个人都浑身湿透,穿得又薄,现在这个姿势令我不舒服起来。
“就是你!你快走!我不想见到你!”
“你真的不想见到我?刚才谁还一个劲儿的哭来着,还故意吓我……”他忽然用手按住了嘴,自悔失言。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问,“你刚早就醒了对不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个骗子,”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悔恨,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你滚!你这个无耻的家伙,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你!你不就是想要这个孩子吗?你放心,我会好好生下他的,你不用假仁假义的来看我、假装关心我!我也不是傻瓜,你把心尽管放到肚子里,我不会做傻事。你走吧,今后不要到我屋里去,我讨厌你!呜呜呜……”我扭过脸,放声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他把我搂进怀里,“不哭好不好?”
“我就要哭……呜呜呜……你管不着……呜呜呜……”
“好、好,我管不着,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吧……那天我一走出书房就后悔了,我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就听见你伤心欲绝的哭声,我就想,我好像又把事情弄糟了,我就说过为什么每次到你这我就会乱了方寸。可是我当时真是心痛,还……好吧,还嫉妒,我懊悔为什么你每次最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不在你身边。后来,小念给我说了所有的事,那一刻我才发现,我有时竟然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松萝,对不起……还有……刚才我没骗你,我真的不会水、不怎么会水……”
我也哭够了,慢慢缓转过来,擦掉眼泪,推开他站起来,拾了鞋子穿上。
他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身上还好吧,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有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放心,孩子没事。”
他一把拉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我仍然不看他,心中的伤口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愈合,那些伤害的话,现在回想起来都是那么清晰。我甩开手继续往回走,“我身体里的孩子没有不舒服。”
“松萝!”他把我拉进怀里,“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故意气我么?”
我转向他,他的眼中有焦虑的神色,我笑了笑,“四爷,松萝从来都不敢气您,是您自己找气受来着。您知道吗,当一个人的心被利刃割开是什么滋味,更何况执刀的人还是这个人最爱最信任的人,您知道那有多难受吗?您以为您爱我,您以为在您心中有我一个重要的位置,其实不是的,在您心里尊严才是第一,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受不起您这种高高在上的爱,这种爱缺乏最起码的尊敬、平等和信任。我曾经也有幻想也有奢望,只希望我的丈夫是一个懂我的人,因为我本以为我的胤g是懂我的。可是我错了,我尊贵的大清皇子殿下,我只想说,您根本不懂爱。还有,我为我刚才因过激的举动冒犯了您而表示诚挚的歉意,求您宽恕。”
光芒一点一点从他的眼底消失,最后是一片黯然,他握住我胳膊的手渐渐松开。我没有再看他,转身走掉。
我回到屋里,心中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心情微微的舒畅起来。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还真是一个顽强的宝宝啊。亲爱的旧时代,我要为你画一个句号了。
洗完澡,换了衣服,浑身放松的躺在床上,很快被周公邀请而去。
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精神好了很多。我爬起来,穿好衣服,洗漱完。
一会儿,木香慌里慌张的跑进来,表情怪异,“福晋,您快去看看,王爷他……”
“王爷怎么了?”我一边整理书一边随口问。
“王爷他、他把自己关进厨房里。”
“饿了?不对啊,他饿了自己有厨房有厨子,跑我这儿干嘛?”
“哎呀,不是,”木香急得跺脚,“刚才厨房的师傅跑来告诉木香,说王爷到厨房,黑着脸,把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去了,从里面关上了门,锁好了窗。”
我一愣:“有这回事?你知道他在厨房里干什么?”
木香摇摇头。我想了想道:“走,咱们瞧瞧去。”
厨房外早站了一堆人,都傻傻地望着厨房紧关的门,听里面传出“乒里乓啷”的声音,表情呆滞。见我来了,忙让了开来。
我站在窗外仔细听了听,只听见里面断断续续有小声抱怨:“这什么玩意儿,嘶……比当初练射箭都要耗力气……得,大清早的给自己找事儿……胤g啊胤g……你简直是活该……”
我听的一头雾水,一早就跑来折腾,到底还让不让人吃早饭了。想了想,低声对围在外面的众人笑道:“大伙儿先去歇着去,过一会儿再来,王爷没事的……”
等人都散了,我拍了拍厨房的门,里面没声音,我继续拍,胤g在里面怒道:“反了是不是?”我不答话继续拍门。
门忽然被他拉开,他正要说话,一见是我,愣了愣,随即红了脸,就要关门,我忙用手挡住,他没法,我乘机挤了进去。
哎哟,这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我又看向胤g,见他挽了袖子,一手的面粉,脸上也蹭了一点。我明白了,心里却忽然像漏了一拍。
我故意仔细的瞅他,直到他不好意思了,反而大大方方走过去继续他的杰作。
“哟,高贵的雍亲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做饽饽。”他勾了勾唇角,斜看了我一眼,就如同一个手持利剑的王子蔑视着自己不堪一击的对手一般。
我尽量无视,继续说道:“您也会做饽饽啊,太阳都不出来了。”
“小时候曾见额娘专为皇阿玛做过。”回答的一本正经的。
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揉面的技巧,不过看一个昂首挺胸身穿锦衣的人专心的揉面怎么都觉得别扭。
“好了。”他潇洒的擦了擦手,“该包馅儿了。”
我倒被他的神情弄得恍惚了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帮我,这个我不会。”
我撇了撇嘴,你也有不会么,若不是我这会儿饿得快不行了,我才不帮你。
包完了馅下炉。
我就道:“您今儿是怎么了,哪根筋不对?”
他微皱了眉:“能不能不用那个‘您’,听着烦。”
我笑了笑:“‘您’有什么不好?‘您’挺好的啊?”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爱用什么用什么吧。”
一会儿,饽饽就熟了。
“好香。”他笑起来,热气扑在他的脸上。
“我都等不及了。”我刚要拿一个,“哇,好烫。”
“傻瓜。”他忙拉回我的手,帮我吹了吹烫红的手指,心弦拨动了一下,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识。我忙抽回了手。
他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转过头把饽饽都放进盘子里。
过了一会儿,他笑道:“好了。尝尝看。”
我看了他一眼,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不错……你也尝尝。”
他眉间舒展,也尝了一口:“嗯,比平时的都要好吃些。”
我忍不住笑起来:“那是因为这是你自己做的,有一句话叫‘劳动最光荣’。”
他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
这时,小盛子在外面喊了一声:“四爷。”
他吃掉手上的半个饽饽,喝了口水,又拿帕子擦了擦嘴。看着我说:“我先走了。”
我点点头。
他走了几步,回身又道:“别吃饱了,先填填胃,一会儿再用膳吧。”说着走了出去。
我愣了半天,愤愤道:“还用膳?也不看看几点了,等着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