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顺利产下龙凤胎, 又临近中秋, 本该一片祥和的未央宫,此时却陷入紧绷之中,只因帝后起了争执.
自打把皇后凤驾迎进未央宫起始, 到如今三年过去了,也不过因上次省亲之事, 有过一次小口角,最后还不是皇上服软, 准了皇后回国省亲, 却被北辰扣留,皇上兴兵北伐,统一了南北, 才接回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生产那日, 周敬跟几十个太监嬷嬷齐齐跪在未央宫外也没拦住皇上,皇上踹开他们进了产房, 把那几个给皇后娘娘接生的嬷嬷, 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儿,皇上清淡的目光扫过去说了句:“皇后若有闪失,朕灭你们九族。”有两个胆小的咚一声晕了过去。
还是皇后娘娘拉住皇上的手说:“你若不出去我就不生了。”刚才还狠戾的万岁爷,立马听话的走了出来,皇后娘娘这才顺利产下龙凤胎。
说起太子和长公主, 周敬就叹,万岁爷啊!跟自己的亲骨肉还吃味儿,皇后娘娘若多抱会儿, 皇上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偏皇后娘娘非要把太子公主放到身边养着,夜里一听见哭声,便要起来出去,遣开嬷嬷宫女自己抱着哄,哄睡了才回寝殿。
万岁爷那脸色阴的就跟六月里下雨的天儿一样,不过再阴,只要皇后娘娘哄一两句,便能阴转晴,比什么都灵验。
万岁爷本就恨不得把皇后娘娘捧在心坎里,哪舍得跟皇后娘娘真生气呢,便是生气了,也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可这回却真真的冷起来,便是皇后娘娘刚生产后的那些日子,万岁爷何尝离开过半步,夜里也在未央宫里歇的,昨儿争执了两句,却吩咐周敬挪出了未央宫,在前面的御书房里歇了。
自打皇后娘娘进宫,这前头的御书房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摆设,未央宫前头的书房才是真正的御书房,皇上巴巴的挪到这儿来,可见是真生气了。
透过纱扇,周敬偷扫了眼那边炕上批折子的万岁爷,大半天了,手里还是那个折子,炕桌上的茶,他都换了三茬,却一口没动,从昨儿晚上到今儿,可都一天一夜了。
外面进来个小太监低声道:“御膳房那边问,什么时候万岁爷传膳?这可都过了晚膳的时辰了。”
周敬皱皱眉叹口气:“可不是,别说茶了,连着三顿,皇上一口都没吃呢,这哪儿是和皇后娘娘生气,这是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
其实周敬也觉得这事吧!不能说谁错,若是搁在旁人身上,还真是要杀头灭九族的大罪,可搁在未央宫那位皇后娘娘身上,真不能算啥大事。
起因还是北辰那位失了江山的皇帝,本来能相安无事,咱们的万岁爷只要身边有皇后娘娘在,什么都能不在意着,周敬有时候就想啊!说不得就是这大夏的江山都能舍了去,万岁爷是亘古难寻的个痴情种子,可无独有偶,这痴情种子偏偏还有一个,就是北辰的皇帝。
说起来也是冤孽,三人从小一块儿长起来,这情份上自然不同,成王败寇,北辰的皇帝败了,被囚阶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皇上要杀他要刮都应该,难不成留着个前面的皇帝,跟自己作对吗,有道是一山还不容二虎呢。
这事儿万岁爷做的机密,天下人只道北辰的皇帝看破红尘出家当了和尚,却不知被万岁爷囚于天牢密室,要说万岁爷也算有情有义了,虽囚了北辰皇帝,可好吃好喝好待承着,万岁爷给了北辰皇帝两个选择,并且给了他两个月时间考虑。
这事儿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皇后娘娘耳朵里,皇后娘娘若是当面跟万岁爷说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可皇后娘娘不知怎的,就认准万岁爷要杀北辰的皇帝,仿了万岁爷的圣旨,进天牢救出了北辰皇帝。
万岁爷听着信儿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北辰皇帝牵着皇后娘娘的手说:“毕竟宛若还没忘了小十一,小十一好欢喜,十一情愿梯度莲台,做一个虔诚的佛子,日日夜夜祈祷来世,能跟我的宛若再修姻缘,宛若应我,来世让我先遇上可好?”北辰皇帝就此出家,法号圆满。
北辰皇帝是圆满了,帝后却争执起来,万岁爷问皇后娘娘:“你来生许了他,把我置于何地?”皇后娘娘道:“今生还未过完,谁还期望来世如何,不过就是了他一个心愿罢了。”
万岁爷冷冷的道:“你了了他的心愿,我呢,我在心里不过如此罢了,宛若,你的心真冷,我便是捂了这些年都没热。”
平日里都是万岁爷千百个小心的哄着陪着,皇后娘娘哪受过如此冷言冷语,恼上来道:“我的心就是冷的,谁让你捂来着了,你是大夏的皇帝,合该着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里也不是没有,你寻个中意的捂去呗,在我这里说这些作甚,好没意思。”
皇后娘娘一顿抢白,倒把万岁爷的气真勾了上来,万岁爷脸一沉道:“既然宛若知道我是皇上,可知你假传圣旨,犯得何等大罪?”
以皇后娘娘的性子哪会儿服软,咬咬唇直愣愣的顶过来:“何等大罪,律条上写的明明白白,灭九族的罪,臣妾领罪。”说着,竟跪在地上。
周敬当时在外头听着,身上一阵阵发颤,这么闹下去,可不真闹出大事了,万岁爷气的脸都青了,最终说了句:“你不过就仗着我的不舍罢了,传朕旨意,皇后出言不逊违逆圣意,罚在未央宫闭门思过。”说完,气哼哼挪出了未央宫。
周敬叹口气,实在觉得这场架吵的有些莫名其妙,若是皇后娘娘那边能屈尊过来俯就一下,稍微说上两句软话,万岁爷便是有再大的气也化了。
他偷着让人给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递了信,不知怎的被皇后娘娘听见了,皇后娘娘道:“皇上下了圣旨,臣妾就得闭门思过,哪也不去。”一竿子给撅了出来,平常千好万好,这一争执上来却活脱脱两个小孩子。
周敬躬身入内道:“万岁爷该传晚膳了。”承安抬起头来看了他老半天,周敬才道:“未央宫那边传了话来,晚膳娘娘只进了半碗鱼翅羹。”周敬的话刚说完,就见万岁爷脸色一沉道:“她一向嘴挑,想是那帮奴才见我挪出来,便不如往日精心了,去传御膳房的总管过来。”
周敬忙让小太监去叫,不大会儿功夫,御膳房的总管太监战战兢兢进来跪在地上,回说:“晚膳是皇后娘娘最喜的膳食,皇后娘娘却推说吃不下,只进了半碗鱼翅羹,小的不敢不精心伺候主子。”说着,望了周敬一眼。
周敬使了个眼色,刘总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道:“皇后娘娘问了奴才,皇上可吃了?奴才便说皇上三顿御膳都没动分毫,皇后娘娘吃了一半的鱼翅羹便搁下了。”
承安脸色略缓,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待刘总管退下去,承安站起来道:“朕乏了,出去走走,旁的奴才都不许跟着。”说着,出了御书房,径自往未央宫方向去了。
周敬不禁松了口气,吩咐手下的小太监:“把皇上的东西仔细收好了,一会儿挪回未央宫去。”他徒弟小声道:“师傅,万岁爷可还没下旨呢,咱这就收拾东西,万岁爷回来一瞧,不得砍了奴才的脑袋啊!”
周敬没好气的拍拍他的帽子道:“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得动脑子,这儿不是吃饭的家伙,万岁爷只要进了未央宫的门,哪儿还出的来,快收拾,再耽搁打你一顿板子。”说完,忙远远跟着万岁爷过去了。
承安进了未央宫,让门口的太监宫女不许出声,直接进了内殿,刚到隔扇门外面,就听里面崔嬷嬷的声音道:“娘娘,不是老奴犯上,这事原是娘娘的不是,万岁爷心里哪有什么旁人不就娘娘一个,万岁爷想着跟娘娘生生世世呢,娘娘可好,许了旁人,万岁爷便气上来说两句,娘娘听着便是了,非得顶回去,如今落得两边都不顺当,岂不闹心。”
又听宛若道:“前儿我从御花园那边过,可巧就看见他笑模笑样儿的瞧着一个宫女,我想着他一准是瞧上旁人,厌烦我了,寻了这个由头来跟我生分,我便是不如那女子生的好,如今又生了孩子,在他眼里早不知成什么样儿了,来世如何,来世我情愿不做女人了,我要当个男的,然后娶一大堆女子进门,保佑他成个女子,让他也尝尝我现在的滋味……”
“嗤……”承安不禁笑出来,迈步走了进去,崔嬷嬷一瞧,忙躬身退了出来,暖阁里只留下帝后二人。
宛若一看承安进来了,站起来气哼哼的进了里头寝殿,承安也跟了过去,挥挥手,寝殿的宫人散了出去。
宛若坐在床边上,扭着身子不理他,承安坐过去,手刚上去却被她一下甩开:“你也不要跟我好一阵歹一阵的,我知道你是瞧上那个宫女了,你想去就去,不用在我这儿使性子。”
承安扳过她的肩膀低声哄道:“那个宫女是园子里种花的,御花园的总管跟我说她种的菊花最好,我想着你一向喜欢菊花,就问了她两句,你便吃起这样没影儿的醋来,我何尝能瞧上旁人,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宛若脸一红,仔细想想,那日的确没看见什么,想是自己误会了也未可知,却存着别扭,跟他吵了一架,说起来,着实自己的错大,可她一贯不认错,因此,知道自己错了,也咬着唇不吭声。
承安不禁恨上来,伸手掐了她的脸一下:“真真你就是我命里的魔星……”说着伸嘴去亲她,手探到腰间扯开丝绦,抱着她滚到床榻里……
周敬跟崔嬷嬷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响动,不禁相视一笑,都松了口气,可算雨过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