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个带着些许狼狈的身影落进他怀里的时候, 伊安是有些震惊的。虽然刚刚仓促之下能看出这人脸色不好,小莫也大致说过这人的身体状况, 但真正看到这人一反往日表面散漫不羁却精光内敛的样子,虚弱的软倒在他怀里, 才真正明白眼下的康德状况糟糕到了什么程度。
伊安顾不得身上随意披上的大衣因为刚刚的动作而从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半敞的衬衣带血的绷带,一个使劲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扫了眼眼前的尸体,对随后跟过来的凯撒他们说道,“收拾干净,让人检查一下屋里, 叫小莫进来。”
抱着康德进了卧室, 里面还倒着一具被康德击毙的尸体,伊安蹙了一下眉,把怀里的人放进床铺,回到门边把尸体踹出房门, 才带上门转身仔细打量床上的人。
不过三天而已, 这个人就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顺带还把自己搞成了眼下这幅样子。
安静的躺在床上的康德,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额际满是潮湿的汗迹,眉峰之间即使是昏迷也掩不住紧蹙的隆起。
伊安越看脸色越加不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然后是小莫的声音。
“老大。”
伊安坐在床沿,目光仍旧落在康德没有血色的脸上。
“进来。”
莫渊提着一个箱子进来, 没有多话,先看了一眼伊安身上明显崩了线渗了血的伤口,然后目光转到床上的康德身上,莫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属探针,拉过康德的右手在手腕处扎了进去,片刻后看了一眼探针尾部显示的结果,蹙起眉。
“怎么样?”伊安瞥一眼一脸严肃的莫渊,然后目光重新回到康德身上。
“不怎么好,我先给他注射一针,止疼和安胎。估计他这会儿即使是昏迷也应该很不舒服。”莫渊一边说一边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两管侧推的注射管,掀开康德的被子,看见里面衣裳不整的身体愣了一下,然后踌躇了一下。
“老大,给桑亚思先生换个姿势。”虽然身体外表构造都一样,但好歹对方是老大的配偶,这身上只穿浴袍的情况下,怎么也不方便自己去掀人衣服,毕竟注射的位置在后腰上。
伊安站起身,按照莫渊的说的给康德翻了个身,然后盖上被子只露出后腰的位置。动作的过程里,目光无意之间掠过仍旧平坦的小腹,停顿了一下,想起之前,这人一手小心的护卫着肚子,即使昏迷了也不放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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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渊回过身把两管针剂推进康德的后腰,才对伊安说道,“暂时没什么事情,明天我带设备过来,桑亚思先生要提前开始治疗,本来他的情况我希望能在第二阶段才开始的,眼下看起来他的身体等不了了。老大,我先给你换绷带吧。”
蹙着眉,伊安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目光落在康德身上。“你……详细和我说下他的情况。”来的路上小莫大致说了一下康德的情况,但是因为在处理他身上的伤口,说的并不详细,再加上到达的时候看见看见那惊险的一幕让他一直没有时间仔细了解康德的情况。
莫渊伸手解开伊安的绷带,果然伤口崩开了。从新喷上要,做了简单的缝合,绑上绷带。一边处理伊安身上的伤,莫渊一边详细说了一下康德的情况。
过程里伊安一直紧紧蹙眉,不晓得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莫渊的话。
等最后莫渊出了房间,伊安才抚过康德因为不适缓解而松开了一些的眉间。
房事上受过伤?
看来他曾经要尤飒查的那些过去还是不够详尽……
眯了眯眼,伊安目光里闪过一丝危险。
门外再度传来一声轻稳的敲门声,“大人,外面干净了。”是尤飒,他并没有进来,只是隔着门汇报了一声。
伊安走到门边,拉开一丝门缝,门外除了一脸严肃的尤飒,还有站在不远处的凯撒,“嗯,都散了吧,今晚留一批守卫,明天我会去上议院。”
“是。”
尤飒做事,一向合伊安的心意,不过片刻蓝屋里就安静了下来,被安排下来的守卫静静的隐身进了暗处。
床上的人似乎直接从昏迷转进了睡眠,本来安静躺着的人,轻轻□□了一下,然后翻了个身,左手捂上小腹,似乎还是有些不适。
伊安躺上床,把康德揽进怀里,右手覆上他的左手,感受两个手心之下还感觉不出来的地方。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伊安竟然隐隐感觉到掌心下的那处随着康德略显急促的呼吸起伏传来一阵规律的跳动。
拿开康德的左手,伊安温热的手掌直接覆上不怎么温暖的肚子。
似乎是掌心的温度让怀里的人感觉到舒适,一声不同于之前的轻吟从康德的嘴角溢了出来。
见状,伊安索性两手都横上康德的小腹,只是估计着让那人舒服,只是虚虚的放着。
这三天“塔楼”之行虽然结果不错,但是那里的几人多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容不得伊安放松一下,虽然有索拉暗中的帮忙,但也耗费了不少精神,更遑论他刚出“塔楼”就遭到袭击,刚听说自家老婆有了身孕,就看见花园里惊险的一幕,这一天对于经历过各种风雨的伊安来说也足够精彩,也足够耗神疲惫了。
因此,眼下怀里抱着老婆的伊安终于在这片让人安心的宁静里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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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是被一阵熟悉的香味勾醒的,意识还带着点迷糊的他抽了抽鼻子,迟钝的想到这个似乎是某人拿手的培根三明治的味道。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今天醒来的被窝里竟然不像前几天冰凉的让人只想蜷缩起来,反而温暖的让他不想动弹。
眨了眨眼,目光里的迷茫退去,清醒过来的康德坐起身,想起了昨晚惊险的一幕。
意识的最后,似乎是某人揽住他腰的手和逐渐让他熟悉的怀抱……
那人回来了?
房门推开,衬衫西装裤,衬衫的扣子一改往日的严谨,松散的只扣了中间三颗的伊安端着托盘推门而入。看见坐在床上的康德,勾起了嘴角,“醒了?”
康德望望伊安,又看看他手里的托盘,果然是培根三明治,还有一碟水果以及牛奶。
轻轻一笑,康德放松的往后靠上枕头。
“三天似乎已经过了吧?”本来这人昨天上午就该回来了,不过也算回来的及时,正好解了他的危机。
伊安把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又去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竟然一手脸盆,一手洗漱用品,右手上还可笑的挂着一条毛巾。
“呵呵,大少这是做什么?”康德笑了两声,但是目光中闪过诧异。他大约明白伊安的意图,但是看到平素优雅高贵的人突然纡尊降贵亲自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真的是很惊讶。
不过,伊安自己似乎并不觉得做这些有什么,很自然的把东西摆在床边,嘴角的笑意不减,似乎康德脸上的惊诧让他心情更好。
“伺候老婆洗漱。”
康德愣怔了一下,这不是伊安第一次叫他老婆,往常他总把这个词当做一种玩笑和调侃,但眼下的氛围,他似乎真的感受到一丝这人把他当做家里一份子,自己爱人的呵护。
脸上绽出一抹微笑,康德没有接口伊安的话。只是安静的取过洗漱用品处理个人卫生。
最后掩干嘴角的水渍,康德被递到眼前的牛奶愣了一下。
“大少,今天这是怎么了?”虽然,结婚以来伊安对他算的上温柔,但也没有到今天这样殷勤备至的地步,带着一丝宠溺呵护的意味——之前的伊安似乎更加趋向把他当做同等的朋友,或者说是实力相当的配偶,眼下却像是呵护情人和弱者?总之,康德有些不自在……
接过康德喝了一半的牛奶,换上三明治递过去,伊安目光里虽然一如往常,但今天似乎夹杂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温柔……
“如果说,我被你吓到了,你信吗?”
康德听到伊安的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伊安说的是昨天晚上他晕倒的事情。
“你知道了?”
康德的手下意识的放上腹部,身体往上挪了挪。
伊安靠上去给康德的背后垫了个枕头,让他可以靠的舒服一些。“嗯。”
“小莫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不太好。”后面的话伊安没有继续说,眼前这人心里肯定也清楚,本来想要劝他拿掉孩子的话,在三番两次看见这人没有意识的状态下都会抚上小腹的动作打回了肚子里。这个人,不是他曾经的那些贵族配偶,他一旦打定主意,就会坚持到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的仕途是,他的孩子也是……曾经有些庆幸自己这任配偶的坚强,但眼下看见这人为了肚子里的小东西咬牙忍耐的样子却又心疼无奈他的坚强。
“我知道,我会让这个孩子平安诞下的。”康德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带着一丝柔软,嘴角的笑容不是平素的懒散,而是他性格里最真实的坚定。
伊安把康德吃的差不多的三明治收回,转而取了水果,上面细致的穿好了签子,让床上的人能方便取用,嘴里应道,“我知道。”只是这人要吃不少苦……
康德安静的接过水果,慢慢的吃。心里翻卷的却是淡淡的烦躁。小莫既然和他说了他的身体状况,想来他也知道了他身体会这样的主要原因了吧,这人眼下不闻不问,却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