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柯这么做倒不是什么少女心泛滥了,至多算个一时兴起。不过做到后来却真有了些缠绵的味道。可这一幕落在顾年年眼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顾年年忙了一下午的确很困,却也不至于真睡着了。陆芷柯给她擦头发时她还有些迷糊,可等到对方灼热的视线久久不肯散去甚至还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顾年年睡意全消。
顾年年在感情方面迟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懒得去想去争去纠结。对陆芷柯之前的行径,不是没有怀疑。可她向来自知之明过剩,也就不去深究。然而陆芷柯今天种种暧昧的表示结合之前过分示好的态度,让她再无法忽视。
更何况,还有两根纠缠交错的发丝。
顾年年整个人乱哄哄的,脑子乱心更乱。如果没有杨秋可和刘语之前的事情,如果没有柳雪的警告暗示,她对于同性之爱,顶多默默祝福,绝然想不到这样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就算离婚后作为一名新寡少妇的她寂寞难耐想找个人陪着,也从没想过对方会是同性。
她的人生向来单调,亲近的人不多,泛泛之交也不多。所有的人都被划分在固定的领域内,不越雷池半步。可对陆芷柯,她很难下定义。对方于她而言也许是上司,可也只是暂时;可以是朋友,但绝非柳雪那般亲密;好吧,现在又加了一项同居人身份。她介于身份而对陆芷柯疏离,却又被她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所吸引,总会不自觉地放松甚至亲近。
顾年年必须承认,她对陆芷柯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无法辨识归类。生活中的未知和不安定,总会成为危险的诱因。
顾年年忍不住按按眉头,烦心事一桩又一桩,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静观其变。
陆芷柯听到这细微的响动,转头,有一瞬间的惊讶。她顿了顿,随即颇为关切地问道:“被我吵醒了?要是累就休息一会吧。”顺手把指尖缠绕的发丝揣进兜里。
看陆芷柯落落大方的态度,顾年年的尴尬倒少了几分。不过她也不会傻到安慰自己之前都是幻觉。她把被子叠好放在一边,笑得很淡,“不睡了,再睡下去就饿死了。”
陆芷柯望着她消失在厨房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然,洗菜切肉这种工作陆芷柯是逃不了的。鉴于上一次的惨痛经历,陆总痛定思痛之下进步还是非常可观的,于是两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晚餐。陆芷柯照旧独霸了茄子,顾年年只好转战他处。一顿饭下来,除了偶尔响动的筷子碗细小撞击声,竟是意外的安静。
顾年年还有些别扭,陆芷柯却是心不在焉。
总得有人打破沉默。“菜不合胃口?”顾年年故意发问。
陆芷柯从怔忪中反应过来,摇摇头。“怎么会。我还担心以后一直吃你做的菜会把我多年保养的身材给毁了。”
顾年年黑线,“我觉着吧,到时候你可以向阿九取取经——你懂得——”
想到阿九惨不忍睹的身材,陆总抹了一把虚汗。“她也就是没吃过你做的菜,要不然发展不到那地步。”
顾年年轻笑,“那可难说。”
“不过说起来。清明的时候她正好过生日,到时候我把你的菜打包给她捎一份作礼物。”陆芷柯表情很是真诚。
清明节......烧一份......话说她们真的没有仇么。
原本饭后收拾碗筷的活还是落在陆芷柯身上的,一通电话却解救了她。顾年年在厨房内刷碗时耳边总是飘进外面磁哑的声音,刻意压低的语调在深夜中显得更加深沉,如同大提琴。
顾年年惯于孤独,也害怕孤独。比起刺猬,她更像一只蜗牛,只要有一个可以遮蔽风雨的外壳,她就可以闲散地生存,可那个壳并不仅仅是指冰冷的房子和没有人气的床。
此时此刻,无论有多少纠结,顾年年都感到异常安宁。
这样下去,就真的危险了呢......
陆芷柯挂了电话,兴致颇高。金戈的案子终于有了进展,近一个多月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她现在也能真正放松一下了。这时候顾年年已经收拾完窝到沙发上看电视了,她大半夜看着雪白的沙发表示不能适应,就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陆芷柯注意到那被子是她下午帮顾小年儿披上的,眼睛不自觉就笑得细弯。
她倒是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顾刺猬”身边,好奇地看着不断换台的女人,“有追的电视?”
顾年年摇摇头,虽然大学教师工作还算轻松。不过她夜晚大部分时间都贡献给电脑了,电视碰的次数还真不多。
陆芷柯听后,挑起形状好看的眉毛。“那就和我一起看吧。”顾年年没什么意见,正要把遥控器递给她,她却直接将手覆在顾年年还握着遥控器的那只手上,按下数字便放开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对方手掌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手背上,温暖而有力的触感竟然有变得炽热。顾年年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咆哮不已,这一定是故意的吧,一定是吧......
不过当她看到电视上一个个清朝半光头时,淡定的面具终于碎裂。“这个,该不会是......《步步惊心》?”
陆芷柯点点头,“对啊,上大学时我还看过书呢,没想到现在拍成电视了。”
顾年年再次觉得人不可貌相。当初穿越小说火的时候她也看过好几本,直到最后对清朝那帮数字党都感到腻歪了。现在看着荧幕上的你侬我侬,再想想自己现在带的那帮学生的痴迷劲头,只觉得岁月不饶人,感慨颇多。她边看边摇头,“当初看书还不错,怎么拍成电视剧这么拖沓。书是虐的搁这里怎么就苦情了?”
陆芷柯不以为意地笑笑,“得了吧,我觉着比《宫》强多了。”
顾年年被电麻了。她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觉得自己的智商再次受到了挑战。莫非什么强悍腹黑都是假的,少女心才是真相?
陆芷柯注意到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不由失笑。“想什么呢?”
“你们这种人......厄,我是说你公司里事这么多,还会去看《宫》这种——”她玩了把含蓄。
“你被电影荼毒太深了吧!总裁也是人,偶尔看个电视上会儿网也不为过吧。不过《宫》那部剧我是被阿九坑了,她当初硬拉着我看,说什么看完整个人思想境界都会变得不一样。”提起这个,陆芷柯一脸不堪回首。
顾年年好奇了,“然后呢?”
陆芷柯脸黑了,“她吐了,我睡了。”
顾年年竖起大拇指,陆芷柯坦然接受。电视里若曦还在和四爷各种纠缠,电视外陆总和顾小年儿却早没了观赏的兴致。
顾年年打了个哈欠,说的散漫。“都说男人不打不相识,挂了彩才能做朋友。这么说来,女人之间最好的沟通方式恐怕就是一起逛街聊八卦了。”
陆芷柯心里一个咯噔,她摸不准这话有意无意间是否想试探些什么。
“呵呵,闺蜜大概都是这样的吧。不过,即便不是闺蜜,一起在夜里看电视也是升温感情的最佳途径呐。”陆芷柯转头锁住顾年年漆黑的眸子,咖啡色的瞳仁里含着笑,底下却是一片暗涌。
顾年年愣住,却错开她的眼神。继续盯着电视,“我听人家说,说一句,留一句——这是外交家,叫辞令。你说话倒是越来越有这个范儿了。”
陆芷柯紧追不舍,“那我要是有很多句话想说,结果只说了一句呢。”
顾年年同情地望向她,“芷柯,那叫遗言。”
陆芷柯静静地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不同于以往温和的笑容,她的唇角上扬,如同时光划过利刃,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
“年年,如果不是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