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路易和乔薇雅一起去接机,想不到,除了台世孝,还有他最头疼的人,台世媛。
台世媛和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年龄,极不相称,也超出了乔薇雅的想象,可以说,她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女子。
台世媛个子不高,大约还不到一米六,却有着强大的气场,一头飘逸的乌发,吊眼角,高颧骨,饱满清晰的双唇,以及熠熠闪光的智慧晶眸,让她别具一种坦荡磊落的美,最吸引人的,是她隐约可见的小虎牙,让她平添一股孩子气。
如果说乔薇雅的美是温婉内敛,那么,台世媛的美,则是锋芒毕露,她是一颗灿烂的发光体,所有的光芒在她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台路易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和你有关系吗?”台世媛翻个白的挎住乔薇雅的胳膊,笑道:“小薇,你比我想象的还漂亮,怪不得爸爸说你才是澹台家的孩子。”
台世孝和台路易走在后面,台世孝低声问道:“媛媛说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台路易耸耸肩,打电话了才怪,她一向是神出鬼没的。”
“小薇,你怎么没有把孩子带来?我听说她和我很像,鬼精灵一样,是不是?”
乔薇雅笑道:“她在家里和舅妈在做蛋糕。”
“谁像你,家务一概不会,还不如一个男人!”台路易在她身后一阵嘲讽。
台世媛撇嘴,却没有还回去,乔薇雅想起家里人所说的八卦传闻,不禁笑了。
上了车,两人都想坐在前面,乔薇雅干脆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坐了进去,“四哥,你来开车。”
台世孝笑道:“他们两个从来都是这样,不能同时在家,否则就会火星撞地球了。”
台世媛和台路易几乎同时回头,“三哥,你胡说什么!”
乔薇雅也忍不住笑道:“三哥,这就叫做默契吧。”
话音未落,换来二人的怒吼。
乔薇雅和台世孝同时保持沉默,两人的眼睛里闪闪的都是狡猾。
看着两人在前面斗嘴,偶尔会轻笑一声。
回到家,台世媛一阵风似地拉着乔薇雅推开门,乔薇雅以为她会先跟舅母打招呼,孰料,她径直扑向自己的父亲,一阵撒娇后,才跟家里的每一个人打了招呼。
彤彤瞪大眼睛看着台世媛,亮晶晶的眸子,写满了崇拜。
不一会儿,两人就成了最莫逆的朋友,手拉手去了彤彤的房间。
乔薇雅本来想跟着保姆去做饭,被台老先生叫住了,“小薇,我们去书房,现在你几个哥哥全都来了,我们也应该商量一下以后的事情了。”
乔薇雅心存疑惑,舅舅一脸的严肃,要做什么?
来到书房,舅母关上门,坐在乔薇雅身边。
“世孝,先说说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台世孝点头道:“爸爸,已经办妥了,陈汉平三天以后到b市,价格比我们预估的还少了五十万元,但是,他们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陈汉平希望我们平息关于萧珊的八卦传闻,因为他们怕影响到那个孩子,他们的儿子,实际上是萧珊生的,至于萧珊怎么样,他们无所谓。”
乔薇雅惊呆了,原来台世孝是到台湾去洽谈罗马假日酒店的收购事宜。
“舅舅……”
“小薇,萧珊之所以嚣张,就是因为她有后盾,那我们就打碎她的后盾,让她再无还手之力……不哭,舅舅不会让你平白被人欺负了去。”
台世孝笑道:“小薇,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忧萧珊有什么后路了,三天以后,陈汉平和他的太太一起来,他的太太,对萧珊的所作所为早就不满了,她这次怀孕,正好是一个契机,因为陈汉平在越南的生意出现一些危机,是陈汉平的大舅兄帮他渡过去的,你看,现在,连老天都站在你这边。”
乔薇雅点点头,湿润的眼睛更显得晶亮,“舅舅,其实不必这样的,法律已经制裁了她,她不敢再对我怎么样的。”
台老先生摇摇头,他的外甥女,终归是心软,萧珊只是被判了缓刑,有罗马假日做后盾,再加上她有一儿一女,台湾人最终还得管她,这样的女人,一旦给了她翻身的机会,会比毒蛇还要毒。
如果没有朋友帮她,他敢断定,贾庆一和萧珊会把自己的外甥女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古往今来多少实例证明,只要有权有钱,任何罪恶都会掩盖过去。
“小薇,你呀,太年轻了……不说他们了,你放心,舅舅收购罗马假日,不是赔本生意,以后,你大表哥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留在b市,我们已经答应市政府,做一些投资项目,我们老家是港口城市,做旅游,做贸易都大有可为,而且,你大表哥还看上了中大商城,并已经准备跟中大商城进行接洽,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
乔薇雅愣怔片刻,脱口道:“那我的档口怎么办?”
几个人哈哈大笑,台世文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小薇,如果能够收购成功,档口你想要几个都成。”
说完之后,他再也忍不住笑了,“小薇,你这么单纯,是怎么经营档口生意的,我听说你的生意还挺好的。”
乔薇雅红了脸,嗫嚅道:“我做的生意很简单,而且,外公当初跟我说过,做生意如同做人一样,要以诚相待,我比别人能吃苦,价格上也不是看得特别重,慢慢的积累了一些客户,就这样做起来了。”
乔薇雅看着舅舅,抿了抿唇,“舅舅,我不适合做生意的,也没有想过做什么大生意,之所以急着找到你们,是想把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东西送给你们,就算是以后退役了,我也只想做个上班族之类的,我做不来生意的。”
“小薇,还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以后再说吧,无论你想做什么,舅舅都支持你,现在,还有两件大事跟你商量,第一件事,就是你外公的墓地,你小,不知道,我们澹台家是有家族墓地的,现在肯定是没有了,我们打算买一个好一点的墓地,当然,这件事还需要你帮忙,这段时间,我们主要是做这件事,第二件事,也和你有关系,我想下周你休息的时候,去一趟省城,我们要见一见鲍默的家人,这段恩怨,到了该了结的时候了。”
乔薇雅错愕道:“和鲍家的恩怨?”
“小薇,鲍家和我们家,在解放前就是生意上的对头,鲍家人……他们做生意,无所不用其极,和你外公做生意的手法不一样,你外公有留洋的经历,和当时的政府关系也很不错,所以我们澹台家的生意一直压着鲍家一头,1938年,日军占领b市,政府弃城而去,我们家就开始收缩生意,尽量不与日本人接触,但却暗中支援财物,支持抗日,45年,日军投降,形势发生逆转,鲍家事事压我们一头,你外公坚持自己的原则,不做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就算是不做生意了,也不肯虚与委蛇……49年初,我和你外婆在你外公的坚持下,离开了家乡,带走了家里绝大部分财产,你外公答应过两年去找我们,谁知道,我们走后,b市解放了,你外公和外婆就留在了国内,这一别,就是几十年,也让我们误会了你外公外婆几十年。”
乔薇雅听得有些迷糊,那个年代太远了,她听不明白,是正常的。
台老先生说道:“小薇,就就想问你一件事,你现在心里,还有鲍默吗?你愿意重新接受他吗?”
乔薇雅摇摇头,“舅舅,我不想,婚姻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我和贾庆一的婚姻虽然失败了,却从中悟到了一个道理,婚姻和爱情,和感激不是一回事,当初和贾庆一在一起,是因为那时的我就像是掉入大海中的人,把贾庆一当作了一块救命的浮木,我相信了他的承诺,以为他会一辈子对我好,后来有了彤彤,为了彤彤,我和他一直勉强过着名存实亡的婚姻生活,如果他不是起了歹心,我或许会跟他过一辈子,因为他对彤彤很好,只可惜,我做错了,人这一辈子,不是非要结婚,我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而且,我现在有家人,有朋友,有钱,有工作,已经知足了。”
“小薇,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鲍默和鲍家人不一样,如果你还喜欢他,舅舅乐见其成,我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着你出嫁。舅舅已经给你准备了嫁妆,我可不想省了这份嫁妆。”两鬓斑白的台老先生,期待的看着乔薇雅,他希望自己的外甥女能够真正的走出来,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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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周六,台路易已经和鲍默约好了时间,在鲍默的病房约见鲍主任夫妇。
起初,鲍主任拒绝了,乔薇雅只好给elaine打了电话,鲍主任这才让鲍默和路易约定了时间。
澹台家,是台老先生和台世文父子二人,乔薇雅做司机。
乔薇雅内心一片复杂,本想着不见鲍默了,想不到,刚隔了一个多星期,他们又再次见面了。
鲍主任还是第一次见到乔薇雅本人,见到乔薇雅,他也是吃了一惊,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几变,还是忍住了。
鲍默已经能够下地,众人坐在沙发上,鲍默痴痴的看着乔薇雅,他知道,这一回,才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见到她了,很快,他就要走离开b市,回美国了。
台老先生和鲍远山是同龄,还是同学,只是,两人已经几十年不见,这次见面,虽然是勉强想见,却也让两人心中感慨万千,岁月,果然是一把无情的刀。
看着儿子近乎痴傻的目光,鲍远山心中恼怒,世上的女子千千万,儿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仇人家的女孩子。
台老先生平静的掏出一封信,递给鲍远山,“远山,这是当年全部的真相,我今天之所以带了这封信过来,是因为鲍默,他是一个好孩子,你和你的父亲,都不如这个孩子,想不到,你还能教育出一个这样优秀的孩子。”
鲍远山拿在手中,看了几行字之后,脸色就变了,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信纸,鲍默凑过来想要帮忙,被他用肘部一把推开。
鲍远山终于看完了信,却像虚脱一样,倒在了沙发上。
台老先生收好信,定定的看着鲍远山,“远山,如果你还有仇怨,那么,冲着我来,虽然在这里,我没有与你抗衡的能力,但是,在美国,你们鲍家,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当然,我是不屑于做那样的事,我们澹台家的人,向来光明磊落。”
鲍默看了一眼面色如纸,一言不发的父亲,对台老先生说道:“台伯伯,您能让我看一下那封信吗?”
“不要看!”突然间,鲍远山像是发了疯一样,双手捂在那封信上,不让鲍默动。
“那么,换我来说。”台老先生冷然看向鲍远山。
“不,不要说!”
“爸爸,我想知道,我有权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澹台安邦,我求你不要说,我鲍远山发誓,以后再不与你们澹台家做对,鲍默的工厂,我们也不要了,还有我们鲍家失去的珠宝首饰,也不要了……”
“慢!你说什么?珠宝首饰,我们澹台家,怎么会要你们鲍家的珠宝首饰,鲍远山,你把话说清楚了。”
“当初你的二妈,带走了我们鲍家最值钱的一箱首饰,其中有一对翠玉镯子,是我们鲍家传了十几代的上品,我们……”
“鲍远山,我们澹台家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不但是你要查个清楚,我们也要查个清楚,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一箱首饰,都有些什么?”
“我现在也不能给你说的太详细,当年你我都只有十几岁,怎么可能记得太清楚,但是,这件事,是绝对错不了的,我娘临死以前,曾经让我写下一份详单,这份单据,还在我家中,如果你们有时间,等我一下,我现在去取。”
“爸,我不想听这些,我要知道真相!”鲍默拉住鲍远山。
“真相!”鲍远山想到自己若是走了,澹台安邦说不定会跟儿子说出真相,那父亲的形象,将从此一落千丈,而他这个父亲,必将也会踏上父亲的后尘,为儿子所不齿,不禁哆嗦了一下。
“澹台安邦,我请你到我们家去。”
“鲍远山,躲得过今天,躲不过明天,这个真相,一定要揭穿,否则,我的外甥女这些年的苦,不是白受了,你们夫妻合力,把一个孤独无助的小孩子,逼到了怎样的境地,难道?你们的面子,比一个孩子的命,更重要吗?”
鲍远山沉默着,十几分钟,一言不发,急得鲍默拽着他直摇晃,“爸爸,你不能瞒着我,我要知道。”
“默默,不要缠着你爸爸了,等你伤愈以后,我再让爸爸告诉你,好不好?”
“不好,我现在就要知道!”鲍默执拗的脾气又上来了。
“我也有权知道,舅舅,您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不就是想让我知道真相吗?”乔薇雅冷冽的眸子看向鲍远山夫妻,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鲍远山夫妻交换了一个苦涩的笑容之后,鲍远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点点头,下定了决心,“那好,我来说……默默,你的祖父,他……我们鲍家虽然有很多产业,但是最挣钱的还是开在租界的舞厅,舞厅里的很多舞女,都是你祖父从各地买来的,实际上,舞厅后面的小楼,就是……妓院,乔薇雅的外婆,也曾经是那里面的一个,后来,他外公为她赎身,你祖父却是极不情愿的,因为他想让乔薇雅的外婆送给一个日本人,乔薇雅的外婆后来做了她外祖父的妾室,这件事,也让两家单纯生意上的对立,雪上加霜,更深了一层,成了大仇……解放前夕,b市的有钱人纷纷出走,我们两家也不例外,当时,你祖父和港口那些轮船公司关系很好,他提前打了招呼,威逼利诱,不让澹台家的人离开,后来,乔薇雅的外婆私下里来见你祖父,然后,你祖父提出了条件……所以,乔薇雅的外婆她……后来,她的外婆担心你祖父还是不放人,就让她外祖父强逼着母子俩离开了b市,前往美国,等确定他们上船以后,乔薇雅的外婆才离开了鲍家,乔薇雅的祖父忿忿不平,夜里杀了你的祖父,然后你的祖母,也跟着去了,我们只知道是乔薇雅的祖父杀了你的祖父,却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当年的事情,我还是记得一些的,我想,这封信,不会是谎言。”鲍远山说完以后,乔薇雅的泪眼已经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没有见过外婆,外公也很少提起,只是母亲偶尔会提起她,却还是要背着外公,想不到,她的人生,竟然是这样的悲惨。
台世文揽住乔薇雅,“小薇,不哭了,都过去了……”
鲍默绝望的看着乔薇雅,他知道,从此以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天涯海角。
“鲍远山,你说的那些东西,尽可以列出单子,画出样子,如果真有此事,我们澹台家赔你就是,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二妈是不会要那些东西,不干净的东西,我们澹台家不稀罕!”
突然间,鲍默倒在了地上,夏青尖叫着跪在地上喊着儿子的名字,“默默,你这是怎么了?默默!默默……”
乔薇雅最先反应过来,开门喊了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