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可是在黑木崖上见过盈盈?东方叔叔可好?”大概是东方态度和善, 任盈盈亦抬头打量起他来。
东方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问道:“你可是恨东方不败?”
任盈盈大惊,脸上一会青一会白,垂下眼帘, 心中惊涛滚滚,实不知这代教主所为何事, 怎么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是东方叔叔对她有所不满了吗?还是这代教主图谋不轨?
“教主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东方叔叔待盈盈十分亲厚, 盈盈为何要恨东方叔叔?”
任盈盈看不清东方面纱下的表情,心里更是忐忑。
“你不恨他便好,那为何不肯回黑木崖?”东方的问题一个个抛出来, 让任盈盈措手不及, 且这人说话的口气实在是对自己太过熟悉,因此有些慌乱的回道:“我喜欢外面的山水, 想在外面多留些时日, 若是教中需要,自是会回去的。”
“东方不败闭关一年,万一走火入魔,成为废人,盈盈可有想过执掌日月神教?”这问题有些骇人, 任盈盈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平静了一会才忿忿道:“方教主为何直呼东方叔叔名讳?若无奸人加害,凭着东方叔叔的武功修为, 又岂会轻易走火入魔?”
东方笑了笑,不过任盈盈看不清他纱帽下的表情,猜不透他的想法,她又不能让这代教主脱下纱帽,只听他道:“只不过是假设罢了,你不必疑心,我并不是东方不败手下,只是他的好友,暂时替他执掌教主之位,你作为神教圣姑,不可再如此散漫,尽早回黑木崖吧。”
任盈盈伏跪于地,答道:“属下谨遵教主令,不知那令狐冲作何安排?”
“盈盈以为如何?”曾经可能的海誓山盟如今还会发生吗?
任盈盈秀美微皱,道:“我看他整日消沉,再无不羁少侠的模样,恐不堪大用,教主可有将他收入教中的打算?”
东方道:“他也是一时少年英雄,被师父所害才会如此,不如你带他回崖,以后或许是个帮手。”
任盈盈并没有想过要和令狐冲再多瓜葛,但教主有令,不得不从,“可要用三尸脑神丹?”
东方倒是一愣,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微妙情绪,导致他面纱下的表情也有些怪异,瞄了一眼任盈盈,叹了口气,“不必,你带他乔装改扮一番,参加五岳剑派的并派大会,完了他自会跟你回去。”
任盈盈聪明绝顶,自是猜到几分,对这代教主不禁心生佩服,先前大败武林白道,狠狠的挫了他们的威风,且神教高手几乎不损一人,可见教主智谋之高。
“谨遵教主令,不知教主是否会去参加?”
东方勾了勾嘴角,声音里也带了点笑意:“那要看他们配不配。”明睿若想去看热闹,那就去吧。
东方此厢试探一番,彼时唐明睿正敲令狐冲的房门,好半天里面才有人开了门,却不是令狐冲,而是他的六师弟陆大有。
唐明睿已经卸了面具,露出本来模样,陆大有开了门,便听屋内有声音传来,音色绵细柔软,绝没有阉人的公鸭嗓,倒是有些动听,料是唐明睿已经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也免不了有些震惊,令狐冲为人豪爽,原本声音也透着豪爽气,现在变化之大,听声音竟然像换了个人一般。
“猴儿,是谁来了?”令狐冲刚睡下不久,门一响就醒了。
陆大有看到唐明睿也十分惊诧,不过自从大师兄出了事情以来,他变了好多,原来大大咧咧的性格变得细腻小心,所以即便是诧异,脸上也一片平静,转过脸朝着屋内,声音透着温柔:“大师哥,是唐大夫,可让他进来?”
他们与唐明睿并无多少交好,在莫大先生七十寿宴上只是同席而已,对此人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衡山的大夫,他怎么知道大师哥在这里,找他们又有什么目的?陆大有现在对谁都不放心,哪怕是自己的师兄弟。
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过了一会屋内亮起了灯,令狐冲道:“进来吧。”
人消瘦了不少,脸色有些白,眼神也不复初见时的光彩,披了一件青色外衫,头发简单的用发巾束在耳后,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消沉萎靡,唐明睿心中道了声可惜,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异样的神情,此时一点不同都有可能刺激到他。
“令狐少侠,好久不见。”
“原来是唐先生,怎地深夜来此?”
两人对话客气不少,当初在衡山上同桌对饮,虽不投洽,倒也爽朗,如今只剩下疏远客气。
“本是来拜访故人,听说令狐少侠在此,特有一事相告。”唐明睿站在距离令狐冲十步之外,一个令人安心的距离。
“唐先生,请坐吧。”陆大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给唐明睿倒了杯凉茶,回身帮大师兄系好匆忙之中没有整理好的衣带,动作温柔体贴,令狐冲仿佛是习惯了,脸上并无异样。
唐明睿不动声色的将一切看在眼里,体会过情爱滋味,又怎么会看不懂陆大有眼中的深情?令狐冲有他做伴,今生亦不会凄苦了,但是看他神情,竟是尚未开窍,看来陆大有要有一番折磨了。
“我马上就走,只是来告诉令狐少侠,要小心你的师父,辟邪剑谱如今已经在他手里了。”
令狐冲初时还好好的,突然捏紧了拳头,猛的站起来,陆大有都被他撞的一个步,他眼睛都红了,厉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老子凭什么相信你?”没有任何掩饰,声音变得有些尖锐。
陆大有也狠狠看过来,手下安抚着大师哥,心下却对唐明睿的话信了三分。
“武林马上会迎来新一轮的风波,岳掌门会不遗余力的当上五岳掌门,真相如何去看了便知,信与不信,但凭令狐少侠自己。”唐明睿并不恼,只觉得有些惋惜。
“你为何要告诉我们这些?”陆大有还保持几分冷静,只是手有些颤抖,他无法真的相信是师父害了大师兄、师父是个伪君子,那简直和失去人生的灯塔没有分别,一时间难以接受。
唐明睿绷紧了嘴角,眼睛里显出些厉色来,让他原本温和的面孔便的凌冽坚毅,‘你曾杀了东方,我不让你偿命,却要让你无助时失去最后的一点希望,或许这才是最狠的惩罚,但这样,又何曾不是帮你?’心中所想并没有说出来,“故人相托罢了,你二人信也好不信也好,并不与我想干,我只负责传话。” 所谓故人相托何尝不是一个托词,令狐冲太直太愚,若不能认清岳不群的真面目,后面不知还有多少事情要发生,他自己受苦也就罢了,恐怕要牵连到东方。
令狐冲和陆大有一时间愣住了,所有的问题都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拳过去毫无回音,别人不接你的招,你就算有再多的厉害招式也没用。
“令狐少侠,你问问你师弟便知,你受人污蔑,你师父可有为你解困?”
令狐冲低头敛目,让人看不清神色,对唐明睿的话也是半信半疑,他知师父行为怪异,却不肯相信师父另有所图,那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父,就是为他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陆大有欲言又止,好一会见师兄看自己才点点头,令狐冲的脊背一下子垮了下去,看的陆大有眼睛都红了。
“你走吧,我不能信你。”
不是不信,是不能信。
令狐冲,不能早日回头,等着你的将是粉身碎骨,那时你又拿什么偿还陆大有的情谊。
唐明睿出去了,小东还没有出来,他戴好面具,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来,听着竹叶的飒飒声,有些错觉,仿佛自己还穿着实验的白大褂,穿行在一个个实验室里,只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时空轮转,肩上搭了一双手,手的主人正低头亲吻自己的额发,唐明睿笑笑,站起来拉着小东头也不回的走了。
于是他没看到,任盈盈脸上惊恐的表情,惊愕、不可置信、蔑视、甚至是厌恶。
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两人洗漱一番便上床休息了。只是抱着,窝在他怀里,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这样一个人,是愿意拿整个江山来换的。
几乎把整个洛阳的风景都逛遍了,尝试了每一样小吃,四月十五,一年一度的魁首大赛,豫州包括周边的郡县几百家的秦楼楚馆纷纷拿出最漂亮的头牌前来参赛,唐明睿算是大开眼界,这要放到现代,港姐选美大赛都比不上,人家这才艺表演,琴棋书画,任何一个拿出来放到现代,都是大才女。
看了一天,感叹了一番,第二天两人就出发去嵩山了。
嵩山三十六峰,东为太室山,西为少室山,嵩山派就坐落在太室山胜观峰上,而少林在少室山五乳峰下,遥遥相望。
茂林修竹自不必说,嵩山派乃五岳剑派中的大帮派,有十二太保,势力比华山、衡山等门派雄厚不少,有名的寒冰神掌就是嵩山派所创。
两人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到了嵩山地界,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第二天就是讨魔大会,亦是封禅大会。左冷禅重新修整了封禅台,要在上面比武论剑,胜了就可统领五岳,为五岳掌门。
左冷禅能有这般自信,一是源于嵩山派目前独大,二是泰山派、华山派和恒山派的支持。
岳不群竟然没死,左冷禅很意外,而没死的岳不群竟然支持五岳合并,他更是所料不及,不过他目前颇有些自大,认为岳不群如今失势,大家都看不起华山派,自然要找个靠山,他可不就是最好的靠山吗?
剩下一个衡山派,弟子死伤七七八八,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到四月十八这天,风和日丽,封禅台早已修缮完毕,从四面八方邀的朋约的友,在左盟主的五色令旗下,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下,将可容纳上千人的封禅台围的水泄不通。
泰山、华山、恒山、衡山自不必说,还有昆仑、峨嵋、崆峒、青城各派的掌门人和前辈名宿,今日都要聚会嵩山,参与实际上的五岳派推举掌门人大典。
唐明睿和东方穿戴一新,高冠锦服,扮作世家子弟,又有微末武功傍身,也顺利的混了进去。
两人入了山门,也不着急,待行了一程,忽听得水声如雷,峭壁上两条玉龙直挂下来,双瀑并飞,屈曲回旋,飞跃奔逸,就是有名的胜观峰了,复往上山道越来越险,嵩山三十六峰入眼而来的有青冈峰、青冈坪、大铁梁峡、小铁梁峡,左右是怪石深渊,浩淼不得见底,唐明睿随手捡了块石头扔下去,竟然无丝毫回声,可见崖壁之高,深渊之险,若是人掉下去,哪里还能有命在?
因不是门派掌门,不是江湖前辈,也无人领路在旁介绍,本来就是存着看热闹的心思,倒也悠然自在,两人步履轻快,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到了一个名叫朝天门的地方,山势陡然,双峰好似从中折断,眼前突然出现一天然门户,缭绕云雾扑面而来,疾风吹起衣袍,倒好似到了神仙之所,不禁令人心境大开。
两人牵着手,过了朝天门,按照崖壁上刻画的箭头指令转向西北方向,又行了一段山路,身上已经有了汗意,到此才看到山顶上有一十分开阔的空旷之地,已经人头攒攒,密密麻麻的聚集了好多人。
两人都带着面具,也无人认得他们,四下瞧瞧,寻了一个人多又不影响视野的地方,座位肯定是没得,唐明睿便让小东站在自己前面,自己抱着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东方其实一点不累,这点山路,还不在话下,不过有人体贴,自然是比没有的好。
过了一会,便见左冷禅身穿黄色布袍,领着手下的十二太保,即十二名弟子走上台去,拱手相迎。这阵仗让唐明睿憋笑了一会,这左冷禅着黄袍,还真想当土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