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睿, 你说了这样的话就不许反悔。”东方紧紧抓着唐明睿胸前的衣襟, 仰头看着面前含笑的人。
那人笑着‘嗯’了一声,就将他抱进怀里,突然感觉腰间一紧, 已经被人腾空抱起坐在了那人的膝上。
东方觉得面上一热,低头用额抵上那人的肩膀, 不敢让那人看自己烫红的脸,手却依然紧抓着那人的衣服不放。
过了片刻, 感觉腰间的劲道松了, 一只手竟然钻进衣服里抚上腰侧的嫩肉,东方浑身一颤微微仰头,正好撞进那人深不见底的眼波里, 仿佛能将自己吸进去一般, 东方定定的动弹不得。
忽听到一声轻笑,那人骂了一声‘傻瓜’, 东方这才回过神来, 随即心中一恼,将那人的手从衣襟里拉出来,跳下那人的膝,转身逃也似的撞开门跑了出去。
似乎是过了很久,都跑累了也不见那人追来, 眼见的天都暗了,东方四下一瞧,四周的景物十分的陌生, 竟然不知不觉的跑到了从未到过的地方。
东方眼睛一黯,莫名的慌张起来,拔腿便往回跑,也忘记自己早已修了盖世神功,只要运起轻功片刻间便可回转。
谁知等他气喘吁吁的回去,却只看见远处两道模糊的人影,一个是那人,另一个依稀是‘他’的样子,东方急着追过去,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心中不由大急,口中唤着那人的名字,直到嗓子都喊哑了,那人也无半点回应,只离他越来越远。
醒来时,满头大汗,东方默念了一则静心诀,转头一看,还不到四更天。
烛台上的蜡烛还未燃尽,灯芯有点长了,晃晃悠悠的烛光忽明忽灭。东方起身挑了挑灯芯,烛火跳动了一下便又安静了。
自从来到黑木崖,住进这间屋子,晚上即便是睡觉也固执的点着一盏灯,不知是要照亮自己的心,还是为了谁留一盏回家的灯火,亦或只是他变得怕黑了,夜晚一个人的时候不想面对无边的黑暗。
让人听到了,恐怕只会嗤笑吧,他堂堂日月神教的教主竟然怕黑。
用毛巾沾了冷水擦擦脸,仿佛刚才梦中焦急心痛的人不是他一般,东方面无表情从密夹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不一会,腹中开始微微发热,东方盘膝坐好,让热流流转身体七经八脉,直到归入丹田。
傍晚的时候,唐明睿正好到了猩猩滩,赶了一天的路,此时已经颇觉疲累了,可是沿途听到的消息让他恨不得立刻便化作鸟儿飞上崖去,好寻了人问个清楚。
紧赶慢赶路上也花了两天的功夫,来时对彦清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将身上的大部分银两留给他,请他代为照顾东方一段时日。虽说跟彦清相处了一段时间,知他性情虽有些软弱,但对待朋友倒是真心实意,照顾东方也是尽心尽力,因此唐明睿才能放心将东方托付于他,只是这一走,恐怕十天半月不能回转。
左右都是担心,但东方至少目前无性命之忧,小东却不然,因此一等沉睡中的人拆了纱,亲眼见到手术后长好的脸,唐明睿便一刻也等不得的出发寻小东了。
且说他一路行来,竟然遇到不少五岳剑派的人,他一直带着面具倒是没人认出来,留心想打听些消息,竟然听到走水、死人云云。
自带了沉睡不醒东方不败逃出黑木崖,唐明睿就暗自着急,也不知小东何时能到黑木崖上,更不知自己走了,他会如何。如今碰到五岳剑派的人,自然是想打听些消息,于是便要了两斤好酒,跟这些人凑了一桌,敬了几碗酒,称兄道弟一通,因走水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倒是给他打听出来,只一听到方东出事,唐明睿就一懵,心中猛然激痛。
又听什么尸体都烧尽了,连个灰都没剩下,唐明睿脑子霎时便空了。这对他简直是惊天噩耗,一声炸雷下来,把人炸的三魂丢了七魄,一下子竟然觉得生无可恋,连那沉睡不醒的人也忘之脑后,眼里、耳里、心里都是小东的样子、小东说过的话。
突觉心口一闷,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坐在旁边的人吓了一跳,见他脸色煞白,还以为他是听说此等事吓到了,于是便不说了,只好生安慰他,不过也有人觉得稀奇的,不知这人和他烧死的少年何等关系,竟然听到他烧死就吐血了。
等唐明睿耳中能听到周围的声响,一桌子的人早就走光了。
便如僵尸一般走出酒肆,唐明睿真是恨不得将自己杀了,当时怎么就丢下他一人呢!
无意识的行了几里路,身子突然被猛的撞飞,耳边听到烈马嘶鸣、车轮碾压的声音,周围一片叫喊。
眼睛看到手臂上的血,原来是被疯马拉的车辕撞伤了,唐明睿却觉不出痛,只心中空荡荡的,茫然的看了下四周。
突然手臂一紧,被人搀了起来。听到一人问道:[兄台被伤了,在下扶着去医馆包扎可好?]
唐明睿抬眼看那人,竟然和小东长的三分相似,只是此人三十多岁年纪,玉冠锦服,身形高挑,自有一番风流神韵。
唐明睿一愣,随即使劲抓住这人的手腕,虽然心知这人不是小东,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
那人正是疯马的主人,还以为唐明睿怕他赖账,忙笑笑说兄台不必慌张,但见唐明睿拉着他不放,也只好就这样去了医馆。
等伤口包扎完了,唐明睿闭眼静静神,待再睁开时,什么也没说的放开那人的手臂,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人面上讶异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觉江湖上性格怪异之人颇多,这里又是北方武林要镇,碰到这等怪人也不足为奇。只是刚才那人长的丰神俊朗,神色却有些不对,不要再出事才好,不过也是一面之缘,那人最终也没做什么。
却说唐明睿包扎完之后才觉得左手臂一阵麻痛,反倒使他沉下心来。
仔细一想在酒肆听到的事情,觉出其中的蹊跷来。
不说小东事先早就说了已经安排好,只等自己到了黑木崖两人汇合,就说以小东的武功也决不至于走了水连房子都出不来。
算算日子,那房子走水也不过是三日前,小东应当是早就离开了。那房子里的人当不是小东才是,若不是小东又是谁?小东走了左冷禅也不可能看个空房子,唯一的可能就是小东使了个金蝉脱壳,狸猫换太子。
小东若现在没跟五岳剑派的人在一起,自然是上了黑木崖了,这么一想,唐明睿心中稍定,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
想想若是小东独自一人上了崖,又找不到自己,那日月神教内又有几个是善茬?若是被人发现了,还不知会受到如何对待。
因此反倒是越发的焦急了。
饭也不顾得吃,唐明睿不分日夜的赶路,这才在傍晚时分到了猩猩滩。
却说黑木崖防守甚严,唐明睿虽然跟着那掌柜来过一次,口令倒是记得,只恐怕中途有变。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心只盼着早点找到小东,亲眼见他无事自己才能放心。
因为路上也没听到日月神教派人抓他和彦清等人的消息,唐明睿虽然疑惑,但小心为上,唐明睿还是换了一副面具带上。多亏笑傲江湖看的仔细,被盘问是哪堂哪个香主手下时倒是可以对答如流,因此唐明睿很快上了那日放绞索的平台。
只是不知怎么的,今日上崖都要教主的口谕,唐明睿一愣,教主口谕?莫非是那姓包的假教主?弄这个还不是杨莲亭那厮吗。
没有教主的口谕,唐明睿就上不去,虽然急,倒是比白日冷静多了。便跟站岗的侍卫唠嗑,说他们整日站岗巡逻辛苦,这大冷的天,也只能吹着冷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那侍卫初时不怎么理他,不过唐明睿越说越说他到心坎里,便开始不时的附和几声,只是声音不大,估计是怕人听到报告给副教主。
到了三更时分,侍卫换班,唐明睿厚着脸皮跟那个侍卫说,这大冷的天他走了一天的路实在是太累了,看能不能跟着到人家住的地方歇歇脚,明天等教主的口谕?说着还把身上仅剩的一锭银子塞了过去。
那侍卫也不是住在崖顶,见他一边说一边冷的打颤,手里又攥着人家的银子,于是就答应了,不过没床,是要打地铺的。
唐明睿赶忙答应了,又说等下了崖一定请兄弟喝酒,那侍卫倒是挺高兴,觉得这人够义气。
不过这义气的人半夜把人敲昏了塞到床底下,又用迷药将人迷的两天都醒不了,扒了人家的衣裳穿自个身上,跟着正巡逻的侍卫巡到崖上去了。
唐明睿对黑木崖上的地形不熟,只到过关他们的那个院子,也不知小东会在哪里,因此就跟着巡逻的侍卫边走边看。
这伙人倒是很仔细,每到一处院子,都要进去巡看一番,偏偏到了一处小院却是不进去了。
唐明睿不仅多看了这小院几眼,只见院门紧闭,从门缝里似乎能看到里面的屋子里还有光亮,侍卫经过之时都放轻了步子,好像是深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
这里面肯定是住着为非常重要的人,首先肯定不是囚犯,若是囚犯侍卫们定不会如此小心翼翼,也不是杨莲亭,杨莲亭不会住这么小的院子,他都是副教主了。再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跟那个假教主住在一起吧。
唐明睿对住这里的人颇为好奇,究竟是什么大人物竟然让巡逻的侍卫如此敬畏呢?
待过了这处小院子,走到另一处时,唐明睿拉了拉身边的侍卫,小声说道:[怎么刚才那院子里还点着蜡烛呢?晚上也不怕走水?]
那侍卫赶忙嘘了一声,因为看不清唐明睿长相,还以为是个冒失鬼,小声回道:[小心你的舌头,新教主住的地方还能怕走水吗?以后别乱说了。]
唐明睿一愣,忙答应了。
心中不免惊了一下,新教主?这日月神教什么时候换新教主了,这完全不符合笑傲江湖的发展啊,不过很多事情都变了也不差这一件。还有这新教主是谁?不会是杨莲亭吧?
怎么才半个月,竟然发生这样的大事。
唐明睿又拉了拉那人,继续说道:[看我这脑子,昨天从床上摔下来估计是摔坏了,多谢兄弟提醒了,还是兄弟你谨慎聪明,什么时候兄弟升职了见了杨教主一定记得提携小弟啊。]
那侍卫一个嘎嘣敲在唐明睿头上,口中小声骂道:[什么杨教主,我看你是真傻了,是方教主!杨副教主他跟着东方教主闭关去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出来呢!就你这脑子怎么选上当侍卫的,总管不是瞎眼了吧。]说完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忙闭嘴不说了。
不过就这已经够唐明睿惊讶了,差点张大嘴巴合不上。
方教主?哪里冒出个方教主?还有这杨莲亭怎么可能会跟个不会武功的假教主去闭关?
这里面肯定有事,但究竟是什么事情,唐明睿还真想不出来。
虽然还没找到小东,不过也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唐明睿决定等再晚些悄悄去探探新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