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百花深处 > 35、四年之后全文阅读

“三姐!三姐!”小梨涡小跑着跟在步履轻快的秋萤身后, 喊得很是着急。

“你不在家等着, 又追上来做什么?”秋萤微蹙着眉头回头问。她如今年方十二,明媚水嫩,正是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好年华。春末夏初的阳光照射在她绿裙粉衫上, 乌发一半散在身后,一半挽成高髻, 发间簪了两朵杏花,是早晨还带着露珠的时候从后院凉亭中掐了来的。

“三姐, 我跟你一块去。要是待在家里, 二姐管保又要我练字。”小梨涡揉揉酸痛的手腕,哀哀地道:“好三姐,你带我吧。我手腕都要肿了。”

“哪里就肿了?二姐夜里头还给你蘸了红花油揉呢, 当我不知道啊?”秋萤将眼睛眯成危险的一条小缝打量了小梨涡半晌, 又道,“去也成, 一路上都是自己走, 不能半途要我抱。你吃得太肥了,我可抱不动。”

“遵命。”小梨涡高兴地应下,赶紧跑到秋萤身边来,扬起小手要她牵着。

秋萤牵着他往炭窑草屋那里走,嘴里还不忘教训着:“你二姐稀罕你, 你就多跟她一起待待怎么了?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出门子了,以后跟大姐似的,见面就少了。”

“咱们这不一会儿就套车去大姐家么?”小梨涡扬起头道, “反正二姐嫁得也不远,以后想她了就去看。我还要学骑马,nnnn,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快着呢!”

姐弟俩腿脚都快,很快就来到了看窑的草屋。林子、根子在挑水浇春天里新栽下的小树苗,炭翁爷爷坐在门前空地上,叼着烟斗吸旱烟。

秋萤扬声道:“炭翁爷爷,我一会儿要去密云县城大姐家,娘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东西要带的?还有要跟你借林子哥和根子哥,帮我装菜套车送菜。”

炭翁磕磕烟斗道:“又该着送菜了?”

秋萤笑呵呵道:“是呢。停云楼在京城里开了家分店,京城酒楼太多立足难,就还是从自家进菜,反正也不算远。这样就是有商家挤兑,也能顶住。何大哥在那边盯场子呢,说站稳脚了再回来。”

炭翁吧嗒吧嗒吸了两口旱烟,咂咂嘴道:“那密云城里头的停云楼,最近是你大姐夫在看管?”

秋萤撇嘴道:“指望不上他,天天扯着温书的由子,四处游荡。既不专心课业,也不照管生意,活得倒真是自在。县城酒楼我大姐看着呢,还有曹大掌柜。”

炭翁似乎是起了攀谈的兴致,笑问:“怎么?那何大少爷也不管管他?”

秋萤拉着小梨涡也坐到空地上晒着的柴子上,叹口气道:“听说是何夫人宠着性子,何老爷供着银钱,也不好太说他。而且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我大姐夫才是何夫人的亲生儿子,何大哥是前头的夫人生的,恐怕也是隔着层关系,不大好管。再说了,我大姐夫都成家立世,儿女双全了,再管他也不听啊!”

秋萤又笑笑道:“我也是跟着瞎操心,呵呵,这些年他虽懒散些,对大姐却是宠爱有加的,也知道心疼孩子。何家家业这么大,他爱闲着就闲着吧。”

炭翁点点头,指指烟布袋道:“我也没别的要稍带,再买些烟叶子回来就好。”

远处林子、根子看到秋萤,已经走了过来,听了这话,林子笑道:“让秋萤稍带烟叶子,她必搭配一味枇杷膏。”

根子也跟着说道:“可惜炭翁爷爷总不记得吃,多半是便宜了我哥俩。”

秋萤看向炭翁道:“爷爷这次我买了枇杷膏你可得记得吃。烟叶子吸多了口干舌燥,虚火入肺。吃点儿枇杷膏清肺气去热火,你要不吃我就偷走你的旱烟袋,不让你吸了。”

炭翁笑呵呵道:“越大越跟长青那孩子像,天天操不完的心。呵呵,快去吧,买了我就吃。”

秋萤这才笑了,转头问根子道:“根子哥,我托你摘的野果子你摘了没?”

根子指指草屋道:“屋子里放着呢,今天早晨新摘的,新鲜着呢!现在要吃么?”

秋萤摇摇头道:“不是给我吃的,都装起来。带进县城送人的。”

小梨涡仰脸道:“三姐,给我吃几个。”

秋萤拉下脸道:“不行,你想吃啥时候不能来摘啊?那是给大姐、长青哥还有你秋棠姐稍的。”

小梨涡哭丧着脸道:“三姐,为什么我觉得你对大姐、长青哥,甚至是秋棠姐,都比对我好?”

秋萤甩甩手道:“哎呀,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呢!那你还天天追着我做什么?快去跟着娘和二姐吧!”

小梨涡马上举起小手投降道:“三姐,我错了。”

“哪儿错了?”秋萤追问道。

“我矫情了。”小梨涡讷讷地说。

秋萤这才回头和颜悦色道:“别忘记了你小的时候,大姐抱你差不多跟娘一般多。你长青哥对你跟亲弟弟有啥不同?你秋棠姐……你秋棠姐一个人待在县城婆家多么想家啊!懂了吧?”

见小梨涡点了头,这才理理他的衣服道:“所以到了大姐家……”

小梨涡摇头晃脑地接着道:“一定要有做小舅舅的样子,让着外甥外甥女。”

秋萤送完菜之后,将小梨涡留在了宛知那里,带着给长青的东西,由根子驾车送到了县学门口。

刚跳下马车,抬眼就看到柳长青长身玉立,穿着朱子深衣,正含笑等在门口。秋萤见他的眸子晃似不经意般地看着自己,望过去的时候,却好似将心也给吸了进去,忽地开口前就红了红脸。不过她当然不会回避长青的视线,待根子驾车调头之后,背着包袱快步行到了长青跟前,仰脸就问道:“长青哥,想我没?”

长青眸中笑意更盛,左右看看,点了点头。

秋萤故意扭头道:“点头不算,我要听你自己说。”

长青接过她手中的包袱,转弯抹角地小声回道:“知道你今日要来,一大早就心神不宁,明知道晌午时分才到,却读不下书去。这大门口,我来来回回十几趟了,如此这般,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想了。”

秋萤脸皮虽厚,却到底是个动了春心的小妮子,闻言当即心花齐绽,将一颗心挤了个满满堂堂。她心里好不懊恼,自从去岁开始,她就觉得与长青哥之间的牵绊更多了丝味道出来,听到别人说他的名字会心跳加速,几日不见他会思之如狂,见面了为了不叫他看出尴尬来,总是抢先地与他调笑几句,却不知为何,到了最后,那个被调笑的人,却好似总是自己。

秋萤随着长青往县学宿处走,路上遇到一两个相识的同窗,都纷纷打趣道:“秀才小娘子来了?”

而每次长青总是笑而不语,出口回话的总是秋萤,而且四年以来一直是那么一句话:“我长青哥面嫩,你们别逗他。”

就因为这句话,柳长青得了个“嫩面秀才”的雅号。也有人当面这么叫他,故意给秋萤听,每当这时,秋萤就冷哼一声回道:“嫩面秀才怎么了?好过你老气书生。”

这次走到半路,又遇到柳长青一个相熟的同窗,却是直接与秋萤打招呼道:“咦,秀才小娘子来了?后晌静月湖有个游湖会,大家对句作诗,赏景游玩。让你长青哥带你去啊,好几个人要跟你讨教讨教呢!”

长青听了,歪头看向秋萤,似是询问她的意见。秋萤便道:“可有彩头?”

那人噗嗤一乐,接着神秘兮兮地道:“当然有,彩头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