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灯光下, 一袭白色雪纺纱长裙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陆纪辕挽着她不时与相熟的宾客交谈,但始终注意着她的神态, 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安彦卿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怔愣反应不过来。这还是他和苏南谈过后, 第一次见到柳清然。想到苏南说过的话,他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半响, 他眼神暗了暗, 柳清然这副模样,是怀孕了吗?如果只是突然胖了,也不会是这副模样。确认了这个事实, 安彦卿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就连乔之深的到来也忽视了。
“安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普里西娜·杜托看着乔之深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彦卿, 善解人意的先打起了招呼。
安彦卿闻言转过头, 见到她和乔之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惊讶的点点头,应道:“杜托小姐,您好!”
他们几人互相招呼了一下,乔之念很有眼色的拖着普里西娜走开了, 看样子似乎是要谈什么。金赫昱和金赫莲还要招呼客人,点点头便也离开了。
乔之深看着安彦卿问道:“傍晚你在我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安彦卿被他问住,一时想不起来, 反问道:“什么话?”
乔之深闻言,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真的不记得了,淡淡地说道:“就是你说的什么吃喜酒的话。”
安彦卿一愣,脸色变了变,似乎想了起来,回道:“你和杜托小姐的婚约外面已经传遍了,之念也说你爷爷很喜欢杜托小姐,难道你们不会订婚吗?”
乔之深看他脸色奇怪,但也想不出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只简短的说道:“不会有婚约,我对女人没兴趣。”
本该忌讳的话乔之深如实的说了出来,也是想向安彦卿表示某种可能。
“哦。”安彦卿闻言一怔,却是不好答话,只应了一声。
但他心里却是恍然,无风不起浪,原来流言也有真的。最后却想到若乔之深真的是喜欢男人,那他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歧义?
“乔总裁!安先生!”乔之深见他神色淡淡的,还以为他不信,张口便要再解释。这时看到他们俩的陆纪辕却挽着柳清然走了过来。
“陆经理!陆少夫人!”乔之深无奈,只好应付了起来。陆纪辕仍同一样和煦温柔,丝毫看不出一点憔悴和颓废,似乎这次陆氏易主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陆少夫人有身孕了?”安彦卿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被柳清然微微隆起的小腹吸引,始终觉得恍如梦中,是那么的不真实。
柳清然见他看着自己的小腹,也没有不悦,反而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道:“让安先生见笑了,本来我是不愿来的,可纪辕担心我一个在家闷便带了我一起来。”
她虽这般埋怨着,但眼里,嘴角却满是笑意。
陆纪辕闻言和她相视一眼,眉目之间满是温柔,倒是显得夫妻情深。安彦卿见状,心底虽早已释然,但仍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乔之深不知他的心思,笑着恭喜了一番,又寒暄了几句,陆纪辕这才带着柳清然离开了。乔之深见他们走了,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时候,大厅的灯光突然一暗,复又立刻亮了起来,大家朝上一看,蜿蜒的扶梯上,一个靓丽的少女挽着金老的手慢慢走了下来。
安彦卿疑惑的看了看乔之深,仿佛是问道这女孩是谁?乔之深见状解释道:“这是赫昱的女儿,金锦尘,金老唯一的孙女。”
两人说话间金老已经走了下来,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来参加这个酒会,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亲近亲近,大家随意。”
的确,今晚并没什么要事,金老举办这个酒会也是给珠宝界众人一个交流的机会罢了。毕竟在场很多人都参加了缅甸的珠宝交易会,皆有斩获。
乔之深很忙,忙着和人寒暄,安彦卿见状赶紧躲开了去。转了一圈,和仅有的几个熟人聊了聊,他便走出了大门。
顺着门廊,他朝侧边的小厅走了过去,随着他越走越远,萦绕在耳边的喧哗声也渐渐远去。小厅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有人,犹豫了一下,安彦卿还是走了进去。
门内的人闻声转了过来,出乎他意外的,这人居然是柳清然。
柳清然见到安彦卿也很是惊讶,但随后便恢复了神色,微微点了点头便坐在一旁不出声。安彦卿这时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脸色也不大好。
本来他是不该多问的,现在的他是安彦卿,不再是韩珏了。但忍耐了一会儿,他始终无法做到视若无睹,最终仍是开了口,“少夫人怎么在这里?”
柳清然没想到他会开口,愣了一下才说道:“大厅人太多了有些吵闹,我不太舒服就到这边来休息一会儿。”
“没事了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安彦卿有些担忧的问道,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太明显。柳清然摇摇头,淡然地回道:“没什么,只是怀孕必然会有的罢了。”
安彦卿恍然地看了看她的腹部,问道:“几个月了?”柳清然神色莫名的摸了摸腹部,回道:“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差不多就是他出事的那段时间。
安彦卿心里有些发凉,有些事实虽早已清楚,但一次次被证实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他看着这个曾经视为妹妹的女孩,想知道她为什么明知道他和陆纪辕的事却仍然嫁了?
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和那场车祸有关系?想知道她在柳家被吞并时究竟是什么感受?
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但他不能问,没有立场去问,只因他是安彦卿,不是韩珏。
韩家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苏南去查,他虽然想帮忙,但苏南很坚决的拒绝了,只说查出来后会给他一个交代。
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情里陆纪辕和柳清然并没有参与,只有这一个希望。
两人就这么淡淡的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一阵鞋跟敲击着地面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身穿旗袍的普里西娜·杜托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手一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的身后,乔之念也冒了出来,眼神怪异的扫视着两人,随后朝安彦卿说道:“安,哥哥正在找你,似乎有急事。”
安彦卿闻言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他在哪里?”“他已经先出去,在车上等你,银灰色的奔驰,你知道的。”
安彦卿点点头,急匆匆的走了。乔之念看了柳清然一眼,很有兴趣的问道:“你是谁?”
安彦卿不知道乔之深出了什么事,但看他中途离开的样子应该很严重。快步朝外走去,远远的就看到那辆银灰色的奔驰已经发动了。
旁边的车门被打开,乔之深等安彦卿一坐稳便发动了车子。安彦卿只来得及扣好安全带,见他眉头紧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之深简短的回道:“那块上亿的毛料出了问题。”安彦卿闻言震惊的看向乔之深,见他一脸严肃,也不再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车内一片安静,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过了许久,一个工厂出现在视线里。乔之深将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介绍道:“这里就是公司的翡翠加工厂。”
厂外大门处已经有人在等候了,詹姆斯和乔禾也在,安彦卿跟在乔之深的身后快步走了过去。
詹姆斯见他来了也不意外,走到乔之深身边,边走边汇报道:“靳师傅今天磨了几道口子,都出了翡翠,极好的冰种。然后又切了两刀,就是这两刀出了问题。”
几人不再说话,而是朝里走去,厂子较大,来来回回拐了好几个弯他们才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极大的仓库,外面有几个人守着,看来是保安。
这些人一见乔之深便退了出去,仓库里放着的便是他们这次从缅甸买回来的翡翠,大部分已经切了,只有一些大块头还没动手。
此时众人面前的便是乔之深花了一千二百三十万欧元拍得的那块巨无霸,纯正的粉紫色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柔和,一小片切面露在他们眼前。
切面上有一小块粉紫色的翡翠,但本该十分美丽的翡翠里面却满是细小的裂纹,而且翡翠的质地也不太好,与冰种相去极远,较干,通透性也不太好,只是豆种而已。
而更里面的一道切面的玉带更是差劲了,翡翠呈淡紫色,质地又干又粗糙,连豆种都不如,与最外层的翡翠简直是天差地别。
安彦卿一看这切面便吸了口气,这块毛料从上面已有的切面和四周磨出的翡翠看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一处切面的差异却如此之大,实在奇怪。
而且看这质地,多半这一片的翡翠都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它蔓延的面积会有多大。
想了想,安彦卿乘着其他人也在看的时候悄悄牵引精神力查探了一下。扫描图很快出现,如同猜测的一样,这一大片都是粉紫色的翡翠,但同样的这些翡翠的质地都不怎么样。
精神力往远处延伸,直到极致,能够扫描到的地方大部分的翡翠都是如此,一小部分翡翠却有些变化,颜色更淡,质地似乎更加不好,安彦卿还没探测过这种质地的翡翠。
等他回过神来,正好看着乔之深指挥人从另一边又开始切割。
他看到乔之深紧皱的眉头,悄声说道:“别着急,等这一刀出来再看吧。”乔之深笑了笑并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等着这一刀切出来。
乔之深心里并不是十分着急,一亿虽巨额,但赌石本就有风险,他早已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只是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等待的这段时间,这间工厂的负责人走了过来,小声把猜测的情况说了一下,大致和安彦卿想的差不多。
乔之深看了看负责人忐忑的神情,淡淡的吩咐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流言。”负责人赶紧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终于切好了,詹姆斯口中的靳师傅赶紧走了上去将石片移开,众人的视线瞬时移了过去,一看却是一片失望。
仍是同之前切出的翡翠一样,种地水头都不好,勉强算是豆种。甚至从它延伸出来的玉带看,越是往里,种水似乎越加不好。
安彦卿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自然十分好奇的上去仔细看了看,但看不出仍和究竟。这块毛料的表皮表现十分好,致密细润,蟒带松花盘绕,没有`,虽有裂纹但只是在表面,并不影响。
而且表层刚切出的翡翠也是极好的,都是冰种,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为何到了里面种水却又那般差呢?
“你怎么看?”乔之深走了过来问道。安彦卿摇了摇头,说道:“看这玉带的延伸,可见里面的翡翠也是不好的。只是这块毛料极大,中间如何却是不清楚。”
这块毛料太大了,他的精神力只能看到一大半,还没有探测到中间部分,所以他也不敢妄言。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块毛料很不好处理就是了。
乔之深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一直切下去,切到最后自然知道赌垮了还是赌涨了。第二条路就是转手卖给其他人,不过看这块毛料的大小和它此时的表现就知道肯定很难卖掉,而且价钱绝对不高。
第二条路绝对是亏本的买卖,第一条路还要赌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