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到底有多神奇?
生命本身就是个奇迹, 而生命的载体并不见得一定单一, 比如说灵动,不依附在任何实物上的意识体。驾御在三维空间上的意识体。却因不耐长久的寒冷和寂寞,飞蛾扑火般一意孤行, 在茫茫众生中寻找与它交汇的灵魂。哪怕最后被同化,也无怨无悔, 万万年的等待变成这瞬间的烟火,如流星般瞬间划过天空, 只为了这片刻的灿烂, 而生命,却因此而美丽……
那我离奇的人生,从一个界穿越到另有一个界, 冥冥之中, 到底是为了遇见谁?该为谁梳妆为谁颜?
我需要一个答案,然后, 哪怕瞬间的绽放也心甘如饴。
摇摆的心, 义无返顾的理由,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灵动提出瞬移,我同意。
“瞬移”这个概念最早是在科幻小说中提出,更早则可以追溯到古时的神话传说, 孙猴子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而现实中,“瞬移”一直是个要不可及的梦。直到相对论提出后,“瞬移”才有一定的实现理论。
一个物体在不断加速后, 最后速度可以无限趋近于光速,在趋近于光速时时间会停泄,而物体仍然以高速运动,如此,就形成了“瞬移”。但这个“瞬移”只是相对与地球参照系,若是在相对静止的参照系里,时间依旧在流逝,而在地球参照系里的时间却静止了。
而灵动提出的“瞬移”却是颠覆性的概念:扭曲的空间。
这个好比一个环行四百米跑道,有人沿着跑道一圈一圈跑,有人横穿而过,直接从起点到终点。相当于空间在某在一点上发生弯曲,而实际的线路因此而不存在,只是从一点跳跃到另一点。
灵动只是经由第四维的转换而实现,这个好比一条直线,若从一点画到一点要画很长一截线段,若你提起笔,起点和终点,不过轻轻两个点。
我按灵动的思维控制着身体,它和我,都已经等得太久,久到多余的一秒钟都是无边的折磨。
额间的血缝微微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宇宙开始波动,身体里能量震荡,在超出最大额幅的时候,就是“瞬移”的开始。
突然一股迥异的力量从天而降,生生把所有震荡按压回去。
灵动一惊,突然蹿回了深处去,而我顶受不住能量的压迫,胸口一闷,顿时满口血腥。
我半跪在原地,伸手擦着嘴边的血渍,忽然见面前多了双黑色的皮鞋。
心间一突。
顺着那人黑色的西裤慢慢看上去,翰君刚毅的面孔没有表情。
突然心里百感交集,当我无助时,受伤时,我曾多么期翼他出现在我面前;而当我终于下定决心,决心把一切抛在脑后时,他又突然出现了。
短暂的失神之后,我依旧擦着嘴边的血渍,然后从从容容地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整理一下衣衫,心里飞快转着念头:
他来抓我了,他要带我回去了!我的出现只是在不断搅乱这个界本来的秩序,而他更需要灵动来救助他命悬一线的同伴和爱人。那么我该离开?彻底脱离这个“界”继续我悠闲而松散的大学生活,离开阴谋陷阱,离开血雨腥风,继续我平稳安宁的人生?离开这里,意味着什么?把所有一切都付之一炬,那些残酷的,伤人的,温情的,感动的,全部留下,然后傅清清,则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难道
放弃吗……
我挺直了脊梁,不屈不饶地看着翰君深沉的眼睛。
袖中手慢慢握成拳头,我对灵动说:他要来带我们走。
灵动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我……我知道……
站起来!我拉起灵动,一字一句的说:你听好,如果被抓走,一切就都成了空;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从四维空间中强行挤入这里的。你又可还记得你万万年的等待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那个微凉的指尖,是如何抚过你的九眼梅花。
灵动呆住。
听好。我说:我一提示你,你就出手,哪怕拼一个鱼死网破。这是我们最后的出路,明白吗。
灵动无主的听着,最后点点头。
翰君看着我,终于点点头:“傅小姐。”
我微微回了一礼,静候下文。
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道:“果然,你被灵动吞噬了,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总是受不了长生不死的诱惑。”
“不,”我平静地说:“应该说,是正在被吞噬。”
他一愣,随即微微一笑,道:“是的。”
翰君思索片刻,斟酌着字句说:“傅小姐,你可能也猜到了,我是追寻着你刚才发出的波动找来的。我适才的举措也许是让你有些受伤,但我也是不得已。”
“是我和灵动又跑到哪个‘界’躲起来?”
翰君停了停,缓缓道:“不排除有这个原因,但这不是主要的。”
我沉默。
翰君深沉的目光慢慢扫视着我,道:“傅小姐,你可知道,现在的你已经是违背了自然规律的存在。也许你还没有意识到一个事实,从你开始和灵动合一开始,你,或者说,你们,已经成了这个‘界’的毁灭者。”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依旧从容地说:“先生,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为了某种目的而危言耸听。”
翰君双手抱胸,抬了一下头,突然说道:“你说,这个‘界’的天主教为什么一直没什么太大举措?”
我思维一转,倒也乐得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叫没有呢?之前还出兵收回了宝瓶口,现在正和竣邺山庄对峙呢。”
翰君摇摇头:“错了,暗门势力倒塌,天下局势相当于重新洗牌,竣邺山庄高调重振,一路收纳之前归附暗门的小门派,天主教怎么就一直无所作为?正是重分势力的时刻任谁都不会选择如此低调处理。”
我也心知肚明,却一直想不到原因。
“因为天主教内乱。”翰君道,“你又可知是为了什么?”
我沉吟一下,摇了摇头。
“天主教所传的道义正是在顺应天命这一点上,天命有昭,皆在万相,所谓圣女天师,都是教内认为是上天选中,宣读上苍旨意的人。人顺天,则天泽人;人逆天,则天难人。自朱颜跳涯后,天师以新立圣女的方式凝聚散乱的人心,而自那之后,也是你同灵动开始合一的那一刻起,天灾不断。先是大旱,然后瘟疫,最近一次在天山附近产生了强烈的地震,有教众称,新圣女侍天不周,天难其人。立刻应者无数,天主教内乱不已,以至无法分心其它。”
“但是其实一切的根源都在你。”
“你可知道,冲破自然的规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灵动本不是这个‘界’本来的事物,却强行想溶入这个‘界’。自然的规律被打破,引起的紊乱不是人为可以估计并制止的。”
灵动刚溶入三维的时候,引起了一个界的坍塌,随后一个界向内坍塌成一块石头,灵动被束缚在里面。
这次呢?
“这个‘界’,本来是个能量薄弱的‘界’,很少出往界人,其他往界人也很少来,所以我们的人才没有在这里,却没想到,你却赶来这里。而你的存在已经是对它毁灭性的冲击。”
“等等,”我打断他,突如其来的信息让我实在不敢相信,“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
翰君笑了一下,黑色的皮鞋踢了踢脚下的积雪,“现在几月?”
我呆住。
“已经快三月了,为何还酷似严冬?”
翰君弯腰拾了一捧雪,看着雪在掌心的温度下慢慢融化,而他平静的话语却打破我最后的幻想:“你也发觉了?季节已经停止流动,自然的和谐,因为你的存在,而被打破。”
僵了一僵,我轻轻冷笑,虽然已经相信却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先生,你荒谬的理论是想说地球围绕太阳的公转已经停止,而自转还在继续?”
翰君微微笑了一下,道:“不要用你可怜的物理知识来看待世界,人类的思维还是狭隘的,闭塞的,无法跳跃出已经建立的框架……”
我正欲反驳,翰君却做手势叫我听下去。
“……我知道你在置疑什么,你如果真的想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界的毁灭。灵动是违反自然规律的存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我说过,这个‘界’本就是一个薄弱的‘界’,它自己勉强可以支撑住自己,但是灵动却像突然偷了它的脊梁骨,‘界’无法继续维持住自己,于是便开始萎缩,从最边缘的地方开始,向内缩小,宇宙中的一切已经无法用常识去判断。我也不知道这样的紊乱要持续多久,可能明天就结束,也可能,这个‘界’最后灰飞湮灭。”
全身冰冷,瑟瑟发抖。
灵动是个脱离三维之外的存在,是与这个世界逆向能量的存在,当逆向与正向的能量相遇,如同火焰遇上冰川,酸遇上碱,世界开始消融。被中和掉大量的能量,这个薄弱的‘界’无法维持住自身,所以,坍塌便开始,从宇宙的边缘向内坍塌,也许马上就能停,也许,到最后整个‘界’变成一个可悲的点。
灵动是毁灭世界的炸弹。
而我,就是导火索……
“傅小姐,如你所知,这个界面临的就是不折不扣的灭顶之灾,我们不确定是否可以弥补它,但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稳定与存在,我们会采取一切可能的手段。当务之急就是,灵动必须离开这里。而傅小姐,恕我直言,除非死亡,否则就是神仙也没办法把现在的你们分开……”翰君的神色依旧平静,“所以,牺牲已经了必然。”
翰君并没有一丝抱歉或是惭愧,他说地很平静也很坦然,因为他说的,全部是已得的事实。
而我,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出乎意料地镇定下来,脑中开始线索清晰,条理分明。
“先生,也许你是对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不公平,”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无辜的。”
“是的。”翰君点点头,“你的确是无辜的。但是这一界无数的生灵更是无辜的。为了保全大局,必要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
“你就如我第一次见你一般,把所有的都向我解释清楚,却不给我选择的权利。”
翰君沉默一会儿,道:“我很抱歉。”
我轻叹口气,低低垂下头。
翰君道:“傅小姐,可还有什么最后的心愿?我记得我曾答应过你,会替你完成一件事。”
“有,我觉得我累了,想找个肩膀靠一会儿。”
翰君沉默。
我慢慢走到他身边,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却在我把头轻轻碰到他肩膀时微微振了一下,想把我推开却忍住了,全身肌肉紧缩,全神警戒。
然后我开始哭,无声的流泪,温热的眼泪一滴滴浸入他的西服,肩膀开始抽搐,越来越剧烈,泪水一泻千里却依然无声,连呼吸都不顺畅,间或低低的呜咽之声从喉咙处挤出来。
翰君肩膀一沉,轻轻搭一只手到我肩膀上。
而我依旧强压着哭泣的声音,所以全身开始因为压抑而微微发抖。
翰君轻叹了一声,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灵动!”我突然叫她,“动手!”
灵动还在发愣,可反应却比她脑子块,我只看见我眉心前红光大作,而翰君却像突然被红光弹开去一样,重重砸在身后的树上,把一人腰粗的树干折裂了。我鬼魅般的身影晃了过去,照着翰君滑落的身子就是一脚。翰君闷哼一声,当即倒地。我提起掌来,对着他太阳穴拍了下去,下手留了三分力。
翰君昏了过去,嘴角和耳朵留出血来。
而我喘着粗气坐在他身边,眼睛看着他倒地的身体,突然,有种奇特的欲望在滋生,想看红色,想尝尝甘甜的血,想用指甲刺破他的皮肤……
我伸出手,轻轻盖在他的心脏上……
想,掏出来,好好看看,心脏跳动的样子……
我大吃一惊,猛地推开灵动:你疯了?他可是翰君,你居然觊觎他的能量?
灵动猛然惊醒一般,唯唯诺诺退到一旁。
我撇开灵动,看着翰君昏死过去的面容,心里发冷:“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
往界人!灵动忽道。
“谁!出来!”我厉声喝道!
“是我!”身后穿来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看见不知道急急忙忙的身影。
“快走吧,好多人都赶来这里了……”这时,她看到躺在地上的翰君,不由得一愣。
我冷笑,指着翰君说:“这不,都是你带来的!”
“不,不是……”她急忙摆手,“你的消息我根本就没报告上去……唉,别那么看着我,你不信就算了。我可是好意帮你的……你现在赶快走吧,灵动这几天发出的波动太频繁了,好多往界人都感应到了,翰君就是这么才寻来的吧。”
“你,为什么帮我?”
不知道要抓狂了,叫道:“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我肯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为了一个女子背叛组织!尤其是为了一个居然长地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貌似比我聪明的女子!我肯定是疯了!算了,你还是快走吧!这回来的人实在不少,你对付不了。”
我扫了一眼身旁的翰君,道:“是他的人吗?”
不知道一呆。
翰君作为七星君之首,表面风光无限,其实明里暗里的仇家难道少了?放他在这里,等他任人宰割?
“他不能死。”我平静地说。
“老天,他们来地这么快!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带你和翰君走,但是我能力有限,无法带你们跳出这个‘界’,只能把你们转移。有多远走多远!”
我还未答话,她便冲过来,一手拉起我的手,一手抓着翰君的肩膀。眼前一黑,画面似乎错乱了一下,我只觉得晕头转向。
等我再次镇定下来,发现这是个不深的山洞,不知道面如纸金,瘫坐在地上,低喘道:“不成了,只能到这里。”
我挪过去,迟疑道:“你……不要紧吧。”
她摆摆手:“没事,休息个把晚上就好了。”
“这是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随便……找了个方向跳过来的。”
有人,持刀而来!灵动道。
我心里一凛,抬眼看不知道,却见她面色如土,喘气不断,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扫了眼一旁依旧昏迷的翰君,短暂的思索后,我站起来,从容地道:“我出去看看,这附近可有农家,去借点米水来。”不知道点点头。
我走出去,飞速用树枝一类把洞口掩饰好,不知道大声问我为何如此,我只不答,用最快速度做好一切。
“谁在那里!”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问道!
我毫不迟疑调头,向与声音相背的地方跑去。
“是谁!站住!”
身后脚步声纷踏,来人开始追来。
我用尽最快的速度奔跑,尽挑崎岖颠簸的地方逃。不到半刻钟,就被一个黑壮的汉子抓到。
“头儿,是个女的,好象不会武功。”汉子剪着我的双手,把我压在一个一身横肉的男子面前。
我抬眼看去,男子大概三十来岁,满面油光,一身乌黑的铠甲甚是眼熟。
“老实招来,你是谁!”男子粗声粗气的问。
“附近的民女。”我道。
“民女?”男子冷哼一声,“附近二十里的山民都跑光了,哪来的你这么个年轻貌美的民女?真是民女你需要跑吗?真是民女你刚才能答地那么镇定吗?说!你是谁!”
我不语。
男子看着我的脸,忽而暧昧地笑了一下,道:“我看你不是什么民女!定是暗门的探子!来啊,绑了回营细审!”随即猥亵地笑了起来。
左右应道,随即把我五花大绑起来。
以身犯险,不值得!灵动忽然说。
那能怎么办?三个人一起落网?我苦笑,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对策了。
这队人马只有八人,似乎是个巡逻的小队。
他们携我向东南方走了半个时辰,拐出这片小树林,面前的视野突然开阔。
我看见接连不断的青黑色营帐,从脚底开阔的平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手持精刚兵仞的黑甲战士排着整齐的队伍间或巡逻其间,□□的战马披着黑色的钢甲。
我吸了口冷气。
竣邺山庄主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