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暮时分,叶落见到了叶三和叶九,同时,也收到了叶知的信。
那封信上,只有两个字,“盼归!”
叶落心中一紧,看向叶三,“我哥的身体,是不是又出状况了?”否则以兄长的性格,绝不可能在她外出的时候来这样一封信。
她的目光清冷凌厉,“我不是说过,绝不能让他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事情吗?”
叶三连忙跪了下去,压低了声音,“小姐,大公子的能力,您是知道的。老太爷一直没有回家,您的家书也断了,大公子就起了疑心。”
叶落闭了闭眼睛,是的,以哥哥之能,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出异常?
死里逃生过后,与师兄相见又离别之后,她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可是提起笔来,她只写得出几个字,“勿念,十五日内必归。”
“小姐,我和叶三来时,昼夜赶路,从边关至此也花了十一日,再从边关返回京城,少说也得六七日,您是不是改为二十日比较妥当?”叶九问道。
叶落摇摇头,将信折好递给他,“不必了,传信回去,让星扬带兵在边境接应我们,到时候太子就由他接手送回京城。在每个驿站都替我准备好快马,我要在十五日内到家。”
叶九还想说什么,叶三已经拉了拉他的衣襟,叶九看看他,又看看叶落,点头道,“是的,小姐。”
第二日清晨,君泓起来的时候,看见饭厅里正襟危坐的叶落,很有些不习惯。他抬头望望天,又望望叶落,“天还没有大亮。”
“是,我知道。”
“那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再偏头望了一下窗外,确认一下太阳仍然将会从东边升起。
叶落朝他招招手,顺便帮他盛好了粥,“赶快来喝点,喝完我们就启程回家了吧。”
小米粥熬得刚到好处,浓香适度,君泓喝了几口,点头道,“好。”抬头看着她,“你怎么不吃?”
“我已经吃过了,等你吃完我们就走。”
君泓也不再说话,埋头喝起粥来。
韦崎从门外走进来,恨恨的将一个大包裹往桌上一放,对叶落道,“好了,买好了。”
“买的什么?”君泓奇道。
“吃的喝的,”叶落拍拍包裹,显然很满意。
韦崎双眉一竖,“叶知,你要吃自个儿买去。”
“放心,”叶落笑笑,“绝对不抢你的那份口粮。对吧,殿下?”最后这句话,是对着君泓说的。
君泓问她,“要不要再买点?”
“不用,你把你的省点给我就行了。”
韦崎猛地站起身来,又在君泓的目光里坐下去,他现在无比确定,这个叶知是专门生来以气他为乐的。
哼!偏偏太子又维护他得很,韦崎恨得牙痒痒。
看见韦崎有怒不能发的冲天怨气,叶落烦躁了一夜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弛。
三人才走到城门处,就发觉有些异常。
平时人来人往的城门,安静得近乎诡异,城门两侧的士兵,个个身穿盔甲,□□大刀在晨光里,有种肃杀的冷凝。
君泓停住了脚步,韦崎拔剑挡在他身前。
叶落往四周看了看,叶三和叶九已经从人群中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护在叶落身后两侧。
城墙上,宁展舒远远的看着他们,丞相包宁弯腰问道,“皇上,这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众人皆知崇兴太子在我国国都,万一出点事……?”
宁展舒轻笑了一声,“君泓总要有所表现,才能够让朕有足够的理由为他在此刻和礼亲王翻脸。”
“叶知,看来这宁展舒是想看看我值不值得他冒险了!”君泓挑了挑眉,“侍卫,弓箭手,哼,还真是好大的阵仗。”
叶落揉揉额头,“真的很没心情玩这个!”
她想回家了,她已经告诉哥哥,一定要十五日之内赶回去,所以不想再在这样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叶知,你带着殿下冲出去,我来垫后。”韦崎拉开架势,冲她吼道。
“垫后?你一个人你垫得住吗?”叶落嫌弃的看着他,“就你这身形,整个人包在你家殿下身上,也是挡得了后面,挡不了前面。”
“你!”韦崎脸气得通红,“ 那你来挡前面。”
“抱歉,我没有你那么忠心,我还不想死!”
君泓觉得有些头痛,“韦崎,闭嘴!”
韦崎闭了嘴,只能用目光杀人。
君泓这才看向叶落,“宁展舒应该只是试探,他没那个胆子光天化日之下取我性命的。”
“哼!君王之心深不可测,谁知道呢!”叶落淡淡的应了一句。然后,她伸出手来,一声袖箭放了出去,在城门上空绽放了灿烂耀眼的火花。
几乎是在同时,皇宫的方向传来几声巨响,紧接着,火光亮起,人声鼎沸。
“怎么回事?”宁展舒站起身来。
“来人,赶快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包宁吼道,然后擦着额头上的汗,低下头来,“启禀皇上,好像是皇宫方向起火了。”
“起火?”目光探向城楼下站着的叶知,他似乎有所察觉,视线往这个方向射来,然后,遥遥的挥了挥手。
宁展舒目光凝住,迅速转身向城楼下走去。
“皇上,您去哪里?”
“去为君太子送行。”
君泓冷冷的看着宁展舒走近,“不知皇上此举,是何用意?”
“没什么用意,太子不要误会,朕只是想来为太子送行。”
君泓的目光,在后面一列的侍卫身上扫过,“贵国送行的形式还真是特别。”
宁展舒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有侍卫牵了三匹马出来,毛色鲜亮,体态优美,一看便知是千里良驹。
跟在三匹马身后的,还有三个女子,容颜精致,美目流波,脉脉含情。
他大声笑道,“太子,这是朕为你们三位践行的礼物,良驹送英雄,当然还少不了解语的美人。”
君泓的唇角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说了一句,“马留下,人就不必了。”
“怎么,太子是看不上眼?不知太子喜欢什么样的,朕立刻安排人去找。虽然不够为妃为侍,但是归国途中暖暖床解解闷还是不错的。”
“重!”君泓惜言如金。
“重?”宁展舒显然没听明白。
“两个人骑一匹马,马跑不快!”君泓一脸嫌恶,“没用,还拖累人。”
宁展舒清咳了一声,才看向叶落,刚要开口,便被叶落摆手止住了,“我更不需要了,我要是带着个女人,回家后,青月会罚我跪算盘,还不准我吃饭。”
此话一出,不单是宁展舒脸色要红不青的愣在那儿,就是君泓都转过头来望着她。
韦崎站在那儿,心中涌起无限同情,想着这叶侍郎那么可怜,平素的厌恶也就少了几分。
而身后的叶三叶九,耳力极好,自然听得一清二楚,连忙低着头掩去快要憋不住的笑意。
叶落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继续在这儿耗去了,她往身后一指,“皇上,您还不回宫看看吗?看这火势,似乎不小啊!”
宁展舒看她一眼,“叶侍郎似乎对这火挺了解的。”
叶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那火势,不了解也变了解了。”
正说话间,已经有几人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后连滚带爬的冲到宁展舒身边,耳语几句后,宁展舒脸色大变,直直向君泓看去,“君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君泓一头雾水。
“皇上,您是要再在这儿追究无关人等,还是要回去抢救您岌岌可危的宫殿?”叶落在旁边凉凉的问了一句。
“是你?”宁展舒的目光如矩,含着浓重的威压。
叶落淡然一笑,“被逼急了狗都要跳墙,更何况人呢?”
宁展舒怒极反笑,“叶知,好胆色!”
“我说过,我既然能带我家殿下离开花间国,自然便能安全的带他离开翼国。”
宁展舒已经翻身上马,临走时,说了一句,“叶知,若有一日你想来翼国,除了朕的位子,任何位子都随你选。”
叶落目光闪了闪,“皇上,您要记得您今日所言。”
“哈哈,叶知,朕期待有那么一天。”
“你果真烧了翼国皇宫?”君泓总算听出些意味来了。
叶落一手拖他,一手抓着韦崎走出了城门,“如果宁展舒不心血来潮来拦我们一拦,他的皇宫自然烧不起来。”
“叶知,你刚刚为什么要强调宁展舒记得他说过的话。”君泓扭头看向她。
叶落一甩马鞭,马儿便冲了出去,与此同时,风里传来她的声音,隐隐约约,“因为可能有一天,崇兴王朝再无我容身之地。”
君泓双腿一夹,马儿便风驰电骋的奔了出去,好不容易追上叶落,他按住了马头,英俊的脸上,红通通的满是汗珠,“叶知,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叶落放慢了马速,望向他的眼睛,“殿下,你说过,宁展舒容不得一个礼亲王,您以后身为君王,又如何容得下一个我?”
“我怎么容不得你了?”
叶落看着他焦急的神色,忽然笑了,“殿下,君王之心,会变的。”
“我不会变的。”
叶落摇摇头,拨开了他的手,“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赶路。”
“叶知,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而不敢信,人心易变,更何况是君王。
“我不会变的!”君泓大声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