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修普诺斯欺骗了我呢……”最初的震惊过后, 亚伦就重新拿起了画笔, 他嘲讽般的笑道:“既然能够那么轻松的进入这间画室,想必你在冥界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吧。”
“你多虑了,我只是个吃白饭的而已。”白沉轻笑着说道:“还有, 逃避我的问题可不好。”
“呵,看来我这个冥王真的已经落魄到人人可欺的地步了。”亚伦没有回答白沉的问题, 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完成着墙壁上的画像。
白沉稍稍走近了一些,亚伦和过去相比变了很多, 原本金色的长发如今化作了墨一般的漆黑, 就连当初脸上纯洁无暇的笑容此刻都染上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他应该感叹哈迪斯的灵魂碎片真是强大吗?竟然可以把一个那么纯真的孩子改变成这样……
白沉在房间中转了一圈,墙壁上的画有点类似深渊的景象, 无数的半身人影挣扎着想要从泥土中逃脱, 但却始终被桎梏其中,在这无数的人影之中, 白沉发现了不少人的脸都是参照圣域那帮家伙画的, 看来修普诺斯就是靠着这一点蒙骗了亚伦。
不过在这幅巨画之外,最引起白沉注意的还是画板上那副未完成的画,画中有三个人,一个人是亚伦,一个人长得有些像雅典娜, 剩下一个是看起来有些愣头青的黑发少年,从画中来看,三人感情很好, 因为三人的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亚伦似乎也发现了白沉正在欣赏他的画,他轻蹙起了眉头,不悦的用身体挡在了画板前,“修普诺斯派你来到底有什么事?”
修普诺斯?白沉知道亚伦误会了他的来意,不过他不介意将错就错,“这个可以先放在一边,让我来猜猜好了,画中的人是雅典娜和天马?”
亚伦闻言,脸色有些阴沉,不过他没有否认,毕竟雅典娜和天马的样子大部分冥界的人都见过。
“看来你不喜欢我的说法,那我换一个好了,画中的人是你亲爱的妹妹萨沙和你最亲密的朋友天马,这样如何?”
“住口!”亚伦身上属于哈迪斯的冥力猛然爆发,“吾是冥界之王哈迪斯,人类的记忆不可能会影响我,退下。”
“噗——”白沉本来不想笑的,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气息是哈迪斯的气息,不过亚伦毕竟道行潜了点,哈迪斯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是学不了的,所以亚伦刚刚那番话,让白沉脑中忍不住就浮现了小孩子想要装大人的画面。
“抱歉,一时忍俊不禁。”白沉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亚伦身上的气势又飙高了好几分,就在亚伦想要对白沉出手的时候,白沉却突然开口说道:“算了,不管怎么说,是副能让人感到画者心中温暖的作品。”
亚伦显然是没有预料到白沉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白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替我画张画像,我就告诉你。”白沉的唇边是意味深长的笑。
亚伦最后还是没有拒绝白沉的要求,因为来自于灵魂最深处的悸动不断催促他去确认这个男人的身份,而且只是区区的一张画而已,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这样好吗?我画中所有的东西都会失去生命,或许你也会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亚伦在作画前,还是特地声明了一句。
“呵。”低低的笑声从白沉的喉咙中响了起来,“少年,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能杀得了我的话,就试试看好了。”
“……”亚伦没有再说什么,画室中很快就只剩下了画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亚伦越是在纸上描绘白沉的长相,那来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悸动就越是强烈。
白沉并没有要彩色的画像,黑白的铅笔稿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所以亚伦作画的速度很快,短短的十几分钟,白沉就拿到了画稿。
白沉盯着画稿上的自己看了很久,总觉得画像上的脸陌生的令人觉得可怕,后来白沉索性也懒得研究这一世的自己究竟长什么样了,而是直接把画稿扔进了空间之中。
“不错的画技,东西已经拿到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等等,你忘记我们刚刚的约定了吗?你到底是谁?”亚伦自然不可能就那么放白沉离开,他想知道白沉的身份,或者说……他的灵魂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你不问我差点都忘记了。”白沉说到这里,习惯性的在唇边扬起笑道:“我是在你之前就生活在冥界的神,就这样。”
亚伦彻底怔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耍赖,当他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白沉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了画室之中。
“可恶,你不想知道最初问我的那个问题了吗?”亚伦的大喊声回响在了整间画室之中,就在亚伦以为不会有人回答他的时候,低沉的嗓音却突兀的出现在了房间之中。
“我已经得到答案了,少年,好好完成你的画作,我期待着看到全景的那一天……”
***
白沉去探访亚伦的事情没有能瞒过哈迪斯等人,因为亚伦身体中的灵魂碎片本就是哈迪斯的一部分,所以哈迪斯想要从亚伦那里得到消息太容易了,别说得到消息了,亚伦身上所发生的一切,哈迪斯都了如指掌。
“怎么想到让亚伦为你画画?”哈迪斯总觉得白沉和亚伦会面的精神状况不太对劲,但是具体要说哪里有问题,哈迪斯又无从判断,白沉的心事很难猜,应该说即使真的有什么在意的事,白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而是会选择一个人解决。
“心血来潮罢了。”白沉本来也没有指望能瞒过哈迪斯,所以他很自然的给出了答案。
哈迪斯闻言,眉头深蹙,“在吾面前,不用撒谎,不想回答,可以不答。”
白沉有些微怔,真是的,是不是闷骚的感觉都这么敏锐,哈迪斯是这样,赫尔莱恩也是这样,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哈迪斯想知道,告诉他也无妨。
“一个纪念。”让他记得有一世,他曾经来过这里,并且用画像上的脸,真真切切的参与了这所有的一切……
“白沉……”哈迪斯伸出手,轻轻把白沉拥入了怀中,刚刚那一瞬间,他总有种会再次失去白沉的预感,力量到了他这个层次,一般不会出现没有意义的预感。
“吾等着你告诉我真相……”那是宛如叹息般的低喃,不过白沉没有心情欣赏哈迪斯的声音,因为……哈迪斯这家伙不长记性啊啊啊!
白沉毫不留情的再次‘家/暴’了哈迪斯,但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他不可能真的杀掉哈迪斯,所以他的攻击对于哈迪斯来说没有任何效果。
哈迪斯用神力恢复完周围狼籍的环境后,房内再次恢复了一片寂静,白沉照例开始蹂躏起哈小黑,不过逗弄了一会儿后,这回他是真的心血来潮的开口了,“哈迪斯,我给你画一张画像怎么样?”
哈迪斯放下了手中的书,浅色的眸子中是淡淡的宠溺,一般白沉的要求,他都不会拒绝,所以这次他也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相信我,我技术很好的(叔想歪了)。”白沉用神力幻化出了作画工具,认真的开始在纸上挥洒,不得不说,哈迪斯是十分敬业的模特,因为从白沉画画起,这厮愣是没有动过一下,如果不是他的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死亡之力,那么即使有人说他是雕像,估计也不会有人怀疑。
“恩……没有想到你看起来长得挺简单的,画起来却这么复杂。”白沉画画的时候,难得敛去了唇边的笑容,那专注的表情让白沉看起来显得十分专业。
白沉作画的速度很快,因为他也没有上色,而是画的黑白稿,白沉用铅笔流畅的画下了最后一笔,然后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缓缓放下了画笔。
“好了,你看看怎么样?”白沉觉得这画虽然不能和亚伦相提并论,但他起码画出了哈迪斯的神韵,所以应该算是佳作了。
哈迪斯闻言,接过了白沉手上的画作,虽然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心中还是颇为期待这幅画,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幅画是白沉亲手画下的……
但是当哈迪斯看到纸上那一坨不知名的生物时,即使是神经强大如他,也不由得深深陷入了沉默,找不出任何赞美之词。
“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白沉习惯性的在唇边勾起了笑容,其实他对二维的东西不太分辨的出好坏,不过因为他十分了解力量的本质,所以总能画出一个人最真实的部分,不过白沉这厮也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画的完全就是围绕在哈迪斯身边的力量,而不是哈迪斯本人。
“……”哈迪斯捏着手上的画看了很久,最后那张紧抿的薄唇终于张开了,“不错。”
“真的吗?”
“恩……”
“那我再给你画两张?”
“……”
白沉到底给哈迪斯画了多少张抽象画没人知道,不过那些抽象画无一例外的都被哈迪斯保存了起来,白沉迷上画画的事情修普诺斯和塔纳托斯也略有耳闻,不过他们只知道白沉的画让陛下称赞不已,但到底怎么样,谁也没有见过,不过能让陛下称赞,想必实力应该不俗。
抱着这样的想法,塔纳托斯向白沉索要了他的作品,白沉当然毫不吝啬,他把最新的作品向双子神一并展示了。
塔纳托斯发誓,他这辈子没有看到过比这还抽象的画了,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高超画技?陛下这是瞎了吧?绝对是瞎了吧?
修普诺斯的感受并不比塔纳托斯好多少,没有办法,画像是在是太惊悚了,但是修普诺斯毕竟修养极好,脸上还是维持了得体的笑容。但是白沉的下一句话却彻底让他们震惊了。
“我画的是哈迪斯,是不是很像?”白沉笑容满面的问道。
塔纳托斯和修普诺斯齐齐沉默了,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恋爱中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就连他们的陛下都已经病入膏肓到这种程度了……为了哄媳妇睁眼说瞎话什么的……
“像,太像了,这画简直和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塔纳托斯立即顺着白沉的意思说了下去,开玩笑,没看到陛下都承认这是好画了吗?他们现在要是说出真相,绝对会被陛下杀了的!
修普诺斯第一次为自家弟弟智商还不算太低而欣慰,在塔纳托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后,修普诺斯也立即附和道:“确实不错,很有神韵。”
白沉闻言,唇边的笑容愈发浓郁了,“既然这样,我给你们也画几张怎么样?”
“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急事,抱歉。”塔纳托斯脚底抹油,立马开溜了。
“属下也还有急事,真的很抱歉。”修普诺斯也找了个借口,迅速消失在了白沉的眼前。
“噗——”看着双子神两人像避瘟神一样的态度,白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画里的问题,因为哈迪斯这个男人太好懂了,哈迪斯不会说谎,只要是说违心的话语,这个男人在开口前总会犹豫,而且不管怎么说,他还没有智商低到这种程度,别人说好就一定是好了,很多事情,其实他心里都明白。
“什么时候发现的?”不知何时,低沉的男声在白沉的身后响了起来,即使不回头,白沉也知道那是属于哈迪斯的声音。
“很早。”白沉丝毫没有隐瞒。
“抱歉……”哈迪斯轻轻垂下了眼帘,他并不想欺骗白沉,只是不愿这个男人难过罢了。
“你道歉让我鸭梨很大啊,明明性格恶劣的人是我。”白沉看向哈迪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再次轻轻笑了起来,这个男人居然为了让他高兴而说那么别扭的谎话,真是让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为何如此高兴?”
“你说呢?”白沉不答反问。
“吾……不明白。”哈迪斯就那样注视着白沉,湖水般翠绿的眸子中是淡淡宠溺,“但吾愿你能永远这样快乐……”
“你啊……”白沉这回真的无奈了,是不是闷骚都比较死脑筋?还真是麻烦的处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