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肃坐到他们面前,背脊挺直,标准的军人坐姿。
“这次苏家那边怎么回应?”钟晋问他。
钟晋是白手起家,从一个什么都没有孤儿到自己建立出青涯,这里面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次将公司里如此重要的项目交给钟肃,也是为了考验他的能力是否能够继承青崖。尤其这次的竞争对手又是苏家,从青崖建立起就如同死敌的苏家公司诺方。
“苏家这次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说是愿意和我们谈一谈。为表诚意,他们的大公子特意从欧洲回来和我们谈这次的项目,父亲,如果他们不放手,我们这笔生意是无论如何也是做不成的。”他提醒钟晋。
钟家是以家具起手,这次的木材是特意从意大利空运到中国的,苏家在欧洲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偏偏他们看上的那些木材都是在苏家的领域之中。可是钟家之前已经和客户签完了合同,本来属于他们的木材好端端的被烧毁,短时间购买如此庞大的木材只能从苏家来买。
这分明是给钟家下的圈套。
可是人在困笼不得不低头。
苏家之前都是处处与钟家作对,这次却一反常态而和他们家愿意和他们家合作,实在是蹊跷得很。
苏家大公子要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钟晋太了解其中缘由,沉吟道:“我知道的,这次不可怠慢苏家的人,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们就来看看谁胜谁负!”
“好的,父亲。”钟素低下头,眼中闪着莫名的光。
萧宁宁已经被关了一天了,除了有人进来送饭菜,她没有再见过其他人。
她能看到送饭的人每次来都不时用着余光看向她,可是当她试着和他们说话,他们又沉默着很快的离开。
她想,一定是有人告诉她们不要和她说话。
肯定就是那个冷面罗刹!
可恶,把她关在这里还使用冷暴力!
亲爱的法律同学,你的颜面何在。
她等着她们送晚饭过来,早上和中午她已经确定了,每次他们都是一个进来送饭,一个守在门口,只要她躲过送饭的人,快速的跑出去绝对可以成功离开。
果然,到了6点,有人敲门。
“咚咚”两下,门把手开始转动。
萧宁宁的心开始砰砰跳,紧张的把手握紧,悄悄躲在门旁边。
门打开了,一个女孩子端着饭菜走进来,萧宁宁猛地撞向她,大力推开守在门口的人,越过客厅去开门。
她听见后面女孩的尖叫和瓷器碎裂在地的声音。
她用尽全身的力量在走廊里跑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就像小时候偷偷去摘邻居家李爷爷花园里的花的那时候。
后面有人在喊着,她自顾往前一直跑。
她看到楼梯了!
正待往下跑,楼梯口上来一个人,那人怔忪了一下,猛地冲过来抱住她!
“放开我!放开我!”萧宁宁推打着。
后面的侍女跑过来,“大少爷……”
钟肃看着不停推他的女孩,想了想。
双手抱着她的腰往上一托,扛在肩上抱着她走回房间。
萧宁宁自从小时候被爸爸这样抱着玩过就再也没被人这样扛过,一下子昏天地暗眼前发黑,一时说不出话来。
钟肃就这样扛着她这个么大活人,慢悠悠的走回去。
到房间,往床上一摔。
这家人是不是都这么爱摔人!你们是学摔跤的吗!
萧宁宁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趴在床上看向来人。
那人可好,悠哉的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难受,她本来心情就不好再加上这人阻挠逃跑计划没有成功。
瞪着眼睛朝他发火:“你谁呀?你干嘛把我抱回来!你不知道这样多难受么?!”
那人脸上挂着笑和她说:“我的确不知道,不然你也把我扛起来让我试试有多难受吧。”
“你这人……”好恶毒的嘴!
钟肃笑着看这个咬牙切齿新妹妹,比他想象的要有活力的多啊。
萧宁宁看着眼前年轻的男人,栗色头发,是早上进来的那个人?
“你是谁?”她率先发问。
“从血缘上来说,我是你的哥哥。从情感上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
哥哥?对,沈夫人有说过她有一个儿子的。
那么眼前这个就是。
心里马上有了计划。
她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不会欢迎我这个陌生人的吧?毕竟不是谁都想多一个人来分家产的对吧?”
钟肃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把自己规划到了陌生人这类,那么就是不承认他们家了,怪不得老头子发火了,质疑他的权威这些年的确没几个。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伸手勾起她的下颚:“如果你聪明,就应该顺从一点,而不是做无畏的反抗,这是我做哥哥的,给你的忠告。”
收回手,离开。
萧宁宁看着重新关上的门。
她,被调戏了么?
赤果果的啊!
施计不成反被调戏。
萧宁宁对钟肃——败。
这里太危险了,一个冷面罗刹的父亲和一个伤春悲秋的母亲,现在又来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哥哥。
这个家庭,太奇特了,也太可怕了。
这更坚定了萧宁宁要离开的心。
她心里开始盘算着其他逃离的方法。
钟素走在回廊上,想起刚刚耍小聪明的萧宁宁心中不免觉得好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学别人用计策,家产?他想要的话绝对不会是别人给的,只有抢来的,才是最好的。
钟晋和沈青听着徐伯带来的消息,徐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们面前:“小姐是推开了小棠和小灵跑出去的,但是在走廊上撞上了大少爷才又被抓回去的.现在已经没事了。”
沈青急问:“那么,她没受伤吧?”
“没有。”
“她也没有吃晚饭么?”
“现在我们不敢随意进去,所以先来问一下老爷夫人的吩咐。”
“还什么吩咐,赶快再做一份送去啊。”沈青连忙说着。
“是。”徐伯退下去。
钟晋对着新女儿的印象真是坏极了,反抗他的决定,还敢私自逃跑,真是有性格。看来过去的二十年那对养父母真是宠坏了她。
钟晋站起来,铁着脸向三楼走去。
沈青一看阿晋的脸色不对,马上跟上去。
萧宁宁这边还在想着怎么再找到方法逃出去,门就被打开了。
高大的男人脸色阴沉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满脸担心的女人。
钟晋看着坐在床上的萧宁宁,“你对于这里很不满么?”
萧宁宁冷眼看着来人说:“那么,我应该对于这样的非法拘禁感到开心么?我应该对于这样被抓到这里开心么?我应该对于眼前铁着一张脸对我说话的人开心么?!”
满腔的怒火,再也忍不下。
“你说你是我父亲,天下间哪里有这样关着自己女儿的父亲!见面的第一天不是笑脸相逢而是满脸戾气,让我认你这样的父亲,我做不到!”
“你……!”钟晋向前一步,父女俩怒目相视。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太像了,太像了,和那人一样的眼神。
钟晋现在觉得对那份血缘证书也产生着怀疑,这个人和他那么相像,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沈青上前抚着丈夫的胸口,“阿晋,女儿说的是,我们不应该这样对她。”
又转过来劝萧宁宁:“宁宁,你快道个歉。不要惹你父亲生气了。”
钟晋侧过脸等着萧宁宁的道歉。
她抬头看着现在还弄不清状况的沈青,讽刺的说:“道歉?凭什么?我被无端的抓到这里,还要向拘禁我的人道歉,天下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沈夫人,你说你是我的母亲,你那么的爱我,愧疚我。可是你做什么了?为你这个歉疚的孩子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你一直沉默着做着帮凶。”
萧宁宁现在就是一只刺猬,她只身一人,孤立无援,只能将怨怼愤恨的话语化作利刺来保护自己。
沈青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禁后退了一步。
她说的对,她的确什么也没有做,可是在女儿和丈夫之间选择,她也做不到啊。
钟晋搂着受到打击的妻子:“卿卿,我们走吧。”
沈青沉默点点头。
离开的时候钟晋看向床上的女孩,愤恨的眼神,紧握的拳头,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你撕碎。
真像啊,他在心中叹道。
门咔的一声关上。
萧宁宁也立刻留下了泪水,她抱着自己不停的流泪。
满心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啊,她现在应该在学校上着她的专业课,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的哭泣。
她不想哭出声音,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泪水默默在她的掌心留下,一颗,一颗。
发泄了情绪,冷静下来。
擦干脸上的眼泪,不能哭,哭就代表输。
她不能输。
萧宁宁突然想起钟晋似乎叫沈夫人“卿卿”。
好熟悉。
对了!那天在街上那个大叔就是抓着她喊她“卿卿”。她和沈夫人的确有着几分相似,那么他想认识的就是沈青沈夫人。
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萧宁宁今天从早上就开始提心吊胆的过着,又是刚刚哭了一场,身体已经是透支了,想着想着慢慢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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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肃穿着风衣站在门口,英挺伟岸,他的的背脊挺直,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晚风吹着他的头发,微微拂到脸上。
一辆车慢慢驶过来,黑色的悍马走下来一个男子。
钟夙上前,伸手:“你好,苏先生。家父特意在我来此等候来迎接您。”
那人伸手握住他的,声音如玉石相撞,缓缓说:“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