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王权者的悬案使得户籍课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而赤组频繁的活动带来的阻力则为这份压力上雪上加霜。两王同时追缉杀死十束的凶手,调查时出现摩擦在所难免。最要命的是最近大赤王脾气越发暴躁, 原因却不明。
在跟吠舞罗冲突过几次之后,部分青组剑士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违和感来自何处了。
怪不得总觉的少了点儿什么——没错儿, 就是内个内个——
烟!!
向来烟不离口的第三王权者,嘴里居然没叼烟。
户籍课不明觉厉,吠舞罗却心知肚明——
~壮哉我(戒烟中的)大赤王~
戒烟以后男人对肉食的渴望因不能被满足的烟瘾而消褪不少(喜闻乐见)、终于被撸下了火锅将军的宝座;一改往日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习气,干劲全都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每次看到两王对喷,围观群众都有一种微妙的错位感;就好像眼前正晃荡着一只摇头摆尾、来回踱步的雄狮(戒烟中),鬃毛抖得那叫一个暴躁。
草s看在眼里,隐隐有些心焦。
“禁烟令”并不是草s想象中那样、有商有量地谈妥的——并没有诸如“亲, 你好像怀孕了, 确诊之前别再抽了”这样的对话,而是周防单方面下的死命令;而速水紫央似乎也完全不在意晨吐意味着什么、没有对这个问题表现出任何疑心。两个人就像小孩闹别扭,每每因为烟瘾发作而吵起来(虽然更多的是赤王在挨喷)。
草s曾经对周防提过“是不是要去确诊一下比较好”,得到的回答却是沉默。
到底是在刻意回避,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呆在病房里的周防是平静的。
可是一旦从医院中出来, 失去十束这把锁的王之剑就会再度回复暴戾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剧腐败着;周防似乎已经不在意后果,他破坏、他碾压,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着杀死十束的凶手。
速水在周防的授意下根本等同于被变相软禁在医院里。他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把女人圈禁在领地之内,过滤掉一切能让她知道他正在做什么的可能性。
草s意识到,跟周防认识多年, 他对那个身为他“朋友”的男人非常了解,但却从未看清过……他作为“王权者”的内心。
……
淡岛接到速水紫央的电话前一分钟,正跪坐在宗像对面,紧握手中温热的茶杯,对上司说起友人的身体状况。“已经确诊是怀孕了。”
接着气氛就在宗像的叹息声中陡然沉重下来。
凝望着茶杯上缭绕的雾气,淡岛不由再度想起了速水紫央看着化验单时一点点褪去温度的眼神。
在检验结果出来之前,淡岛在医院日常所见的全都是她和周防不欢而散的情景。
速水紫央反应剧烈,每天大半个早晨都是在马桶旁度过的。除了刚醒来那天由草s代劳过一次,之后的每天早上周防都会准时出现在医院里。
吐得三魂出窍的女人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乖顺一些,在男人胸口奄奄一息地依偎一会儿;再往后,通常用不了一个小时周防就会摔门离开。
平心而论,以周防的脾气能做到这一步真的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可是有些矛盾是不能调和的。
速水在王权者面前总是会非常容易地就焦躁起来,似乎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不爽极了。
就算周防尊早上打卡切换准·傻爹模式,箍着女人的手臂再怎么用力、心里的恶兽隐藏得再完美,一旦出了医院——
他就还是赤王。
两人都满身遍布尖刺,可拼着被对方刺得遍体鳞伤,也要将其牢牢禁锢、绝不放手。
这简直让淡岛不敢去想象真的走到极限的那一天。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先走到极限的并不是周防。
终端那头,速水紫央的声音冷静得让她心悸。
“无色来过了。”
二十分钟后一路飙车赶到医院时,所见的场景让淡岛世理手脚冰凉。
因为伤情稳定下来,速水紫央之前就已经转到了通风的病房。这间病房色调不比特护病房那样温暖,而是制式的白蓝相间,显得有些清冷。窗户大开着,透入的冰冷的寒风撩开淡蓝色的窗帘。
月华像水银一样倾泻在跪坐在地板上的女人身上。她左手的臂弯中枕着一个青年,右手轻轻覆在他的眼帘上。
青年的手无力地垂下,那头标志性的、跟速水紫央的发色一模一样的短发被风拂起,颜色浅淡得几乎融化在月光之中。
跟淡岛世理同来的日高晓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喃喃道:“鹿岛……鹿岛治也?”
淡岛犹自不敢确认,脸色白了几分,“医生呢,还没来……”
“不。”速水紫央突然出声。
“已经不用了。”
……
“现场发现的注射器里的残留物是gbr制剂没错,死者的死因可证吻合。”伏见压低声音说。“这种制剂可以抑制能力者的力量,对a组能力者和王权者的影响较小。鉴定科的报告上说这一支制剂的纯度非常高,而我们之前在国长路研究所收缴的药剂里都是普通纯度的。”他翻开报告书的第二页,“目前已知高纯度药剂一经注射后,会对β组能力者造成毁灭性打击……也就是,致死。”
“无色是怎么弄到那些药的?”宗像平静地问道。
“是川崎明日香。”伏见推了一下眼镜。“已经找到她并且隔离在地下了。测谎完毕,确认她是被无色控制的人之一。根据她的口供,无色一年以来一直用她的身体潜伏在国长路科研所里,很难说速水雅之的过激行为有没有他教唆的成分在内。搜检出她逃匿时带走的机密档案和高纯度制剂,发现缺失两管。一支是在比良阪枪击案发当晚被用在速水身上的,另一支就用在这一次的案子上。无色控制死者注射了这种药剂,然后潜入了速水的病房。”
宗像垂眸。
“……死者的资料?”
“二十三岁,β组能力者,死因是内脏老化。有前科,曾经因不法行为被我课拘留、后被保释一次。递交过进入户籍课的申请,不过没有通过考核。名字是……”
伏见翻开手上文件的第三页。
“鹿岛治也。”
宗像以沉默示意属下继续。
“至于杀人动机,应该是想故技重施,想刺激速水吧?”伏见合上手中的档案,顿了一顿。“死者是……她的朋友。”
……
【人类以虚伪的面具掩盖着欲.望的本质。既然如此我就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找到内心深处的恶兽的真实面貌。】
【那个叫solar的小鬼也好,那个叫明日香的小女孩也好——她可是很喜欢那位博士啊,所以才会如此容易就被褫去灵魂、迷失本心;不过你得感谢我,没有我,那位博士可没有告白的勇气和成就地下王国艺术的灵感……】
【睁大双眼,告诉我还有多少人要为你死去?】
【伤心吗,痛苦吗?死亡是最轻松的事了,一旦失去知觉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去死吧,然后把这躯壳奉献给更有需要的人如何?】
淡岛世理处理完后续事宜时天色已经泛白。她在医院回廊间穿行,一边清理着终端上无用的未读简讯、想借此分散一下注意力。
“叮”的一声,有声天气预报的语音提示毫无预兆地响起。
淡岛即将落下的手指在删除键上停住了——她顿住脚步,抬眼看去。
回廊尽头,速水紫央拄着拐杖,一动不动地站在暂时放置鹿岛的房间外。
她已经就这样站了一个晚上,一步没有挪开。双眼盯着房门的门牌,视线未曾稍离片刻。
语音天气预报仍在播放,清脆的女声娓娓。
“……今晨将有入冬的第一场雪,外出请记得保暖、带好伞具。”
这则昨天发到终端上的预报已经过期。镶嵌着大幅玻璃窗的墙壁外,天际正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以纯净的银白涤荡着地面驳杂的色彩。
淡岛世理走向友人。空旷的走廊太过安静,以至于鞋跟接触地板的声音和剑鞘锁扣细小的响动都被无限放大了。
在速水紫央面前停下,淡岛世理伸手环过她的脖颈。
两人身高平齐,速水紫央的下巴搁在友人的肩头。她感觉到一向冷静的淡岛手指穿过她脑后的发,以一种女性特有的、并不带侵略性的力度,将其并不比自己温暖多少的掌心扣在了自己的耳边。
速水紫央一直盯着门牌看的视线终于稍稍移动了一些。她在淡岛的臂弯中抬起手,张开五指。
银白的挂坠静静地躺在掌心。
“这个……就给老大做纪念吧。”
打开吊坠,就会看见里面被雕琢好的晶核碎片。
“……白痴小鬼,哪有人拿前女友的定情信物送人的?是男人就给我好好地寄回去,然后随信附上你结婚的请柬。”
剔透的晶核闪烁着孔雀蓝色的微光。
“寄不回去了啊。她已经……不在了。”
如果不放开她的手,也许就不会坐上那一班飞机了。
因为他的犹豫,两人间横亘着的阻力从可以逾越的世俗枷锁、变成了生与死的界限。
“抱歉,那时候撒了个小谎……”
没有什么新男友,也没有什么定居海外的好结局。
“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不想看到老大难过的表情而已。”
瞳孔难以聚焦,意识渐渐涣散。
“别闭眼……给我清醒一点。当初说要做个内裤痴汉的干劲去哪了?”
“好……”
青年的声音微弱下去。
“我不会睡的。”
啪嗒一声,吊坠合上。
她抬起手,掌心轻拍了一下淡岛的背。
“……别紧张,世理。如果我要发疯早就疯了,不可能会先打给你。”
苍白的指尖陷入scepter4制服深蓝色的衣料。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一剑斩了我就是了。”
“……恐怕我会舍不得下手。”这辈子都没说过一句软话的副长静默一会儿,方才面无表情地答道;到底还是松开了手,退后一步。
“受宠若惊。”速水紫央用手肘格着拐杖保持平衡,将吊坠的扣子旋开、系在了颈上,然后抬起头看着友人。“放心吧,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手指缠绕着承托吊坠的细链,她再度合拢手掌、将坠子完全包裹在内。
然后她依旧用那种冷静的、仿佛已经没有残余任何情绪的口吻启唇。
“我会亲手把那个人渣送上绞刑架。”
话音将将落下,淡岛制服立领上的纽扣式通讯器突然闪烁了一下。沙沙的盲音过后,内中传来伏见的声音。
“副长,吠舞罗爆破了西蒲区的eden总部大厦。室长要您快速集合击剑课,准备逮捕……赤王。”
淡岛世理的脸色变了一下,看向速水紫央。
后者正垂眸盯着被握在掌中的吊坠;接触到淡岛的目光,她开口:“怎么?”
“你……不阻止他吗?”淡岛有些艰涩地说。
速水紫央转头重新看向门牌,眸子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捉摸不到其后所掩藏的真实情绪。
“比起那个,还是先处理掉肚子里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