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广场闹得乌烟瘴气, 人群中唯独两名少年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八田美d咆哮着举起球棍、单脚蹬地发力,箭一般冲了出去!
伏见猿比古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好战来形容了。
【憎恨也好, 怀念也好,无论是何种情绪、正面的抑或是负面的, 只要能被注视着就可以了——不择手段地去战斗、去挑衅,将这身躯的残像烙印在对方的灵魂之中……】
口中喃喃呼唤着昔日同伴的名字,伏见猿比古苍白的脸被剑刃周围同时翻滚着的两色阳炎映出妖冶的色泽!
裹挟着纯粹而炽烈的焚风强袭而来的八田与伏见正面相撞!
剑刃与球棍相互猛击,格挡时发出尖锐的金石之音!只是一个回合的交手而已,八田美d就险些被对方骇人的能量强度给直接掀翻!
仗着身法灵活之便,八田美d朝后倾身、以单腿支撑地面卸力,坚固的花岗岩地面愣是被踩出一片裂纹!
广场的地面剧烈地颤了一下——
以两人为圆心, 凌乱的气流呈放射状四散开来、化作切割着皮肤的劲风!
曾经并肩作战过的同伴, 一旦背叛,就变成可怕的对手。
正因为彼此……太过了解。
这场恶斗引得原本还分散于广场各处的不良们纷纷快速集中过来,人人都开始催动能量——反观s4的剑士们,则不像不良们那样随意、一言不合直接拿着球棒准备开抡, 而是各个都紧张万分地等待秋山下达拔刀令。
被十数双眼睛紧盯着的秋山冰杜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他勉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眼角余光频频搜寻着“救星”的身影,这头还不忘尽忠职守地喊话:“伏见先生,请冷静一些,没有得到许可,我们没有动武的立场!——”
沉浸在无上愉悦中的青组老三发出神经质的笑声,不疾不徐地说道:“少隆驼驹谀抢锟醋啪秃谩
与此同时,准备上前助拳的吠舞罗不良们也被八田美d喝住——
“统统退后!!”
少年平举单臂, 翻转的手背上青筋直跳,吼叫声中怒意令人胆寒。
“都给我听好——谁都不许插手!!”
伏见再次短促地笑了一声,兴奋得浑身颤抖!再次出剑时他左手微振,袖中悄然滑出三把寒光意义的短匕。
两人再度发起冲锋!
可惜这一次没有预想中的激斗。
如同神迹一般,分别朝对方的方向疾奔的两人眼看就要再次碰撞时,一大片深蓝色的光幕毫无预兆地拔地而起,挡在两人中间!
伏见眉头紧皱、咬牙“啧”了一声,在飞驰途中硬生生脚步猛地顿、缓冲惯性,完全停下时鼻尖险险碰到那片光幕。
八田美d警觉地带板起跳,果然滑板轮并没有穿透光幕,而是跟平素侧飞抓墙一样、磕在光幕上随即反弹!
轮轴在拥有实质的、坚硬的深蓝色光幕上摩擦出怪异的闷响——
少年反应极快,单手抄起滑板前桥,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后稳稳落地。
低头啐了一口,八田美d一脸戾气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广场另一头,青之王权者正迈着从容的步伐款款而来。
“伏见君,”右手翻了个剑花、还剑入鞘,宗像礼司波澜不惊的语声在骤然安静下来的两方人马中,很有几分裁决者的气势。“在休假日增加额外的工作量……实在不智。”
秋山冰杜不着痕迹地收起尔康手,默默把终端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伏见表情阴郁地直起身,片刻犹豫之后才重新将武器收起,目光却始终在追随对面的八田美d——可惜后者根本没看他,而是一脸如临大敌状地盯着宗像。
这场意外摩擦来得快去得也快。
——速水紫央抱着三浦晃静立在喷泉后头、一脸惊愕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画面,上司就三两手把闹事的小年轻给压制住了。
三浦晃好奇地盯着宗像:“那个人……是谁?”
“我的老板。”她撇了撇嘴。
男孩“哦”了一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矗立在喷泉旁边、双手安闲地背在背后的宗像礼司,岂知后者突然侧了侧头,直直地朝两人的方向看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姗姗来迟的周防尊在两人身旁站定,浑不在意地忽略了老对头令人不快的打量,随手在三浦晃的脑袋上按了一下。“别看他。”
三浦晃听话地转过头,“为什么?”
“……腹黑是会传染的。”王权者懒洋洋地说。
……
宗像礼司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后开口招呼部下。“今天辛苦了。”
速水紫央抱着三浦晃朝前者走去,站进了剑士们的队伍。
宗像礼司施施然扫视了一圈一片狼藉的广场,“今天轮值的干部去做善后工作——伏见除外。\本,护送三浦少爷回去。”
秋山和\本同时应是,分别带人离开。
低声道别过后将三浦晃交给\本,速水紫央跟随宗像礼司转身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再看周防尊一眼。
有意无意地,宗像礼司在转身的同时,向老对头投去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
去往园区出口的路上,s4的大将和其妖刀陷入微妙的沉默气氛中。
速水紫央侧头瞟了一眼宗像礼司。
男人侧脸如玉雕琢、仿佛上天杰作,制服立领熨烫得一丝不苟,行路时步态优雅,让人产生出一种“聊日常话题就是渎神哟亲亲”的错觉。
……真是要亲命了。
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宗像礼司微微垂头回望她。“怎么,有事?”
她吁了口气,满脸正直地说:“老板,我觉得您今天格外英俊养眼。”
宗像礼司嘴角噙笑,没搭腔。
她垮下脸,“……年终奖别扣太狠?”
宗像温和地答:“赔偿问题容后再议。”稍微停顿了一下,他重新转过脸平视前方。
架在男人鼻梁上的镜片映出周遭建筑群落的残像。
就在重新陷入静谧之前,他突然重新开口。
“情绪非常低落啊。看来这次郊游并不成功?”
她挑起眉,“别这么鸡婆啊老板。”
“是么?看到你顶着一脸与爱人诀别的悲伤表情,这才想以朋友的立场加以安慰啊。”宗像礼司面不改色地答道。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拂了拂手臂。
宗像唇角弯了弯。“昨天那个男人跑来打听你的事。所以我猜测,他今天应该……亮出獠牙和利爪了?”
一提这个,速水紫央就没好气起来:“……随随便便把下属是个老不死的秘密告诉别人,真是帮了大忙了。”
“我可是本着让他知难而退的目的说出来的呢。”宗像礼司不温不火地说。
“知难而退?”她露出便秘表情,“您明知他是绝对不会的。”
“哦呀,不是好兆头呢。”男人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她,“看来你对那个男人——出乎意料之外地了解啊。”
她噎住。
宗像礼司垂下眼帘,眼镜的反光遮挡了双眸。伸手托着下巴,他若有所思地开口——与其说是说给她听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让烦人的家伙以另一种方式妥协……倒也有趣。”
速水紫央干脆地打断了上司的脑补:“我想搬回宿舍。”
闻言,户籍课的一把手满面春风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随时欢迎你借用公职之便躲避骚扰。”想了想,又体贴地补充道:“反正将赔偿金自工资中扣除的话,再继续租住高级公寓是会非常为难的吧?”
她咬牙切齿地应了一声是。
一路无话,直到乘坐着户籍课的巡逻车回到公寓门口时,青之王权者颇有绅士风度地替她拉开车门——还不忘补上一刀。
“周一下午前写好检查交给我。”
……
“速水小姐,日后请保重。”中村恳切地说着,将手里的和果子递给了对面的速水紫央。
兔美臭着脸、双手环在胸前,“说搬就搬,连个征兆都没有么?好歹也用个像样的理由吧!?”
速水紫央单手叉腰、靠在货车旁喷烟圈:“不是早就说过了嘛,我要避开跟踪狂~”
“鬼才信你啊!”兔美忍无可忍地吼开了。
速水紫央随手掐掉手里的烟蒂,两步走到兔美旁边,张开双臂将娇小的少女搂了个结实。
兔美比她矮了整整一个头,整个人扎在她怀里,不由脸一红,手忙脚乱地要推她:“干嘛啦!?”
女人轻笑着低下头,潋滟着丁香色泽的眸吸人极了;纤细的手指抚上少女的脸颊,轻捏她腮上的软肉。
兔美被她看得呆愣了一下,下一刻对方的脸颊已经凑了上来,蜻蜓点水似的在少女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想我的话就来看我呀,小兔美。”
一旁的中村看得目瞪口呆,还是兔美红着脸、冲女人的背影暴喝一声“谁要去啊!”之后才回过神来。
货车发动。
凝望着倒视镜中越来越小的两道人影,速水紫央将车窗关上,靠在椅背上养神。
公寓跟户籍课的距离并不远,不过二十分钟货车就已经停在了户籍课屯所所在之处的侧门。
看了看表,刚刚下午四点,还没到放工时间,门前空荡荡地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屯所的内部结构分为好几部分,除却储藏室和普通剑士的宿处,室长和世理的房间都在最靠里的地方。速水紫央顺着走廊一直走到最尽头的房间、尽可能快速地把行李安置好之后,外面已经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淡岛世理才敲了一下门,速水紫央已经快速把门打开、把人给让了进来。
副长大人进门之后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东西都已经码放整齐,遂淡淡地评价道:“也只有这一点还比较像样。”
速水紫央笑眯眯地往淡岛世理身上一倒:“老是用裁判的口气说话会长皱纹的呀。”
淡岛世理将手中的门卡递给她:“暂时先将就着吧,明天指纹就会录入到小厨房那里了。”
屯所的食堂有大小之分,大多数剑士都在同一处开伙。不过由于宗像经常无限加班、工作时间并不规律,所以还有一家小厨房可以随时使用,而速水紫央去大食堂吃饭的次数简直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默默地看着速水紫央把门卡收入口袋,淡岛世理叹了口气。“搞特殊的真是麻烦……”
“别这么说,跟那群家伙走得太近的话,可就糟糕了呀。”她惫懒地笑着,歪头靠在副长大人的肩膀上。“越来越严厉了,果然是被室长带坏了……真怀念少女时代的友人啊~”
淡岛世理轻哼一声。
“天天抱怨着别人变化大,当初刚从研究所醒过来的时候,那满脸的纯真不也一样回不来了么?”
她愣了一下,随即直起身、面色如常地答道:“是啊,人总会长大的。”随手抄起床头柜的打火机,脸探出窗外将烟点燃,“……要是不醒来的话,会不会更好一些?……”
回忆交织,思绪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