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住了近三个星期, 萧然同学终于得到公司的许可, 能够出院了。我看着那些欣喜若狂的粉丝,心里直骂萧然,骗子, 你也不怕良心不安。
唉,永远不要崇拜谁, 永远不要以为谁是完美。完美会在了解前的瞬间灰飞湮灭。
萧然的房子不是我意淫中的豪宅。我哀怨地在里面转了一圈,勉为其难道, 算了, 谁让咱是死心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狗卡鲁同学大概是听到有人提及它了, 很兴奋地叫唤了两声。萧然一个劲的笑, 不知道是被我的话气极反笑还是因为脱离了病号服而高兴。
“丫头,我的床很大, 足够两个人睡。”带我参观房子的时候, 萧然指了指他的大床,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不好,我会跟你抢被子,然后我肯定抢不过你,然后我会着凉生病。”我不为所动。
“可以盖两床被子, 我不跟你抢。”
“可是我会跟你抢。我会把我的那床踹掉,然后再去抢你的。这事我有前科,奶奶都不敢跟我同床。我肯定是抢不过你的, 然后我又会感冒。”我严肃地思前想后,到时候还是我吃亏。
“我要好好找找,睡觉可是一件大工程。”我从他的胳膊下面溜出去,四下瞅。咦——这间房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推门进去,立刻尖叫着往床上扑。粉紫的,满室我最爱的粉紫色。我抱着枕头,头压在下面闷闷地说,我不管哦,我不管你金屋里藏的是什么娇,统统打发走,这个房间我占定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我就知道没那么快。坏心眼的丫头。”他也跟了进来,躺在床上,拿开我的枕头。
“下去下去,不准碰我的床。”我立刻表现出强烈的所有权意识。
“那你碰我的床好不好?我准你碰我的床。”
我面红耳赤,翻身下去。
“这么大的衣橱,你说,你居心何在。”我尴尬间打开橱门,顿时目瞪口呆。里面衣服多那是肯定的。诡异的是每款衣服都是l、m、s三种型号。一溜溜的,整整齐齐地挂在那里。
“萧……萧然。”我疑惑,为什么要这样。
“每次看到有新款的衣服上市的时候,我就会想我的丫头穿了一定会很漂亮。可是我不知道应该买哪种型号。那个丫头那么谗,整天甜食不断,会不会长的肉肉的呢?那个丫头又那么笨,不会照顾自己,一个人会不会把自己折腾的皮包骨头。我拼命地想念她的样子,最后决定每种型号都买。这样,我的丫头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穿的舒服。”他从背后抱住我,轻轻地叫我,傻丫头。
“萧然……”我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萧然。”
窗户是开着的,清风徐来,满室花草的芬芳。枕头边的加菲猫鼓着大眼泡坏笑,床头柜上的小狗闹钟尾巴一摇一摇。萧然没把门关好,卡鲁最爱凑热闹。围着我们的腿绕了两圈,坐在旁边,目光炯炯。
“萧然——”
“嗯。”
“咱能不能把s号的衣服都退掉。”那价码看的我心惊肉跳。
他闷闷地笑,把我的身子转过去正对他,刮了下我的鼻子,无可奈何地叹气。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卡鲁趴在我旁边。我摸着卡鲁的头小小声地商量,你以后能不能识趣点。大狗白了我一眼,那神情是,你忘恩负义。我立马笑容堆积成一团,讨好地蹭了蹭它的脸。
电视的娱乐新闻里萧然的笑容永远那么招摇。我对镜头里的他做了个鬼脸。他为一种巧克力品牌作代言。有美丽的女记者提问,男孩子一般很少有人喜欢甜食,萧然先生喜欢甜食吗?
“不,我也很少吃甜食。”他微笑着摇头,笑容晃花了电视机前我的眼。
“不过有个在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她非常喜欢吃巧克力。”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每次看到她吃巧克力的时候,我都会相信,那是世界上最甜蜜的食物。”
记者群里爆发出“喔——”的声音,不住地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我下意识地把巧克力放进嘴巴里。当代言人的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源源不断地把这种商品带回家里。
甜,真的很甜。
有人从沙发后面抱住我,我闻到了熟悉的香皂的味道。他什么时候洗好澡出来了。
他的舌头轻轻地描摹着我的嘴唇。
“甜,真的很甜。”
坏萧然,不准我自己舔嘴唇,原来是要给自己留着。
萧然复出开工,小跟班我鞍前马后的随着。咱是乖孩子,乖乖地呆在化妆间里等他回来。对外,我的身份是生活助理。真奇怪,为什么他跟那个美艳助理小姐的诽闻传的满城风雨。我一正牌的天天二十四小时紧贴就没有任何花边新闻。难道我长的就这么不具备新闻性?
原来诽闻多半是炒作出来的。
助理小姐的眼神一离开萧然的视线范围就没那么温柔。出国在外的人一定要时刻注意维持祖国的形象。咱来自泱泱五千年的礼仪之邦,不跟没文化没内涵的人一般见识。我安安静静地喝我的茶,玩我的游戏。我才不跟她pk呢,我跟萧然的关系中还轮不到她插脚。
“……”她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话,见我没反应,又跑到我面前拍桌子。
我挖挖耳朵,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原来你听不懂法语。”她鄙夷的目光仿佛我是尘埃中仰望天神的蝼蚁。
我莫名其妙,印象中k国也没被法国殖民过啊,她一好好的k国人放着现成的k语不稀罕,干嘛冒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殖民地情结。
我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嘴里发出几个没甚意义的单音节,显然不知道该用哪种语言叫嚣好。
我在心里感慨,萧然铜子,人家对你似乎也不怎么死心塌地,起码连你的母语都不会说。
斟酌了半天,她总算找到了最折中保险的方法,说世界通用语——英语。
“你连法语都不会说,怎么有资格跻身于上流社会?你以为你有什么,美貌还是背景?你站在萧然旁边难道就不会自惭形秽吗?……”
我一边做听力,一边在心里默默翻译。不错不错,咱考研的英语没白复习,居然都听得懂成语呢。
“像你这样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女人我见过太多。同样身为女人,我奉劝你,人贵有自知之明。天啦,你居然不会说法语?这是世界上最高贵最优雅的语言。而且如果你不会说法语,那么在出席宴会的时候,我想你也只能像个傻瓜一样站在旁边为人所嘲笑。噢,我是多么的遗憾,看到如此不堪的场景。”
翻译讲究通达信雅,我翻译的还算尽心尽力。
“你会说拉丁文吗?会不会背诵拉丁文的《圣经》?”
“你……你说什么?”助理小姐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的回应,“什么意思?”
“多有意思,十九世纪的俄国人以会说法语为荣;而同时期的法国人却把拉丁文奉为圭臬。”我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笑容如杨柳春风,“所以说,还是一步到位,直接精通拉丁文更具性价比。”微笑着看美女渐渐僵硬的面孔,我的声音越发柔情蜜意,“不要忘了前辈留下的启示,于连就是凭借熟诵拉丁文的《圣经》才爬进上流社会的。趁早去买,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赶上打折。”
真玩嘴上功夫,帅哥我都不怕,何况是个女人。
“至于麻雀凤凰之类的,想必你经验丰富,经历过每一个步骤与过程,不需要我再说什么。我也没兴趣更没必要去分享你的经验之谈,因为凤凰无须知道如何变为凤凰。”我骄傲的一抬下巴,笑容分毫不减,“我不觉得我不会说法语是一种罪过。我爱的是萧然,又不是法国人。谢谢你的关心,我跟他的沟通不存在任何障碍。当然,这恐怕是你无法理解的,就算我们都丧失了语言功能,我与他,依然可以读懂彼此心中的话。适合不适合,那是我们之间的事。助理小姐,我知道你冰雪聪明能者多劳,可是凡事过犹不及,我们的家务事,无需你越俎代庖。”
泪啊,k国话就是比不上咱们汉语来的顺畅,语言的杀伤力都打了折扣。
助理小姐的脸色糟糕至极。我想她是遇见我这样的厚道人,倘若我家闵苏在,看到她如此精彩的脸色,一定会跟头大尾巴狼似的,虚伪的关心,你是不是便秘啊,我给你介绍一种药***,治疗效果绝对没话说,我是专业医生,你可得相信专业。
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美女的面孔已经可以用狰狞二字形容。
“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萧然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头发上绑了一个非常,呃,怎么讲,可以说是造型奇特的头饰。我看了觉得好玩,央求他坐下来,趴在他肩膀上拨弄着玩。
“别光顾着玩,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这次萧然说的是中国话。
我甜甜一笑,故意大声用k语回答,没什么,我跟她正在讨论十九世纪的欧洲文学。
“美女,你说是不是?”灿烂的笑,比变脸的功夫吗,本小姐才不怵你。
“对,我跟任小姐正在讨论文学。”对的住我的期待,助理小姐的脸变得比蜥蜴更快。人果然是地球上最高级的生物,人家爬行动物只能简单机械的变化几种颜色;可是人呢,喜怒哀乐揉搓于瞬间。
萧然的笑容也和煦,礼貌的点点头,熙多,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助理温婉沉静,柔媚入骨。
我狠狠掐了萧然一把,堆砌起无懈可击的二度微笑,托庇在江南求学五载的余荫,嗓音调和成甜糯的年糕。
“谢谢你,那么今后就有劳你多多费心了。”最后几个字字音加重,配合上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明媚的眨眨眼睛,模样亲切而乖巧。当着我的面如此露骨的表白,美女,你还真把肉麻当有趣呢。
死萧然,笑什么笑,手都颤抖了。看我们俩女的明争暗斗很得意是不是。我掐死你个惹是生非的男人。
萧然痛的肌肉都绷紧了,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得讲究形象不是。
忍着,微笑,再微笑。他凑到我的耳边哀求,乖,先松手好不好。
外人看来一定是香艳旖旎至极,除了永远面无表情的黑人保镖,其余人都很识相地悄悄溜了出去。美女熙多不动声色,目光死死胶着在我们身上。
我心中冷哼一声,松开手,不怀好意的看着萧然微笑。哼哼,你小子,真的很不错。
他笑了笑,把我抱到腿上安置好。
“呆在这里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要上网玩一会儿。”
“不要。”外敌来势汹汹,我得看紧自己的财物。我想了想,在他额头上嗑了个牙印。嘿,咱牙齿还真不赖,瞧这印记纹理清晰的。
“你给我记好了,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路边的野花不许采!以前的,我既往不咎,以后的,我杀一儆百。”
我心里翻腾着百般滋味,近乎蛮横的摇着他的肩膀。
“喂,你听到没有?马上答应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谁给我家丫头气受了?”萧然稳住我的胳膊,眼睛定定地看我。
我本来是不想哭的,可被他这么一瞧,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蒙上了一层水汽,只觉得委屈的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一点点都不愿意坚强,只想被他宠着。
“傻丫头,真是个傻丫头。”他亲吻我的眼睛,一下下的,轻且温柔,“我爱你,是我的事情,跟其余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关系。何况,我也不会说法语。”
“嘁!”我鄙夷,“还以为你有多强呢,搞了半天,你也就justso。”
“对啊,咱们蛤蟆配绿豆,刚好对眼。”
“去死,有我这么漂亮的蛤蟆吗。”我把下巴支在他脑袋上面,抿了抿嘴巴,还是抑不住嘴角的微笑。
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赶紧整理好衣服,石头剪子布,嘿,我居然克萧然,支使他开门去。
“萧然,该去餐厅吃午饭了。”助理小姐什么时候出去补妆的,这妆似乎没有刚才的清爽自然。
“丫头,你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大概是怕我觉得不习惯,萧然在我面前几乎不说k语。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对萧然微笑着眨眼睛,“放心,我的k语口语比英语好。”
在小餐厅里,一路走过去都有人对萧然打招呼。萧然一一点头回礼,不时向我介绍其中几个人的身份。我跟着点头致意,心里有点忐忑,又有点兴奋。
最后走到里面的桌子前,他礼貌的对端坐在上首的须发花白的男子鞠躬。后者慈祥地点点头,吩咐道,快去吃饭吧。老爷子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钟,我差点连吸气和呼气的步骤都混淆了。
局促的鞠躬,傻里傻气的干笑。我慌忙跟在萧然后面坐到了旁边的餐桌上。
“别紧张。”萧然笑眯眯的摸我的头,心情甚为愉悦,“你坐的方向刚好背对大家,不用担心吃相。”
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敢小瞧我,淑女又不是没装过。
侍者送上餐盘,我报以微笑,轻轻的说了声谢谢。还好不是用刀叉,紧张之下,我可记不清是左手持刀右手拿叉还是正好相反。
我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嚼慢咽。瞧咱这吃相文雅的,林如海见了也会聘请我去教导黛玉妹妹。
“一颗两颗……十一颗……”
“你干嘛?”我莫名其妙的看萧然。
“在数你吃了几颗米!”萧然敲我的筷子,脸色一沉,“不许胡闹好好吃饭。”
我皱皱鼻子。还不领情了,咱吃得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某人的面子。
“听话,乖乖吃饭。”他面色放缓了一些,轻轻道,“要是觉得别扭的话,把东西带回去吃也可以。”
“没关系。”我拨弄了一下饭粒,开始认真的吃饭。
眼前一暗,光和影的明灭变化让我意识到面前有人。
“对不起,请问我能否坐在这里。”助理熙多的真实情绪掩藏在妆容后面。谁说过,化妆品是女人的最好朋友,他(她)的论断可真精辟。
“不可以。”我的笑容很温和,口气却是不容置喙。
她僵立在餐桌旁。
比起让自己置身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我宁愿别人尴尬。
我继续吃饭。蔬菜很新鲜,口味咸淡适中;蒸鱼很美味,搁了葱姜,没有我不喜欢的蒜瓣。
她的身影没有移动的意思。
萧然对此视而不见,安静的吃他的饭菜。偶尔提醒我吃鱼的时候小心点,因为这种鱼的鱼刺很细小,容易卡到喉咙。
“萧然,我想坐在你的旁边。”熙多终于按捺不住,将祈求的目光投向了萧然。
“熙多,我想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萧然微微一笑,暗沉的目光若隐若现着攫人的光芒。
美丽的女子挺直了优雅的脊背,沉声道,我想,如果你仔细权衡以后,你会做出新的选择。
因为梁柱和盆景的阻隔,我们所在的餐桌处于一种相对禁闭的环境。外面的人还在安静的用餐,餐具的碰撞声显得格外清晰。
“熙多,我一直欣赏聪明的女人,我不希望你让我失望。”萧然把玩着打火机,他不抽烟,却喜欢收集打火机。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欣赏。”她对着萧然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我,“你难道连一个位子也不肯留给我吗?”
“抱歉,会有更加适合你的位子。”萧然唤来侍者,指了指熙多,示意前者带她去别的位子。
我安静的喝着汤,不该我插手的事我绝对不自作聪明。
萧然尴尬地揉揉我的头发。他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不主动也不拒绝,从不开口任何承诺,但绝大多的时候都保持礼貌的微笑和温和的态度。这样子,怎么能不让人心生出幻想。整个一牙疼欠扁的典型。
我白了他一眼,无声的警告,我耐心极其有限,你自己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