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现言小说 > 桑之未落 > 69、第 74 章全文阅读

“嗳, 娱乐版拿来。你都霸占了十分钟了。”许蓝要抢闵苏手里的报纸。

“要看也不是给你看, 得是我家老二看。小二,过来瞄一瞄你家萧然哥哥。这张照片的角度明显有问题,还不到真人版的一半。”

我拿了报纸看了眼, 笑道:“合着他的血是天一神水,200cc比我们全院上百号员工的大几千cc更重。”瞅记者势利眼的, 我们全院献血的事情就一句话带过。

“嗳嗳,人家可是为你连血都流了。你怎么着也得‘义士大恩, 我无以为报, 惟以身相许’。”闵苏都从话剧社社长的位子上退下n年了,演技倒一点没落下。

“我怎么觉得这句台词有点耳熟?”许蓝掏耳朵。

我冷哼,不熟才怪, 当年苗若兰她娘就是这样跟苗人凤说的。

不过人家好歹也是流过血的, 我想了想,买了点红枣送过去, 谁让他不吃猪身上的东西的。萧然他们拍戏搭的景也有意思, 居然选址在我们当年游玩的那个“中华园林奢侈之典型”。我看着园门上那熟悉的字,只觉得恍惚,原来,一打眼的工夫,就是这么些年。我拨通了萧然的电话, 他说叫人出来接我。

再一次强烈地鄙视一下我们中国的制片人。好好的汉朝大戏为什么找一个洋鬼子女主角,再找一个假洋鬼子男主角。不过坦白说,他们精致的脸蛋配上那裙裾, 还真是养眼。我站在阳光下颤抖,十二月份的天气哦。听旁边的中方人员说,一会儿要拍女主角落水的戏。顿时心中窃喜,而后又深陷自我批判中,没修养没涵养。

“别站在外面。”萧然走过来,“虽然有太阳,但风也挺大。你先到化妆间去等我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我探着头四下张望,传说中的豪华房车呢。

“你还是不够红。”我一锤定音,“连个房车都没有。”大牌者如周润发都是是房车里休息的。

萧然啼笑皆非,眼睛都抽筋了。

“乖,过去等我,当心冻着了。”他揉揉我的头发,一点身为偶像的自觉性也没有。

旁边响起小女生的尖叫,我立刻落荒而逃。至于收拾烂摊子的工作就留给萧然吧,对付雌性生物他一向比较在行。

我坐在他的私人化妆间里等他。长的粉嫩粉嫩的助理帮我送来了杯热茶。我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翻报纸。化装间里很暖和,我是属猫的命,一呆在暖和的地方就想睡觉。我打盹打着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嗯,有时间概念,现在养精蓄锐,等会儿才有精力。

迷迷糊糊间,嘴唇上有一点凉凉的。我翻了个身,接着睡。可能是转换方向的时候散了热气,我非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身子。然后身上就暖和了,萧然抱着我,轻轻地喊:“丫头,丫头,起来。这个空调的制暖效果不好,会感冒的。”

“嗯——”我应了一声,不想起来,这样我一点也不冷啊。

“乖。”他干脆把我抱了起来,笑着拭我的嘴角,“一脸的口水。”

我迷迷糊糊地眨眼,慢慢地才看清楚他的脸,全是笑容。

“昨天晚上没睡好?”

“嗯。昨天晚上练了几套听力找感觉,感觉不太好,弄得比较迟。”

他的手指似乎有一瞬间的僵滞。

“丫头,三年之后会不会又是一个三年。”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三年复三年,“噢,你说继续深造啊,很难说的。”医生要考一辈子的试,我想偷懒人家都不给我机会。

他好象在想什么事,我则是还没有完全从睡眠中清醒过来,一时间,化妆间里静悄悄的。

我无意识地又把目光转向了我刚才翻的报纸。原来放在上面的是本城晚报,下面的却是k国的报纸。睡相真不好,报纸都被我的口水润湿了。我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着版面,忽然被一幅照片吸引。

仿佛就是瞬间,我的肺泡再也排不出气体。我的身体里似乎全是气体,脑子就好象爆炸开了一样。

照片上的萧然在微笑,对着他旁边的女子微笑。图片印刷的质量可真好,清晰的可以让我看清楚他眼中的每一个细节。那样的温柔,我曾经一度享有,无意间被我丢失,再也不能感受到的温柔。我的心顷刻间分崩离析,我听见了时间的声音。原来一切都在悄悄的改变,原来有一些永远不会变。

他始终是这样的萧然,耐不住寂寞,无法忍受身边没有人陪伴。他已不再是那个萧然,心中为任书语留着独一无二位置的萧然。

我转头,对着他微笑,漫不经心地微笑,说,这是哪部戏的剧照,这个女生真漂亮。

他古怪的神色终于恢复了正常。他也微笑,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拍过什么戏你都不知道。

拍过什么戏,你的演技无论在什么场合都炉火纯青!尤其是在面对这样笨的我的时候。

是谁说过,永远不会欺骗我;是谁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

一辈子太漫长,我们都承诺不起永远。

我的刘海已经留的很长,它可以遮挡住我的眼睛。我在头发的保护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着别的话题。

“红枣记得吃,补血的。”

“知道了。”

“平时要注意保暖,y最冷的时候还没有来。到时候你就知道够戗了。”

“好的,你也要注意。晚上看书别太迟了。我有时间就去看你。”

“不用了。”我抬头微笑,“身为公众人物一定要注意形象。我一点也不想走在大街上就被你的粉丝面条用砖头拍死。”

“我还以为中学那么多年你已经钻研出独家的防拍秘籍呢。”

我笑笑:“没办法,现在的小姑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而且,你也知道,你在的话,我根本没办法看书。”

“你要是不看书该有多好啊。”他叹气,“行,你比我大牌,我配合你的档期。你说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的心冷的已经近乎麻木,可是为什么他每一句话落下来,我还是会感到一股抽搐的痛。

“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忙你的吧,我也该回去了。”

“丫头。”他拉住我,“怎么这么快又要走,我都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抱着我,他的话音闷闷的,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他是不是也曾经这样抱过那个女生,在她耳边呢喃着同样的话。我怎么忘记了,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女生死心塌地地相信自己是那最独一无二的一个。我在这样的幻境中自我催眠直到现在。

我忽然觉得悲哀,我可以纵容他的一切,却惟独无法原谅他的背叛和欺骗。我甚至开不了口质问,质问的本身就是对这段感情的亵渎。存在于我记忆最深处的爱恋,覆上时间的尘埃,到最后也是这般不堪入目。

他抱着我。曾经他的拥抱给过我最浓的温暖,让我一辈子眷念;可是现在我只觉得冷,冷到我的骨髓最深处都在不断地渗着寒气。血液也成了冻结的冰面。

“丫头。”他呢喃着,嘴唇在我脸上摩挲。

我猛的推开他,下意识地垂下眼睛。

“萧然,我真的该走了。”真想抽我一耳光,到现在了我还这样的鸵鸟。我恨我自己不能大声地哭闹,我怕记忆中残存的美好也遗失掉。他曾经是这样的宠爱我,他曾经给过我最快乐的回忆。

脖子上挂着的小小的玉犬有千斤重,勒的我连吸气也不能了。

“好了,别害怕,我等你。”他拍拍我的脸,语气一如既往的宠溺。

我想笑,又想哭。为什么他总是能够这样游刃有余,在交往了n个女朋友的时候对我笑一笑我就会原谅他。他又凭什么认定他在坐拥良辰美景面对湖光山色的时候,我还在独钓寒江雪。我只觉得可怕,他是如此地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怎样利用我性格上的弱点。

外面有人敲门,一个k国的男子询问一个地点。

我的回答脱口而出。

萧然脸色大变。男子走后,他面色铁青的问:“你懂k国话?”

我蓦的想起高一那年我们玩的游戏,那时的他,也是这般恼羞成怒。果然,优雅、风度诸如此类,是男人游刃有余左右逢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时才有的气质。难怪丈夫被妻子捉奸在床的时候都会怒打妻子一顿,因为他伪装出来的良好形象瞬间坍塌,这让他的虚荣心承受不了。

“对,我学过。”曾经害怕再见面你会忘记怎样和我交谈,我努力去学习我不喜欢的外语。我真的真的很傻,也许你以后也不会遇见比我更傻的女人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比你所能想象的更爱,你以后大概都不会遇见比我更爱你的人。在我人生最美丽的年华,你的气息占据了我的全部生活,无论你在还是不在我的身边。我无法停止想念,我无法做到忘却,忘记你就等于忘记我自己,那么我只能把这一切交给时间。是在记忆中沉沦,还是在现实中永远。

救命的手机铃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幸福就像隔着玻璃,看似很美丽却无法触及。……”

“喂,大姐啊。很急!行,我马上过来。”我挂上电话,不理会大姐在电话那头莫名其妙的声音,我不急啊,我中午吃过饭的,糖炒栗子迟点也不要紧。

“我得走了,老师有急事找我。”我胡乱地冲萧然挥手,急急忙忙的落荒而逃。萧然想追上我,他那个助理跑过来说导演找,不由分说就拉走了他。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冬天的阳光真冷啊。那光芒是冰制的蒺,再厚的棉衣都无济于事。跑回宿舍看到织了一半的围巾,我疯狂地把粗大的织针折断,将线扯乱。散乱在地的线团骄傲地滚来滚去,我烦躁地踏着,却不小心滑倒在地上,头也重重地撞上了床脚。有大概0.1秒的时间,我的眼前是黑暗的。我闭上眼睛,甚至不愿意再睁开。

我跑到自己的小箱子前,打开密码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七条围巾,每一条上都勾着“xr”。我抓起它们想撕扯,手上的力气却好象耗干了一样。我坐在一箱子的围巾前失声痛哭。每个人都以为我在等萧然回来。我从不辩驳,我以为自己是是怕越解释越说不清楚,现在我清醒的知道,我不辩驳是因为我也默认。

我答应你的每一件事都做到,可你已经忘记你曾经的承诺。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着,我不想接听。我很难过,难过到再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那会让我更加难过。

终于那首歌让我不胜其烦。我知道我是个倒霉鬼没有资格幸福,你也没必要再三再四地提醒我。

“喂——”

“小语,你爸爸在讲台上晕过去了。”妈妈的哭声从电话那头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