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 看来我们四奶奶是豁出去了!”太夫人笑道:“打开来看看再说。”
纸盒罗衣已经做过处理,绳子一抽便四下散开来, 露出一个圆盘,上面放着一个点了七八只蜡烛的大南瓜, 和各点了一支蜡烛的萝卜灯。闷了一阵子,南瓜的香味憋在纸盒里,霎时打开,便迎面扑来。太夫人拍手笑道:“好心思!难为你想得到,今儿你嫂子和妹妹可都输了。”
“这可不敢当,不过是个新鲜。论灵动不如三妹妹,论精致不敢比大嫂。我们三人的都好, 今儿只有老太太您输了。”
“好、好, 是我输了。”太夫人呵呵笑道,又仔细看了一回问:“这南瓜上的花纹似乎有点讲究?”
“是篆书,刻的是‘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荣臻笑道:“四嫂好学问, 可把四哥比下去了。”
“可不是, 学问这事,小四可得跟你媳妇学。”太夫人又看了看:“多好的字啊,真漂亮。南瓜试样的器皿常见,倒是真用南瓜做东西的没有。”顶好是这句诗,还拍到太夫人心窝上。老人家么,最不喜欢别人嫌她没用,最喜欢别人夸她能干。
容止也看了一圈笑道:“四弟妹可一家巧人, 真是家学渊源。改日帮我设计个灯笼可好?”
罗衣辶讼拢阋淮蟛游市n糇右庋⊥嬉猓y是真不懂事对吧! 你y是真.贾宝玉穿过来的是吧?orz
大奶奶笑道:“不好,须得我们每个人都一个才好。”大奶奶是好人,知道救场> <。
“好说好说,南瓜厨房尽有!”罗衣也笑起来。
“你想得美,从我这里赢了东西,还想用南瓜打发?”太夫人还想继续看热闹呢。
罗衣愁眉苦脸的道:“这我可要破费了。早知道我随便买个花灯,蒙过老太太算了。横竖老太太大方,准能顺个赏回去。”
“你呀你呀!”太夫人大笑起来,好容易匀过气道:“我们每个人屋里都要一盏,还不许重样,我就替你出银子。”
“这可不成,还得有打赏才是。”
“老四你要卯足劲啊,你看你媳妇使劲给你扒拉家用呢。”太夫人哭笑不得的说:“不榨干我不罢休的态势啊。”
“这个本事没有,九牛一毛,我必要捞到的。”罗衣接口道。
“依我看,四嫂不单要每房给的不一样,却又要看起来是一套又新颖的才成。”荣臻也来凑趣。
“哎哟哟,”大奶奶也插话:“到底是亲孙女,马上就来帮老祖宗捞回本呢。”
太夫人更开心了:“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孙女。别以为你们两个嫂子平日里那点小好处就能收买了去。”
说着众人又笑起来。又奉承过一阵,太夫人心情更好了。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奖品赏下去。又找了几对农产品的金锞子给了荣臻,没找着南瓜试样的,就抓了一把花生莲子桂圆红枣试样的给了罗衣,还笑的十分暧昧。罗衣难得老脸一红。又怕当了出头鸟,接过掂了掂,发现是空心的便罢。
今天算是捞了一笔,回到房间,罗衣很开心。拆开金香炉的盒子,拿起来掂了掂,估不出重量。又叫柚子拿戥子一称,20两,果然金子质量大,这么一个小巧的非实心香炉居然这么重。又称那一把“早生贵子”,也有四五两。罗衣乐坏了,这里200多两银子,她一年的田产收入呢。要好好收起来。
“掉钱眼里去了。”容仪有些幻灭,本来么,罗衣再暴力,但那书香范儿端的十足。就是跟他冷战的时候,手捧一本书,还是司马光的《史记》。连他日常看的闲书都不看的。书香女暴力还是在理解范畴内,毕竟传说中有个岳飞他妈刺了那什么精忠报国在先。但是!捧着一堆金子笑的跟傻子似的算什么?
罗衣心情好的不得了,加上后头挖萝卜打赏的一吊钱,也不过一两多银子的本钱。啧啧,一本万利啊。原本她也没这么贪财,前辈子虽然属于中国特色的中产阶级——双职工家庭。但独生子女,再亏也亏不到她头上。虽然日子不奢侈,但还真没缺过钱。这辈子也是有钱人家,更该不“俗”了才是。可自从看到萧氏一家的窘迫,便受了点刺激。虽然萧氏是蛮极品的,但要不是没钱,日常里也不会被各位嫂子侄媳妇背地里那么鄙视。现在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在这陌生的世界,似乎只有钱财让她有点安全感了。
在听到容仪的嘲讽,心下就不爽,要不是你我能这么着么?于是出纳鞋底的钻子摆在桌上:“《四书》我背过了,共五万三千字。我也不要求多的。一年!明年这个时候,少一个字我扎你一回。”
容仪寒战了一下:“真要背?”
罗衣微笑:“或者你到二门上喊一百次‘我不是男人,我没种’。”
“……”
“我背不下,好奶奶,饶了我吧。”容仪求饶,开玩笑,背完他会死的!
“明早开始《大学》,这个最短。”
容仪蹭的一下站起来了:“你别给脸不要脸!”
“你想今晚就试试这钻子?”
容仪抓住罗衣的手腕:“别以为让着你,就得寸进尺。殴打夫主,凭你是谁也休得了!”
“为了你一个庶子,去得罪一群摇笔杆子的人。其中还有个混御史的探花郎?”罗衣冷笑:“理由还是逼着你读书?你信不信那帮读书人能拿我跟乐羊子妻作比?”
“乐羊子妻是什么?”
罗衣立扑,忽悠人的时候发现对方听不懂,坑爹啊,吐血啊,靠之!
“你不也是庶出嘛!”容仪不以为然。
“我受宠啊。”罗衣理直气壮的说:“你被我四哥打了,你家找我四哥麻烦了没?你要在外头打架输了,你大哥二哥去帮你丢砖头没?我告诉你,要我姐夫在京,必参你爹管教不严,致使你宠妾灭妻!”
听罗衣一说,容仪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四舅哥砸的是蛮狠,这么一想气焰全消。只想着到时候想个什么法子逃脱了才好,这时候别触霉头。便装作累极的样子去睡了。罗衣也不在这时候逼他,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还有得磨呢。再说,她纯属忽悠,正没底呢!
第二天清早,罗衣摁着容仪读了半个时辰的书。自己也跟着一字一句的读出声来,读的差点呕血——尼玛怎么跟带儿子似的?罗衣节选的并不长,领着读了一刻钟,再叽里呱啦的读过一阵,居然也背了下来。容仪有点小得意了。罗衣这时候不省赞美,怎么恶心怎么来,直拍的容仪脚下放佛踩了棉花。两人还跑到太夫人那里显摆了一番。和容止两兄弟一齐流利背诵第一段,哄的太夫人心花怒放,一人赏了一副奢侈品级别的笔墨纸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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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心情好,又翻出笔墨纸砚出来开始画灯笼图。自古文人都喜欢用蔬菜瓜果做器皿,她有个胭脂盒,八种颜色,八个盒子就是瓷器制的各种蔬菜造型,旁边还有几片漂亮的叶子。所以有南瓜灯在前,再弄什么冬瓜灯茄子灯就一定不行。罗衣实在想不出,只好再借鉴了——在脑海里翻以前逛过的博物馆。想了半天才让她想到一个——广东博物馆以及陈家祠展示的木雕螃蟹笼。很多款式,最经典的那一个送给太夫人好了。细节记得不是很清楚,毕竟当初也只是走马观花。只好边想边画,不对的地方自己再涂抹几笔。又抓着容仪陪她到外书房一阵猛翻,古人也有很蛋疼的写的游记什么的带插图的。比如大名鼎鼎的李时珍同学,他的《本草纲目》就是图文并茂版,还画的挺写实。又找了各种各样的评点绘画的图集,才画了七八个螃蟹笼带螃蟹款式的图样出来。
容仪拿着本《张嫣传》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除了给他们族学上课的夫子,罗衣以及罗衣一家是他接触过的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挺有意思,干什么都不问人,自己闷头翻书,怪不得每一个夫子都那么僵头呆脑的。好奇心又起,便问罗衣:“你平日里都不看杂书么?”
“看啊,”罗衣很莫名:“我基本看的都是杂书好吧。”徐霞客游记等、各色美食书,乃至天工开物,对于读书人而言都是“杂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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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衣抽了一下,那是她闲的……
容仪拎着《张嫣传》说:“这种才是杂书好吧!”
罗衣叹气:“那种老套的故事,我一天给你写一本出来。”
“你就吹吧。”
“一群妃子争强好胜的叫宫斗文,一群女人争风吃醋的叫宅斗文,一帮农民发家致富的叫种田文,一个男人三妻四妾的叫种马文,一个男人功成名就的叫称霸文,一男一女生死相随的叫言情文,一个家族鸡毛蒜皮的叫伦理文,一群男人勾心斗角的叫朝堂文,还有一群男人挖空心思赚钱的叫商战文。”罗衣微笑:“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