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杜晓没好气的走过去:“干嘛?”
阳春看着她连连摇头:“我早上不就跟你说了,让你把眼镜取了么?我看你这眼镜真碍眼。”
杜晓又扶了扶眼镜,冷冷一笑:“不好意思,深度近视。取了后,您是不碍眼了,我看不到你,估计也觉得不碍眼,可是我就该丢人现眼了。你不忙着在镜头面前出风头准备再次出道了?跑来关心我的眼镜干什么?”
“谁说我要出道?”阳春皱眉,“我在欧洲的时尚生意正做的蒸蒸日上,会去凑这个破热闹?”
“那你声势浩大地举办这么一场婚礼真的只为了刺激我爸?幼不幼稚?”杜晓嗤了两声,不屑的乜她,“我爸现在可是娇妻稚子,日子过的美得很,谁受你的刺激?”
阳春眉毛一挑,脸上终于有了怒色,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竟似隐隐现出泪意:“你这个不孝女!你那个猪头老爸不受刺激那是因为他不求上进!而且你现在在我和你段叔叔面前,不先说句好听的话来恭喜我,还讽刺我,冲我吼,你还是个人么?”
“哦哦,对不起,我的错,”出乎预料的,杜晓居然态度奇好的立马认错。还放下左手端着的盘子,举着酒杯上前,和一直微笑看着她和她妈“表演”的段丛山轻轻碰了碰杯,再碰了碰依旧表情委屈的阳春手上的,退后一步,甜甜笑着举杯对他们示意:“妈,段叔叔,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干杯,你们随意啊。”然后率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还差不多。”阳春嘀咕了一句,抿了口酒后转过头看身边的段丛山似是也打算干杯,便拉着他劝,“干嘛啊,她一个小孩子,你没必要的。”
段丛山对杜晓亮了亮杯底,笑容儒雅而亲切:“应该的,之前都没好好见过。晓晓,我听你妈说你会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话刚说到此,手却被身边的阳春轻轻一扯,他看向自己的妻子,见她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便露出了有些无奈却又纵容的神情。抬眼对几个年轻人微微笑了笑,段丛山说,“不好意思,我那边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下,你们聊。”
几个人笑着点头,而他刚一转身,杜晓就“刷”地变了脸色,又瞪向阳春:“我什么时候说要搬去和你们住了?”
阳春垂眸看自己才戴上枚夺目钻戒的纤纤手指:“唔,我觉得你该问明天有没有人帮你搬家才对。”
“你法.西斯!你独断专横!我为什么要搬回去和你们一起住?”杜晓郁闷的抓狂。
“不为什么,我高兴。”阳春笑着从自己手指上抬眼,温柔却又不容反抗的看向杜晓。
杜晓气的浑身战栗,一咬牙,阴森森逼近阳春,压低声音道:“你让我和你们住一起,就不怕我勾引你老公?毕竟我比你年轻多了。”
阳春一脸同情的看着她,然后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虽然说是搬去和我们同住,但是我和你段叔叔平时不住在i市,你想勾引怕是也找不到机会;
第二,你也知道你比我就只有年轻这个优点?可惜你段叔叔如果喜欢年轻的,也不会娶我;
第三,你恐怕至少得赶上我一半的容貌,才有资格用‘勾引’这个词吧?唔,或许你把眼镜摘了,好好打理一下还是有资格的……”
杜晓直接暴走:“那我就和段淮日久生情!兄妹乱.伦!”
她眼睛里的小火苗一窜一窜的,灼的方圆数米怕都是躁动难安,可阳春却还是很悠闲的举着那三根春葱般的手指,摇了摇头,“第一,段淮也有别的住处,平日不怎么回别墅住,你怕是没机会和他日久生情;
第二,如果他一时不慎看上了你,我会非常开心,因为他还真的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婿人选;
第三,你真心想乱.伦的不是他吧?好像有人曾经说过,做不了王语嫣就去做阮星竹……嗯,难怪说要勾引老段,原来真的想做段玉的继母啊?可惜……”阳春轻轻的拍了拍女儿尚算软糯嫩滑的脸蛋,“似乎没什么机会了。”
杜晓气的直哆嗦,目光却狠狠的射向了正在往顾亦南身后躲的路迟:这丫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通敌卖国,背叛组织,将她一时的口误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阳春。
阳春见女儿没了战斗力,满意的笑了笑,将杜晓散落耳边的一缕碎发理了理,柔声说,“明早9点吧,我找人去帮你搬东西。”又对顾亦北他们点点头,“你们玩,我就不在这多呆了,照顾不周的话,请原谅。”说完,便摇曳生姿的端着杯子,去找段丛山了。
她一走,立在原地的杜晓保留战斗姿态数秒后,便突地松懈下来,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端着盘子去拿食物。
围观众人额头都不禁挂下滴冷汗。一直躲在顾亦南身后惟恐杜晓对己施加打骂的路迟,见她居然这个反应,甚是惶恐的吞了口口水,屁颠颠撵上去黏住她:“晓晓,我对不住你,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
“怎么说的我很暴力一样?”杜晓皱眉。
咳,你什么时候不暴力过……路迟不敢直言,只是用脸在她肩膀撒娇般蹭了蹭。
杜晓放下夹子,轻叹一声,回过手拍了拍她的头:“我原谅你了。当然,不对你打骂有一半的原因是看在顾亦南的面子上,回去用你的身体好好感谢他。”
原本还不甚在意刚刚那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母女雷人对话的顾亦南,却因为这句话,险些呛死。
杜晓听到他咳嗽声,于是笑了出来,看着路迟说,“终于变脸了,刚刚看他一脸淡定,我还以为你男人是聋子,结果他是只对你的事情在意。所以,让你好好‘感谢’他不是也应当么?”
“你真坏。”路迟脸红的都要滴血了一般,一个劲的往杜晓肩上埋,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头问:“晓晓,你为什么这么和你妈妈说话呢?刚刚看你气成那样,现在又不甚在意的样子,你不是不想搬家么?”
“唔,我是不想,可是也没有说宁死不从,而且你没听到么,一栋别墅拿给我一个人住呢,又不收我房租水电,有什么不好的?”杜晓笑着,又抿了抿唇,“至于说话方式,我们俩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喜欢我这样跟她吵,我原本长得就不像她了,要是性格还不像她,还不得把她气死?我刚刚输给了她,她现在心里肯定不知有多美呢!”
路迟一脸疑惑的回头,在宴会厅中一眼便搜索到阳春。只见走到哪儿都绝对是焦点的她,在一群贵妇人中,正春风得意的笑的开怀……
见状,有些风中凌乱的路迟也就相信了杜晓的说法。虽感慨于母女相处模式的诡异,但又觉得好友虽然嘴硬,还是处处顾及她妈妈的。放在杜晓的身世上,她能做成这样,路迟只觉得开心,便继续跟着她去找东西吃。
顾亦南见两人笑闹着走远,竟不由松出口长气,路迟这个朋友,真是有点……太火爆了。回过头看自家弟弟,却发现他唇角抿的死紧,站在原地,似是有些走神,便不由咳了一声:“怎么了?”
顾亦北一下子找回意识,不自在的说了声:“没什么,”然后又笑着打哈哈,“本来想说她和她妈妈高下立见的,结果,遗传的力量太强大,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唉,我也饿了,拿东西吃。”
顾亦南看他走远,想起刚刚一瞬间他眼底浮浮沉沉的情绪,唇角微勾,突然想:该不会真的会被路迟说中,自己终将会有个脾气火爆的弟媳了吧?
不过,终将……
不自觉的用了这个词的顾亦南,深深的蹙起了眉。
一天忙完闹完,已经是夜里。
送走了所有宾客,包括路迟和顾亦南;段丛山和阳春入住了酒店顶层的蜜月套房;最后杜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就沦落到要顾亦北送她了。
大概白天心绪起起伏伏的,又跟她老妈斗智斗勇了一番,杜晓觉得有些疲惫,头枕在座椅上就眯着眼睛想睡。
“你今天又吃多了?”顾亦北看她一眼后问。
杜晓呼出口气,这个人就爱找茬,真惹人嫌,“是啊,我要不是吃饱了撑的,怎么就上了你的车呢?”
顾亦北笑笑,“这还有点像你,刚刚那蔫蔫的样子我都怀疑是不是载错人了。怎么了?累着了?还是因为……”
杜晓斜过眼看他,截住他的话,懒懒凉凉的问,“顾亦北,你是希望我整天跟个斗鸡一样的跟你掐,你才高兴么?”
顾亦北弯着唇角,轻描淡写的应,“嗯,我不介意你承认自己是鸡。而且你跟你妈对掐的时候,还真挺像斗鸡的。”
杜晓怒了,一拍座椅,“顾亦北,你不要逼我!”
顾亦北不回话,只是轻声的笑,笑的杜晓莫名有些着恼。虽然不愿意承认,顾亦北的笑声还是蛮好听的。而他偏偏又像是知道自己这一优点,十分的喜欢笑。
骚、孔、雀……
杜晓怨念的在心中一个字一个字咒骂般的喊。
“嗳,怎么走神了?问你话你还没答我,怎么看上去精神不好?”因为红灯,顾亦北停下车来,侧首,专心的看着正莫名其妙一脸愤青样的她问。
杜晓回神,瞥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回答的啊,就是累着了呗。”
“哦,”顾亦北收回目光,微微一撇唇角,“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段家……段玉呢。”
杜晓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邪恶的眯眼问顾亦北:“不敢说段家老二了哈?”
“嗯哼。”顾亦北轻哼一声,正好绿灯亮了,他便缓缓启动了车子。
杜晓先是笑,随后安静下来,转目看向窗外。良久,才突地有了自嘲般感慨,“因为他有什么好郁闷的?曾经深深的喜欢过,但也只是喜欢过而已……”
顾亦北闻言一怔,扶住方向盘的手竟然不自觉颤了一下,幸好并没有严重到影响车的平稳行驶,也没有引起正看向窗外的杜晓的关注。
他看着蛰伏在黑暗下,靠着稀稀落落路灯和偶尔来往的几辆车的车灯指引出轮廓,不断向前延伸的道路,想,喜欢过的,就真的能那么轻易放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