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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微的震撼, 杜晓就这样静静和顾亦北对视了会儿……直到心里突然闪电般窜过了什么, 杜晓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唇,“我有说要嫁给你么?”
顾亦北眸中乌黑一跃, 晃过点自嘲,不过握住杜晓的手, 却更紧了些,制止了她假意去拿桌上杯子的行为。
两只手将她的手包裹在中间, 顾亦北弯腰倾向她, 将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声仿佛叹息般唤她:“晓晓……”
杜晓呼出一口长气,抬高视线, 缓缓转了一圈后, 落回顾亦北脸上,他目光里还是一般的认真, 那里仿佛有一块磁石源源不断地将她吸入, 杜晓心口有天翻地覆的情感涌动,理智在他的坚持面前,好像从来都不够用……
吸了吸鼻子,杜晓用另一只手很随意的捏上他的脸,嘟着嘴愤愤的说:“本来就没说过!”
顾亦北笑了, 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从自己脸上拖了下来,咬了咬她指尖:“那打算什么时候说?”
杜晓挑眉:“你猜?”
“唔……明天?” 顾亦北抬起下巴想了会儿后, 很认真的说。
“你做梦……”杜晓眼皮耷拉了下来,眯眼鄙视之。
“嗯,好美的梦。”恍然未觉顾亦北唇角微扬。
杜晓梗住,终于再度失言。
隔了一个座位的苑飘飘已经抱着手臂哆嗦了好几次,此时忍不住对身边的祝今夜抱怨:“今天好像的确是顾聿衡和辛圆缺的婚礼吧……为什么他们甜蜜的那么自在?”
祝今夜柔柔一笑,不慌不忙的放下手里的高脚杯:“顾聿衡和辛圆缺也很甜蜜的呀,为什么你偏偏注意到他们了呢?”
“因为隔得近?”苑飘飘眼睛转了转后说。
“不止吧,”祝今夜咬唇低笑,“我看怎么像……吃醋?”
“你别胡诌!”苑飘飘拍了她一下,“那是我弟弟,我吃什么醋?只是……”忍不住去关注而已……
祝今夜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你爱沈洛的心从来不用怀疑,可你对顾亦北……或许还有愧疚感?”她也还记得,当初苑飘飘在北京和沈洛注册结婚时,那个风尘仆仆赶来最终却伤重离去的青涩大男生……
心底暗叹一声,祝今夜继续说,“可你突然发现,你的愧疚感也找不到地方放了,因为他的喜怒哀乐从此都为另一个人所牵动了……”
苑飘飘瞪眼:“谁说的,我还会担心杜晓最后会伤了顾亦北。她对这份感情一点都不乐观你看不出来么?”
“放心吧,”祝今夜眼神在杜晓面上轻轻一带,唇角又多扬了半分,“只要他们互相深爱,以顾亦北的脾气,没什么能把他们彻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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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后,几对人找了个包厢聊天。
祝今夜公布了自己怀孕的消息,苑飘飘立马说希望她生个女孩,好当沈唯安的小媳妇儿。
然后几人就聊到了男孩容易像妈妈,女孩一般更像爸爸。
于是被苑飘飘说生女儿比较有前途的路迟悲愤了。
祝今夜也愤愤看向苑飘飘,责问她是不是因为成瑞阳比较帅,才希望她生女儿的。
苑飘飘通通认了,便被祝今夜和路迟抓住一阵欺负。
“根据我们俩的长相来看,我们以后也生女儿吧?”顾亦北瞥了杜晓一眼,欠扁的笑着逗她。
正看热闹看的开心的杜晓笑容刹那凝固,大怒的伸脚去踢顾亦北:“谁要跟你生!滚一边去!”
顾亦北不怕她这种明显带着嬉笑意味的怒火,只怕她故作无所谓,于是只是笑眯眯抓住了她的手,“跟你开玩笑的,如果儿子像你也会长的很帅,虽然与他老爹——我比,是会差一些。”
“给你脸了!”杜晓再踹了他小腿一脚,骚孔雀骚孔雀!
虽然不断在心里碎碎念的咒骂,可当谈话牵往下一个话题时,杜晓还是不受控制的想,她会怀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又会像谁。
这件事说起来好像很远,可好像又很近……
如果她立马有了孩子,会不会给她更多的理由,踏实的呆在顾亦北身边?
可这很近的感觉,在她去了趟洗手间后就被敲了个粉碎。
居然就是有那么巧……
杜晓看着内裤上的血迹无奈的叹气,是老天也不让她抱什么不该有的期望么?
那天早上仓促的将药落下后,杜晓不知自己有意还是无意,就再也没想去另买一盒……虽然之后和顾亦北的每一次都有避孕,但偶然想起这不安全的第一次,杜晓都觉得自己可能会怀上的,尤其是在刚刚提到孩子的话题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次月经已经晚了几天的情况下……
还以为真的有了……
杜晓唇边拉开一点自嘲的笑容。原本担忧的一件事没有成真,不仅不是轻松,而是莫名有些沉沉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推开门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回到包厢,她绕过怀孕了的祝今夜,凑到其余几个女人耳边问她们有没有带卫生巾……这个行为严重迷惑了顾亦北……
“她在做什么?”顾亦北很迷茫的问一边的顾聿衡。
顾聿衡白了他一眼:“你是在大陆上的中学么?课间都干嘛去了?”
找苑飘飘去了……默……
想了很久,顾亦北还是忍不住问:“那她究竟是在干啥?”
“……借东西。”顾聿衡无语的想了很久才找到措辞。
“借什么?”顾亦北继续以天真且好奇的眼神注视着他。
顾聿衡深感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们在一起没多久是吧?”
顾亦北更茫然了:“这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号称万花丛中过么?”顾聿衡咬牙。
“可是我也片叶不沾身了呀……”所以他还是不懂……
顾聿衡深呼吸着,唯恐自己控制不住揍眼前这个明显缺了根筋的顾亦北,拍了拍一边忍不住笑起来的辛圆缺:“你来解释。”
辛圆缺嗔他一眼,终于还是轻声对顾亦北说:“她那个来了。”
“哪个……”本能的问出口后,顾亦北的智商终于回来了,“啊,你是说……”
辛圆缺点了点头,见他神情不对劲,就又诧异的回望向顾聿衡。
顾聿衡也察觉到了,便将顾亦北拉到一边的角落里:“你怎么一副自责的表情?你们相处时间短不知道她什么时间来这个很正常。”
“不是这个问题……刚好我想问你,”似是有些犹豫,顾亦北吞吞吐吐的问,“你是不是以前曾搞过毓婷事件的法律咨询?”
“嗯,”顾聿衡皱眉,“莫非……”
顾亦北点点头,又问,“那是不是她……那个来了,就证明不会是宫外了?”
“嗯,但不管是不是宫外,那个药都很伤身体。”顾聿衡叹息。
顾亦北捏拳,又松开:“那会痛么?”
“这个你该问祝今夜,她年少轻狂时有过一次经历,痛的死去活来的……不过她好像本来就痛经……”想了想,顾聿衡又补充,“貌似十个女人九个都痛经,辛圆缺也痛的。”
顾亦北眼睛再度一亮:“那你处理起来岂不是很有经验?”
顾聿衡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移开了目光,不去看顾亦北期待的眼神,“咳……我为什么要跟你躲在角落里讨论女人痛不痛经的问题……”活像两个大变态,真损他知名帅哥律师的形象……
“说一下嘛,”顾亦北抓住想要撤退的顾聿衡的袖子,“你告诉我,我就……把我新游戏公司的顾问交给你,代理费随便好商量。”
听到这句,顾聿衡已经到唇边的“上网去搜”四个字就收了回来,一副经验人士的样子将顾亦北继续拽到了墙角……扒拉扒拉……
晚上回去,开车经过超市时,杜晓想到“草屋”里也没有卫生巾储备,便要求停车,进趟超市。
她原本想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了,没想到顾亦北停好车,也钻了出来。
“我来那个了,顾亦北,”杜晓很郑重的跟揽着她肩的顾亦北说,“我只是去买个卫生巾,你这个也要跟着,不觉得尴尬么?”
“不觉得呀,你买你的,我有我的东西要买。”顾亦北微笑。
“你要买什么?”杜晓好奇的问。
“秘密。”顾亦北唇边的笑容又拉大了些。
这笑容是……满足?
杜晓莫名的浑身发寒……
而他还说:“诶,你走慢些,如果你不舒服我帮你买也行。”
于是她更寒了……
他今天抽风了还是……变异了?
有什么图谋?
为毛就是让她不寒而栗呢?
分开付款,一路又遮遮掩掩的,顾亦北果然没让她看他究竟买了什么。
回到家,杜晓刚冲完热水澡,一碗红糖水煮荷包蛋就端到了她面前。
“我晚上吃得很饱了。”杜晓皱眉。
“吃嘛,我特意煮的。”顾亦北将碗多往她面前凑了一点,好像……还对她抛了个媚眼?
杜晓刚端上碗的手,为这个眼神一个哆嗦,差点没把碗给摔了。
顾亦北伸手过来,稳稳扶住,叹息一声,很心疼的说:“你看你连端碗的力气都没了,不如……我来喂你吧?”
“不用……”杜晓再度一个哆嗦,抢过碗来,两口解决掉,决定即刻上床睡觉,今晚这个不正常的顾亦北多半是她的一个幻觉……她要立即告别这个幻觉。
可她还没来得及睡着,顾亦北就洗漱完毕,凑了上来,伴随着床的那边一沉,杜晓怀里就突然滚进一个烫烫的柔软物事。
掀开薄被一看,杜晓望着眼前装在毛绒绒套子里的热水袋,眉毛都竖了起来:“顾亦北!现在差不多是夏天了!”
“夏天也没说不能用热水袋呀,敷敷比较不容易痛。”
“痛?”杜晓蹙眉,想到刚刚的红糖鸡蛋,恍然大悟后知后觉了一些事……
而她面前的顾亦北,还有些害羞却又忐忑的问她:“嗯……你现在感觉怎样?”
他一晚上的反常都找到了理由,杜晓就这样突然的笑出了声,越笑越开心,在顾亦北一脸莫名其妙中,勾上他脖子,将他拉倒在床上:“谁告诉你我痛经的?我从来不痛经。”
啊……
辛辛苦苦准备了很多,结果她不痛经什么的,好虐><
顾亦北受伤了……
可是……
“你不是吃了……”突然想起这点,顾亦北眉间又升起了疑虑。
“吃了……药?”杜晓再次恍然,唇边的笑容稍微收敛,“我没吃。”
“你没吃么?”顾亦北一下抓住了杜晓的手腕,眸间有惊有喜。
“嗯,可是还是没有怀上呀……”杜晓低眉叹息。
“那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顾亦北倒回枕头上,闭上眼睛,长松一口气,喜不自胜的喃喃,“没伤你身体就好,而且……”她愿意生他的孩子。
虽然也并不知道她最终为什么没吃药,但只要想到她不是那么坚决的排除一切怀他孩子的机会,他就觉得开心。
顾亦北没说出口,杜晓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鼻尖的酸涩中,视线都朦胧起来。
“你是个傻子,”杜晓嘟哝着说,“顾亦北,你是个傻子。”
顾亦北睁开眼,漆黑的眼睛蕴着笑意锁住她,“那你喜欢么?”
杜晓瞪他:“你脸皮怎么那么厚?”
顾亦北轻勾唇角,又问了一次,“那你喜欢么?”
“喜欢个毛毛!”
“咦,我不介意改名叫毛毛……”
“顾亦北!”
“嗯?”
“猪!”
“我比较喜欢毛毛这个名字……”
“可你本质是只猪!”
“那你是……母猪?”
“我……咬死你!!”
“哦,你不是母猪,是母老虎……咝,轻点咬……乖……”
就这样闹了一会儿,杜晓终于困了,赖在顾亦北怀里睡了过去。
顾亦北稍稍转了身,将她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和位子,用手拨了拨她散落下来的头发,静静的看着她安静的睡容。眉目间很舒展,不像平时常常皱着;长长的睫毛老实的翘着,不像平时随着她眨眼不安分的扇动,如蝶翼轻轻搔动人心;波光潋滟的妩媚双眼也闭着,怠工般不在此刻勾魂;而嘴……紧紧的抿在一起,很守规矩的像在防备什么……
顾亦北自言自语般,低声解释了刚刚打闹中她说他是猪的一个理由——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表露出她痛经,他还傻乎乎的乱想……
“因为我怕你又是嘴硬,不想说出口……”
说完,顾亦北想到因为误会她痛经而没有按原本打算对她坦诚的事情,心里又沉重了几分。
什么时候说?
该怎么说?
“你总不能一听就又逃跑吧?”顾亦北微笑着轻声对睡着了的杜晓说完,又多看了她一会儿,才将她往自己怀里再收了些,下巴抵着她头顶,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