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骠马看着精瘦, 却不想耐力十足,带着杨过走了几天也不见疲惫, 甚至还能喝大碗酒,这让杨过对这匹马又爱又恨。
即爱这马的秉性, 也恨这马花销太大,对于原本没钱出来后还妙手空空的人来说,真是……供不起啊!
牵着黄骠马,杨过玩心也重,再加上一路上风尘仆仆,原本黑色的衣服更是褶皱不堪,有些地方还有碎屑, 全身上下除了被黑布包裹住的孤行, 其他一看就是破烂货,于是一人一马拌落魄扮的不亦乐乎,中午坐在街边休息时,甚至还有人扔铜钱给他……
杨过拿着铜板哭笑不得, 黄骠马很通人性的从杨过面前跑过, 装作不认识这个主人,然后在街边拐角处等着,待得杨过走过来后就嘶吼一声,咬着杨过下面的衣摆,顺着酒香就跑过去,弄的杨过目瞪口呆。
一路上有黄骠马陪伴,倒是驱散了不少叶十洲离开后的寂寞和思念。
于是就这样, 杨过和黄骠马嬉闹着往大胜关赶去,待得临近大胜关时,周围的乞丐越来越多,间或有些鲜衣怒马的少年神采飞扬的闪过,杨过看着这江湖气息浓厚的大胜关,心情不由自主的也雀跃了起来。
鉴于杨过那身扮相,有乞丐主动迎过来问,“兄弟你是哪的啊?”
杨过憨厚一笑,“从北边来……”
那乞丐不以为意,“最近来的人太多,大胜关内住不下,基本上咱们乞儿都安排在关外的破庙里了,现在北边的破庙据说人还不多,劳烦兄弟去那里先住着吧!”
杨过想了想道,“好,多谢老哥提醒。”
然后他转身朝着来路返回。
待走到一片丛林中时,杨过看看周围没人,就拿出了叶十洲曾经给他的那件绣金边金色杭菊的黑色外衣,他微微眯眼,想想一下衣着光鲜的拿着请帖回去的情景,他长出一口气,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快感。
尤其是郭伯母黄蓉……
虽然杨过知道他父亲的死不怨黄蓉,但无论如何,小时候黄蓉对他的戒备和刁难都不是假的,而且父亲终究是因黄蓉而死,就算不怨恨黄蓉,他也依旧对黄蓉有些隔阂。
所以只要让黄蓉不高兴的事,杨过都愿意去做,尤其是去显摆一下给黄蓉添点不爽,杨过更是要做了。
当然,现在不是时候。
杨过牵着黄骠马在大胜关附近转悠了两天,充分发挥靠山吃山靠关吃关的本性,天天徘徊在大胜关城门附近,妙手了不少铜板。他也有原则,每次不多拿,够吃馒头就行,再加上让他为人机警,实力也不错,就一直没被人发现。
——估计也不会有人想到,实力如杨过者,会专门去偷十个铜板吧!
待了几日后,这天,杨过发现所有丐帮弟子都朝关内走去,杨过想了想,换上了金边黑衣,背上了孤行,拿上请柬,就往关内走去。
进了大胜关后他才发现满眼内几乎都是乞丐,听周围的人议论,他才知道,原来丐帮打算在英雄大会召开前举行丐帮的帮主交接仪式,下一任帮助鲁有脚原属污衣帮,但净衣帮里简长老早已逝世多年,其他几个长老也年纪颇大,鲁有脚帮助黄蓉处理丐帮事务十余年,丐帮内两派皆对他颇为敬服,所以这一次丐帮帮主交接是顺理成章,而黄蓉也借着这次英雄大会,广邀天下武林同道来观礼,于是今天大胜关内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杨过心下好奇,他想了想趁人不注意,脚下使劲,浮萍万里使出,宛若一枝杨柳附在身边的树枝上,身形隐在树冠中,遥望远方的空地,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丐帮帮助的继承仪式颇有乞儿风范,一堆乞丐们围着鲁有脚吐吐沫,杨过看着站在一边的黄蓉,不禁恶意的揣测当年黄蓉继位时的样子。
多年不见黄蓉,这位郭夫人依旧貌美如花,一身淡绿色长衣,下身为深绿色绣桃花襦裙,风姿秀丽,站在她身边的正是她的丈夫郭靖。
杨过眼神有些复杂,对郭靖,他心中还是颇为敬服的,就凭着郭靖死守边关十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就凭他品性高洁,为人重诺信义,他杨过这声郭伯父就叫的心甘情愿。
再想想小时候,杨过不禁汗颜,当年真是年少不知事,给郭伯父添了不少麻烦。此刻看到郭靖,他猛地发现郭靖两鬓间多了几丝白发,面容尽管依旧如昔,却也多了几分风霜。
杨过心下不禁暗自感怀,随即心中升起一丝疑问,貌似他那个便宜师父,那个据说是和王重阳一个时代的隐士高人……怎么还那么年轻?!
想了半天没头绪,杨过暂时将这个疑问压在心里,又观察起仪式来。
至于郭靖身边的大小武兄弟以及黄蓉身边的郭芙,杨过直接选择性无视了= =
——他和这三人没啥好说的!摔!
等到仪式结束,黄蓉高声道,“感谢诸位同道来参加我丐帮的继任仪式,我丐帮已在陆家庄摆下宴席,望诸位同道移步陆家庄,共庆我丐帮顺利交接!”
诸位武林群豪都高声道好,于是当夜陆家庄大摆宴席,从庄内摆到庄外,杨过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也混了进去,却不想他刚对着桌子上的烤鸡下筷子,就被赵志敬看个正着。
此次全真教由郝大通带队,和孙不二两人带着门下几个三代弟子来参加英雄大会,他们来的时候杨过还在关外寻摸着肥羊,自然没遇到,此刻在宴席上,仇人相见真是分外眼红。
杨过眯着眼看着赵志敬,赵志敬冷冷的盯着杨过,瞬间两人之间噼里啪啦闪过一大堆电光,赵志敬冷哼一声,起身低声在郝大通耳朵边说一些话语,郝大通看向杨过方向,扫了一眼后瞳孔猛缩,他看的分明,杨过的衣领内侧绣着金色的杭菊花纹,最重要的是,那上面还绣着和黑色外衣相同颜色的暗绣,那是一把重剑标志。
看起来叶十洲是真的将杨过收入门下了。
郝大通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管怎样叶十洲也算是全真教客卿,再加上他的身份,杨过拜在他门下更是好事,也不算辜负了郭靖的嘱托,于是他随意冲着杨过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杨过等全真教发难等了半天,才发现郝大通的重点在桌子上那盘金针菇,他泄气的拿筷子戳盘子里的烤鸡,微妙的觉得心中不爽。
酒席过后,郝大通悄声和郭靖说了说,郭靖满脸惊喜,他立刻张望着试图寻找杨过,黄蓉倒是眉头微皱,率先带领着全真教的几位走进大堂后面的书房内,杨过收到郝大通的眼神,撇撇嘴,吐出一个鸡骨头,擦了擦手,整理了一下衣着,决定务必不能给自家师父丢脸。
推门走进书房,正看到郭靖在房间里团团转,郝大通慢悠悠的坐在上首喝茶,孙不二上下打量着杨过,赵志敬满脸铁青的站在一边,尹志平事不关己,一片平静。
黄蓉看到杨过进来后,眼眸一闪。
进来的青年一身黑衣,气度肃杀,面容俊朗,嘴角微微翘起,带着点坏笑,柔和了那身冷气,多了些玩世不恭,少年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剑鞘古朴大气,天青色剑穗宛若雨后晴空,看双手满是老茧,看脚步沉稳如渊,黄蓉不禁暗赞,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只是……黄蓉心下微忧,杨过的眉宇间越来越有几分当年杨康的感觉。
黄蓉还有闲心打量杨过,郭靖却已是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杨过。
“过儿!你居然来了!”郭靖满脸都是欣喜,黑色的眸子里全然是高兴,欣慰,快乐。
“原本怕耽搁你的修习,所以没有让你来。”郭靖大力拍打着杨过的肩膀,笑容压根就收不起来,“不过见到你我还是觉得,你来了,真好!”
杨过心下微微有些感动,说真的,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家师父以外,也就只有郭伯父是全心全意为他好了。
他轻轻挣脱郭靖的双手,往后退了一步,从怀里拿出叶十洲的请柬,双手奉上,语气带着丝丝骄傲,又好似离家后事业有成的孩子向家长炫耀一般,他笑盈盈的冲着郭靖道,“藏剑山庄门下,十洲弟子杨过,受邀请和家师来参加英雄大会!家师暂有要事还未到达,望郭大侠和黄帮主见谅!”
郭靖呆呆的看着杨过,嘴巴张的大大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