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缺一,我汪奇峰来凑个数!”
洪通天目瞪口呆,简直怀疑汪奇峰是和墨言串通好了故意卡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虽然他听儿子说过,两人在海上的时候见过面,但汪奇峰是何等人物,奇峰城城主,道法高深莫测,怎么会受一个小孩子驱使?
再说,墨言也绝不可能知道四大神龟之事,更加不可能知道将棺材葬入水晶宫需要四大高手合力才能办到。
汪奇峰此刻出现,应该是巧合,只是这巧合,未免让人感到一阵诡异。
洪通天道:“如此……那……极好的!”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简直是一百个不情愿,若非一开始自己大张旗鼓的表示对墨升邪的恩义永不忘记,若非刚刚自己做戏做的太过,对于墨升邪无法葬入水晶宫过于捶胸顿足的遗憾,此刻完全能够找上一百个理由拒绝汪奇峰。
但现在,大话好话已经说出去了,岂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反悔?以后昆山还如何立足仙界?
他在心中衡量片刻之后,只能够不情不愿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四个,便带着墨仙长的尸首,下海走一趟吧!”
另外三大高手都微微颔首,金老爷子拿出黄金甲,手一扬,金甲便罩于身上,跳入海中。
剑仙任逍遥打了个哈欠,腰间飞剑震动出鞘,在海面上一划,海水纷纷从两边划开,仿佛有一只大手将海水分出一条壕沟一般,任逍遥大大咧咧的走入这被分出的壕沟里,海水扑卷过来,将其淹没于海中。
汪奇峰则老老实实,在岸边将衣服脱了,露出一身筋骨,扎了个猛子潜入海中。
洪通天最后一个下海,他运起昆山心法,白雾从他周身散发,将其层层包裹后,一柄被他当作发簪的白玉小剑从他发中飞出,在空中扩大数倍,悬浮于海面上。
洪通天带着满身雾气跳上剑尖,剑尖倒转,刺入海中,就此潜了下去。
昆山的几名弟子在岳峰的吩咐下,抬着棺材潜入海底,墨言、洪儒文、魏存忠和其他散仙,因为道行不够,便只站在岸边观看。
待得四大高手入海,洪儒文便将手中的元光镜丢到半空中,念动咒语。
元光镜在半空海面化成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清晰的显出四大高手在海底的情形来。
四大高手进入海中,片刻之后便抵达神龟所在处,洪通天首先上前,对神龟行礼,打了手语,神龟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四大高手过来帮自己驮山。
四大高手便分别游向四个方向,替换神龟,昆山大地震动,群鸟惊飞,有许多人在岸边都无法站立,跌倒在地,就好像地震一般。
墨言也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地,洪儒文就在他身边,忙伸手扶住墨言的肩膀,甚至趁势将其拉入怀中,低声安慰:“言弟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墨言打量了洪儒文一眼,道:“多谢师侄,我自己站得稳。”
洪儒文哑口无言,松开搂住墨言的胳膊,心中惆怅无限。
四大高手道法不及神龟深厚,强弱不一,昆山在四人的支撑下根本难以平稳,只是随着海浪不断颠簸,众人花了好大力气才站稳,也有更多的仙人凌空而起,飞到半空找好落脚之处后,就一起朝着元光镜看去。
只见四龟正在从岳峰手中取棺材。
其中一名神龟张口,叼住棺材,另外三名神龟护卫左右。
在交接完棺材之后,岳峰还想上前半步,却不料被神龟前脚轻轻一挥,一股巨大的水流涌来,眨眼就将岳峰挥得不见踪影。
昆山大地又是一片巨大震荡,好在这次众仙都有了经验,不少人见机腾起在半空中,不至于受到地震牵连。
叼着棺材的神龟走在最中间,另外三名神龟护着它,朝着昆山底部中央的水晶宫入口游去。
洪儒文不断催动元光镜,希望能够借机看看水晶宫到底是什么模样,岂料元光镜中的影像,只能够跟到入口处,见到四名神龟一一进去,便不能够再往里看了。
墨言看着元光镜上面显示出的入口处那四个大字——昆山密室,心中感概万分。
父亲尸体能够葬于此处,决不怕任何人觊觎。
约莫半个时辰后,四大神龟才慢慢从入口处出来,替换四大高手,继续驮住昆山。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后,昆山便彻底的稳了下来,不再如刚刚四大高手驮住的时候那样,颠簸不已。
元光镜中,四大高手已经开始返回,众仙都停在了海岸边上,齐齐等候四大高手归来。
剑仙第一个从海中跃起,坐在他的仙葫上,一声清啸,大声道:“今日事已毕,我这就回去了!”说毕,也不下来打招呼,径直坐着葫芦飞走了。
第二个上来的是汪奇峰,他游到岸边,老老实实的找了毛巾擦干净身体,又换上干衣服,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完毕。
第三个上来的是洪通天,他脸上不喜不怒,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对众人拱手后,便运起法术,顷刻间湿掉的衣服便被烘干。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道行最差的金老爷子,他有黄金甲护体,上来的时候,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金蛋从海里滚来一般,抵达岸边后,只需收了黄金甲到储物戒指,便又是那个仙风道骨的模样。
墨升邪尸首葬于昆山水晶宫,由四大神兽把守,众仙都知道自己道行低微,没人想去挑战昆山和四大神龟,况花这么大力气去和一具尸首过不去,恐怕是白痴也不会干的事情。
洪通天葬了墨升邪,脸上满是欣慰,他重回紫薇殿,对着众仙拱手,表示能够如此安葬恩公尸首,既遵从了他的遗命,有免去尸首被海中怪兽吃掉的下场,实在是太高兴,太欣慰了。
墨升邪已经下葬,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洪通天在紫薇殿大宴宾客,趁机介绍自己的儿子洪儒文给众仙认识。
众仙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洪儒文,无不上来夸奖几句,又送上见面礼。
仙家不食凡尘的那些鸡鸭鱼肉,洪通天拿出来招待众人的都是仙果甘露,琼浆玉液,众仙难得聚会,好好在昆山聚了一场,临走时又约定,十年后再聚。
所有仙人,在墨升邪下葬半个月后,才全部走光,昆山再无外人。
洪通天待众人走后,终于有功夫来料理墨言了。
那天跟他做对的人,北帝轩辕氏手下的大将自己不可能去报复,仙剑任逍遥来去无踪,奇峰城主更是师出无名。能够料理的,除了墨言,只剩下自己儿子了。
“小畜生!你是不是看上墨言那小子了?你爹我还没开口,你提神龟的事情干什么?!”
洪儒文急忙跪下辩白:“父亲,言弟才十岁,我……怎么可能?我只是当时见他楚楚可怜,只不过是怜其一片孝心罢了,绝无他意啊。”
洪通天哼了一声,过了片刻,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墨言那小子,一定要把他父亲的尸体,葬在无人能够进入的水晶宫里?是不是,尸体有什么秘密?你和墨升邪相处的时间长,他临死前有什么异状吗?”
洪儒文道:“墨世伯身死灵灭,当即就没了,没有任何异状。言弟是孝子,这一路前来昆山,都不肯离开父亲一步,他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完成父亲遗命罢了。况且……”洪儒文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脸色稍缓,继续道:“况且,那天的事情很多都是突然,言弟才十岁,以前一直在落日崖生活,根本不曾出崖半步。又不是掐指能算的上古神o,怎么会知道那天轩辕帝不会来?又怎么知道四大高手合力才能够下葬?更加不可能未卜先知的料到奇峰城主突然出现啊!这一切不过是巧得不能再巧得巧合罢了,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目的呢?”
洪通天听了,仔细思索半晌,最终无奈点头,道:“你说的也对!我见墨升邪尸体,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不管了,反正尸体已经进入水晶宫,想来在海底,过不了一年半载就腐烂掉了,也不用在意这么多。”
洪儒文见父亲不再追究此事,放下心来,却还是担心墨言,便道:“父亲,虽说言弟是您的师弟,但您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来教他仙法?不如这入门的功课,就让儿子来代劳吧!”
洪通天道:“此事为父自有计较,你不用管了。”
洪通天虽然不肯跟儿子说明自己心中的想法,但这些天,他已经想到了报复墨言不听话的绝好办法。
一开始他恨不得捏死墨言,但大宴宾客这些天过去了,想要捏死墨言的怒气已经消散,只剩下不满和厌恶。
为着这些不满和厌恶,在平时的生活中打骂苛责墨言也太落于下流。洪通天才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他是昆山主人,中土仙界的四大高手,自重身份,虽然心中恼墨言,但面子上的功夫却不会差太多。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轻易毁损自己名声的。
可是要按照自己向墨升邪许诺的那样教导墨言仙法吗?洪通天摇头,别说他当初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就算是墨言对他俯首帖耳,他也不会真拿这个孩子当心腹看待。昆山至高无上的仙法,自然是要传给自己信任的人,墨言还没这个资格。
况且墨言现在成了洪通天的师弟,若是仙法高强,说不定将来会名正言顺地抢了洪氏父子的位置,执掌昆山。
洪通天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打定主意,只教墨言一些无用的花哨法术,绝不传授昆山心法。
那时候,墨言就算是日夜修炼,也无法踏入仙途,会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
洪通天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到墨言的未来:年轻时期的墨言,道法低微,不用自己开口,他也会被其他昆山弟子欺压,必然遍受挫折沮丧,身心煎熬;等墨言人到中年,肉体凡胎的他必定会疾病缠身,容颜衰老,体力丧失!而等他到了老年,浑身瘫痪,口鼻生疮,屎尿难禁的时候,就更能够体会作为一个凡人的痛苦!特别是当白发苍苍,驼背耳聋的墨言,见到往日朋友容颜不老,青春依旧,长生逍遥的时候,肯定会倍受身体心灵的折磨。他作为一个凡人,在昆山活的越长,就会越痛苦!
洪通天心中冷笑:定要让墨言,尝遍作为一个凡人的各种痛苦,等到他垂垂老矣,面对死亡的时候,必然悔恨交加,痛哭流涕。
想到得意处,洪通天不觉面露微笑,一身白衣的他倚窗而立,微风徐来,卷起他的衣袂,白雾趁机飘入阁中,将其环绕,更显得他飘然若仙,超凡脱尘。
就在同一时刻,墨言在仔细检查过自己房间无人监视后,念动咒语,一本薄薄的册子,在房中凭空出现,跌落在他手上。
墨言翻开这本父亲临死前给他的册子,第一页就写着:修习我道,必将长生不死,纵横宇内,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