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晓蔷打电话的时候,外面淅沥哗啦正下着大雨。
温毅的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甄晓蔷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温毅已经接了电话。
“晓蔷?”
“是我,你那个包还在我这儿,我给你送去吧?”甄晓蔷一鼓作气把话说完,然后看了自己妈妈一眼。
甄妈妈笑了笑,去厨房给甄晓蔷煎鸡蛋去了。
温毅咳嗽了几下才开始说话,声音很沙哑:
“你不是想去英国看简奥斯汀故居,现在你快放暑假了,包里钱你用吧,包里还有旅行社的电话,钱不够我再给你。”
甄晓蔷正要说话,那边温毅已经铺天盖地地咳嗽起来。
甄晓蔷在这边听着,她忙问:
“温毅,你怎么了?”
温毅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没什么事——”话还没说完,他就又咳嗽起来,咳嗽声里还带着丝丝痰音,甄晓蔷一听就知道他的肺也出了点问题,忙追问他:
“温毅,你都咳嗽成这个样子了,赶紧去医院吧!”
温毅还没拉得及说话,就又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甄晓蔷就有些着急:“温毅,你那边有人照顾你没有?”
温毅咳嗽了半天才说:“就我自己在这里。”
甄晓蔷一着急,挂了手机就开始收拾东西。
甄妈妈端了煎鸡蛋出来,看甄晓蔷正收拾东西往包里放,忙问甄晓蔷:
“晓蔷,你干嘛呢?”
甄晓蔷就边收拾东西边回答道:
“我那同学病了,我去看看他,顺便把钱给他送过去!”
甄晓蔷收拾好东西,把温毅的包和自己的包一起装进一个塑料手提袋里,拿着伞就要走。
甄妈妈忙说:“我正好也要回家,咱俩一起下楼!”
母女两个打着伞在楼下拦了辆车。
把妈妈送回家之后,甄晓蔷就去了温毅那里。
因为是星期天,大厦里没多少人,甄晓蔷到了温毅那里,敲了敲门,门过了一会儿才开,温毅穿着黑t恤和长运动裤站在门后。
甄晓蔷看了看温毅,发现他两颊发红,嘴唇干裂,而且似乎冷得瑟瑟发抖。
甄晓蔷一边合伞一边对温毅说:
“你都有什么症状?”
温毅看到甄晓蔷来,心里欢喜极了,可是却板着脸说:
“你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又趴在一边咳嗽起来,一直咳嗽到发不出声音。
甄晓蔷也不理他,扶着他就往里边走。
整个办事处办公用具电脑什么的井井有条,可是因为没有人,拉着窗帘,又没有开灯,就显得有些暗。
甄晓蔷径直扶着温毅走进温毅的卧室,发现里面还是空荡荡的,只是支着一张床,床上的床单、被子和枕头还是甄晓蔷给他的。
温毅在床上坐了下来,甄晓蔷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温度计,甩了几下递给温毅。
温毅量过之后甄晓蔷接过来一看,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了,就赶紧说:
“拿上身份证,我带你去医院!”
温毅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冷得直打寒颤,而且又开始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到医院之后,一检查,是气管和咽喉发炎,当下就留在医院准备打吊针。打针前,甄晓蔷忙问温毅吃早饭没有。
温毅烧得都有些迷迷糊糊了,只说了句“没”。
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甄晓蔷就下楼到医院门口帮温毅买了一碗小米粥和两个包子。
温毅已经一天多没吃东西了,甄晓蔷一把饭端进来他就闻到了味道,看着甄晓蔷,就是不说话,但是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甄晓蔷也听到了,就把包子先放一边,然后自己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地喂他吃。温毅喝完稀饭,包子却吃不下了。
喂温毅吃完饭,甄晓蔷又帮他擦了擦嘴,然后就去叫护士来扎针了。
等一切安顿下来,甄晓蔷发现温毅已经躺在打针的躺椅上睡着了。
她起身去找相熟的护士拿了一个毯子帮他搭在身上,自己就坐在一边守着。
熟睡的温毅看上去眉目舒展了很多,不再像平时看上去那么面无表情。
温毅睡着的时候,护士又来换了两瓶水。
第三瓶水还没打完,温毅就醒了。他眼睁睁看着甄晓蔷,就是不说话。甄晓蔷马上看出他神情有异,就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想要小便?”
温毅不说话,黑黑的脸就透出些红来。
甄晓蔷马上就明白了,掀开温毅身上的毯子,扶着温毅站了起来,然后高高举着输液瓶和温毅一起往卫生间走。
到了卫生间门口,甄晓蔷把瓶子递给温毅,自己留在了外面。
温毅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回到打针室之后,甄晓蔷看温毅精神好一点了,就问温毅:“要不要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
温毅看着她,有点吃惊:
“什么?”
“你女朋友啊!”
“我没有女朋友!”
甄晓蔷笑着说:“你骗鬼呢!王璐都告诉我了!”
温毅还是很认真的样子:“我真的没有女朋友!”
甄晓蔷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问:
“那你在z城有亲戚没有?”
“没有。”
甄晓蔷也有点着急了:“那你明天和后天还得来打针呢!”
温毅不说话,就躺在那里看着甄晓蔷。
把甄晓蔷看得心软了,就说:
“我明天后天请假在医院陪你好了!”
温毅就笑了。
打完针,甄晓蔷陪着温毅回到温毅那个办事处。
温毅说想吃手工面。
甄晓蔷茫然四顾,温毅这里除了能上网睡觉,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温毅就躺在床上,像受了委屈一样的小狗似的眼巴巴看着她。甄晓蔷只好说:
“走,去我那里吧!”
到了甄晓蔷家,温毅躺在甄晓蔷又香又软的床上,吃到了向往已久的手工面,喝到了甄晓蔷榨的西瓜汁,吃完药,美美地睡着了。
甄晓蔷自己收拾好厨房,安顿好温毅,等温毅睡着才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在客厅里支了个铺睡下了。
天亮之后,甄晓蔷给何方打了个电话,请了两天假,理由是自家奶奶病了,很急,要去医院。
何方一听也很着急,忙说:
“你去吧!学校的事情我帮你安排!不是还有一个校医吗?你放心!”
放下电话,甄晓蔷内疚了半天,决心上班后好好补偿何方。
她陪着温毅去医院打针,打完针回来的路上,温毅说想去理发。
甄晓蔷一看,温毅的头发是有些自来卷的,长得长一点就看起来很女性化,所以他一向都理得很短。
这时确实有些长了,细碎的卷发刚过额头一点点,看上去真像个皮肤黑黑的俏丽姑娘。
她忍住笑,说:
“你平常去哪里理发?”
温毅往西边指了指说:
“就那边!”
温毅指的那条街虽小却很繁华,街上有一个z城很出名的酒吧,还有几个有点名气的理发店——当然,都叫发艺沙龙,甄晓蔷有几个女同事常去其中一个叫维多利亚的发艺沙龙,她听人说过很多次了。
因为近,两个人就慢慢走了过去。
快到维多利亚发艺沙龙的时候,甄晓蔷指了指招牌说:
“我有几个同事常在这里做头发,听说还不错!”
温毅没打算进去,侧着脸看着她,问:
“你理头发都去哪里?”
甄晓蔷老老实实回答说:
“我一直没剪过头发,只是偶尔修修刘海,都是在我们学校门口一个小店里剪的。”
又走过了几个店,前面又出现一个发艺沙龙,叫“以发传情”,但是招牌做得很低调,不像前面那几个那样张扬。
经过的时候,甄晓蔷没说什么依旧往前走。温毅一把拉住了她:“我去这店里理吧!”
甄晓蔷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跟在温毅后面走了进去。
她听同事提过,说这个“以发传情”里的理发师全都是同性恋,客人很多也是。
甄晓蔷从来没来过,也是有些好奇心的。她一进去就悄悄打量了一下,这里面的几个理发师看上去都不超过三十岁,有几个甚至看上去稚气未脱的样子,而且长得还真都不错。
理发师问温毅理什么样的发型,温毅只说了句“尽量短,贴着头皮就行”。
温毅坐下开始理发,甄晓蔷坐在旁边休息用的沙发里,百无聊赖拿起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她正在看杂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吃吃”的笑声从楼上传来,男人这样笑的很少,她不由自主向上望去,只见两个男人搂着下了楼梯,其中一个亲昵地附在另一个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两人发出低低的笑声。
甄晓蔷呆呆地看着这两个男人,手里的杂志“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