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
明艳动人的女人斜靠在软榻上, 身旁一个清秀的少女手中拿着精致的刺绣, 美丽的脸庞露出爽朗的笑容,朝着女人道,“母妃, 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前绣的好看多了?”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期盼。
“你这鬼丫头,还好意思说, 你额娘的刺绣在整个紫禁城都算是顶尖儿了,哪知到你这比登天还难。”悫贵妃笑嗔少女一眼, 打趣道, “若以后嫁出去,连衣服都不会缝补,婆婆不嫌弃你才怪。”
少女白皙的脸庞带着一丝娇羞, 横了悫贵妃一眼, “母妃说哪儿去了?在女儿面前也不正经了。”
“哈哈,别不高兴, 母妃只是开个玩笑。”悫贵妃看着少女露出小女儿态, 笑了笑,“前几日得到草原上来的消息,你姐姐有好消息啦。”
“当真?”少女惊喜,娇美的脸上绽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一阵阵欢快的笑语和一声声温暖的呢喃,启祥宫里洋溢着温暖的气息。母女俩正说的起劲儿, 却见门口的小太监来报,“启禀贵妃娘娘,太子妃求见。”
悫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转头看了少女一眼,微笑道,“你先下去休息,等母妃有空再教你新的花样。”
“嗯。”少女点点头,朝着悫贵妃俏皮一笑。
“送十五格格回西三所,好生伺候着。”悫贵妃转向一旁的宫女嬷嬷,厉声喝道。
少女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起身给悫贵妃行了礼,便带着一群宫女嬷嬷浩浩荡荡地出了启祥宫。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瓜尔佳氏稳步进入大殿,端庄恭敬地给悫贵妃行礼。
悫贵妃温和一笑,连忙上前,虚扶了瓜尔佳氏一把,“身为太子嫡妃,如今又掌管六宫事务,统领后宫,跟着我就别那么客气了。”说着转头朝旁边的奴才喝道,“给太子妃看座。”
瓜尔佳氏跟随着悫贵妃在一旁坐下,谦虚道,“娘娘是长辈,臣妾向娘娘行礼是应该的。”
“看你这张小嘴儿,甜得跟抹了蜜似的。”悫贵妃笑呵呵地说,“弘旭那小子还好吧?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启祥宫来了?”
“弘旭很好,跟弘皙也相处得来。”说起儿子,瓜尔佳氏眼底泛着温柔。
突然想起今儿来的目的,正了脸色,“早上咸福宫那边传来消息,良妃娘娘病重了,臣妾愚钝,特地来找贵妃娘娘拿个主意。”
“良妃病重?”悫贵妃一惊,随即想到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便知道了这病情的真相,笑了笑,从桌上的盘子里抓出几粒瓜子儿,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良妃病重,找太医院的太医们好生瞧瞧,若真是回天乏术,那本宫只好禀告万岁爷了。”
见瓜尔佳氏一脸沉思,抿嘴一笑,轻声安慰道,“你别担心,只要你做好分内之事,尽了心,剩下的事情也与你无关。”
“娘娘的意思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瓜尔佳氏迟疑。
“如今你只需在宫中肃立威信,何况你是万岁爷亲自册封的太子妃,名正言顺地掌管后宫。”悫贵妃斜睨了瓜尔佳氏一眼,“这掌权的人,我就不必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我自个儿是个懒人,也懒得去管这些闲事,姐姐临终前托付与我的事,我自会尽力办到,不过这中间的过程还是要看你自己。”
瓜尔佳氏神色黯了黯,声音有些哽咽,“臣妾多谢娘娘指点。”
悫贵妃轻叹了一声,想到逝去的姐姐,心里泛着一阵苦涩,微微点头,“如果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姐姐为何那么肯定太子不会猜忌四阿哥?还让她在后宫多帮寸太子妃一些。若太子当真成了皇帝,那吗对胤g这个后来嫡子的心思又是如何?
自古帝王多疑啊……
“八哥,不好了,那个叫张明德的道士失踪了。”胤k气喘吁吁地跑进八贝勒府,神色焦虑,还未进屋就大声叫道。
胤t一惊,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睁大眼睛,“何时失踪的?”
“就刚才,本想回府去杀了他,哪知半天没见着人影,这府里上上下下都都找完了,也没见到人。”胤k眉头紧皱,此刻又气又恼,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长个心眼。
“九弟,冷静!”胤t强制镇定下来,对着胤k道,“先别急,你再派人去搜,就是把北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抛弃那张温和的面具,胤t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极力掩饰内心中的惶恐与不安。其实,他担心的是,那张德明是被二哥弄走的!
这一切,从头至尾,只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往里面跳,可惜,胤k真的跳进去了。
若真是那样,只怕……
江南岸,云树半晴,柳边疏雨,落花莺舌,魂销南浦客。
胤g坐在主位上,脸色平静,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漆黑的眸子就如那万丈深渊,一不小心就会被吸进去,尸骨无存。
“温代?”一个清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胤祥,“爷可记得你是索相大人的门生呐。”语气轻松,就像在说今儿天气真好一样。
“奴才……奴才……”温代承受的胤g的强大的气势压力,又觉得胤祥那张明媚的笑脸刺眼,趴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胤祥片头瞥了一眼胤g,见胤g板着一张脸,笑得更欢了,一个转身,到胤g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你这手中搜刮的黄金白银是要献给索大人咯?难不成是给太子爷准备的?”顿了顿,装作疑惑,继续道,“或者,是太子殿下吩咐你这样办的?”
温代吓得全身发抖,朝着胤g胤祥不停地磕头,“四爷饶命,十三爷饶命,奴才……奴才……这……不是,不是太子爷叫奴才办的,奴才……”
胤祥觉得有趣,挑了挑眉,看着温代,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胤g阻止了,只听到清冷的声音在大厅响起,“让他自己说。”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威严中带着一丝怒意,声音冰冷的就如寒冬的了风雪,让人止不住打颤!
这胤t从太子手下挖的人还真不少,除了这个两江总督,还有知州,织造等人,在京城笼络的官员更是不在少数。胤k打着皇商的旗号在江南进行商业贸易,结交的各路大商富豪们也不少,官商勾结,这公共奉饷便成了囊中私物。
此类现象虽然经常存在,也不像这次这般声势浩大,不仅牵连整个江南的官员豪商,对黎民百姓来说更是一场巨变。
官官相互,结党营私,更甚者卖官鬻爵,清明的江南岸一片乌烟瘴气,贪官污吏横行,官商盐商霸道。层层查封,步步审问,最终的矛头指向九阿哥胤k!
胤g垂下眼帘,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只要达到效果便好!
连太子爷身边的亲信都被你收买了,八贤王,看你还怎么推脱责任?
九阿哥本身在江南行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一块地方可是盘踞了他八爷党大部分势力,如今一夜之间土崩瓦解,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八贝勒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带下去,好生看着,过几日押回京城,交由太子殿下亲自处置。”胤g冷声喝道。
他不过是让粘杆处稍微动动手脚,否则哪会有这场声势浩大的贪污案!也不会这么快将老八的势力一网打尽。
“四哥……”
“先回客栈。”他得好好琢磨这份折子应该怎么写。
胤祥点头,然后两人出了总督府,上了轿子,在繁华的街道上穿梭而行,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好不热闹。江南的风景甚好,此时却没有心思好好欣赏,只是想着这朝堂上的局势如何掌控,在京城,恐怕郭罗玛法和舅舅也已经动手了吧!
“四爷,到了。”苏培盛打开帘子,伸手扶胤g出轿。
下了轿,正转身踏入客栈,却晃眼瞥见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进了一家小院子,在那小院子的门口,又出现一个身材高挑的妇女笑着,把中年妇女迎进房门。
身形消瘦,面容白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步子沉稳,看向孩子的眼里满是温柔和宠溺,嘴角那一抹明艳的微笑是他一辈子的忘不了的……
“额娘……”胤g微启薄唇,轻声呢喃,神情呆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
见胤g呆立着,久久不动,胤祥疑惑,上前,叫了一声,“四哥,在看什么呢?”说着也朝着胤g的视线望过去,却是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什么稀奇事也没见着。
胤g回过神来,朝胤祥不自在地笑笑,“没……没什么……”然后抬脚进了客栈,脸色虽然平静,内心却是激动无比,他相信,那个女人就是他的额娘,亲生额娘!
突然间,似乎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想着紫禁城中,这几年阿玛的所作所为,心境一下子明朗起来。同时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二哥,你放心,咱们不会输的!
与此同时,紫禁城,乾清宫。
康熙“啪”的一声,扔掉手中的奏折,两道利刃般的视线直射这一群他的臣子们,冷哼道,“他八阿哥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一个个地尽维护他?”
众人一惊,立马跪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朕还活得好好的。”康熙气恼,“或者你们把太子都当死人不成?如今就想着给八贝勒升官加爵了,是不是要做到太子才合你们的意思?”
佟国维首先挺直了腰身,娓娓道来,“万岁爷请息怒,奴才等人只是被八阿哥的才华所折服,以八阿哥的才华,定能胜任更好的职位,同时也能为我大清做更多的事啊!”佟国维字字珠玑,面色诚恳,以示自己公正无私,就事论事,就人说人,“当年裕亲王在世的时候,也这样说过,八阿哥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
此话一出,大殿内一片漠然,众人皆低着头,承受着康熙的怒火。这八阿哥温文尔雅,为人亲切,广得善缘,在众位大臣中都有良好的印象,只是没想到佟国维居然这样死心塌地的维护他?况且,这佟国维乃孝懿皇后的亲生父亲,可是对佟佳一族的阿哥四贝勒却不上心!八阿哥,真有如此魅力?
“呵,国舅爷这话倒是让朕耳目一新呢,想必在佟大人的眼中,自己的外孙竟不如别人咯?”康熙冷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佟国维,“或者舅舅怀疑朕的眼光,想要替朕选这大清的储君不成?”
佟国维惊得一身冷汗,“万岁爷息怒,奴才绝无此意……”
“朕看你们个个都不怀好意!”突然,大殿内一声怒吼,哗啦哗啦跪倒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