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云雨后, 红暖帐内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瑾h靠在康熙怀中轻声喘气,面色潮红,微微皱眉, 用手扶着自己的细腰,只觉全身就像散架一般, 酸疼得很。
康熙玩弄着瑾h乌黑的发丝,见瑾h难受的样子, 又觉自己冲动了, 身子向前靠了靠,把身前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一些,眼睛中有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一闪而过。
沉默半响, 康熙突然开口, “阿松。”
“皇上……”瑾h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应声, 放松了身体完全靠在康熙身上。
“你想要什么?”
瑾h一愣, 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抬头疑惑地看着康熙,“臣妾不明白万岁爷的意思。”
康熙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双臂,却停止了说话, 黑暗中能听见微微的叹气声,空气好像冻结了,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此刻, 越发看不懂这个千古一帝了!
思绪在脑海中千转百回,瑾h低着头仔细想了想,突然一个激灵,他是在怀疑她么?接着无奈地笑笑,她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只是她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如今需要的不过是一把保护伞,现在是康熙,百年之后,便是胤i。
终究一切,她舍不得胤g,不想他活得太累了。
“臣妾心疼保成是真,他自小生下来便没了额娘,虽贵为太子,可那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待后来胤g出生,又与承乾宫往来频繁,也并没有嫌弃胤g这么一个生带哑疾的弟弟,反而处处维护他,不说感动那是假的。”瑾h放轻了声音,依偎在康熙怀中静静解释道,“但臣妾自知没那个资格让保成叫我一声额娘,可私心里待他与胤g无异,如今发生这档子事情,臣妾又怎能不担心?”
原因无他,只是保成与自己前世太像了,便把他当做是那个可怜的自己。
听了这话,康熙的眼神黯了黯,问道,“那待朕如何?”声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皇上……”瑾h愣了一下,没想到康熙会问这样的问题,接着又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臣妾自然爱皇上敬皇上。”
“若有一天朕真的废了太子,你当如何?”
瑾h惊得坐了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康熙,“万岁爷乃千古明君,难道也看不出来太子是被人陷害的?”说完后又觉太激动了,神情有些窘迫,在康熙的注视下乖乖地重新躺好,轻声道,“皇上恕罪,臣妾……”
“以后没人的时候不用自称臣妾,也别皇上万岁爷地叫着。”康熙一点儿也不恼,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如果朕要你做朕的皇后呢?”
原来如此,这便是帝王之心么?
若她成为皇后,胤g便成为众矢之的,即使他没那个心思,也会被迫卷入夺嫡的风波,虽然自小生有残疾,但在这君权之上的封建王朝,皇帝一句话,也可让史官们改了史卷。
面对这一群狼子野心的儿子们,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自己斗,最后胜利的就是那个能担当天下大任的。他是要看着他的儿子们为皇位争个你死我活吗?残酷的斗争,火一样的熬炼,然后取其精华,延绵大清江山。若他只是一个帝王,这样做无可厚非,若他还是孩子们的父亲……
瑾h突然觉得心寒,低下头,沉默了半响,哽咽道,“表哥,您竟连胤g也不放过么?他本是没那个资格的。”
“作为一个母亲,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就好,我没那个心思去争什么,可您这样不是把咱们娘俩儿往火坑里推么?若是因此连累了保成,您让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仁孝姐姐?”瑾h抬手擦了擦眼泪,呜咽道,“阿松的心不大,能够看着儿子媳妇和和美美,天天见着表哥,和表哥相伴到老就已经满足了,表哥又何苦让阿松站在那风浪尖儿上?”
瑾h这一流泪,把康熙弄得没辙,谁不知道皇贵妃娘娘笑里藏刀,绵里藏针,若是犯在她的手中,活着比死了还难受,除了太子殿下和四阿哥,所有的一切便与她无关。何时见过这般软弱的模样?
“别哭了,朕又没说别的什么话?”康熙最见不得瑾h哭了,轻声安慰道,“不管怎样,你都是朕心中唯一的皇后。”
其实,胤i被陷害一事他心知肚明。不过,他真的想知道若是废了太子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这些年来,一直做着同一个梦,阿松死了,太子废了,儿子们一个个地都没有好下场,只是不知胤g身在何处,那些模模糊糊的场景让他的心很不安。
见康熙软下声来,便知事情有了转机,黑暗中,瑾h微微勾起唇角。
紫禁城,金銮殿。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穿透红砖黄瓦,在紫禁城的上空回荡。
康熙至于金銮殿宝座坐下,俯视着他的臣子们,全身上下散发出威严的气势,面无表情,看上去却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都沉默着,不敢去看康熙的脸色,因为今儿的早朝缺了太子殿下。
瞄了一眼御案上的奏折,又看了看下面那些埋着头的儿子们,康熙微微侧过身,伸手拿起一本随意翻看,脸上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一双犀利的黑眸却深不见底。
“皇太子淫逸成性,在皇贵妃千秋盛宴勾搭庶母,淫乱后宫,有失国体,请万岁爷明鉴。”
“皇太子欲与内侍卫大臣索额图结党,密谋国事,请万岁爷明察。”
“皇太子生性暴躁,随意殴打下人,为一国之储君,是为不仁,请万岁爷明鉴。”
……
这是趁此机会打击皇太子么?康熙冷笑,“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折子全部扔在地上,站起身来,用手指着胤t道,“八贝勒,你来说。”
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在一起,胤g紧绷着身子,手心冒出细细的汗珠,用余光看到胤t已经走到大殿中间。
“皇阿玛英明,众大臣之言,儿臣不敢妄加评论,是非罪过,自有皇阿玛定夺。”胤t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如沐春风,给人以好感。说完后便退居一侧,面部表情柔和,眉宇间又透着微微担忧,似乎也在为自家二哥的事情担心。
真不愧是八阿哥,此话一出,既没有得罪众大臣,又间接地讨好了康熙,对于皇太子之事表明自己的中间立场,轻而易举地把问题抛给康熙解决。
“是朕的好阿哥。”康熙突然笑起来,夸了胤t一句,可那笑容看着却让人背脊发凉。
胤g却是松了一口气,果然,皇阿玛还是向着二哥的。
一阵大笑之后,康熙拉下脸来,沉声道,“传朕旨意,八阿哥胤t勾结外臣,散播谣言,陷害兄长,污蔑皇太子,是为不仁不义不忠,即日起,革去礼部给事中一职,罚俸半年。”
“皇阿玛!此事对八哥不公。”康熙说完,胤k第一个站出来,以示自己不服。
“皇阿玛……”胤_呆愣着,好像搞不清形势,这罪行怎么落在八哥身上了,要受罚也是他才对呀。
众人一惊,谁也没有想到,康熙会这样平白地判了八贝勒的罪行,其他阿哥纷纷跪下,欲为皇八子求情,康熙却冷眼瞧着他的儿子们,冷哼一声,“退朝。”说完甩了甩袖子,便大步踏出金銮殿。
胤t恍惚了一下,脸色有些苍白,在众人或悲或喜的目光中,强装淡定地走出了大殿。
是非对错,只需皇帝的一句话而已,他要谁生谁就生,他要你死,就不得不死。
是夜,康熙留宿咸福宫,临幸良妃觉禅氏。
西三所。
九格格已经入睡,娇美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愁容,然而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却是欢天喜地,直至深夜,还在不停地忙碌。
三天后,和硕温宪公主便远嫁蒙古。
一个年老色衰的嬷嬷走近九格格的房间,见一个小宫女趴在门槛上打盹,于是弯下腰,拍了拍小宫女的肩膀,轻声道,“今儿晚上我来替公主守夜。”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宫女被弄醒,看了一眼乌雅氏,不耐烦地问道。
乌雅氏点点头,身上的气质与一般宫人无异。
小宫女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斜睨了乌雅氏一眼,“那感情好,你在这儿好好守着,我去屋里歇一会儿,困死我了。”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小宫女离去的身影,乌雅氏低下头,眼中划过一丝狠戾。
轻轻地靠近熟睡中的九格格,乌雅氏蹲在床边,仔细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她年轻的时候有些相像,只是性子更加软弱,连奴才都能爬到主子头上来。
她离开的时候,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婴儿,如今却是一个即将远嫁的大姑娘了。
“孩子,额娘对不起你……”乌雅氏抬手,想要扶上九格格的脸庞,又怕自己粗糙的双手刺痛少女那娇嫩的肌肤,便收回来,捂住自己的脸,嘤嘤地哭了起来。
九格格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安,好像是做了恶梦,嘴里不停地在念叨什么,一会儿又平静下去,翻了一身继续睡。
乌雅氏心里难受,靠上前去,执起九格格的双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嘴边,眼泪顺着苍老的脸颊往下流。
“你在做什么?”突然听到一个宫女的呵斥声,乌雅氏转过头,原是巡夜的丫头。
宫女走进房间,横眉道,“三更半夜跑到公主房间做什么?”怒视乌雅氏,“说,你有什么企图?还是想谋害公主?”
乌雅氏皱眉,这丫头简直不可理喻,不过还是轻声说道,“我是来给公主守夜的。”
“我呸,一个辛者库出来的贱婢,也配给公主守夜?”宫女轻蔑道,猝了乌雅氏一口。
“你……”
激烈的争吵声让九格格从睡梦中醒来,坐起身,不悦地看了两人一眼,冷声喝道,“吵什么吵,给本宫出去。”
宫女和乌雅氏俱是一愣,九格格何时有过这般气势?
“呵,公主莫非是脑子睡糊涂了?奴婢不过是关心公主,怕公主被有心人谋害了,也得来公主这般对待,若这样也被公主冤枉,那奴婢以后还怎么在西三所混下去。”宫女斜睨了九格格一眼,一半委屈一半嘲讽地说道。
九格格闭上眼睛不说话,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再忍忍,三天之后就好了。
乌雅氏却是忍不住了,她在跟前,那容得自己的亲身女儿受委屈,猛地起身,“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宫女的脸上,怒道,“奴才就是奴才,也敢编排起主子来,若不是公主善良仁慈,今儿晚上还有命站在这儿说话不成?”
“你……”宫女不可置信地看着乌雅氏,惊道,“你……你竟敢打我?”
接着放下手中的灯笼,扑上前去,和乌雅氏掐起来,房间内一片混乱。
九格格下了床,披上外套,又拿了件披风,冷眼瞧着两个互掐的人,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就算被奴才们唾弃,皇阿玛也不会管她的,皇贵妃娘娘更不会管。
她是一个罪人的女儿。
没有资格。
宫女不服气,吵吵闹闹地到了永和宫,她是通嫔娘娘亲自挑选给公主的侍女,哪能让一个辛者库过来的老女人给欺负了,嚎哭了几声,便硬拉着乌雅氏出了西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