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语的心都在哆嗦, 她在江岩的眼里竟然是这样的污浊不堪, 尽管她现在理不清自己对文瑾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她却从未想过要背叛江岩。
童语的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眼前这个暴怒的男人似要捏碎她的腕骨, 苍劲的五指正带着滔天的怒火勒进她的血肉。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平日的伶牙俐齿呢?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我说的都是错的, 你是被冤枉的,你没有和他在一起, 昨夜你更没有和他……”
目呲欲裂的江岩疯狂地晃动着童语的身体, 试图要摇醒她的缄默。她这样算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就能把她所犯的错给略过不记吗?
“你放开我……”
童语打断了江岩的恶语中伤,他的臂力超乎寻常的劲猛,头晕目眩的童语已被江岩摇晃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她的泪开始倾涌而出, 既然他这么不信任自己还要她说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错了, 你没有冤枉我,我昨天的确和他在一起, 我很开心, 开心得忘记了返回的时间。”
江岩的双臂蓦然僵滞,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童语,童语倔强地回视着江岩,嘲弄地继续说着:“是不是我这样说了,你的心就能好受些?”
江岩的手掌迅而不及地抽了过来, 这一掌搁得更结实猛力,直接把虚弱的童语打飞下床,女人柔弱的身子顷刻间跌撞在墙壁上,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
被怒火充斥的房间顿时沉寂……
童语痛苦地萎缩在地上,顺直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
女人死寂般的颓废终于刺激了江岩的神经,他丧失的理智渐渐回窍,“小语?”他心疼地蹲下身子,指尖轻触童语的脸。
“咚咚咚……”清晰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惊得江岩收回自己的手。
“不要开门。”
虚弱的声音逸了出来,童语的手指动了动,似要挣扎着起来,她不能这样惨烈地出现在同事面前,之前的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磨难,这一次她也要挺过去……
显然江岩却不这么理解,这笃定的敲门声竟让他想起一个可能出现的人。
江岩预感的没错,站在门外的的确是欧文瑾,他此时正拿着在附近药店刚买的药酒和跌打丸,看到开门的是江岩,他也明显的一愣,以至于结实地被江岩赏赐了一记重拳。
欧文瑾抽动着嘴角,压抑着怒火,伸手抹去唇边的血丝,“你让开!”此时他担心的是房间里的那个女人。
“你还有脸来这儿?你是要告诉这里所有的人你在勾引有夫之妇吗?”江岩的声音愈发寒冷。
欧文瑾蹙眉,他压根儿就不该和江岩这种人讲废话。欧文瑾的身材本就比江岩高大,他轻易地推开阻挡的江岩,闯进屋里。
紧随其后的江岩反手揪住欧文瑾的大衣,“你给我滚出去……”
“拿开你的手……”欧文瑾欲甩落江岩的魔爪。
“文瑾。”童语轻唤着欧文瑾,嗓音里似包裹着巨大的痛苦。
“我肚子好痛……”
欧文瑾猛然转过身,狭长的眼眸蓦然惊惧,眼前的景象太过惨烈,那触目惊心的血红直接震慑住两个男人的心。
长发凌乱的童语萎靡地m缩在地上,惨白的小脸红肿变形,颤抖的双手痛苦地纠着小腹,血正沿着女人的裤角源源不断地流溢出来……
欧文瑾哽咽得声音颤抖,他跪在童语的身旁,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小语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求你,不要让别人看到我这样。”童语扯住欧文瑾的衣袖,虚弱地哀求着。
泪水模糊了欧文瑾的视线,他用力地点头,伸手脱下大衣把童语包裹严实,并细心地用围巾遮住了童语的脸。
江岩呆傻地伫立在那里心魂离窍,他已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又仿佛真切的一切让他已不能再承受……
欧文瑾抱走了童语,临走时不忘叮嘱江岩,把房间清理干净。
急促的关门声震得江岩跪倒在地上,他茫然地抬起双手,他究竟做了什么?他竟然痛打了小语,还亲手毁掉了他们来之不易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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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语从手术室里推出来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欧文瑾守在病床前,心痛得无以复加。
眼前的女人哪还有昔日的风采,长发因冷汗粘贴在她的脸上,红肿的左颊虽已消退,但指痕却依旧清晰可见。略显苍白的嘴唇不安地紧抿着,似有很多委屈要倾诉……
欧文瑾执起童语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湿润的眼眸痛苦地紧闭,是他错了,他不该连累小语,他是爱她的,可是他的爱却如此自私,竟让小语为了他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悲伤的男人不免扪心自问,他能做到甘愿放手吗?
不能,他不能。没有小语的日子他是孤独挫败的,当初他因为父母强烈反对小语的事而与他们争吵渐生心结,大学毕业后他没有听从父母的安排回北京发展。
在别人眼里放弃北京吃皇粮的工作而留在大连做业务员是多么可笑愚蠢的决定,可他却固执地留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里有他与小语的全部记忆,他舍不得离开。
他曾幻想着某一天,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他与失踪的小语擦肩而过,那时的他们两两想望,他会把她紧拥入怀,他要狠狠地吻她,惩罚她。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欧文瑾的心也一天天地沉寂,在这漫长的五年里,备受煎熬的他曾想用酒精和女人来麻痹自己,可是思想的放纵和肉体的沉沦却始终剔除不尽他心里对她的思念。
他愈是想忘记,她就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午夜梦回,他望着一室的黑暗,左侧的肋隐隐生痛,他知道他完了,他没有忘记她,却让自己因她而愈发孤寂难耐。
纤弱的手指轻触欧文瑾的脸,试图抚平他脸上的悲伤,醒来的童语茫然地看着欧文瑾,这个男人表情痛苦,神情沮丧。某种不能疏解的疼痛正在侵蚀着他的血肉,让他无法释怀,不得安宁。
“你醒了?”欧文瑾惊喜地看着童语。
“我……”童语欲言又止。
欧文瑾紧握住童语的手,故作轻松地笑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北京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苏经理那边我也去过电话,现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你得了急性阑尾炎,不得不滞留在北京做手术。”
童语的鼻子发酸,“我是说我的……”
欧文瑾体贴地理顺了下童语耳边的碎发,“你是说你的员工吧,你放心吧,我交待了这边的朋友会把他们安全地送上火车。”欧文瑾又看了看腕表,“现在他们已经上车了。”
童语闭上眼睛,泪溢了出来,“文瑾,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伤心……可是我想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颤抖的指尖轻触童语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你出去,是我连累了你。”
童语摇头,泪水溅落,“我不知道有他的存在,如果我知道,我不会去惹江岩生气的,我会保护好这个孩子。文瑾这事与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是我自己疏忽了。”
欧文瑾轻叹,他把童语的手包容进掌心,“不要难过,你还年轻,先养好身体,孩子以后会有的。”
童语转眸望向窗外,外面早已雨过天晴,天空重新绽放光芒,而她呢?她该怎么去面对江岩,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她想江岩一定是难过的。
“他来过吗?”童语的嗓音平静。
“如果你想见他,我这就给他打电话。”欧文瑾取出手机,上面毫无意外地又显示出江岩的多个未接电话,看来江岩是担心小语的,只是自己没有给他探视的机会。
江岩来得很快,憔悴的脸上满是担忧,欧文瑾识趣地退了出去,他们夫妻是该好好谈谈了。
童语的视线依旧望着窗外,江岩心疼地轻抚妻子的脸,然,童语却瑟缩地躲开了。
“小语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当时我是被气昏了头,否则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江岩懊恼地说不下去,他痛苦地遮住脸颊,指缝开始湿润,成股的泪水顺着手背流淌下来。
童语到底是心软了,面前哭泣的男人毕竟是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她轻轻叹息:“江岩,我们结婚已经五年了,作为妻子我知道我并不合格,对你缺少关爱,但在品行方面我却是问心无愧的,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对我们的婚姻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想起这五年来我们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我越是害怕失去你,越是怀疑你,以至于心着了魔才会认为你和他有染……”
江岩握住童语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小语,伤害了你和孩子,我这里也很痛,痛得不能呼吸。我比你还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却亲手毁了他……”
江岩再次哽咽,他疲惫地把脸深埋进童语的手心,“小语,你原谅我好不好?”
童语的心阵阵酸涩,这些年来她与江岩相依相伴,江岩疼她爱她,他们的生活虽然缺少激情,但却从不缺少温情。她不确定自己有多爱江岩,但她确定自己已离不开他,她与他拥有的已无关爱情,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亲情。
童语伸出手把哭泣的江岩拉进自己的怀里,柔弱的手掌轻抚着男人的背,“等我出院了,咱们就回家去,明年你调回哈市了,我就不出去上班了,我们好好的再要个孩子……”
童语轻柔的话语抚慰了江岩沉痛的心,却刺痛了门外听者的心。
欧文瑾悄然地关上虚掩的门,他的腿很沉,沉得已支撑不住他摇摇欲坠的心,欧文瑾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该怎么办?是继续顺应自己的心,还是成全小语的心。
欧文瑾修长的手指烦躁地揉捏着额头,此时的他很矛盾,他想分开他们,却又不想再伤害小语。童语能轻易原谅江岩,这也是欧文瑾意料之中的,善良的童语连陌生人都不忍心为难,又怎会和自己的丈夫过不去呢?
然,让欧文瑾意外的是童语对江岩的感情之深,方才的情景任谁看了都会明白那是一个女人对自己丈夫发自内心地疼爱,她爱惜江岩,主动去抚慰江岩的伤痕,而他呢?他那无法愈合的伤又该由谁来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