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湾经此一难, 非但不见萧条, 反而比之以前更胜。
这,恐怕不是外人所能预料的,就连多灾多难的严家湾自己也没能想到这个结局。
严元照站在雾戌山山顶的草亭, 身后的石桌旁坐着规规矩矩的严国强、严国盛和严国昌,更有严兆林小心谨慎地跟在他身后, 唯恐老爷子腿一软,出个好歹。
居高临下地看着严家湾, 严元照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长长呼出一口气:“唉——”
身后四个小辈儿闻言一愣,都紧张起来。
严国强兄弟不待见严国昌是事实,因此, 不约而同的紧张, 使严国强兄弟对着严国昌悄悄递过去两枚白眼儿。
严兆林更是紧张兮兮地问:“五叔,您坐下说, 坐下说。”
严元照回头瞪了严兆林一眼, 严兆林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是那么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挪也不带挪一下。
四人陷入沉默,静静地等待老爷子下“命令”。
等到石桌上的水壶里的水, 咕嘟嘟地烧开时,严元照回头坐回了石桌旁的石凳上,眼睛一瞄, 严国强憨实一笑,动手开始泡茶了。
眼见老爷子喜欢自家小三儿制的茶,三五不时总要过来喝上一壶,而且时常目睹严澈泡茶,耳濡目染,严国强这个大老粗也多多少少学了一手泡茶的功夫……嗯,虽然有些僵硬,不过,若是老二严国荣过来看到,估计也要惊诧半晌。
“五爷爷,这是三儿给您留着的,您最喜欢的状元花茶。”说话间,严国强已经利索地将二道茶递到了严元照跟前儿。
严元照几不可闻地点点头,接过小巧茶杯,拇指食指和中指三指巧妙地捏住这茶杯,眼光一亮,嘴角微微勾起,轻轻兹了一口茶,眉头顿时展开:“哈啊——三儿的茶,越制越好啦。”
严国强兄弟也眉开眼笑,严国盛搓着手,笑嘻嘻地道:“是啊是啊,五爷爷,您不知道,前天还有人专门求上门,就为了讨几两咱三儿制的花茶呢……嗯……说啥这茶有药效,哈哈,什么药效不药效啊?”
看着这两兄弟一唱一和逗得老爷子开心,严国昌也不甘落后,想起了和自家血缘比较近的侄儿严钊,也拉开了话匣子:“老爷子,您看手中的杯子漂亮吧?”
严元照盯着手中看似粗制,实则十分雅致的小陶杯,以及石桌上的一套相印的茶具,点点头,带着一丝诧异:“这些,都是严钊那小子做的?”
严国昌见老爷子的注意被吸引过来,得意地瞟了严国强兄弟俩,胸膛也挺了起来:“是啊,老爷子,这次严钊没进城做活儿,在给严澈做了几套小茶具后,自己也琢磨了几套。这不,前些日子还不少人上门求购呢。”
严元照点点头,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大,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深刻:“不错不错,咱这也算是一门儿吃饭的活儿。”
三辈人絮絮叨叨扯东扯西一阵。
最终,严兆林紧了紧拳头,还是开腔问出了儿媳妇预先给他提醒的疑惑:“五叔,咱为啥把小棚子租出去啊?”言下之意就是:我们自己人难道不赚钱么?
严国强兄弟和严国昌闻言,也静了下来,他们也想知道老爷子到底怎么想的,为啥把到嘴的肥肉丢出去。
严元照眉头一挑,早就知道这群孩子要问这个问题,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过,默了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们说,这样不对?”
四人一愣,没有一个搭腔。
严元照摇摇头,失望地再次看了四人一眼,道:“哎,你们啊,还是不如三儿想的全。”
四人再次怔愣,这事儿,怎么又落到严澈(我儿子)身上了?严澈若是在此,估计也要喊冤:我可没有想到什么啊!
严元照也没太卖关子,道:“前些日子的那些腌h事,你们忘记了?”
四人摇头。
严元照满意了,继续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独独这个时候咱们就出这些事儿?”
四人再次摇头。
严元照撇撇嘴,又道:“你们啊,还真不如孩子们想得周到。”
严国盛率先顶不住了,开口道:“五爷爷,三儿聪明,咱家人谁不知道?您就别让我们一直猜了,您就撩个明理儿吧!”
余下三人忙不迭点头称是:对对对,您老人家就赶紧说吧!
“枪打出头鸟哇。”严元照说完,端起一杯半温的茶,顾自抿着,也不再多话。
四人一脸恍然大悟。
严国昌带着小嫉妒斜了一眼儿严国强,酸酸地心道:我怎么就没这么出息的儿子啊?我也不比这严老四差啊,怎么就没生出这么出息的儿子呢?
等到四人领悟得差不多了,严元照又说话了:“钱这东西,不能一下子赚完。咱们吃了肉,不能不给乡邻们留点肉汤吧?如若不这样,那是造孽啊!”
四人点头如捣蒜。
“再说了,三儿也说了,即便把棚子租出去,五十个棚子,每月五百,那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两万五啊,一年下来就是三十万,咱们不费一下力气,就是坐着到了年尾也能每家每户平摊好几千……好几千块钱啊,要是以前,咱们严家有几家一年下来能挣这么多?”严元照担心四个小辈儿不清楚,又细细地剖析了一番:“先不说要交上去的税,那些不用我们出。国昌不是跑了几趟乡镇府和县政府么?给他们说说上面给的话儿。”
严国昌听到这里,立马得瑟地站起来:“黄乡长和李县长说了,工商局税务局那边他们已经打好了招呼,给咱们自理创收开方便之门,头一年给咱们全全免掉一切琐碎。等到明年上了正轨,让咱们提高两成租金,不能叫咱们捞不到一点油水做白活儿,那两成租金就是税款。”
看到三人一脸喜色,严国昌眉头一挑,继续道:“听张书记说了,明年咱镇上也要跟随咱严家湾的发展,进行一系列的调整,到时候咱严家湾是功臣,还有很多便利呢。”
等严国昌说完,严元照脸上的喜色更浓,脸上裂开的皱纹更多,也不理会开始开心嚷嚷的小辈儿,顾自倒了一杯茶,细细地品着,心道:严家这下,怕是真的要翻身了。
等到几人兴奋的喜悦平息,严元照再次丢下一枚炸弹。
炸得四个小辈儿有点儿头晕晕眼花花。
严国强迷迷瞪瞪,开口问:“五爷爷,您,您刚才说啥?”
“是啊是啊,五爷爷,您刚才的话,我没听明白,什么叫咱们的庄稼地出租?”严国盛也一脸惶色,急急地问道。
严元照不急不忙,稳坐泰山地呷着茶,斜了四人一眼,心中又是一句‘没远见’后,几不可闻一声叹息,道:“咱今年收成如何?”
四人闻言,抬眼四望,远远近近一片金绿色,不约而同道:“估摸今年收成很可观。”
严元照点点头,道:“咱今年庄稼到收获的时候,应该比往年更喜人。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城里人为什么来咱这穷旮旯?”
严国强这些先开口了,这个自家三儿是说过,于宗义两口子也是说过的:“因为咱乡下风气儿好,因为咱乡下空气好。”
严国盛也认同地点点头。
严元照摇头:“不对,不对哦。”
四人这下懵了,互视一眼:不对?
“他们来咱乡下,其实并不单单是因为咱乡下空气好。”严元照解惑:“你们想啊,他们在乌烟瘴气的城里住了这么多年,吃的住的……没看报纸么?有几样是安全的啊?”
这下四人点头了,早些日子还听说奶粉喝死了孩子,大米吃出了滑石粉,火腿肠吃出报纸……等等,他们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你们说,要是咱们每家每户出租一两亩地,当然不是把全部的地都租出去,让他们亲手种自己放心的粮食菜果,会不会有人来租啊?”严元照眉头一扬,十分得意。
四人愣愣地点头,心道:这是当然。
但是……
“五爷爷,咱,这样不算犯法么?”严国盛皱着眉头问出了担忧,严国昌这个“懂法”的第一次赞同了严国盛的说话。
严元照斜了严国盛一眼,一副‘你就是没远见’的表情,不紧不缓地道:“谁说要咱们自己去出租?咱就不能让人问上门儿?再说了,咱也不缺那点儿地,更何况你们别把咱们的蔬菜大棚撩了,那可是咱们将来的大头,咱严家湾以后的本钱儿之一啊。”
“啊……”四人脑子再次亮堂了,心底都有了一致的想法:果然人老成精啊!
金秋八月。
这个时候是严家湾,乃至所有农村最没的季节。
山地为主的乡下,自是以种麦子为主,八月,正是麦田一片金黄,预示着丰收的季节。
如今的严家湾,金黄与翠绿相间,美得更是如梦如幻,让来到严家湾的游客驻足一片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真是美得无法用简单粗俗的华辞艳藻来形容,任何一个华丽的词汇,都是对这一片天然而成的美景的亵^渎。
这个时候。
严家湾的人开始忙碌起来。
周边的乡民也开始忙碌起来。
盼望了一年,劳作了一年的秋收农忙来了。
按理来说,秋收农忙时节,招呼游客的时间就少了。
顺应的,游客也应该来的少了不是?
但是,今年的严家湾不同往年。
庄稼人忙着秋收,游客们却来观摩秋收,感受那一份虔诚接受大然恩惠的喜悦。
而且,即便是秋收农忙开始了,招待游客们的无论是外来还是本地的小商小贩们,却一点也没因此耽搁。
外来的商贩自然不用说,本地的商贩大多是天蒙蒙亮就起来耕收,等到天边泛白的时候,大多已经将麦子收了回来,在场坝铺晒,家中的老人小孩儿也都动员起来,用竹筢子耙开麦秸秆,趁着冉冉升起的艳阳好晴天,将麦秸秆连着上面麦穗儿晒干,等到下午家里大人收摊回来,再一同收起来,等到明天继续。
照着好太阳,这样晒个一天两天,就可以脱穗儿了。
哪怕这样下来人会十分疲惫,体力上也会吃不消,但是,有令人满意的报酬的劳动人民,想着将来一天比一天好的自个家庭,哪还顾得上累不累什么的?
再加上游客们虽然本意是来游赏田园风光,这除了看看好山好水,更乐意看到乡民的劳作,更乐意看到乡民们金秋的收获。
感受大自然,自是包括了这天地间的恩赐。
有的游客兴起,干脆也顾不得灼人的高高艳阳,干脆学着地里的庄稼人,裤腿一卷,袖子一捞,拿起农家多出的镰刀,跟着下地,哼哧哼哧地做起了半桶水的伪农民,以此来享受喜悦的丰收,享受劳动带来的身心的畅汗淋漓。
与此同时,严家湾的蔬菜大棚又出了几大货车的天然绿色无污染的蔬菜。
来严家湾的游客不少听说了这严家湾蔬菜的“神奇效果”,自然也少不得插^上一脚——就近拦在货商前面,买了不少刚出棚,水灵灵的蔬菜。
直接从大棚出来的蔬菜,比市面上便宜不少,而且,这可是产地直接拿货,更能保证不会有伪劣商品出现。
因此,外面地头收麦忙,严家湾内也掀起一股买菜热……好好一个村子,顿时间变成了菜市场。
这样一来。
麦收开始不过两三天,严国昌惊讶地看到——还真有游客跑来询问严家湾有没有地出租,不一定要他们种庄稼的肥地,就算是自留地也成。
严国昌压下震惊,佯装不解:“你们城里啥都有的卖,干嘛还要来租地掏泥巴呢?”
那名游客是对二十多岁的年轻夫妇,丈夫一听严国昌的话,就笑了:“不是掏泥巴,大叔,这是体验生活,体验田园生活,享受自己动手的快乐。”
严国昌不懂城里人的“体验生活”,只是觉得老爷子是神人,猜对了,更觉得城里人是吃饱了撑的,居然好好地城里生活不享受,跑来向下刨泥巴。
不过,心思乱转归乱转,严国昌可没乱了老爷子下达的“命令”,于是……没有一拧,道:“这可不好办,你们也知道,咱虽然刨自家的庄稼地,可上面名门规定,咱不能私自出售租用庄稼地,这是违法的啊!”
年轻夫妇闻言,似也明白什么,面露失望。
眼见预热差不多了,严国昌佯装犹犹豫豫,支支吾吾:“这……这……说起来……嗯,也不是不可以……”
年轻夫妇见有戏,面色一喜,特别是年轻的妻子,一急之下抓住了严国昌的手,连忙追问:“大叔,这样可以吗?”
严国昌老脸一红,挣脱了女子的手,轻咳一声:“这个,这个……你们要跟上面递申请,看看行不行,要是行得通,上面下了文件,咱们才敢……嗯,才敢租一点儿地给你们。”
这对年轻夫妇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想到什么后,年轻的妻子看了看年轻的丈夫一眼,年轻的丈夫也微微点头,算是严国昌的话完全正确。
小两口想了想,遂地笑了,对严国昌道:“大叔,没关系,这些流程我们懂。”
果然。
没过一个礼拜,县政府就来人了。
第二天,黄生群亲自来了严家湾,找了严国昌,一同在严元照屋里嘀嘀咕咕一通说。
临了,黄生群被送出来时,许多人都看到严元照一年不乐意,黄生群一个劲儿地说着好话,仿佛有事要求着严元照一般。
湾里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敢妄自打听,唯恐是上面那些当官的又来找严家湾麻烦。
因此,黄生群在离开严家湾的时候,自然得了不少白眼儿。
这个情况闹得黄生群左左右右,里里外外不是人,甚为苦恼。
不得已,黄生群刚走到湾口,脚一刹,扭身又往严家湾回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去严元照院子,而是直接到了雾戌山,他要找严澈诉诉苦——当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黄生群找到严澈的时候,严澈正在竹楼前的篱笆院外晒麦子。
家里老的少的都去地里了,念及严澈前些日子身子弱,死活没让他出去,而是留在家里帮忙晒看拉回来的麦子。
严元照前两天的话,早在那日晚上,严国强和严国盛就一五一十地学给了严澈听。
当时严澈听到的时候,也着实愣了一下,心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这会儿黄生群找上门儿,严澈作为知道内情的人之一,也不得不演起了戏。
邀黄生群进了院儿里葡萄架下乘凉。
黄生群刚坐下,口也顾不得喝,就眉头皱成一团地开始对着严澈诉起苦来。
原来,不单单是那对年轻夫妇,还有不少游客,其中包括像于宗义老两口那样的也不乏在其中。他们看到庄稼的收获,更尝到了严家湾蔬菜的美味,心中无一不起了自己也要那么一块地,种上三两样瓜果蔬菜……城里是没条件,心思自然只能成空幻。
如今到了严家湾一游,他们看到了这里天成的好山好水,更感受到了丰收的喜悦,那已经泯灭的念头再次冉冉发芽——想要一块地,哪怕不是很大也可以,自己在地里种上瓜果蔬菜,自给自足,吃得放心,吃的宽心。
于是,这样念头的人一碰到一块儿,没有向乡镇府递交申请,而是直接把申请递到了枝城市。
这下好了,市委得了令,发到了吉兆县,吉兆县自然就压到了富源乡政府与灵渠镇。
灵渠镇倒好,直接一撩,曰:这是富源乡的管辖。
于是,任务自然就落到了黄生群这个富源乡乡长的身上。
严澈一边听着黄生群的诉苦,一边给黄生群到了一大杯清凉解暑的薄荷甜茶,掩下心底对老爷子‘老谋深算’的震惊,还得苦哈哈地佯装苦恼。
把薄荷甜茶递到黄生群面前,趁着黄生群说的口干舌燥,中场休息的当儿,严澈拧着眉,扭曲着脸道:“这样,怕是不好办吧?”
黄生群咕嘟咕嘟将严澈递过去的薄荷甜茶喝了个半滴不剩,这才狠狠地舒出一口气,眉头继续纠结,道:“你当我不知道啊?咱庄稼人,地就是命根子。如今上面说要搞创收,租出去一点地……唉,这真是要咱庄稼人的命啊!”
说话间,黄生群带着哀求的眼神儿望向了严澈,那眼神儿看得严澈心肝发颤:“三儿,我知道你们严家老爷子最听你的话了,你去帮我说说?不要多,就每家每户匀出那么一亩半亩地儿……上面也说了,不可能整亩出租出去,而是要分成豆腐干的来租,以防有人以此牟利,坏了庄稼地。啊,你就去帮我跟你们严家老爷子说说呗。租金是你们的,这次上面说了,不收其他乱七八糟的税,租金真的全是你们严家湾的。”
看着黄生群这个样子,严澈憋笑憋得难受,他有些好奇老爷子这会儿是不是笑得牙都掉光了,不得已,还得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生群哥,我,你叫我怎么去跟老祖说啊?”
这下黄生群愣了,原本以为严澈有主意,可是这会儿……黄生群想了想,想到张其田早就料到有这么一着,给他的最后一块王牌。
咬咬牙,黄生群不得不拿了出来,道:“这样吧,三儿,你去给严家老爷子说,就说要是这次严家能租出来十五亩地,咱……咱乡里县里免了你们严家湾半年的蔬菜税头。”
严澈闻言一愣,他还真没想到为了要严家湾租地,上面居然给出这么大好处来……按着如今严家湾蔬菜的行情来算,半年,那可是好几万啊!
“生群哥,这个,你做主?”严澈不由得不小心谨慎了。
黄生群咬着牙点了点头,心里苦啊,这次不知道得跑多少路子了。
严澈大喜,却依旧不动声色地拍了拍黄生群的肩头,带着半分不确定地道:“那么,生群哥,我,试着去跟老祖沟通沟通。”
黄生群闻言也喜上眉梢。
“不过……”严澈又开口了,黄生群的表情卡在了脸上,十分精彩:“咳咳,生群哥,我只有五成把握能说动老祖,你也知道,咱庄稼人,地就是命根子啊!”
黄生群颓然地点了点头:“去吧,哥信得过你,你能出马,哥已经很感激了。”
这下子反倒弄得严澈有些不好意思了:“生群哥,天儿这么热,吃了晌午饭再回去吧!”
黄生群摆了摆手,苦哈哈地道:“不了不了,这下回去还得跑路子,唉,这税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掂的啊!”
听黄生群这么一说,严澈也不好再挽留。
等到黄生群前脚一走,后脚跟着藤子都带着三个小的正好拉麦子回来。
于是,严澈大概地把事由交代给藤子都,让三个小的不要再去地头玩耍,留在家里看家。
藤子都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但是看着严澈的神情,也威逼利诱地把三只小的丢在了家里,赶着牛车继续去地里收麦子。
三个小的倒也没什么反抗情绪,估计日头太毒,在地里也晒疲了,这会儿留家里正好如了愿,嘻嘻哈哈就拧着糖水壶,跑去了池塘边。
收拾了几下,估摸着不会有什么事儿后,严澈就动身去了湾里,找老爷子“商量’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