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从九重天上滚滚而来, 轰隆隆地叫嚣了一整夜, 淅沥沥的春雨打落了一片一片的桃花梨花,落地的花瓣重重叠叠覆在苏醒的泥土上,就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雪。
第二天, 雨过天霁,春光明媚, 连春风里都带着泥土新生的清香。
一夜春雷,那些睡了一个冬季的动物虫子们纷纷爬出了洞, 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回暖的大地。
张尝推着坐在轮椅上, 脸色十分红润,十分平和且安然的严河,走在雾戌山下的青砖小路上, 时不时地, 两人用眼神做着无声地,默契地交流着。
不远处, 已经复苏的鱼塘传来一阵喧嚣, 张尝挨不住这“无声交流”,笑道:“春儿这丫头又在欺负大黑爸爸了。”
大黑,是黑天鹅家的孩子之一。
张尝觉得黑天鹅那一家子都长得差不多,可是沈春却能把每一个都分得清清楚楚,这不, 还给那几个鹅宝宝都取了名字……嗯,大黑最爱粘着沈春。
这欺负大黑爸爸,沈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沈春那丫头到底看了什么电视剧, 那一天看到大黑爸爸和鸳鸯妈妈在一起,恁说大黑爸爸出轨了,要替大黑妈妈打抱不平,这才有了后面的鸡飞狗跳。(其实,沈春不是看电视学的,而是去年严旭离婚时,周金兰的泣血讲述被沈春听见了,再自己那么一琢磨,就有了后来这个场面,灏。衷诘暮19釉缡熳拍亍#
听到张尝这么说,严河竖着耳朵听了听,果然沈春嫩声嫩气的小嗓音传了过来:“花心大萝卜,花心大萝卜,今天的小鱼儿没有你的份儿,走开走开啦。”
严河“噗嗤”一声,忍俊不住,还别有深意地斜了张尝一眼,不阴不阳地道:“嗯,咱家的孩子都护短,你小心哟,别给春儿逮到偷嘴没擦嘴的时候。”
张尝转到严河跟前,半蹲着与严河平视,忙不迭为自己开脱:“别,上次那个何欣欣真的是路上遇见的,她是去找何董,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何董的侄女啊。”
严河傲娇地斜了张尝一眼,伸手把张尝拉了起来:“做什么啊?开玩笑还听不出来?”
张尝站起身,佯装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呼……亲爱的,我怎么可能做那些幼稚的事儿呢?咱俩可都老大不小了,孰轻孰重还能不清楚……更何况,没了你,我还能活着吗?”
看着张尝的话越来越不着调,严河恶狠狠地瞪了张尝一眼,手往张尝跟前一伸:“拿来。”
“什么?”张尝后退一步,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少来,过年的时候嗲给你的红包,我知道你一直放在身上,拿来!”严河看也不看张尝那模样,无情地戳穿张尝的小九九。
张尝顿时一脸讨好,上前拦住严河,看四下无人,亲了严河一口:“宝贝儿,那是咱爸给我的压岁钱,你怎么能拿走呢?嘿嘿,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带在身上的?”
严河没好气地剜了张尝一眼,哑然失笑:“至于么?不就是一百块钱的压岁钱么,居然贴身放着,真出息了你!”
张尝可不管这些,一脸得意道:“怎么不至于?这是岳父第一次给的压岁钱,宝贝着呢!”
“你说什么?谁是岳父?”严河眼睛一眯,反而愈发风情万种。
这样的严河,让张尝看得眼神一暗,连忙笑道:“老公,你是我老公。”说话间,上前一把抱住了严河,那只不老实的手开始往严河衣服里面钻。
“咳嗯……”
一声咳嗽,惊翻了这对野鸳鸯。
张尝连忙站起来,却有条不紊地帮严河把凌乱了的衣服整理好,悄悄抬眼,发现是陪着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的赵翠花正散步经过的严江,这一会儿脸上黑得能用毛笔蘸着画大字儿。
整理好了严河,张尝连忙站起来,一脸尴尬地看着笑眯眯地赵翠花和黑了脸的严河,笑道:“大哥大嫂。”
“呵呵。”赵翠花捂着嘴儿笑,大大咧咧的悍女子,这么一来居然硬生生地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媚:“外面风大。”
严河也笑着看向赵翠花和严江,一脸无辜道:“啊,嫂子说的是,这会儿风挺大的。嫂子,你也小心点儿,别冻着我儿子哦。”看到赵翠花嗔怪的眼神儿,严河马上调转话头:“哎呀,风真的很大啊,张尝,咱们回屋去吧!”
有了梯子的张尝哪还敢继续留在这里?想想这些日子这位大哥给他的冷脸,时常上句话还笑着,下句话就能给张尝撂脸子,这样的事儿,如今都成了家常便饭了……唉!女婿,啊不,儿婿难为啊!大舅子讨不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呀!
看着两人跑远,严江瞪了一眼赵翠花:“你就惯得他!”
严江还是看张尝不顺眼,明明严河以前都处过女朋友的,现在恁是和个硬邦邦的男人过日子了……说来,一定是张尝的错!
赵翠花抬手就招呼严江腰间的嫩肉部分,一掐一个准儿,一掐住还能扭两圈,严江立马就乖顺了。
说来,赵翠花如今可是雾戌山庄的宝。
年前。
因为知道严河严澈都喜欢男人,害怕他们老了没人送终,严江这才和赵翠花准备顶着被罚款的风险,再生一个来过继给严河防老。
结果,赵翠花才摘了节育环一个多月就怀上了(从医学角度而言,正常人一般都要半年之后才能有动静)。
过年前,张尝离开雾戌山庄半个月后,大包小包搬家似的,开着车,带着严河回来了。
两人一进家门,就“嗵”地一声,跪在了严国强跟前。
足足跪了一个小时后,最后严国强才叹了一口气,让严江把两人扶了起来,自己却转身进了屋里捂被子。
就这样,一家子人(除了昏迷的严澈)抱作一团儿,哭了个稀里哗啦。
年夜饭的时候。
气氛虽然因为严澈轻松不起来,但是赵翠花知道公公严国强是高兴的——这家,总算齐了。
于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赵翠花这个长嫂不得不没话找话活跃气氛,没曾想,一向口溜的她,无意中把她和严江的打算说了出来。
本以为已经说错了话的赵翠花,却被严河突然从轮椅上跳下来,往跟前一跪吓着了,不单单严河跪在她跟前儿,就连张尝也满脸是泪地跪在她跟前……这时,她才明白,自己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么?
长嫂如母,这个家里就她赵翠花一个女主人,她都同意了,不就是一家人都接受了严河和张尝的事了么?
这下子赵翠花不敢说话了,悄悄地看了一眼丈夫和公公,没想到看到的是泪流满面的严国强和严江冲他点头,赵翠花这才急急忙忙把严河和张尝扶起来。
好嘛,公公丈夫都接受了两人,结果让她来做了枪手。
一过完年没多久,赵翠花就发现总是瞌睡,浑身无力。
以为生病了的赵翠花急急忙忙跑去镇上做了全身检查,赵翠花心想:在这个家里乱得没边儿的时候,可不能生病啊。
不检查则已,一检查下来,赵翠花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这下可把一家人乐坏了。
特别是严河张尝,补品什么的稀罕物,就跟不要钱的往家里堆,往赵翠花跟前推,美名其曰:说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补充营养……听听这话!!你咋就知道一定是儿子?咱稀罕沈春这样的贴心小棉袄儿,就不给你儿子,生个像严家陵一样的淘气闺女气死你!
不过,年过四十居然又怀上孩子,深觉“老蚌怀珠”太贴切不过的赵翠花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对严河张尝的举动也就纵容了。
说实在的,经过这么多事,赵翠花也看开了,喜欢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弟弟们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好了。就像婶子张超英说的那样:“要是以后他们受了委屈,家里不还有哥哥嫂子撑着么?大不了一个两个都接回家来养着。”
想到这里,赵翠花温柔地拉过严江,把头靠在严江的肩上,浅浅笑道:“他嗲,这样,挺好。”
一阵悠悠的春风吹过,带来暖暖的湿意,严江温柔地拦着赵翠花已经不再苗条的腰,也露出了浅浅笑意:“是啊,这样挺好,要是三儿……就好了。”
在严江肩头上蹭了蹭,赵翠花信心十足地笑道:“放心,道长临走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三儿就快醒了,嗯,小藤也一定会回来的。”
严江一愣,点了点头:“是啊,一定会好的。咱们家一家人,一定会和和美美在一起好好生活的。”
这一年,严家湾发生了很多事,大事小事接连不断,严家湾人像坐过山车一样忐忑地过了一年。
这一年里,有悲有喜,但是不能忽视的是,严家湾的日子真的比以前好过了。
以前闺女们都不愿嫁过来的严家湾,如今成了有名的旅游景点不说,那蔬菜大棚办得有声有色,红红火火。
这不,才一开春儿,西源集团又来给蔬菜大棚注入了一大笔资金,派来了好一些专家技术员,要扩展扩大蔬菜大棚的规模……听说,杜西源不光要把严家湾的绿色无公害蔬菜在全国超市销售,还准备将严家湾蔬菜大棚的蔬菜出口国外,去赚洋鬼子们的钱。
有了西源集团的动作,严老爷子把小算盘噼里啪啦拨了一个遍,笑眯眯地告诉一帮子严家人:好了,这下既不要咱出钱,又不要咱出力,到了年尾,咱就坐着等收钱吧!呵呵。
只不过,老爷子可不许柳家潭那样的情形出现,哪管你生活在怎么宽裕,绝对的不允许严家人撇下严家湾,跑去学着做人城里人。
哼,你个土包子想去学城里人?也不看看人城里人都往咱乡下挤么?要是咱乡下不好,人城里人吃饱了撑的跑来咱这?
所以,乡下穷是穷了一点,但是一定有着比城里好的地方。
所以,严家子孙,谁要瞥了祖宗地儿跑去城里,老头子就把谁的名字在族谱了划掉!
你说老头子专横跋扈,不讲人权?!
没关系,咱们就来理论理论。
咳嗯,如今腰杆儿硬^挺^起来的严老爷子……可不是好惹的!
鱼塘岸边去年栽种的柳树,今年一开春儿已经开始抽搐嫩嫩新新的绿芽,如今已经长出了一片片小飞刀似的新叶儿,嫩黄嫩黄地,看上去似乎十分可口。
沈春穿着鹅黄色的羽绒衣,帮着同色纱花的两个牛角辫儿服帖地垂在嫩生生的小脸蛋旁,恁是称得盯着大黑一家拧着小眉头发呆的粉嫩光滑的小脸蛋异常可爱。
沈春学会了忧郁,盯着碧油油的池塘水……沈春开始想念曾经相依为命的哥哥,开始想念给她讲故事举高高的藤叔叔,开始想念会对着她笑得温柔的三叔了,嗯,还有总是欺负她,却又总爱给她买礼物的严家陵哥哥。
二叔说“春江水暖鸭先知”,也说“暖和的时候三叔就会醒来”,可是,家里没有养鸭,沈春看着在池塘水里扑腾的,已经在这里安居乐业的几户外来户,似乎,大概,他们好像和鸭一样的吧?那么,天气都暖和了,为什么三叔还没醒来,为什么哥哥和藤叔叔还没回来呢?!
沈春虽然还很小,但是已经十岁的她,在爸爸妈妈和爷爷相继离去后,沈春已经比之同龄孩子成熟许多,也懂事许多……她知道哥哥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就和以前村里人说的那样——她的秋哥哥是爸妈捡来的孩子。
去年来家里的珍七的师傅道长,沈春知道那才是哥哥的亲人,包括三叔也和秋哥哥有血缘关系,唯独只有她……于秋哥哥而言,才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那么,秋哥哥真的跟着珍七的师傅道长走了,不要她了吗?沈春一张小脸儿苦的能滴出苦汁儿:“大黑大黑,你说哥哥真的不要春儿了吗?春儿好想哥哥啊!”
从雾戌山上踩着花瓣下来的严国盛和张超英正好看到沈春蹲在池塘边嘀嘀咕咕的样子。
“这孩子是怎么了?最近都这样。”严国盛放下肩上扛着的锄头,抬脚就在路旁的石头上刮着粘在鞋边的黄泥。
“还能咋?”张超英叹了一口气,也放下肩上的锄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绢,往石头上一摊,坐在了上面:“你说出了这么多事儿,这丫头脑子又好使,能想不出个一二三来吗?”
严国盛一听,脚下的动作一停,看着张超英:“那咋整?这个时候可不能再闹点儿风吹草动了,你没瞅见四哥身体已经大不如早前了么?再来一趟,四哥还挨得住么?”
张超英也皱了皱眉:“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春儿丫头怕是知道秋儿的事了。”
“唉。”严国盛不好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天赵队长他们出来后,小藤跟着一起走了,就连沈秋,不对,现在是万俟a也央求着万俟章台带走了他,无论大伙儿怎么规劝,那小子就直不愣愣一根筋,怎么也不听:“你说,秋儿不会不回来了吧?”
张超英一愣,其实,她也害怕出现这个结局……毕竟,这两个孩子已经在跟前儿养了一年,多多少少都是有感情的,要是这样猛不迭地又走了,张超英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应该……不会的吧?”
竹楼堂屋里,严国强摆弄着严澈的笔记本电脑,颠来倒去,摆弄了半个小时,恁是没找到开关在哪里。
看到严河张尝进了院儿,严国强瞟了一眼严河,看到严河的脸色比刚回来时已经好了很多,这才对张尝硬声硬气地道:“你,过来帮我看看,这家伙怎么就打不开。”
严河张尝二人互视一样,皆在彼此眼里看到怔愣,也看到惊喜:天知道,这是严河张尝来到雾戌山庄之后,严国强第一次和他们说话。
没得到张尝及时的反应,严国强皱了皱眉,脸色也开始臭起来:“赶紧。”
“唉!”张尝长长地应了一声,丢下严河,几乎是飞扑过去:“爸,你要开电脑干嘛?”
这一声称呼,严国强愣了愣,脸色又黑了几分,不过,想到孙儿刚才电话里说了等着和他什么视频,严国强也只能硬着脖子假装没听见:“给我打开,然后开那个什么揪揪。”
“嗲,是q^q。”严河也不介意被张尝这般无视,把轮椅停靠在走廊旁,顺手拿着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拐杖,慢慢地借着拐杖站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进了堂屋:“嗲,你弄那来做啥?”
严国强看到严河平稳安全地进了堂屋,这才收回了自严河从轮椅上站起来,就一直悬着的心,白了张尝一眼,责怪这家伙一点也不贴心(?)后,这才回答严河:“不是家陵说要和我什么视频么?说是那玩意儿能看见他,也能看见我,要给我看看他现在长高了呢!”
严河嘴角一抽:视频?视频里能看到严家陵长高了?
不过,转念一想,严河也觉得好久没见过严家陵了,给张尝递了一个眼色,张尝的动作越发利索起来。
等到电脑打开,连上网络,登陆严家陵给严国强注册的q^q,并点开视频,等待严家陵那边“接受”时,三人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嚎啸。
严国强手一抖,猛地站起来的动作,险些将笔记本电脑挥下桌子:“老二,刚才,刚才,你是不是也听见什么声音了?”
严河皱着眉头看了看张尝,见张尝微微颔首后,这才对严国强道:“嗲,你坐着,别急。刚才确实听见什么声音……要不,您让张尝过去看看?”
说话间,严河不动声色地又给张尝递了一个眼色,张尝领悟后,急忙道:“爸,您坐着,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
严国强的目光在严河和张尝的脸上扫过,确定张尝是真心为他担忧后,才犹豫地点了点头:“那好,你,你去看看……声音,好像是从三儿的房间传来的。”
是夜。
清早刚停的春雨,又在一声响雷后,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整个世界都沉浸着一种恬适的安静之中,唯独雨声欢快地吟唱着数以亿载也不曾改变的“春之歌”。
雾戌山下一片灯火通明。
这时,笼罩着烟雨竹楼的空气中,都残留着欢欣的气息——严澈,醒过来了。
看着抓着自己的手,老泪纵横的老父亲。
看着烁烁盯着自己,眼底跳跃着晶亮的大哥。
看着和自己有着一张相似的脸,那相似的脸上相似的眼底藏着记忆深处熟悉的温柔的二哥。
看着笑得一脸轻松,时不时温柔抚摸一下小腹的大嫂。
看着红了眼眶,却死死抓住椅子扶手忍耐的叔叔……
严澈静静地笑着,满足地笑着,幸福地笑着看着周围这一圈亲人,心,异常地平静,异常的安宁。
“三叔,你总算不冬眠了。”沈春靠在严澈身边,红着眼眶,撅着小嘴儿,细声细气地说道。
严澈侧首看了看仿佛许久不见的小丫头,嘴角漾起一抹淡淡地,温暖地笑意:“春儿这些日子都有好好听爷爷的话吧?没有淘气惹爷爷生气吧?”
沈春使劲儿摇着头,嘟着小嘴看严澈,道:“三叔,春儿很乖很听话,只是爷爷说三叔不听话,老是不醒来,害得爷爷总是悄悄抹眼泪。”
沈春说到这里,偷偷瞥了一眼严国强,果然严国强的眼眶又红了,一听见沈春的话,侧过头,抬起手臂,用袖口擦拭着什么。
严澈醒了。
其实早在昨晚落下第一个春雷时,严澈就醒了。
之所以没有睁开眼睛,那是因为严澈很累很累,累到整个身体都轻飘飘地,于是,他又继续睡着了,直到……下午,他睡饱了,才醒了过来。
严澈很累,那是因为他做了一场很累的梦。
在梦里,他变回了四五岁的时候,看见了万俟姝瑜,正准备跟着万俟姝瑜回家时,被一个声音叫住了……不对,应该是被那个声音的主人拉住了。
而后,严澈感觉到那个人的手,那个人的身体,甚至,那个人的……那是一场久违的x爱,畅汗淋漓,也让严澈几欲灵魂脱壳。
不过,很快x事的余韵还未过,严澈就感觉到了灭顶的疼痛。
回忆起那种疼痛,严澈想了想,或许……当年关云长刮骨也就那个滋味儿吧?!
在那疼痛中,严澈也感觉到了与他共赴云雨的人,一直一直守在他身边,感受着,不,和他一样痛着,因为,那个人的手紧紧的与他十指紧扣,几乎捏碎了他的手骨。
最终严澈没有挨过那种疼痛,在梦中昏厥了过去,而后,他再也没有做梦……却清晰的感觉到了失落……他,还是没能记起那个人是谁。
霹雳咔嚓——
一个春雷在竹楼上空落下。
黑暗中,严澈感觉到什么东西跳上了他的床,钻进了他的被窝。
冷冰冰地,滑溜溜地……严澈记起了,这是小金小银的孩子,那个让他昏睡足足四个月的小家伙。
等到小家伙钻进被窝后,严澈伸出手,轻轻地把小家伙揽进怀里,低声道:“小东西,你的父母呢?”
“嗷呜——”回答严澈的是这么一个声音。
想起了小金耍宝的情形,黑暗中,严澈够了嘴角,喃喃道:“小东西,你不会也和你父亲一样,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说到这里,严澈黑暗中晶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温柔:是了,他想起了小金小银,想起了大胆,更想起了跟着于宗义夫妇进了城的雪球儿……唔,不知道于教练他们还住柳家潭不,不知道雪球儿过得好不好……这家伙,怕是跟人一样,进了城,看见了大城市的花花世界,已经忘记了雾戌山下的竹楼,忘记了严家湾的大榕树,忘记了平梁山的大片老林了吧?!
小家伙在严澈脸上蹭了蹭,严澈回神,黑暗中却稳稳地拂上小家伙的脑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手在小家伙满是鳞片的身上轻轻抚摸:为什么小金小银的孩子身上没有暖融融的毛?而是滑得腻手的鳞片呢?呵呵,奇怪的事儿,还少么?!
“小东西,你也怕打雷么?”严澈低声对小家伙道,语调里满满地温柔笑意:“这样可不行哦,你不知道吧,你的父母是那么的勇敢,你怎么能爬打雷呢?再说了,惊蛰的春雷可是好兆头,有了这样的春雷,大地万物才真正地复苏了。”我也是这春雷叫醒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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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怔,严澈哑然失笑。
或许是睡得太多太久,严澈一点睡意也没有,就这么大大地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着屋顶。
偶尔闪电划过,屋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严澈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不由地,严澈蹙眉低喃:“好像什么东西不对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为什么一想起来脑袋就涨涨的,很少难受呢?!”
是啊,睡了一场,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明明一切都在身边,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