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苏荷和齐飞都喝了不少,但齐飞脸色已经有些醉意。苏荷依旧面无表情,好像喝了两个多小时,苏荷全喝了水?
当然不可能,齐飞知道,一起倒的酒,他都有些受不住。那苏荷的酒量也太变态了吧?!
“唉……”苏荷摇了摇头,齐飞跟她拼酒,就是在找死。还好齐飞清醒着,两人出了酒吧,苏荷拦了辆车。
齐飞和苏荷都坐在后座,庆幸两个人的家在一个方向。齐飞先到家,可他坚持送苏荷回家,苏荷直接他赶下车快速关了车门。
看着远去的车,齐飞看了很久,很久,自嘲地笑笑。
司机没有想到,随便载个人都是郊区?回程只是时间问题,倒也能赚到很多。
到家也快十一点了,但别墅区很少有出租车到来。所以,出租车被门卫拦了下来,苏荷付了钱下车走走。
身上有酒的味道,苏荷毫无醉意。她走到别墅门口,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苏荷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冲了进去。
一进门,苏荷有些难以置信。家母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楚漾拥着楚溪跪在地板上,两人都伤痕累累,身旁的女仆手里的软鞭还有未干的血迹。
女仆的手再次抬起,意欲落鞭。苏荷两步就走到女仆身边,直接起手握住了女仆的手,下一刻直接将鞭子夺了过来,扔在地上。
一系列的动作只有几个呼吸,女仆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
伤痕累累的楚漾和楚溪都愣住了……
家母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苏荷……
室内的音量直接降到了零分贝……
“你这是干什么?”苏荷立在那里,语气缓慢,但有一丝怒意。
“你擅自离开,身为你手下,他们劝阻不力,自该惩罚。”家母坐在那里,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哦?是吗?”苏荷瞥了眼楚漾和楚溪,确认只是些皮外伤,说道:“我对你说过,我会适时向你汇报我的通讯。”
“没错,但你没有。”
“我说的是---适时。”苏荷站在那里,气势不容忽视。
她强调了一个词,适时。就是告诉家母,她苏荷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所以,我没有罚你,只是打了他们而已。”家母不屑地看了看楚溪和楚漾。
“呵,可笑。”苏荷起步走到楚漾前面,看着家母说道:“我只是找你要了楚漾,既然你同意了,就不该打他……”
楚漾有些吃惊,楚溪有些愤怒。
“不该?”家母起身,从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新的软鞭,缓缓走向苏荷,确切地说,是楚漾。
“你可以试试,你认为你的身手厉害,还是我的速度更快些?”苏荷直接露出獠牙,她不希望自己的事牵扯他人。
……
整栋别墅只听得到苏荷和家母的说话声。两人不说话,自然更加安静。
“你是在威胁我?”家母走到苏荷跟前,对视着苏荷。苏荷也不退让,同样说了句:“你是在威胁我。”
前者反问,后者陈述。
“还是你认为,他们有资格动我?”苏荷的话自然指的是沙发后站立的保镖,他们身手不错,但远比不上苏荷。
“他们当然没资格,我生了你,所以我有资格。”家母刚说完,保镖左右开弓将楚溪和楚漾分开擒住。
“你什么意思?”苏荷宁愿自己被打,也不愿欠他们人情。
“从现在开始,你反抗一下,他们比你多承受十倍。”家母眼神中传出的狠戾,苏荷却没有回答。
楚漾准备开口,却不敢多说什么。她原以为,家母走过来是准备打他……
“呵,我们,开始。”家母后退了一步,挥起鞭子,狠狠落在了苏荷的后背。
只一下,苏荷身穿的白色单衫赫然一道血痕。
苏荷没有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家母第二鞭准备落下,苏荷瞬间抬起了手抓住家母的手腕。
是的,苏荷心里是高傲的,没有人可以打她,没有人,自己的亲生母亲也不可以……
苏荷知道,她只为一个人屈服过,那个人现在却抛弃了她……
所以,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哦?反抗了?”家母仿佛在看笑话一样看着苏荷。
家母的眼睛看向楚漾和楚溪,身后的保镖已然会意。
楚溪痛苦地摇了摇头,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到惩罚?这是噩梦吗?
楚漾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苏荷。他想看看,苏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的面前又出现了两名女仆,手里是崭新的软鞭。苏荷心里都骂了句: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少?
女仆抬手准备挥鞭,苏荷一声冷喝:“够了!”
她盯着家母,鼻息渐粗。下一刻,苏荷的手缓缓松开,说道:“我不会还手。”
苏荷妥协了,她不可能让别人背自己的债。
“他们的,我受着。”苏荷又说了六个字,表明了她的态度。
家母没有说话,眼神充满了戾气。她肆意地挥起了鞭子,一下,又一下。
苏荷的白色单衫,横七竖八地全是血痕。苏荷依旧一声没吭,依旧保持着站立姿势。她脸色渐渐变白,惨白。
楚溪惊呆了,她自然清楚家母下手的狠辣。苏荷挨了不下三十鞭,一句疼都没有……
楚漾拳头渐渐发紧,他真的不明白,苏荷说不反抗,真的一下都没动。那丫头傻吗?
……
家母没有停手的念头,仿佛要发泄所有的恨意。苏荷鞭鞭都挨着,挨得结结实实。且大多都落在背部,伤痕累累……
“母亲,再打下去会死人的!”楚漾终于开口了。
家母仿佛打累了,她停了手,将血鞭丢在玻璃茶几上。
苏荷依旧盯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说你有资格,无非是生了我。今日这六十二鞭,就当我还了你的生育之情……”
室内更加静默,家母也愣了。苏荷挨了这么多鞭子,想得是这个?
她不是屈服,而是在收回资格?
苏荷抬了抬肩膀,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衣衫血迹更浓。她没有再看家母,仿佛后者就是空气……
谁敢把楚家家母当空气?
她苏荷被家母所生,她生生挨下了六十二鞭,已然还清。
为什么苏荷说还清了?
因为家母只是生了她,之后的岁月,是苏荷自己艰苦生活下来的。
苏荷转身,惨白的脸看向楚漾,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你可比我严重多了。”楚漾似是打趣,可也在诉说事实。他只有二十几下,苏荷却是他的三倍。
“呵,你们都忘了,我可是雇佣兵团待过的人。就这六十几鞭子可死不了人……”苏荷说的轻松。
楚漾猜的到那里的艰苦,那里的残酷。他有些震撼,苏荷那么小的年纪就经历那么多。他也有些难过,毕竟那么小,就要生活在那样残酷的地方……
所以说,苏荷只承认家母生了她。因为仅仅生了她,她还活不下来。她是自己长大的,没有她家母半点影子。
所以,家母生了她,有资格打她。如今还了,便没了资格……
苏荷又转头看着一脸狼狈的楚溪,想到她以前在颜皓办公室里的动作,苏荷根本没有理会她的心思……
楚溪察觉了苏荷的目光,苏荷的目光有些不屑,有些冷漠,仿佛自己是个路人。可她挨了那么多鞭子为了谁?母亲等了一夜是在等谁?
想到这里,楚溪直接开口吼道:“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母亲?她今天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楚溪直接挣脱保镖,其实三个人中就属她受伤最轻。刚才楚漾替她挨了不少。
“你想说什么?”苏荷直接坐在低矮的茶几上,没有任何处理伤口的打算。
家母依旧站在那里没有动,仿佛入定,又仿佛是个雕塑。
没有人注意时间,此刻似乎都遗忘了……
“母亲下班前就吩咐准备了晚餐等你,可你呢?你在什么地方?满身酒气的回来,你凭什么这么说母亲?”楚溪字字在替家母辩驳,苏荷自然不会全信。
但看到餐桌上冰冷的晚餐,她转头看向楚漾,说道:“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不是吗。我告诉了楚漾,晚餐不回来……”
“我也说了。”楚漾也回答了苏荷。
“你算什么东西?让家母等你等了那么久?”楚溪的话一出口,家母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母,母亲……”楚溪手捂着半边脸,那么难以置信。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家母就是这样的性格。
自己的女儿只有自己可以打骂,别人都不行,楚溪自然不行。
……
一场闹剧接近尾声。楚漾遣散了所有仆人和保镖,四个人都在客厅里……
墙上的钟表报了整零时。
家母狠戾的脸庞瞬间消失,被一脸茫然和慈祥所替代。仿佛一瞬间,换了个气质。或者准确地说,是换了个人。
她看着满身血迹的苏荷,心疼地伸手,泪水直接落了下来。她几乎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谁啊?那么心狠,我可怜的女儿……”
“……”苏荷有些疑惑地看着性情大变的家母,没有说话。
“女儿,你疼不疼?你看你,脸色都变了……”家母边流泪边心疼地扶上苏荷的脸,喃喃道:“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我这是造孽啊……”
“人格分裂?”苏荷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一个善良,一个狠戾。苏荷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楚家家母早上不出门的理由吧?
想来家母这些年也不容易,必然也受了很大的刺激。苏荷又何必恨她?
“对不起,对不起……”家母呜咽着:“我控制不了那个自己……呜呜呜……对不起。”
“我累了。”苏荷抬手打掉家母的手,艰难地起身上楼。
楚溪的房间在一楼,她直接冲了进去。楚漾准备和苏荷解释一下,可转念一想,苏荷现在最需要的是处理伤口。就转身回房,自己也擦些药。
家母在客厅伤心地流泪,苏荷回了卧室。
直接脱下粘在伤口的衣服,苏荷终是吸了口气。直接开了热水器,用着偏热的水冲洗着身体。血迹从排水口缓缓流出,苏荷皱着眉头,显然不好受。
哪个女子会像苏荷一样野蛮?楚溪则是一点点用毛巾擦拭,仔细上药。
楚漾则是由着伤口存在,和苏荷一样,不过他用得是冷水。随手涂了一点药,自己隔三差五受伤,自然有存货。
苏荷没有擦药,她只是重新洗了个热水澡,只不过放水的时候,滴了点海森送的溶液而已。
苏荷处理了伤口,下楼站在客厅里,家母停止了哭泣,只不过仍然在伤心。苏荷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也得劝劝不是?
“回去休息吧,有事早上起来了再说。”说完苏荷转身了,直接上了楼。
“呵……”家母看着苏荷的背影,心里有了一丝释然。
三个人处理的差距就在第二天上午。
苏荷已然恢复如常,伤口结痂,但已然没了痛感。
楚漾睡得神清气爽,猛的一起床疼得吸了一大口冷气。
楚溪脸色还很苍白,恢复了一点点,稍微移动就痛感倍增。
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
坐在一起吃早餐,家母一直满眼愧疚地看着苏荷。后者没有理睬,抹了果酱在三明治上。
自从苏荷来到楚家,最大的变化则是水果,苏荷早中晚都会吃些水果。
所以,苏荷随手从果盘里拿了个橙子,水果刀随意甩了两下。直接掰开了厚厚的皮,吃着果肉,甘甜的橙汁味也让苏荷心情好了很多。
楚漾喝了口牛奶,说道:“母亲,我去上班了。”
“去吧。”家母依旧看着苏荷,后者也起身,说道:“刚好,我和你一起出门。”
“这……”楚漾说道:“你要出门也简单啊,门口的鞋柜上的车钥匙,你自己选一把呗。”
“你再废一句话,我让你今天出不了门。”苏荷随意说着,顺手拽了张餐巾纸擦了擦手。
楚漾没办法了,他发现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
苏荷站了起来,终于正视家母,说了句:“给我点时间,我需要调整自己。过几日我会来找你谈谈……”
家母终是长出了口气,苏荷转身离开,只留了一句:“盯的我消化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