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怡心里很疑惑, 徐二郎咋就这般信誓旦旦, 想着村长都站在他们这边,心里忧虑跟着少了几分,古时候村长权力不小, 牛嫂子不待见王氏,想来胡家今儿怕是很难占上风。
安心躺在炕上歇着, 经历早上慌乱,再加上二郎受伤, 一连窜事情让刘怡心力不足, 靠着徐二郎不觉有些昏昏欲睡,胡老三这事有二郎盯着,村长看着, 许是再也闹不起来, 不过刘家村那边,怕是得缓些日子, 才能过去看望徐氏和爹娘他们, 眼下这时候,就算她想去,二郎他们也放心不下。
想着,不由得睡了过去。
看着刘怡恬静的睡姿,徐二郎觉得很满足, 媳妇有了身子,家里攒了一大笔银子,小狗子进了私塾, 这一切足够村里人羡慕了,伸手捋顺刘怡散开的头发,小心把睡熟的刘怡放下,让徐福带着几个孩子去隔壁屋子,让刘怡安静睡会,他小心给刘怡压好被子,出了屋子朝院里走去。
院子里,村长坐在中间,徐家族长坐在右侧,胡老三和王氏跌坐在地上,徐家其他人安静站在族长身后,徐母紧坐在族长下首,院子里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乡亲,指指点点,声音不小,只将王氏气得吐血。
没多久,就听着外面有人喊,“胡家来人了!”
胡老汉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倒是胡老汉媳妇柳翠花柳氏是个彪悍的,胡家里里外外都是她一句话,胡家没人敢多说一句,胡老三这样也是被柳氏宠的,胡老三是家里最小的么儿,柳氏三十生了这么个儿子,哪能不宝贝,宠着就成了这德行。
“老三,你这是咋了?哪个天杀的打你了,给娘说说。”柳氏隔着老远,就开始哀嚎起来,胡老汉弓着身子,穿着草鞋,两鬓斑白,柳氏比胡老汉还略高一个头,身子壮实,手上拿着柄菜刀,一脸蛮横样,看着柳氏这模样,完全就是胡老三的翻版。
刚走进屋子,就见着胡老三在地上打滚,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王氏哭哭啼啼坐在地上,柳氏抬脚对着王氏就是两脚,骂道:“你个讨债鬼,没见着老三被人打了吗?就知道哭,除了哭还知道啥,老娘今天揍死你。”
把菜刀别在腰上,卷起衣袖,对着王氏就是一顿猛打,浑然没把院里头众人放在心上,胡老汉吧嗒着水烟壶,默不作声站着,胡家其他人都没来,许是拉不下这个脸。
村长面色铁青,冷冷呵斥柳氏,“柳氏,你这是做啥,难不成想把胡老三家的打死,这是二郎家,不是你老胡家,做事要懂个分寸。”
听着村长不善的言语,柳氏讪笑几声,不在殴打王氏,叫骂道:“哼!老娘看在村长面子上,今儿就饶了你,晚点回去有你受的。”村里那些个流言,王氏真当她啥都不知道,老三懒得跟这讨债鬼计较,她可不想让这讨债鬼好过,整日就想着勾搭别人家汉子,当初她真实瞎了眼才会让这讨债鬼上门。
骂完后,柳氏扫过院子里众人,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村长,“村长,你可得给我家老三做主,徐家兄弟欺负人,把我家老三打成这样,一两银子药钱,不给也得给。”
抱着胡老三就是一阵哭天抢地,徐母见着柳氏这般不要脸,当下冷下脸,有些人给脸不要脸,轻咳两声,“柳氏看清楚些,你家老三媳妇把我儿媳妇推下河,拐了脚不说,还差点小产,这事我徐家还没找你胡家,胡老三倒是好,打上门来了,看看我家二郎这脸,都被胡老三打成啥样了,今儿别在院里头鬼嚎,不给个像样的说法,咱们上镇上衙门说理去。”
徐母话一落,徐家族长徐一明,捋着白发发的胡子,“二郎这孩子,我们打小看着长大,性子沉稳话不多,今儿莫名受了委屈,我们这做长辈的看不过去,怎么也得给他讨个说法。”
“这……”柳氏回头一看,见着徐二郎脸上青青红红,还真比胡老三要惨的多,徐家明显占着理,村长摆明支持徐家,别说去衙门,就是村长这关也不好过,看着村长脸色,今儿她要是敢不给村长面子,那改明儿说不定村长怎么拿捏她老胡家。
再说,徐家人多势众,老胡家也惹不起,老三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惹上徐家这一大家子,胡搅蛮缠用不上,干脆回头使劲瞪着胡老汉,让胡老汉出个声,胡老汉低着头,压根就懒得搭理闹事的柳氏。
胡老三什么性子,他哪能不知道,多半是想上门惹事,却没想到被徐家扣下了。老三媳妇也不是个安分的,整日除了哭,就是编排是非,当初他本来就不同意王氏进门,要不是柳氏贪王家那便宜聘礼,老胡家哪会有这么多腌h事。
“村长咋说?”柳氏咽了下口水,悄悄将菜刀藏到身后,再蠢都知道今儿这事没法善了。开春这种子还没着落,就盼着村长能去衙门里头给老胡家领一份,这时候得罪村长明显不明智。老胡家的地都临着徐家,老胡家的地都是租的,全家就指望地里那点庄稼过活,分水都得经过徐家的地,要是这次跟徐家闹僵,老胡家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去……
“胡老三家的给二郎媳妇道个歉,胡老三打伤二郎,怎么也得给个药钱。”村长看了胡老三一眼,很不满胡老三一个劲的叫唤,二郎脸上都被打成那样了,也没见二郎叫啥?你胡老三一个劲的乱叫什么?听着就觉得膈应。
“那二郎打伤我家老三咋说?”
柳氏一听要给药钱,当下就不满了,老胡家日子难熬,快揭不开锅了,哪像徐家有闲钱,看着徐二郎院里头摆放的农具,都是新的,柳氏心里很不舒坦,前些日子就听村里人说了,徐家搭上镇上的孟家,挣了不少钱。哪像老胡家,一大家子就盯着地里那点庄稼。
胡老汉就是个蒙葫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又没啥大的本事,指望不上。家里老大,老二做事勤恳,可就是勤恳过了头,永远只会跟着别人屁股捡别人剩下的事。她要不厉害点,老胡家怕早就饿死了。
“二郎媳妇这会还躺在床上。”村长不满瞪了柳氏一眼,这人给鼻子上脸,不识好歹,徐家人这会可全坐在这里,哪容得下她在这里撒泼,“二郎媳妇这可是头一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老胡家赔得起?”
二郎媳妇进门三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徐家欣喜若狂,胡老三家的不知轻重把人家推下河,徐家还没上门寻事,老胡家的倒是忍不住来惹事了,真不知道老胡家是不是都是蠢的。
“厄……这……”
支吾几声,回头狠狠瞪着王氏,要不是这讨债鬼,回去后哭哭啼啼,老三怎么会莽撞欺上徐家,晚点回去看她怎么狠狠收拾这讨债鬼,柳氏吸了几口气,僵笑看着坐在上首的徐一明和徐母,“你们看今儿这事怎么解决,老三伤的不轻,咋老胡家穷,没几个钱。”
说着,柳氏赖在地上开始哭穷,泪水倏地从眼角滚落,柳氏这一举动,把院里众人雷的不轻,柳氏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还真让人接受不了,徐一明到底是长辈,看着柳氏这撒泼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徐母抿着嘴,冷然看着柳氏,她与柳氏一般大,不过柳氏看着比她老上不少,柳氏两鬓斑白,徐母依旧满头青丝,瞧着徐母要比柳氏年轻五六岁,都是几个孩子的娘,老胡家什么样,一同村徐母多少心里也有底,可这不代表她家二郎就能被人白欺负了去。
“柳氏,你家老三和老三媳妇什么性子你心里清楚,这话不要我多说,今儿我家二郎受了伤,二媳妇还在床上躺着,你一句话说你家穷,就想揭过,未免太简单了。”徐大郎扶着徐母起身,徐母走到胡老三面前,捡起地上的棍子,“要不咱们取个折中的法子,我替你教训一顿胡老三,这事就算了。”
听了徐母这话,柳氏咽了咽口水。
以前就知道徐母是个狠的,今儿遇上才算明白,哪个做娘的,能心甘情愿看着自家儿子受委屈,胡老三听着徐母这话,本就酸痛的身子更疼了,哭着嚷着喊娘,躲到柳氏身后,怎么都不愿出来。
“多少药钱,老胡家赔。”柳氏咬着牙,狠狠瞪了王氏一眼,却不敢怪罪到徐母头上,这事说到底是王氏惹来的祸事,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
“二郎的药钱加上二郎媳妇的药钱,九十六文,明儿记着送过来。”徐母冷冷说着,刘怡五副药,花了四十八文钱,二郎擦的药膏是孟家那边给的,徐母看不惯柳氏撒泼样,才说一共九十六文。
柳氏吐血,老大和老二去镇上干活,每日不过十几二十文,毕竟没啥本事,不像徐大郎是个瓦匠,在镇上名声很高,大家信得过,有活都让徐大郎接。老三没啥本事,整日在家闲着,靠着王氏缝补挣两个钱。
九十六文钱,够老胡家半月开支。
家里都快一个月没沾过肉味了,还想着这次老大他们回来,买点肉,让家里大的小的沾些肉味,全被这讨债鬼搅合了,别说吃肉了,接下来一个月只能光喝稀白粥了,去年村里大家庄稼收成都不错,老胡家收成平平,交了佃租,仅余下一点度日的口粮,家里几个男的不争气,能有啥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