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华没想到略一松手就增了这许多开销, 她合上账本道, “账房对账无误, 就把银子给店家结了。眼下这进了腊月, 各店家都会过来结账。”
云雁接了牌子,出去传话。
李玉华指尖轻轻点着手里的手炉,原本想着这一万银子能撑到明年春, 如今看来能撑到出了正月就不错了。钱也不全是穆安之用的, 李玉华也制了珍珠玉容膏臭美,这东西瞧着不起眼,颇是费钱, 光珍珠一项李玉华一月就要用上百两, 其他的夫妻俩也没有什么奢侈享受, 就是平时家常用度, 衣食住行的花销。
而且,这还是建立在三皇子府交际不多的情况下, 譬如,过几天陆公府世子娶亲,因穆安之与陆公府不睦,这事就不用参加, 当然也无需备礼,就少了一桩破费。
虽然花的多, 可也不能裁减用度,没哪一样是不该花的。
府里的四季衣裳节下赏赐冬炭夏冰,这是哪个府都有的, 你府里没有,下头人嘴里不说,心里就埋怨,也养不住人。长史司的衣食供应,更不能少,就是穆安之拿着衣帽票出去赏人,这也是李玉华私心赞成的,光这一项,就支出有上千银子。
李玉华想想就心疼,但穆安之在外做事,恩赏是少不了的,总不能大咧咧的直接给银子,赏衣裳鞋帽既贴心又实在。
可这银子哗哗的往外流,得赶紧想个法子生财才是。
李玉华是想着建个织布作坊,这事却急不来,一则合伙人小九叔往北疆去还没回来,二则这织布作坊要建起来得要懂行的人,会打织机的匠人,会织布的女工,这两样都得从老家弄来。李玉华寻思着待小九叔回帝都再商量,她得先考虑好在哪里建织布作坊。
李玉华把梅典簿叫来,问梅典簿,“帝都城里有没有便宜房舍?”
梅典簿想了想,“要说便宜,帝都东北角那块最便宜,那边地势低,每年下雨都跟闹涝灾似的,房舍便宜也是相对的。三间老屋也得七百两。”
李玉华吓一跳,“这么贵。”
梅典簿苦笑,“下官刚到帝都时也想置产,一看这价钱就把下官吓的不轻,下官说老屋三间七百两也是去岁的价钱了,今年必定又涨了。外城能便宜些,三间屋最便宜也要三百两的。”
“你这财主在帝都也没置产?”
梅典簿不好意思的赧颜答道,“我爹说帝都有宅好娶媳妇,拿出老本给我置了几间屋,就是屋有了,媳妇一时还没着落。”
“看你相貌家财都不错,寻亲该不难啊?”
“不成不成,帝都娶亲聘礼太多,下官想还是回乡娶亲节省些。”梅典簿说到娶亲之事就满面愁苦,还毛遂自荐,“娘娘要是见着有合适下官的好姑娘,给下官牵个红线,下官一辈子感激娘娘。”
“行啦,我看你是要求太高才不好说亲的。”李玉华道,“这几天都是好天气,明儿你随我去庄子上瞧瞧。”
“是。下官先让他们准备明儿出城的车马。”
“去吧。”
李玉华打发梅典簿退下,孙嬷嬷也回身吩咐云雁准备明天出门用的东西,孙嬷嬷说,“娘娘,今天可打发侍卫到庄子上去一趟,也让他们提前备下娘娘歇脚的屋子。”
李玉华摆手,“不必,咱们就去瞧瞧庄子如今什么模样。”
杜长史每次看梅典簿擦前蹭后的巴结皇子妃娘娘就有些碍眼,与华长史一面往长史司的屋子走去一面说,“全无大臣体统。”
华长史坐眯眯的捋着长须,“这是娘娘交给梅典簿什么要紧差使了吧。”
“妇道人家能有什么要紧事,无非就是相夫教子、管理内闱、出门玩乐罢了。”杜长史一如继往的发表自己对于女性的愚蠢看法。
华长史笑呵呵地,“杜老弟可别小瞧这内闱之事,自咱们来府里辅佐殿下,我记得就先前五六日府里有些喧杂,到如今府里男女仆婢到咱们长史司,哪样不是整整齐齐、妥妥帖帖的,这都是娘娘管理的好。要换个无能的,成日里鸡飞狗跳,莫说咱们,就是殿下也无心公务了。殿下有这样的贤内助,实是你我的福分啊。”
杜长史悄声说,“要是娘娘早日有娠,为殿下诞下世子就更好了。”
华长史微不可察的点头,“莫急,殿下娘娘都年轻,早晚的事。”
一时梅典簿正匆匆过来,见到二位大人连忙行礼,华长史笑,“什么事这么忙,我看你都没个闲的时候。”
“娘娘吩咐说明天去庄子上看看,我瞧着先把车马准备好,明儿个也不耽搁娘娘出行。”梅典簿道。
“那你去忙吧。”华长史只是问一句。
杜长史奇怪的看华长史一眼,华长史笑而不语。
华长史临回家前特意求见穆安之,穆安之刚换了家常棉袍,听回禀说华长史求见,穆安之寻思着约摸是有什么事,还是在内书房召见了华长史。
华长史穿着今冬千针坊新裁的皮袍,身上披一青狐裘,较之先时的闲雅书生气添了几分富贵气。华长史道,“刚刚老臣听到梅典簿说娘娘明天要去庄子里,如今衙门不忙,殿下不妨与娘娘一起去。”
“衙门不忙也有些事务要理的。”穆安之道。
华长史仙风道骨的一笑,“这些不要紧的琐事就交给臣与杜长史吧。殿下,自大婚以来,娘娘操劳府中庶务,如今娘娘要出城,殿下怎能不陪伴呢。这不忙的时候,殿下多陪着娘娘散散心,听听曲子也是好的。”
“这是为何?”穆安之一向勤奋,他自入学读书起,每天五更即起,便是节下放假,他晚上都会苦读到深夜,从无一日歇息。所以,这习惯延伸到当差,为人当真勤勉非常。
“殿下,有句话说,张弛有度。还有句话说,外松内紧。这其实是一个道理。”华长史欠身,“殿下,老臣告退。”
穆安之还没寻思出是什么意思哪,华长史翩翩离去,远望那青狐裘披这云山雾罩的老家伙身上,越发似条老狐狸了。
穆安之寻思一回,仍未解其意,他就回屋找李玉华说话去了。李玉华明天去庄子的事,他还不知道,怎么华长史就晓得了。
“刚想跟你说,华长史就来了。”李玉华道,“我想明年开春建个织布作坊,原想着城里近,把作坊建城里。一打听城中房价,把我吓一跳,就是租宅子也不便宜。既如此,不如把作坊放到城外,咱们庄子就在郊外,庄子上也有宅子,我想明儿去瞧瞧,要是便宜,就用庄子上的宅院做作坊,也省得建作坊的钱了。”李玉华把自己的盘算与穆安之商量。
穆安之端茶来吃,“到时你别亲自插手,让下人去经营,省得惹来闲话。”
“放心,这个一准儿没闲话,不是我一人的生意,我拉皇祖母入股。”
穆安之险没呛着,“你不是要皇祖母出银子吧?”
“当然得出银子了,不然叫什么合股。”李玉华说,“你当我坑皇祖母哪,我是想皇祖母一向疼咱们,才拉皇祖母入股。我同你说,你出去打听打听现在我们木香布的行情,等闲人都排不上队,有钱都买不到一等木香布。就是一直囿于规模不足,所以有价无市,这回正好在帝都建座大作坊。”
“什么时候去庄子上?”
“这两天天气都很好,明儿个就去。”
穆安之想着的确刑部近来不忙,李玉华要出城,不好让她一人独去。虽然少不得侍女侍卫相随,那些都是下人,怎么一样呢。穆安之道,“我同你一道去。”
“你不是要当差么。”
“别的衙门都是过年忙,刑部是秋前忙,年下反而空。”
穆安之一起去,李玉华自然高兴。李玉华又说起帝都屋舍贵的事,穆安之道,“帝都人多,屋舍有限,自然就贵了。朝廷建公房,就是为了低价租给官员居住。华长史现在还住着朝廷的公房哪。”
“华长史都买不起房?”
“刑部程侍郎都是租的宅子。”
“我说我嫁妆里怎么一处陪嫁的宅院都没有,原来是帝都宅子太贵的缘故。”
“略有些模样能入眼的小宅子都要大几千银子的,等闲嫁女要是能陪嫁房舍,必是大户无疑。”穆安之道,“你那娘家就是个面子情,哪里会给你陪嫁宅院。”
穆安之一向聪明,这大冬天的出城看庄子,必然是府里银钱不凑手了。穆安之问,“是不是银子不够使了?”
“眼下是够的,宫里的年礼我都提前置好了,年节宫里还有赏赐,撑到明年正月没问题,领了春俸夏天庄子上便有了收成。短时间内不成问题,我虑的是以后,随着咱们交际越多,花销自然越大,指着种地没几两银子。来钱还是经商快,我早也想着开个织布作坊,咱们手头也这宽松。”李玉华跟穆安之算着府中花销,“咱们府里都这样,我看二哥二嫂他们那里也松快不了。”
穆安之道,“二哥在工部,工部都是肥差,我听说二哥府上管事出去支了个砖石营建的摊子,你说二哥精不精?”
李玉华啧啧道,“瞧着二皇子不大爱说话的模样,倒是一肚子捞钱的心眼儿。”
“二哥早就那样,他什么都心里有数。”
“我看他可不聪明。哪里有这样的,他管工部,他就弄个砖石营建的铺子,谁不一眼看出他这是要捞钱啊。”李玉华撇嘴不屑,“真是鼠目寸光,名声不比钱值钱。二殿下往砖石营建上弄钱,他现在想的是一则可为工部节省二则他铺子里可得利润,走着瞧着,想从他这里得利益的多的是,倘哪天有人往砖石上做手脚,不出事则已,出必大事。你可别在刑部捞钱,一分也别捞,咱们有的是光明正大挣钱的路子,断不能坏了名声。”
穆安之听着李玉华的叮咛,不禁笑了,“你看我手下这几个人,哪个是会收银子的。郑郎中有名的铁面郎中,华长史清雅的跟仙鹤似的,杜长史家里不差钱。”
“这样才好。”
穆安之打趣,“你这时常做生意的,倒是不慕财。”
“没钱过不了日子,可什么都把钱搁第一位,成不了大事。是我要用钱,又不要钱用我。”李玉华一套套的说起生意经,穆安之看她那得意模样,情不自禁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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