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化出现得太突兀, 王大海被汹涌强烈的震惊与不相信席卷而过, 茫然、呆滞又无助地钉在原地, 活像一根被蝗虫卷过的庄稼杆子。
这时, 沈言身子动了动,不知是醒了还是又要翻身, 王大海被床上的小东西吓得头皮一紧, 急忙关门, 可由于惊慌失措加力气太大, 王大海这一下没控制好力道, 门板重重合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沉闷而强劲的声浪在寂静深夜畅行无阻,别说沈言, 就连隔壁邻居怕是都听见了。王大海吃了一惊, 撒腿就跑, 结实的脚底板在地板上砸出一连串砰砰砰的爆响, 仿佛有人在屋里放二踢脚。
这一串响动搞下来,床上的沈言已经不是被没被吵醒的问题了, 而是被吓得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弹了起来, 意识朦胧间还以为是x市地震了。
沈言拍拍脸蛋迅速冷静下来,仔细一听便立刻排除了地震可能, 睡眼惺忪的小少年坐在床上, 回想起自己半梦半醒时听见的开门声以及一声惊讶的“诶?”,再联系起关门声、跑步声,以及自己裸.睡的习惯, 一条完整的逻辑链便飞快成形,沈言眼珠狡黠地一转,在脑内把王大海这一分钟内的一连串举动还原了个八九不离十。
与此同时,王大海正背靠着卧室门喘气,用瞪视阶级敌人的凶狠目光瞪视着王小海,而王小海也回之以倔强而沉默的坚硬,用仅有的一只独眼冷酷地凝视着王大海,丝毫没有退缩!
王大海:“……”
王小海:“……”
受了这么多年压迫,我王小海是时候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王大海口干舌燥地咽了咽唾沫,满脸通红地在卧室里转了两圈,脑子里全是方才沈言的模样,令他欲罢不能。
王大海虽迟钝,但眼看就快要三十的人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起初的茫然过后他已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对沈言的渴求,这种渴求强烈而清晰,容不得模糊和狡辩,他的身体的确就是想用力地抱沈言、摸沈言、亲沈言,甚至还想……
别他妈想了!王大海无声地怒吼,打断脑内的绮思,在心中痛斥自己——
人家小孩儿比你小那么多,还上学呢!王大海你是个人不?再说人家还是个男孩儿!想啥歪门邪道的呢?找不着对象憋出毛病了是怎么着?
王大海正愤怒地压抑着自己的天性,卧室的门板忽然被轻轻敲了三声。
卧室门没锁,王大海又只穿了一条四角内裤,他吓得一个飞身扑到床上,床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二里地外都快听见了。
“进来吧。”王大海扯过被子盖住下半身。
沈言推开门,只探进去一个脑袋。
王大海之前去厕所,开了床头灯,现在还没关,柔和的光线从斜上方照下来,将肌肉块间的沟壑阴影强调得更加明显,王大海健美且毫无赘肉的上半身在这样的光照下显得更诱.人,配上剑眉星目的长相,不看气质衣品单论硬件条件的话,说他是绝大多数小受的终极梦想也并不夸张。
沈言大大方方地看着他,问:“哥哥,刚才我卧室里是你吗?”
王大海起初不想认,可不承认又担心小孩儿会害怕,还是只能承认。因为心虚,沈言还什么都没说,王大海就积极主动地招供了一箩筐:“是我,我就是怕你踹被,我弟天天晚上踹被给我踹出习惯了,总担心别人踹没踹被,我以后就不去看了……”
沈言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抬脚往王大海的卧室里迈了一步。
沈言推开王大海卧室门后,是保持着伸长脖子只探进一个脑袋的谨慎姿势,加上王大海刚看过沈言不穿衣服的模样,就自然而然地以为沈言身上没穿,沈言这么往屋里一迈,王大海瞬间别开视线,窘迫得全身肌肉紧绷,耳朵都红了。
沈言清浅的声音传来:“那就好,我怕进来坏人什么的。”
王大海完全不敢看他,僵硬地盯着自己被子下的腿,摆手道:“没,有哥在你就放心睡,什么坏人也打不过我。”
“好。”沈言嘴角噙着一抹促狭的笑,故作困惑状道,“哥哥你怎么不看我啊?”
“没,”王大海窘得挠挠头又搔搔鼻尖,“没不看你。”
看就看,王大海你思想纯洁一点儿!王大海怀着赴死般的心情,老脸通红地一个猛抬头。
然而沈言却穿着一套家居服,扣子严严实实地一路系到领口,脚上穿着棉布拖鞋手还插着兜,全身上下就露张脸。
就露张脸!
白紧张了……王大海瞬间松了口气,他是直来直去不懂掩饰自己肢体语言的类型,所以这个松口气的表现极其明显,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笔直的脊背也随之一弯,就差直接开口说“我松了口气了”。
沈言险些被他逗死,表面却不动声色,只乖巧地说了句“哥哥晚安”,便帮王大海关上门回去睡觉了。
王大海如获大赦,扑通一声栽倒在床上。
虽说欲.望消不下去很难熬,但王大海生性正义耿直,实在无法放任自己幻想着年纪这么小的沈言自嗨,可这会儿他脑子里偏偏就只有沈言,少年被小夜灯柔和光芒勾勒出的身体清瘦纤细,每一道线条都美好得无法言喻。
王大海试着幻想了几个漂亮的女明星,未果,又硬着头皮想了几个男明星,也没什么感觉,而且或许是因为亲眼近距离看见的画面印象更深刻的缘故,沈言裸.睡的一幕就像在王大海脑袋里生根了一样挥之不去,王大海郁闷地发现自己今天晚上根本无法在不幻想沈言的前提下安抚好自己的欲.望。所以最后王大海只好勒令自己忍住,带着烧灼得身体发疼的欲.望痛苦地躺在床上数羊,两只大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身体两侧,坚决不肯向龌龊低头!
……
十分钟后,王大海霍地起身,一脚踹开被子跳下床,一口气做了一百个俯卧撑!
“我让你精力旺盛!我让你精力旺盛!”每做一个俯卧撑,王大海就恨恨地念一句。
……
于是,情窦初开的一夜就这样在汗水与拼搏中纯洁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海步行送沈言去学校。
从家通往二中的路王大海熟悉得很,走路五分钟,开车更快,这是沈言从这边去学校的第一天,他带沈言走一遍,沈言以后就可以自己走了。
两人肩并肩走在路上,被欲.望折磨得一宿没睡好觉的王大海眼圈微微发黑,神情拘谨,和走在他左边的沈言维持着大约30公分的安全距离,连走路时左手的摆臂幅度都比右手小一些,像怕碰着沈言似的。
“在这边住上学真方便。”沈言开启闲聊模式,“我从自己家到学校一趟坐出租车要15块钱。”
“是方便,专门就为了上这学校买的房。”王大海应着。今天沈言穿着学校统一发放的夏季校服,浅色半袖衬衫配长裤,衬衫领口很随意地开着两颗扣子,清爽中透着活泼的少年气,比穿常服时还好看。王大海早晨起来看了沈言一眼就从头到脚不自在,他怕自己再犯昨天半夜的毛病,这一路上说话时眼睛都不敢看沈言,直勾勾地目视前方,道,“你平时上放学走路就行,不过要是下雨下雪的我就开车接送你。”
沈言的小脸盘一亮:“真的啊?谢谢哥哥。”
“肯定真的。”王大海心想小孩儿也太客气了,“这有什么,一脚油门的事儿。”
沈言一笑:“嗯。”
沈言父亲是在沈言十岁时开始发达的,生意刚有起色不久他就买了车,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沈父的车也越换越好,后来还雇了专职司机。
可是从沈言小学四年级直到沈言念高二这些年,无论学校有多远、天气多恶劣,他父亲也从来没接送过他。沈言自小在父亲不喜欢自己的阴影下长大,苟得久了察言观色就厉害得很,他看得出父亲不管自己只是因为嫌自己麻烦而已,在对待沈言的问题上,沈父秉承着“能靠钱解决的事儿绝对不靠别的解决”的原则,因为他的钱很多,愿意分给沈言的时间和精力却很少。
所以在沈言看来,被人车接车送是件有些奢侈的事情。
这时两人已快到学校正门了,人行道上出现了骑车的学生,一个男生几乎是擦着沈言骑了过去,沈言往王大海的方向躲去,两人之间30公分的安全距离一秒缩成0,两人穿的都是短袖,小臂露在外面的皮肤便贴在了一起。在沈言光滑温热的手臂贴到自己的一刹那,王大海的身体敏感地一颤,结巴道:“小、小心点儿。”
“嗯。”沈言唇角翘了翘,仿佛在忍笑。
沈言没再拉开距离,于是两人的手臂就时不时蜻蜓点水式地互相碰碰,王大海表情越来越僵硬,幸好他们维持着这个状态没多久就走到了学校大门,王大海得救一样站定在校门口,挥挥手道:“晚上见。”
“哥哥晚上见。”沈言乖巧挥手,清凌凌的少年站在校门口的一丛矮花树前,像幅画似的。
王大海心尖一热,叫住正要转身走开的沈言,温声问:“晚上想吃什么?哥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