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金格格来访。”
黎妃抄写佛经的手一顿,一滴墨迹掉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一团黑色。
自日前弘历亲口将富察氏的府内掌权分了一部分给金佳氏后,金佳氏顿时成了府内炙手可热势绝伦的主子,那风头生生盖过了怀有身孕的嫡福晋。黎妃一向躲在自己的东院,足不出户,平时与金佳氏素无往来,她这会怎么突然来她这儿了?黎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阴谋二字。
没办法,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刚穿来的菜鸟了,遇事已经养成了阴谋论的习惯,什么事都往不怀好意上想。但多些警惕提防终归是不会有错的。
“请她进来吧。”
“高妹妹,姐姐听说妹妹身体不适,特地前来探望。”金佳氏亲亲热热的掀开珠帘走了进来,“妹妹在抄写佛经?身体不好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金佳氏摸样娇俏可人,带着满洲女子的爽朗大气,若不去细想她此行的目的,倒能轻易让人产生好感。
“床上躺久了也生厌,又不是什么重症大病,闲来无事索性抄写些佛经。”黎妃轻轻柔柔的说道。高氏的声音带点天然的嗲以及娇媚,配以黎妃娇柔的语气说出来颇有几分酥媚入骨的意韵。
金佳氏听着黎妃的话,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脸苍白她弱不禁风的模样,若是个男人只怕这会儿早就起了怜惜将她搂进怀里细语怜爱了,但看在金佳氏的眼里却是满心的不屑,到底是个包衣奴才,跟个扬州瘦马似的上不了台面。这高氏就是用这副娇媚样把爷迷的神魂颠倒的吧?
天知道,黎妃最不耐nc龙了,怎么还可能摆出一副扬州瘦马的样去勾引他,这么有技术性的活,黎妃可学不来,还是小白花来使才实在。
不屑归不屑,口中却道:“妹妹不如陪着姐姐出去走走,这般也好过在院子里闷着,闷久了可是会生病的呢。”
“这……”黎妃犹豫着,想着找借口推脱了她的邀请。无事献殷勤,谁知道有什么阴谋。
“怎么,妹妹不愿意?莫不是看不起姐姐,不想同我一起走走?”金佳氏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沉下了脸不悦道。
她都把话堵死了,黎妃还能怎么说?若是拒绝岂不是正应了金佳氏那句看不起她么!算了,大不了见机行事。思及于此,她露出娇弱的笑容:“那就麻烦金格格了。”
金佳氏脸上这才有了笑意:“这就对了嘛,走,我们去花园逛逛。”
黎妃点点头,和金佳氏有说有笑的走了出去。心下百转千回,不知道花园里面这回又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亲王府内的花园集齐了各种名贵的花卉,争奇斗艳,香气扑鼻,空气清新,四季四景样样不同,美不胜收。偶尔可见几只彩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鸟鸣声声,好一派雅致景色。
黎妃看似专注的听着金佳氏细细叨叨的如数家珍般说着名贵花卉,唇边的笑容丝毫没有消退过,她的眸光一一掠过那些个花卉,想到的却是它们美丽的外表后深藏的危险——金佳氏述说的花卉里有大半都是含有毒素的,有少数几株的香气中含有轻微的避孕作用。
金佳氏见她似乎很喜欢这些名贵的花朵,笑吟吟的道:“妹妹要是喜欢可以让奴才摘些回去,摆着应景儿。”
重头戏来了。
黎妃摇摇头说:“不必了,这花也只有在树梢头的时候才会是最美,折了它反倒不好。”
“妹妹说的是,倒是姐姐思虑不周了。”金佳氏心底暗恼,却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说多了反而惹人生疑,在内院里这么些年,这些弯弯道道的事儿她心里清楚的很。
黎妃看着金佳氏很快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一计不成及时收手,由此可见金佳氏善于把握全局,心机深沉,对她的忌惮不由深了几层,只怕今天找她出来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
“咦,那不是福晋和陈妹妹么?”果然下一刻就听见金佳氏指着侧后方叫唤,黎妃直觉的蹙眉,一股危机感悠然而生,她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高妹妹,福晋已经看见我们了,我们快过去吧。”金佳氏道,“若是福晋认为我们怠慢了她可就不好了。”
黎妃深深的凝视着她如花的笑靥,只觉一股子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这人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看似关心实则已将她的一切后路都生生的堵死了,硬逼着她往她安排好的凶路上走!这城府之深,何其可怕!
“妹妹,高妹妹?”金佳氏见她不语,担忧的道。
黎妃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没事儿,就是太阳晒的有些头晕,去拜见福晋吧。”
几步之遥外,富察氏似乎正在和陈氏说笑,陈氏捂着帕子娇笑,富察氏端着贤良淑德的温和表情看着,或许是由于怀孕的关系,富察氏比起往日来多了几分温和,少了几分凌厉。
黎妃和金佳氏快步走来端端正正的给她行了蹲礼,富察氏的目光落在黎妃身上,语气温和的说道:“听说妹妹身体抱恙,如今可好些了?”
“不过是小病而已,有劳福晋费心了。”黎妃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几天不见,富察氏对他的敌意似乎消弭了许多,这般关心的语气颇有大度之风。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改变许多?黎妃的警惕不减反增。
话音未落,陈氏甩了帕子娇滴滴的笑,先声夺人道:“福晋有所不知呢,高妹妹可是我们这王府里有名的病西施呢,不知道让爷操碎了多少心。”
这话是在隐射她借病引诱留宿弘历么?
黎妃低垂着头,只觉好笑,能够这般毫无顾忌逞口舌之争,在场几人之中大概也只有陈氏才是最简单的吧。不过,黎妃冷笑,这样的人同时也是最容易被人拿来当枪使的。当下不动声色的朝边上挪移了几步。
金佳氏默默无闻的站在黎妃边上,立刻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目光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下,局既然已经布下哪有那么容易就被逃脱的道理。
几乎是在同时,强烈的危机传来,黎妃只觉一股力道猛地落在她的后背上,身子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而她的前方正对着的赫然是已经身怀有孕的富察氏!
不好!
黎妃反射性的运起灵气,就在即将摔倒的瞬间险险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大胆高氏竟然敢冲撞福晋,若是福晋有个万一,你担待的起么?!”秦嬷嬷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拦在了被黎妃扑到的动作吓的惊慌失措的富察氏面前,厉声喝道。
“妾身知错……”黎妃立刻跪下认错,眼角的余光扫向四周,而此时她的身后显然空无一人。
秦嬷嬷怒哼了声扶着富察氏拉开了她们之间的距离,问道:“主子,高氏心怀不轨竟然敢冲撞福晋,主子您看怎么办?”
富察氏皱了皱眉:“若是按规矩应当杖责二十,但念及高氏是无心之过,改为掌嘴二十吧。”
掌嘴二十?受刑之后只怕脸都肿起来了吧,这样的伤不养个月余只怕都好不起来。弘历向来重美色,而养伤期间她这脸算是毁容了,只怕弘历见了就会掉头而走,即使以后好了,这丑陋无盐的模样也已经在他那心里留下了疙瘩,弘历如何还能再如今时一般恩宠于她?
如此一来,富察氏非但借机教训了她,还平白得了个宽容待人的名声。
黎妃丝毫不领情,下跪磕头道:“福晋大度宽待妾身,妾身岂是不知事之人,妾身虽冲撞了福晋,但不敢因此而令福晋背上治家不严的污名,妾身甘愿杖责二十。”
黎妃倒不是怕失宠的问题,掌嘴在她看来根本就是一种侮辱他人尊严的刑罚,要她被人掌嘴还不如杖责二十来的爽快!而且她是修真之人,就算是杖责二十也不过是受点苦,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好了,但若是换了掌嘴,脸上的伤好的太快,岂不是叫人疑心?
“妹妹受得住吗?”富察氏面含忧色的问了句,似乎极为她担心。
黎妃眼中冰冷,面上却是咬了咬牙道:“妾身受的住。”
“那就杖责二十吧。”富察氏话一出立刻有奴才去拿了藤条,黎妃瞥了一眼,那藤条是特制的千年柳木,柔韧性极好,劲道足,打在身上只会显现出一个小小的红痕,但内里的肉却是会被打烂了的。
黎妃被人推搡着趴到了长凳上,两个一看就知道是干惯了粗活的嬷嬷上前一个按着黎妃不让她乱动,另一个则已经拿了那藤条,扬起然后狠狠的落下!
啪——
藤条打在臀部,黎妃猛地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疼,整个臀部仿佛要被这一鞭打成三瓣,伤口火辣辣的,那种疼几乎令她禁受不住当场惊叫出声来。她狠狠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力道之大,玫瑰般的红唇顿时被咬的惨白惨白,点点猩红染艳了唇瓣。
将金佳氏,陈氏的幸灾乐祸,得意,冷漠,解恨等等多变的情绪看在眼底,黎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子里再无一丝痛楚,唯余一片清明。
“妹妹若是受不住了,说一声,我就让她们住手。”富察氏担忧的说。黎妃分明看见了她眼底一丝掩藏的很好的兴奋。
啪——
第二鞭,第三鞭毫无预兆的落下,黎妃咬牙生生受了,向害她的人求饶?她怎能允许自己做出如此有辱尊严骄傲的事?一波一波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的痛楚传来,黎妃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痛吟宣泄出口,在极致的痛苦中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