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舜华苦笑:“…这次真是小事。”
“福晋,孤理解的小事是晚上吃什么。”太子问, “晚上吃什么?”
石舜华噎住:“门在那边。”
“什么德行啊你, 动不动就撵孤。”太子点了点她的额头,“汗阿玛出京师再说。”
二月初四, 上午,大军启行。太子率文武百官送走康熙,就去武英殿和阿兰泰等人处理奏报。
石舜华还惦记着她所谓的小事,晚饭后不见太子来看她就使小顺子去找太子。
小顺子:“殿下还没回来。”
“还没用膳?”石舜华诧异道。
小顺子:“在前院用了饭又走了。”
石舜华冷笑:“真行。我看他能躲几日。阿笙, 明儿一早把弘晏和弘曜抱过来。”
“三阿哥和四阿哥无论谁哭,另一个都会跟着哭,会不会打扰您歇息?”阿笙担忧道。
石舜华:“有奶嬷嬷, 没事。”
“有奶嬷嬷也没用, 主子,您有所不知, 两位阿哥喜欢哭着玩。”
“哭着玩?”石舜华惊讶, “这是什么毛病?”
“奴婢也不知道。”阿笙道, “您如果不相信,明儿早上就把两位阿哥抱过来?”
石舜华想了想:“没事。我只是坐月子, 又不是生病难受夜里也睡不好。”
康熙走后御门听政暂时取消,王公大臣分成三班值宿紫禁城,辅佐代理政务的太子。而太子每日早上六点去见值宿的王公大臣,八点回东宫用饭。但用饭前必须去东厢房看看双胞胎儿子。
太子推开厢房门,里面悄无声息,不禁纳闷:“徐嬷嬷?”
“爷, 徐嬷嬷不在这里。”
太子回头一看是小顺子:“屋里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弘晏和弘曜呢?”
“福晋说她想两个阿哥了。”小顺子道,“一早就叫嬷嬷们把小阿哥抱过去。说来也奇怪,喜欢哭的小阿哥见着福晋特别乖,今儿早上都没哭。”
太子嗤一声:“说不定还没睡醒。”
“醒了。”小顺子道,“奴才刚才在廊檐下还听到小阿哥笑呢。”
“笑?”两个儿子的房间紧挨着惇本殿,离毓庆宫正殿甚远。太子这几日歇在惇本殿,每天夜里和早上都能听见儿子哭。昨儿夜里太子被吵得很烦,到后院东厢房一看,俩儿子闭着眼干嚎。太子暗骂一句鬼见愁,回到惇本殿蒙着被子才算睡着,“爷过去看看。”
小顺子接着就问:“在福晋那里用饭么?”
太子脚步一顿:“不了。孤突然想到一点事,把饭端书房里。”
“福晋和爷怎么回事?”早早吃过饭的林氏坐在门口晒太阳,见李佳氏抱着二阿哥弘皙出来,冲东次间呶呶嘴,“这几天都没往福晋那里去,吵架了?”
早两天双胞胎洗三,李佳氏亲眼看到惠宜德荣在石舜华面前乖的跟孙子似的,本想趁着石舜华坐月子去勾搭太子的李佳氏怕日后被修理,便一心照顾儿子:“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林氏小声说,“大阿哥每天早上去给福晋请安,叫大阿哥问问啊。”
李佳氏眼皮一跳,想到大儿子如今跟个小胖墩似的,和去年这个时候判若两人。而大阿哥吃这么胖,李佳氏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多亏了石舜华。
李佳氏不喜欢跟她争男人的女人,也知道石舜华肯定不喜欢她。但李佳氏见石舜华对事不对人,跟德妃闹那么僵,见着四皇子和十四皇子该怎么还是怎样,便希望她大儿子能一直得石舜华喜欢。
跟嫡母交好,无论将来还是以后,对弘晋来说只有好处没坏处。李佳氏便说:“大阿哥还小,他哪懂那些。你想知道就去问爷,爷就在前院。”
林氏和太子同年,今年二十二岁。她没生过孩子,很希望有一个孩子。可她不如李佳氏皮肤白身段好,也不如小李佳氏会伺候人,更不如唐氏说话好听。
林氏见太子和石舜华感情好,而石舜华手段又厉害,就歇了要孩子的心思。可她见以往回来就去东次间的太子连着三日没去,又忍不住动了心思:“殿下有段时间没去你那里了吧?”
“所以呢?”李佳氏明知故问。
林氏张了张嘴:“殿下不去福晋那里,也不找咱们,殿下很忙吗?”
李佳氏扭头看她一眼:“皇上这一走,以往皇上的事全变成殿下的,你说殿下忙不忙?”说着,顿了顿,“你不要在我这里旁敲侧击,如今福晋坐月子,你想找殿下晚上尽管去找,我不会跟你抢。”
林氏脸一红。
唐氏嗤一声:“你不抢也没用。”
“什么意思?”李佳氏不解。
唐氏吐掉瓜子壳:“咱们爷也不知道犯什么病,去我那里几次躺下就睡,一觉到天亮,连动都不动。”说着话瞄一眼林氏的肚子,“看来爷到你那里也一样啊。”
自从被石舜华戳破李佳氏觉得大阿哥养不活就对大阿哥不上心,太子就再也没找过李佳氏。李佳氏知道太子因为什么讨厌她,所以去年上半年特别安分,见着太子恨不得绕道走。
弘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李佳氏才敢露头。一见林氏很不自在,李佳氏不禁皱眉:“不可能吧?”
“不信你就试试。”唐氏看好戏说。
李佳氏转向林氏。
林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顿,往东次间看一眼:“那位到底有哪点好?脸色是比刚来的时候好看多了,可是那眉毛,还有那脸上的麻子,爷怎么下得去嘴的。”
“那位除了长得不如你我,又有哪里不好?”李佳氏反问。
自从东宫有当家主母,没有一个奴才敢偷懒不说,膳房和一些奴才移到东院里,毓庆宫明显比以往宽敞了。今年比去年要冷得多,年前三场大雪,年后一场大雪,但她们也没断过瓜果蔬菜,这在以往是不曾有过的。
林氏噎住:“只因福晋贤惠?”
“也许爷就喜欢福晋那样的。”李佳氏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她很清楚,太子并没有多喜欢她。
李佳氏原本以为太子对谁都这样,见过几次太子和石舜华在一起时,两人有商有量,像一对新婚夫妻又像一对好朋友。
乍一看到太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李佳氏别提多羡慕站在太子对面的石舜华。可一想到石舜华把孙嬷嬷打个半死,把荣妃气晕,把大福晋气哭,半点事没有。就凭这个手段,夜深人静时李佳氏想了又想,换作她是太子,她就算不喜欢,也会给这样的太子妃足够尊重。
李佳氏抬眼见林氏若有所思的样子:“咱们的身份注定不能像福晋一样能干。”
林氏猛地抬头。
“赶明儿十一皇子来找弘晋玩,你敢喊十一皇子十一弟?”李佳氏问。
林氏呼吸一窒,喃喃道:“十一爷是殿下的弟弟。”
“所以别想自己不该想的。”李佳氏道,“皇子们给个面子会喊咱们一声小二嫂,但小永远是小。”
“额娘,十一叔又来了?”弘晋从屋里跑出来。
李佳氏:“没有。额娘在说你十一叔今儿得去上书房,不能来找你玩了。”
“十一叔说下午找我玩。”弘晋道,“额娘,我去给嫡额娘请安了。”
“去吧。”
“等等。”
李佳氏和林氏异口同声。
“林侧福晋!”李佳氏侧目,厉声道:“我说过弘晋还小不懂事。”
弘晋看了看他额娘又看了看林氏,一脸懵懂:“怎么了?”
“大阿哥,爷这几日都没去看过福晋。”林氏不顾李佳氏的警告,“你去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去看看福晋是不是不舒服。”
弘晋见他额娘一个劲摇头,想了想:“好的。”到东次间,看到两个弟弟躺在石舜华身边,小孩双眼一亮,“三弟,四弟。”
“弘晋来了啊。”石舜华靠在床上,“他俩刚睡着,你小声点。吃饭了吗?”
“吃了。”弘晋掰手指,“两个汤包,一碗粥,还有一个鸡腿,一块肉饼。”
石舜华讶异:“吃这么多?”
弘晋神色一僵,想到他以往吃能喝半碗粥和半碗燕窝,颇为不好意思:“嫡额娘,我是不是又吃胖了?”
“胖点好,以后能长高。”石舜华道,“待会儿跟师傅读书么?”
弘晋摇头:“阿玛说他的哈哈珠子得帮他做事,不能再教我,叫我以后跟十一叔学。阿玛还说十一叔吃咱家好多东西,应该教我。”
“你阿玛有见过你?”石舜华问。
“昨儿下午碰见的。”弘晋说着,突然想到林氏的话,“嫡额娘想阿玛了?”
石舜华很是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孩子好机灵:“是的。弘晋,下次再见到你阿玛的时候,偷偷告诉他我很想他。但不能叫别人听见。不然,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知道。嫡额娘,我出去了?”石舜华点了点头,弘晋跑到外面看到林氏还在西厢房廊檐下坐着,看她一眼,拔腿往外跑。
林氏一惊,霍然起身。
李佳氏轻笑一声:“林侧福晋,干么去?爷正在用膳。”
林氏猛地惊醒,讪讪道:“不干么,外面有点热,我回屋里。”
“她怎么了?”唐氏问。
李佳氏嗤笑道:“看到福晋一次生俩,也想试试呗。”
“跟着爷四五年都没怀上,居然还没死心?”唐氏很是意外。
李佳氏拿着拨浪鼓逗逗怀里的小孩:“你死心了?”
唐氏噎住。
“咳咳……”太子连忙灌一大口水,“你嫡额娘,就那个刚刚生了弘晏和弘曜的嫡额娘说她想我了?弘晋,你可别吓我。”
弘晋摇头:“我没有吓唬阿玛。阿玛,你小声点,嫡额娘会不好意思的。”看向他身后的霍林,示意太子有外人在。
太子心想,她真不好意思就不会叫你传话:“你去告诉她,我知道了。但是我有点忙,得到晚上才能去看她。”
“好的。”弘晋又蹬蹬跑回后院。
太子看到笼屉里的汤包,无声地笑了:“霍林,你相信弘晋的话么?”
“大阿哥年龄小,应该不敢说谎话。”霍林说。
太子:“你知道孤问的是福晋,别扯上大阿哥。”
“爷以前无论多忙,回来都会先去看看福晋。”霍林想了想,十分肯定道:“爷第一次跟福晋分开这么久。”
“福晋住在后院,孤在前院,这叫分开?”太子挑眉。
霍林:“分开就是不住在一块,不见面,和离多远没关系。”
“照你这么说,孤还真得去见见她了。”太子嘴上这么说,并没有立刻去见石舜华。二月初十,所有事上手了,太子才去见石舜华。
石舜华坐在床上逗儿子,听到脚步声就问:“阿笙,爷回来了没?”
“爷回来了。”太子开口。
石舜华手一顿,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嘲讽道:“爷日理万机,怎么来我这里了?快回去,耽误了爷的大事——”
“孤真走了啊。”太子打断她的话,“孤月底再来看你。”
石舜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站住!”
太子转身坐到床边,看俩儿子一眼,见没有要哭的迹象,就问:“找孤何事?”
“难为爷还记得。”石舜华伸出手。太子抓住,“又想拧孤?老实点,孤这些日子真得很忙,没时间跟你闹。”
石舜华想说信你才怪,看到他眼底乌青,倏然咽了回去:“爷跟我大哥或者二哥说一声,把伺候弘晏和弘曜的宫女都没缠足的消息放出去。”
“你怎么还记着这事?”太子诧异,“这都过去多久了?人家说一孕傻三角,孤怎么发现你是越来越精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石舜华:“我是想放过他们,谁放过我们?”
“谁又说你了?”太子忙问。
石舜华:“暂时没人说我。但是我还想给爷生个闺女。缠足这事不解决,即便咱们闺女的闺女不用缠足,但闺女的外孙女极有可能缠足。
“妾身不知道爷有没有见过好好的一双脚缠成什么样,但妾身见过,太过瘆人,妾身绝不允许咱们重孙女把脚缠成那样。”
这件事跟蛊惑他造反,把戴梓弄到京城相比,还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太子很意外,他这次居然看走了眼:“你确定你不用缠足的宫女,真能影响到民间?”
“我以前不确定,毕竟缠足风气从南宋到现在,几百年过去了。”石舜华道:“但有了他俩,我很确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太子点了点头:“自从有了他俩,八旗老王爷,古板迂腐的御史都对孤另眼相看了。听四弟说他府上的奴才都说你是个有福气的。还有,胤禔都收敛了。”
“大哥在京城?汗阿玛居然没把他带在身边。”
太子:“汗阿玛怕他在京城搞事,把他带走了。不过,索额图跟孤说,汗阿玛是想叫胤禔、胤祉和胤禛跟去捡军功。”
“大哥年龄不小了,该封王了。”石舜华道,“不过,他们顶了天了也是郡王。”
太子扭头看向她:“你又知道?!”
“多大点事啊。”石舜华笑道:“直接封大哥亲王,等你登基封他什么?铁帽子王还是享双俸?大哥又没什么过人功绩,假如爷封大哥铁帽子王,又怎么封四弟?更何况爷的弟弟可不少,封太高咱们可养不起。”
太子又一次意外:“你整天窝在房里不出来倒比叔公看得明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石舜华不以为意:“爷,妾身一直想说,汗阿玛虽然叫爷监国,但爷别忘了你只是储君,不是君。虽然差一个字,但差得多。”
太子:“孤正想跟你说这事。你以前跟孤说,该聪明的时候当仁不让。该傻的时候就装孙子。孤试过,效果不错。汗阿玛走之前跟孤说,实在决定不了的事再派人找他,孤这几天发现,真没什么大事。”
“都是晚上吃什么那么小的事?”石舜华问。
太子噎住:“你还记得呢?”
“我是一孕傻三年,不是变成三岁。再
说了,三岁也记事了。”石舜华瞥他一眼,“爷如果信妾身,就挑几个不甚重要,又不好处理的事请汗阿玛决断。”
“比如?”
石舜华:“同一件事情,当值的大臣都希望说服彼此。爷怕不妥当,等日后汗阿玛回来,你再演一出。”
“怎么演?嚎啕大哭么?当着文武百官孤可哭不出来。”太子道:“这个想都别想。”
石舜华白他一眼:“哭是下下策。再说了,就算爷不要脸,妾身还要脸呢。爷近一点,我告诉爷该怎么做。”
太子附耳过去,听她说完不禁瞠目结舌:“石舜华,孤真想弄死你。”
“是爷问我,别不识好人心。”石舜华说着,一顿,“我敢保证,爷用我的办法爷在京城做的一切,汗阿玛会永远记在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月半回到家第二天:
早上九点吃饭,饭后放假回家的小表妹找我玩。中午一点吃饭,饭后帮忙做包子。晚上六点吃饭,饭后刷锅洗碗扫地。七点多以天气冷为由爬上床就码字。
你们想我加更的心情和我想要营养液的心情一样一样。我理解,明天尽量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