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舜华转向宫女阿阮:“去把本宫给大阿哥准备的东西搬出来。”
搬出来?弘晋和弘皙相视一眼,大手笔啊。
石舜华瞧见哥俩的小动作, 抿嘴笑笑走到院里。阿阮正指着空地对抬箱子的太监说:“放在这里就行了。”
“银子?”以前一大家子住在毓庆宫时, 宫外往宫里送银子时用的箱子是黄花梨木,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石舜华颔首:“一万两白银和一千两黄金。弘皙, 你的本宫也准备好了,等你搬去宫外就过来拉。”
“儿臣啥时候才能搬去宫外啊。”弘皙道,“今年都快过去一半了。”
石舜华:“本宫听你汗阿玛说闲散旗人移到关外,他们原来的庄子和宅子都卖了。你汗阿玛命内务府出面买下几处, 不但你的宅子有了,弘晏和弘曜以及你十六叔的宅子也出来了。等你汗阿玛腾出手来,自然会跟你说这件事。”
“汗阿玛很忙吗?”弘晋问, “儿臣来的路上看到他又出去了。”
石舜华眉头微皱:“出去了?这事我还真不清楚。孙河, 敬事房那边应该有板车,去找两辆。”
“谢皇额娘。”弘晋知道石舜华很有钱, 也就没跟她客气。待东宫的太监推着板车回来, 他就命他的侍从推回去。
弘晋和弘皙哥俩还没出午门, 住在后面的李佳氏就收到消息。毕竟两人走的时候没有遮掩,非但光明正大, 当值的侍卫问车上是什么,弘晋还说他皇额娘赏的。
翌日,李佳氏就使人去找弘晋,问皇后尚乐她什么。弘晋直接说真金白银。
李佳氏听完心中很是复杂,想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又不甘心。可是让她拿出那么多金银,她自己又拿不出来。晚上转辗反侧, 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话说回来,弘晋到家,胤礽也到了神机营制火器的地方。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戴梓乍一听皇上来了,忙不迭跑出来,动作利索的跟二十郎当岁的后生似的,吓得前往通禀的小兵跟着喊:“戴大人,您慢点,您慢点,戴大人……”
胤礽隐隐听见,迎出来故意问:“戴梓何事如此慌张?”
“微臣给皇上请安。”戴梓打个千。
胤礽:“爱卿坐着回话。”指着里面的椅子,而他也转身回到主位坐下,“火器做到哪一步了?”
“启禀皇上,微臣还没想到该如何改进子母炮,不过,微臣把炮/弹改了一下。”戴梓道,“只是方法是依据您给微臣的火药方子。”
胤礽可没什么火药法子,那个单子是在胤禛府上的钮钴禄房内搜出来的。康熙觉得神机营的连珠铳和子母炮够用,今年又没什么战事,试过法子可行就命神机营收起来了。
戴梓秘密回到京城的第二天,胤礽就命神机营把这个单子交到戴梓手上:“什么时候可以试一试?”
“随时可以。”戴梓推一下鼻梁的老花镜,“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胤礽:“先说何事。”
“微臣年龄大了,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戴梓道,“微臣想趁着还能动,多收几个徒弟。”
胤礽思索片刻:“国子监的人你随便挑。”
“微臣不敢跟朝廷抢人。”戴梓道,“微臣这些日子不止一次听同僚说堂堂杂货店养一群能工巧匠,有的西洋话说的比官话还顺溜,脑袋甚是活泛,微臣想从他们当中挑。”
胤礽摆手:“不是朕不同意。拔尖且年轻聪慧的工匠都随英吉利的货船去了西洋,朕估摸着得再过两三年才能回来。”
“那微臣也去杂货店挑人。”戴梓执拗道。
胤礽刚想否决,猛地想到这人当初被赶去盛京,就是因为人太直太拗:“行,但不是现在。炮/弹试成之后,你才能出去挑人。”
“明天就可以试。”戴梓道。
胤礽叹气:“不行,等朕的旨意。”
四月初八日下午,康熙带着四个孙子回到京城,同时也有十来个涉案官员被押回京城。
五天后,受贿五十万两的噶礼和副主考官五人被斩首,从犯被关押,江南科考舞弊案结案。然而,舞弊案带来的事还未完。
每逢会试,来自江南的举人占会试总人数一半。高中者达十之有八。可现如今因舞弊案,真才实学的人名落孙山,酒囊饭袋却榜上有名。
往年会试开考时间是三四月份,胤礽正月才知道江南的事。那时候再命江南仕子重新考已经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把会试往后推,会试前加乡试,仕子来回的盘缠由朝廷出。
诏旨一出,有把握高中的秀才都往京城赶。不过是四月初,京城已经来了许多仕子。京郊的百姓都把家里的空房子收拾出来,租给前来考试的仕子们。
为确保万无一失,胤礽从礼部和翰林院抽调出一半官员,又命大学士和南书房的大臣出卷。同时命好跟文人打交道的胤祉任主考官。
康熙回到京城得知总裁是胤祉,百官虽然因为会试忙得不可开交,却忙而不乱,想说胤礽不应该在会试前面加乡试,康熙也说不出口。
四月十三日上午,胤礽去给康熙请安,向他禀报云南土司内乱一事。
一年来,胤礽用行动告诉康熙他如今已长成苍天大树。康熙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胤礽有了主意,便问他打算怎么做。
胤礽没说他怎么想,而是说文武百官提议改土归流。而康熙对“改土归流”不陌生:“云南的土司抵抗,你又打算怎么做?”
“儿子正打算跟你说这事。”胤礽道,“神机营制出二十枚弹/药,威力胜从前。神机营向儿臣禀报时,儿臣命他们十七日下午去京郊试弹。一旦和神机营预测的一样,那就先礼后兵。八弟先去传旨,五弟和十四弟带兵在后时刻准备着。”
康熙:“朕不想都能猜出结果。”
“废除土司制度,所有百姓都能分到田地,按照大清最低的赋税交赋,且永不加赋,土司还能拦得住当地百姓?”胤礽道,“据儿臣所知,土司把当地百姓当成牲口来用,管吃吃不饱,管住住不好,管穿穿不暖。还没有月钱可拿。有机会自己当家作主,只需交给朝廷一点税,也许不用朝廷出兵,当地百姓就把土司解决了。”
康熙盯着胤礽:“不战而屈人之兵。”
“儿子是这么想的,百官也觉得是上上策。”胤礽道,“翰林院的年羹尧当时便向儿臣自荐,他愿随八弟一同前往云南。”
康熙皱眉:“年遐龄的儿子,老八的侧福晋年氏的兄长?对了,朕到杭州的时候碰到施世纶,朕喊他的名字他不停下来,反而越走越快,保成,你又背着朕干什么?”
“瞧汗阿玛说的,儿子能干什么啊。”胤礽把“育婴堂”的事讲给康熙听,“施世纶此行是秘密查看,他可能以为你身边跟着很多人,怕别人猜出来,才躲着您。”
康熙很怀疑,瞥了他一眼:“你如今翅膀硬了,朕即便不同意,你也会派兵过去。今儿来名曰找朕商议,只不过是支会朕一声罢了。”
“汗阿玛操劳半生,儿子可不敢再让汗阿玛劳累。”胤礽说着话,冲身后招招手,霍林双手递来一封信。胤礽拿起来递给康熙:“漠北台吉,也就是小六的额驸早几天来信,请汗阿玛过去避暑。”
康熙一顿,抬头看向他:“如今才四月中。”
“汗阿玛,信到漠北就四月底了。”胤礽道,“六妹和策凌再把屋子收拾出来,挑出伺候的奴才,然后再向儿臣复命,天就热了。”
康熙拆开看看,的确是策凌的亲笔信,没好气道:“朕才回来几天,你又想把朕赶出去。”
“汗阿玛此行带着弘晏、弘曜、弘昱和弘晖,汗阿玛觉得他们四个如何?”胤礽问。
胤礽冷不丁这么一问,康熙险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四人的表现。”胤礽道。
康熙:“弘晏和弘曜自然是没得说,他俩是朕看着长大的。无论用饭还是住店,都是他俩亲自安排。弘晖最小,不懂俗务,不过他不懂就问。只是老大家的那个忒懒不说,身子骨还特别不好。去泰山的时候,走两步就满头大汗,还让朕等他。真不像老大的儿子。”
“弘晏和弘曜就没有一点缺点?”胤礽问。
康熙想也没想:“没有!”
胤礽头痛,没法聊下去了,“儿子以后有很重要的事交给他俩,想着他俩多出去走动走动,长长见识,以后不至于被底下的人糊弄。心就想着您如果同意去塞外,再把他们四个带上。”
“弘晏和弘曜哥俩,朕必须带上。”康熙道,“弘晖也行,老大的儿子朕不要,朕带着他就像带个大婴儿,忒烦人了。”
胤礽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多出一道影子,故意说:“汗阿玛,您这么说大哥会很伤心的。”
“他还敢伤心?”康熙瞪眼,“唯一的嫡子被他教的跟个庶子似的,唯唯诺诺,朕还没找他算账呢。”
胤礽指着门口的影子,冲康熙呶呶嘴:“也许大哥有苦衷。”
“他——”康熙顺着他的手指,越看越眼熟,十分像他大儿子,顿时不敢置信瞪大眼:“你,你你好大的胆子,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