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暖似一日, 转眼,春光无限, 院子里的花儿们娇憨地竞相开放,唯有我的那一片百合, 还在矜持地等待着自已的花期。
非情绪好了很多,时常有人来看她,都是她圈里圈外的朋友,我即使认识,也是从电视上看个脸熟罢了。她会跟别人介绍我,“这是我妹妹”,便不再多说, 似乎也无意让我更多的介入她的生活。所以每到她的朋友来访时, 我要么提前避开,要么寒暄过后便知趣的离开,她也不会挽留我。
而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已的感情, 尽量不着痕迹地去陪伴她, 帮助她。我把自已伪装成透明的超人,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心情好的时候陪她说话,在她沉默的时候,缩回自已透明的壳子,一样的沉默不语。
即使不再红透半边天,她依然是个在众人面前一挥手一投足便风华无限惹人关注的明星, 她并没有因为双腿的无力而回归成普通人,就像我,并没有因为能每分每秒的陪在她身边,就变成一样穿着蕾丝的公主。
我曾经痴心的以为,手牵在一起,心便会贴在一起,爱会让一切没有间隙。其实,我真的很幼稚,我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几万光年。
那么远,那么远。
来访的朋友里,也有几位非的追求者。带着夸张如花盖的大束玫瑰,有当红的明星,也有有钱的老板。我总是冷眼旁观他们兴奋而来,失望而去,像蹩脚的三流剧本。难道他们会以为,以前追不到健康的非,现在坐在轮椅上的非,会降低身价感激涕零的跟他们走吗?
非对谁都是淡淡的,不会向她的好朋友哭诉,也不会把那些千方百计找上门来的她其实并不喜欢的追求者们拒之门外。她礼貌而克制,连拒绝别人时,都是温柔似清润的水。
那些被她拒绝的不会再上门的男人们,我想连这最后的被拒绝,都会是刻骨铭心的吧。
我有时在他们走后,会把自已的冷落搁下,装做不在意的笑着问非,哪个朋友是你最喜欢的,那些男人你又为什么不喜欢。
她会细细地告诉我,哪个朋友是她的莫逆之交,哪个朋友是可以说心里话的,至于那些男人,她会反问“你觉得,我会喜欢他们吗?”
我常常面上笑着,心里冷的彻骨。
非,在你的生活里,你又把我归结在哪一类呢?至于那些男人们,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们。可我更知道,或者,同样的,你永远也不会喜欢我。
那些曾经地你带给我的所有甜蜜,都是我的错觉吧。在你,不过是不经意的随手为之,在我,却把它们积攒成了我一辈子的往事。
我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每天都守着你,慢慢地,心如死灰。
在你面前,从来,我都是低如尘埃,那么,就继续做我的小小尘埃好了。
那一天,阳光很好,难得的春日风沙里,晴朗的天。而我们表面上平静无一丝波澜的生活,因一个人的到访而改变。
下午时分,非睡着,大嫂和兰兰出去买菜。我陷在客厅舒服的大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门铃响起,以为是买菜回来的大嫂忘了带钥匙,等到开门一看,我真是愣住了。
妖娆风情的身段,精致妩媚的脸,竟是决裂之后,不再往来的瘦丫。
“巧巧,站半天了,也不请我进去坐坐?”瘦丫笑着,声音难得的温和有礼。我回过神来,赶紧把她让进屋。
“默默,真的是你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也算是老友了,虽然最后的那次见面,我们之间非常的不愉快,但其实,我对瘦丫,从来都是毫无敌意的。
坐到沙发上,给瘦丫拿了喝的。我这才缓过劲来,又想起最后见面那一次,被瘦丫痛批到狗血喷头,不禁忐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打招呼便找上门来,难不成这丫忍了快一年,那口气还是没忍下去?再说了,安公公这飘洋过海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就算哥伦布也早该到了新大陆了吧,不至于还让瘦丫憋口气找上门来吧?
我正胡思乱想着,瘦丫说话了:“巧巧,我来,你很意外吧?”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是啊,真的没想到,现在还神游外太空呢,不知该往哪儿落。”
瘦丫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巧巧,今天我来,是有些冒昧了,但我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心想道歉就该诚心些,主动登门才对。而且我知道非住在这儿,也想过来看看她。”
我摆摆手:“默默,说哪儿去了,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什么道歉的话,再说了,以前的事儿,我,我也是真的有错。”
“不,巧巧,我是真心的,上次我说的话,有些过份了,回头我很后悔,真的,当时就是那劲儿别不过来,现在想想,太冲动了,你别怪我才好。”
一听瘦丫说这样的话,我绷着弦松了下来,心里想,看来安公公是再次搞定瘦丫了,这丫还越来越温柔了。这个死公公,光顾着讨美人欢心了,把哥们儿都忘的一干二净。
心里也是一暖,毕竟跟瘦丫把这个结解开最好,虽然我们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可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恨你的人强。
我真心的笑了:“默默,看你说的,我从来没怪过你。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瘦丫也笑了:“巧巧,你能这样想,我真高兴,来时还挺担心呢。”
“担心什么?担心我把你打出去?我巧巧是仗义,可不是泼辣啊!”我开了句玩笑,瘦丫也乐了:“巧巧,你这性格,其实我也很喜欢。”
想起这丫头以前给我的白眼,我偷偷气愤了一下,你表达喜欢的方式还真特别啊。不过这也算插曲了,能敞开心扉把过去的结打开,真是一桩让人心里愉悦的好事。
“非呢?我想看看她,不知道方不方便,听说,非有段时间,不喜欢见外人。”
“啊,没有,她现在好多了,经常也有朋友来。只是刚才睡着了,要不我把她叫起来?”
瘦丫摆摆手:“不用了,别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聊聊天也是一样的。”
我见瘦丫不介意,也不想吵到非,便接着问瘦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
我心里一动,“昨天回来的啊,昨天米枫给我打电话,说他也刚回来呢。”
瘦丫一愣,接着慢慢地说:“哦,我们一起回来的。”
我一笑:“是吗,这么巧,在飞机上碰到的?”
瘦丫看了我一会儿,说:“不是,是米枫特意接我回来的。”
我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觉得哪儿不对了,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跟瘦丫都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耸耸肩,像下了决心一样的很快说出:“巧巧,我和米枫好了。”
我彻底吓到,说不出话来,脑袋里理不出头绪,好半天好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出:“那,安公公呢?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瘦丫看着我:“巧巧,有些缘份,只有一次,缘份尽了,努力都是徒劳的。”
我无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她见我一直望着她,便接着往下说:“大海是来找过我,可我发现,再见到他,我只有伤心,已经没有爱的力气了,我只能拒绝他,才能安静地生活。他待了一段时间以后,见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就离开了。其实最开始送我去意大利的,就是米枫,房子也是他帮我找的,他每次飞过去,都会去看看我,那时候我心情不好,他就会尽量的多飞这条线,多陪陪我。其实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在国外,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后来就走到一起了。”
我把瘦丫的话在脑海中重复一遍,好不容易消化掉,问她:“那安公公去哪儿了?他一直都没有和我联系过。”
瘦丫笑了:“巧巧,其实你是关心大海的,对吗?可是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在一起呢,他对你那么好。”
我黯然:“默默,他就像我的哥哥,我的朋友,我的哥们儿,可不是我需要的爱人。”
“是啊,感情这种事,要来自然来,勉强却得不到。”
“安公公到底去哪儿了?”我追问。
“巧巧,别着急。他啊,注定就是个不能安生的有故事的人。当初他追我到意大利,天天在我租住的屋子外面等,二十四小时的等,赶也不走。结果,跟我同住的我的同学,一个英国姑娘,简直迷他迷惨了,半夜起来敲我的卧室,问我,默默,这个男人你到底要不要。我说我们真的不可能了,艾米莉,就是这个英国姑娘,立刻决定,这辈子非这个中国痴情男人不嫁了。”
我噎住,彻底崩溃:“默默,这,这也太戏剧了吧?你们在意大利拍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