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凤凰纹之异世安生 > 64、陷落情网全文阅读

三日后, 柳雯终于在一队禁卫军的护送下赶到了临关。

江诀和李然去迎接她时, 明显感觉这位一贯冷傲高贵的女子轻减了许多。

柳雯一到,大军便即刻拔营去往汴凉。

到了汴凉,双方几十万大军呈对仗之势, 随即摆开了阵势。

大战,一触即发!

出乎众人意料, 苏沫此次居然二话不说,便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弃汴凉如此好的关口于不顾。

李然心中多有疑惑, 暗忖莫非是那晚他对苏沫说的话,刺激了对方?

如此行事,怎么看都不像苏沫的作风。

敌军既然愿意迎战, 那势必就得一决胜负了。

然而, 所有人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 大战之时, 敌军阵营之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谁也不曾想到的人物——王觉年!

辰尚叛国也就罢了,何以连忠心耿耿的王觉年都……

这个消息对于江诀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当他收到前方的战报之时,李然已经亲自领着五万骠骑军, 带着廖卫和林瓒,从后侧去包抄西留大军了。

当众将士在敌军阵营前方,看到那位昔日的上将军时, 没有人不错愕之极。

苏沫一身金甲在身,骑着马从阵营后方走上前来。

他的脸上,是一片诡异莫测的笑。

“南琉璃然,你曾说过,要跟朕在沙场上决一胜负。那么今日,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苏沫朗声一喊,震得众人皆是一震。

在他身后,西平的精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李然脑中,依稀还记得江诀曾经说过:“朕的一支二十万的先锋军,只抵得上西平的一支十万精锐……”

以一抵十的西平军,再加上叛国投敌的王觉年,带给北烨军的震撼,无异是巨大的。

然而,箭已到了弦上,不得不发。

李然牙关一咬,大喊一声“三军听令”,长剑一指,便率先冲了出去。

他一马当先地冲在前方,碰上王觉年的那一刻,李然才明白,江诀何以会对此人如此器重。

面对这位久经沙场的浴血战将,单单是那份无形的压迫感,就能让人望而却步。

李然跟对方打了几个回合,渐渐便落了下势。

林瓒一看情况不妙,立马赶过来支援。

他二人联手,才和对方打了个平手。

正在此时,只听李然大喊一声——廖卫!

电光火石间,廖卫便带刀便赶了上来。

然而,他那一刀,并没有砍向王觉年。

他挑开的,是李然的长剑。

李然的耳边,除了厮杀和刀剑碰撞声,就只剩下廖卫那个莽汉的凄然之语:“统帅,属下多有得罪了……”

那个一瞬间,无异于寒冬腊月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王觉年已经看准时机,手上长剑一出,朝他刺了过去。

电光火石间,人群中一个黑影逼了上来,硬生生地将王觉年的长剑挑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易容成北烨军的江云。

江云及时赶来,眼看着形势就要急转直上了,冷不防的,一人在远处搭弓引箭,那箭矢少说也有三指粗细,连箭身也是铁制的。

只听嗖的一声,三支铁箭破风而出,直朝李然后背而去。

所有人在听到那一声凌厉箭风时,都下意识地朝李然看了过去,但没有人来得及反应。

纵使是江云,亦被王觉年给困住了。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有人大喊一声——殿下小心!

李然正要闪躲,却已经来不及了。

接着就听见铿的一声巨响,一人硬生生挡在了他身后。

李然扭头一看,竟然是厉子辛。

他低头一看,厉子辛的右臂竟然被一剑射穿了。

视线里,鲜红的热血正汩汩地从他手上往下流。

厉子辛的手臂上,一片血肉模糊。

李然一把搂住他,高声恸喊:“子辛——”

厉子辛握着长剑的右手一松,铁剑应声落地。

敌军见对方主帅受伤,立马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战场中一片混乱,眼前全是刀光血影。

李然护着厉子辛,反手挡下敌军逼过来的刀剑,将他推上马去。

他正欲上马,带厉子辛杀出去,眼尾一扫,不期然地,在身后三米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之极的身影。

那个人倒在地上,身边围着十几个北烨军,正在做殊死搏斗。

李然在缝隙了一瞥,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那个瞬间,李然的瞳孔猛地一紧,握着长剑的手一抖,心头一个停跳,几乎有些站不住脚。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江诀!

“江云——”

他高喊一声,江云回头一看,被对方那种凄然地神色唬得一震。

江云二话不说,几个跳跃便闪了过来。

李然一边抵挡身旁的刀剑,一把将马缰绳塞进江云手中,喊了声“护着他”,继而提着剑,朝江诀那边逼了过去。

看到江诀胸口那支铁箭时,李然几乎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支铁剑,跟厉子辛手臂上的一模一样。

区别在于,他是身中两箭,一箭射中左肩,一箭穿胸而过,

厉子辛替他用手臂挡了那只铁箭时,他心中早已惊骇不已。

如今见江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李然脑中一阵空白,继而蹲下身去,抖着手探到对方的鼻端,一丝虚弱的气息终究还是让他的心又跳了起来。

耳边是将士们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李然在下令三军撤退的同时,带着江诀,杀出了敌军的重重围困。

不远处,敌军阵营之中,那个手执铁箭在手的青年,正一脸漠然地望着敌军节节溃退的身影,他的眼中,闪着报复的快感。

那眼神,残酷之极!

**********

江诀被抬了回来,竟然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就那样紧紧抓着李然的手,眼中甚至还带着自嘲般的笑意,断断续续地说道:“朕……听到……你骑马……离去时……好难受……”

李然心头一痛,将脸埋进二人交握的手中,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

为什么江诀会在那个节骨眼上赶到,他没想到。

为什么江诀要置自身安危于不顾,替他挡下两箭,他也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的事太多,但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事实上,眼前这个人,已经做了太多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

军医已经看诊过了,众人在拔箭这个问题上,始终无法做出决断。

江云跪在地上,一手举剑,凄声说道:“属下护主不利,请主人严加处置!”

李然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眼神却不离江诀,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不会有事!”

江云脸上一僵,立马红了眼眶。

不久,那三名军医走了进来。

一人走上前来,说道:“殿下,得立即给陛下拔箭,否则……”

李然点了点头,握着江诀的手,说道:“他绝对不能有事!绝不能!”

那三人听他语气铮然,额头冷汗一冒,赶忙点了点头,再不敢稍作耽搁,将刀具、药品一并准备好,继而划开江诀的衣服,露出了那两处血肉模糊的箭伤。

左肩那个伤口不算致命,胸口那一箭,谁也不敢肯定有没有伤到心脉。

而这一点,也正是李然最担心的。

如果是在现代,即便心脏破了个洞,也能修补好。

但是,这儿没有这种技术。

所以,他很有可能要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在吃尽苦头之后,还面临着无药可救的局面。

但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敢往那个方向想,也不愿意想。

视线里,两处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了,箭头陷在肉里,埋得极深。

在这个连最起码的麻醉药都没有的地方,只有硬生生地将皮肉划开,放能将箭取出来。

江诀前一刻还意识模糊,后一刻就被一阵剧痛给惊醒了。

李然的右手被他握着,那一瞬间,几乎捏得有些生痛。

可见,那一刀刀划在对方身上,他有多痛。

李然的眼前,是一片血红。

每一刀下去,鲜血都会汩汩往外流。

纱布压上去,不消片刻就会染成血红一片。

纵使他从前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依旧被如此血淋淋的场面给震得心惊肉跳。

耳边,是一刀刀割在肉身之上的声音。

混着江诀痛苦的呻 吟,每一声都像刀割在他心头上一样。

左肩的那支箭被取出来之后,伴着硬物撕扯着血肉的声音,让人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李然在看到箭头的那一刻,心头一个停跳,呼吸一窒,几乎被震得目瞪口呆。

带着倒刺的铁箭,他还是初次见到。

想象着刚才这东西是如何被□□,再试想这东西有可能会刺破江诀的主动脉而让他一命呜呼,李然握着对方的手一抖,到后来甚至连嘴唇都在颤抖。

“殿下……这箭头……”

军医抖抖索索地将箭呈到他面前,接下来的话,不用他再明说,李然都了然于心了。

李然哑声说了声继续,替江诀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望着他痛得昏过去,又痛得醒过来。

他在那一刻,几乎有些站不稳脚跟。

胸口那支箭被拔出那一刻,江诀因为那种撕扯的剧痛而开始无意识地抖动。

鲜血喷了他一脸,李然却全无所知。

他只是呆愣地抓着对方的手,借由这样的动作来确保对方是否还活着。

而他的身体,也在颤动不已。

视线里,对方一脸的苍白,眉宇间甚至有些发青,额上全是冷汗,整个人都有些意识涣散了。

军医正在处理伤口,他就只能握着江诀的手,一直喊着:“江诀,别睡,江诀……”

那一个多时辰是如何熬过来,李然后来已经记不清了。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他才摸了摸脸,发现脸上早已一片冰凉。

在汴凉的这个夜晚,北烨军惶惶不安。

帅营中,江诀犹在高烧之中,帐内似乎还残存着血腥味,经久不散。

江逸已经哭着睡着了,李然守在床头,时不时地用酒精为江诀擦身子降温。

这一晚,李然就那样伴着一点灯火,守到了天亮。

帐内一点灯火,明明灭灭。

主帐外,厉子辛孤身一人站着。

他的眼中,空洞无物。

风吹起他的发,却吹不落他眼里的那滴泪……

前尘往事,在他眼前回放。

那一年,城门外,那个孤傲冷清的人,抚着他的脸,温润一笑,对他说:“子辛,此去丰都,不比从前,万事珍重……”

那一年,御花园内,那个绝美的人,脸带寂然,抬头问他:“子辛,永远陪着我好吗……”

那一年,太子寝宫内,那个风雨之夜,烛火摇曳间,那个眉目如画的人,成了他此生的唯一……

他轻声一喊:“子辛……”

只这一声,便喊进他骨血里,喊进他生命了去了……

如今,那个人终究还是走了。

彻彻底底地,走出了他的生命……

**********

汴凉的风,刮得漫天漫地。

江诀醒过来之时,已经是两日之后。

他这一醒,自然是极为鼓舞人心。

帅营内,李然正一手端碗,作势要喂江诀喝药。

李远山已经从罗城出发了,如今正带着宫中圣药往汴凉这边赶来。

同行的,自然还有罗风等三千暗卫。

江诀原本是让他们留守在京师,以备不时之需的。

如今殷尘既然将这些人派了过来,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他的安危,另一方面也不难看出,朝中政局已经被他稳住了。

江诀在收到奏报的时候,心中也甚为宽慰。

“别看了,先喝药吧。”

李然拍了拍他手里的奏折,示意他将那东西放下。

江诀抬眼朝他望过来,眸中如滴了墨一般,幽深一片。

“你一直守在朕身边,对不对?”

李然点了点头,江诀眉眼一舒,真是说不出的俊美。

“有那么一瞬间,朕都觉得,一只脚差点要踏进鬼门关了,好在听到了你的声音。那一刻,朕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

李然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能……”

他说了一半,再没有说下去。

江诀了然地握了握他手,轻声说道:“朕若是不挡,你如今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喂朕喝药了。”

李然望着他怔愣了片刻,直至江诀拉了拉他的手,他才如梦初醒般,一勺一勺地将药送进了他嘴里。

江诀握着他的手,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眼中的深情,几乎让人难以负荷。

李然将药喂完,正想起身出去。

孰料江诀竟然一把拽住他的衣摆,一脸无赖地说道:“别走……”

李然先是一愕,继而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丁顺唤了进来。

丁顺端着热水进来时,江诀正牵着李然的手,眼神不离其片刻。

没有外人在场还好,如今有人在一旁看着,李然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几乎有些坐不住。

丁顺却唯有苦叹,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小心。

李然接过他手里的帕子,便立马让他出去了。

江诀望着他手中的锦帕,笑着望过来。

李然红着脸替他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等擦到双腿的时候,整张脸已经热得可以煮鸡蛋了。

江诀在眼角的余光里打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那眼神真是执着得可以。

李然只能尽量躲开他的视线,如此一来,倒越发显得他心虚。

“看什么看!还不快睡!”

江诀被对方恼羞成怒的样子逗得轻声一笑,奈何他如今胸口受伤,这一笑就惹得他一阵重咳。

李然见他那样,作势要去找军医。

江诀拉着他的手,说了声没事,歇了片刻,这才稍有好转。

如此一来,李然哪里还敢惹他,只一味低着头做事,偶尔在眼角的余光里瞥对方一眼,都被对方看得赧然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