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宫九笑得一脸暧昧地走向了床边……叶孤城“身不由己”地荡漾了。
其实就是用脚趾头来思考,叶孤城都能猜到那张床大概会是个什么密道出入口之类的——这么小儿科的机关,基本上每本武侠小说里都会有的好吧……其实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密道,而是大众版的安全出口吧?!
虽说叶孤城的理智在告诉他不要乱脑补、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但由于宫九的相貌实在好,身材也是一级棒,而且他还“回眸一笑百媚生”……身为外貌协会成员的叶城主真的快要顶不住了……不过随即叶孤城就顶住了,原因无他,只因叶孤城稍稍脑补了一下他手里拿着小皮鞭的情形——立刻浑身恶寒,半点儿也荡漾不起来了!
叶孤城不禁在心里哀叹:可惜啊可惜,这么一个美人儿却是个变态……更可惜的是我不好那一口,只好做朋友饱饱眼福算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说时迟那时快,虽说叶孤城的脑补已经转过了一个轮回,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宫九貌似完全没有产生“色.诱”的想法,而是很干脆利落地走了过去,手往床沿某处一拂,便已启动了机括——不过实际情形并不是床板“唰”地一声向两边分开、露出黑漆漆的地道;而是正对着床的那面墙壁豁然朝两边分成两半,露出了一条亮堂堂的路……
“……”叶孤城默默转过身,对此感到无语至极:在墙后面的密道,开关机括莫不应该是转花瓶啊转烛台什么的么?怎么竟然要走到床边去按机括?这真是一点儿道理也没有!变态果然不可理喻!
宫九可不知道叶孤城的纠结和腹诽,他微微地笑着,伸手示意了一个“请”的意思,随即便走入密道,当先走前带路。叶孤城一言不发地跟上,默默地欣赏着宫九的身材。
这条密道很长且岔路极多,叶孤城怀疑这里可能原本就有一个废弃的地宫或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穴群,否则以宫九现在的年纪,即便他背景雄厚、富可敌国也不可能完成这样大的工程——而事实也的确与他的猜测相距不远。
宫九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用起了轻功。叶孤城紧随其后,也使出了看家本领,死死地盯着宫九——若是没跟上,他非要迷路不可!
总算在经历了好一番上上下下、下下又上上的穿梭后,两人到达了目的地。
宫九这才回过头来,笑道:“城主的轻功果然非比寻常。”
叶孤城一脸淡然,瞥了宫九一眼,表达出一种“这种轻功,小意思啦”的暗示。不过暗地里却是大大地喘了一口气:死变态,飞得比鸟还快,要不是我有天外飞仙的绝技,还真撵不上你!
可知天外飞仙的奥秘是什么?那就是无论叶孤城是使出了一分力还是十分力,表面上看起来都是轻轻松松、飘飘欲仙的——简而言之,这轻功绝对已达到了“装”的最高境界!
殊不知宫九也在内心里苦恼:叶孤城的轻功果然很好,我已用出了八分的速度,他却还是这般的轻松自如,这样的话我以后可得小心了,否则一个不留神叫他跑了,我还不一定能追得上呢。
两个心思百转且大相庭径的人一起走出了密道,这里看起来像是一间普通的包间——而且还是赌场的包间,房间正中是一张赌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牌九和几个骰盅。而更有甚者,这包间的隔音效果似乎并不怎么样,以高手的耳力能清楚地听到屋外热闹吵杂、吆五喝六的声音……这里明显就是一个赌场。
果不其然,宫九笑眯眯地说:“上次我邀请城主同游青楼,此次又带城主来逛赌场,还望城主多多包涵,可不要与我生气啊!”
叶孤城默然无语,冷着一张脸,但他心里头其实是十分期待的:青楼和赌场,可不都是江湖中最大的事故发生地?若是让他自己来,恐怕还不得其门而入,毕竟原来的叶孤城是绝对不可能到这些地方来的——幸好有了宫九这个“五毒俱全”的朋友,看来以后都会热闹不断啦。
宫九似乎知道叶孤城不是真的在生气,便笑得贼兮兮地拽住叶孤城的袖子,说:“既然来都来了,就与我出去见识一下罢。过红尘而不染秽,区区旁门左道,是绝对无法动摇城主的剑道的,是不?”说罢也不等叶孤城回话,便拉着他出了门去。
叶孤城任由宫九拉着走,心里却在想着一件他一直都在避免去想的事:他自己的剑道究竟该是怎样的呢?他既已是白云城主,是堂堂的剑圣,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剑了——可问题是,他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剑道”!
他并不是没有努力,也依旧天天练剑,但他只是继承了剑圣的剑法,却无法继承剑圣的剑道……剑之道,与心相合;心已生异,剑道又怎能不变?
即使他仍能使出天外飞仙那一式绝招,可心境大所不同,纵是他的剑法练得再纯熟,那天外飞仙的威力也总达不到巅峰——他绝不能甘心……即使绝顶的剑法缺了那么一丝威力并不会让他跌落巅峰,甚至常人都很难察觉出其中的差距,但叶孤城必然会遇到、而无可逃避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这世上顶尖的高手:陆小凤、西门吹雪、甚至还多了个宫九,难保不会再多几个,譬如木道人之类的……一旦和这些高手过招,一丝之差便是生死之别!
所以叶孤城不是不心急的,但他也明白这种事是急不来的,他没有经历过叶孤城二十余年的练剑之苦,而是轻而易举地就捡了大便宜——这样的好事,可一不可二,剑道乃心魂之所系,除了自己领悟别无他法……不过刚刚宫九随口说的一句话,倒好似让他隐隐有了些明悟……
就在那一瞬间,叶孤城的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等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大而杂乱的大厅的一角,这厅内摆满了赌桌,每个桌边都挤满了人,所幸宫九并没拉着叶孤城过去和人挤,而是一起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里,那些心神都被白花花的银子占满了的二三流的江湖草莽们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了他们。
宫九这时却是在和旁人说话,那人衣饰华贵、相貌富态、眼神精明,周身却还带着煞气,显见是这赌场的老板——那么自然也是宫九的下属了。
不知那老板和宫九说了些什么,宫九的眼神冷冽了起来,挑起嘴角,道:“哦?竟有这等事,那我倒要好好见识见识。”那老板听到这话,又讨好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好话,便退下了。
宫九转过头来看叶孤城,哼笑着说:“叶城主果然是心无外物,到了这么热闹的地方都能视而不见,难不成还在心里体悟剑道?”
叶孤城很认真地点头,说:“是。”这次还真的是,他可没有说谎。
但宫九显然觉得叶孤城这是故意噎他,一口气差点儿憋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剑道固然重要,然而即使是这天下第一的剑,也不可能斩去一切俗缘……”说着话锋一转,又道:“方才这赌场的老板告诉我,有一个人赌术超群,已在此连赢了三天,赢去了我这赌场本月以来的大半收入……叶城主剑术绝顶,不知可否帮一帮朋友,去解决这个麻烦?”他专门强调了“朋友”两个字,话里带着一种不由拒绝的意味。
叶孤城倒没听出什么画外音来,因他本身就对“赌神”那一类的奇人好奇得不行,自然应道:“好。”答应得爽快极了。
宫九心下得意:看来叶孤城也并不是全然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就怕叶孤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那样可不好下手,所以总要时不时地试探一番,只要叶孤城起了一点儿兴致,他就能见缝插针、趁虚而入了。
宫九带着叶孤城走进了另外一个隔间,很显然,这隔间里的人赌的银钱可要比外面的人大得多了。
一个满脸流油、穿金戴银的中年人正在坐庄,只见他身材微胖,但一双手却是十分灵活,摇色子都摇得好似分花蝴蝶一般。
见有新人进屋,众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瞅了一眼——这一瞅可不得了,宫九和叶孤城皆是身着白衣、气质高贵,简直和这赌场格格不入。
不同的是宫九的白衣上还绣着繁杂的花纹,手里执一折扇,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来赌场虽有些降了身价,却也不是不行。倒是叶孤城,一身纯粹的白,手上还握着一柄样式古朴的剑,表情冷若冰霜,这哪里是来逛赌场,简直就像是来决斗的。
一时间众人都愣住了,就连那庄家也停下了手中的骰盅,怔愣了片刻,这才问:“你们也是来赌的?那就快下注吧。”
宫九笑着走前几步,语气温和地说:“我就赌你这个人,你看我该下多少钱才合适?”这话音虽温柔,听着却好似带着点儿杀气——在江湖上混的人,招子不亮可不行,眼看宫九和叶孤城应该是来者不善,围在桌边的几个人都“唰”地一声退开了。
那庄家闻言不禁冷笑了起来,说:“哟,看来是赌场找人收拾我来了,我就说嘛,我已经赢了这么多,要是这赌场还不找人来,那就不是赌场而是善堂了!”接着又说:“不过这间赌场已算是很不错了,竟能由着我连赢三天,之前我去的赌场,一天都不到就已喊打喊杀了……”说着眼睛咕噜噜一转,撇嘴道:“不过我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是会赌的,莫不是也要来朝我喊打喊杀?”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了看宫九,却没看出什么来;又看向叶孤城,看到了他手里的剑,瞳孔骤然微缩,背也稍稍弓了起来——这是即将施展轻功奔逃的前兆。
宫九视若无睹,依旧温和地笑着,说:“我虽不常赌,却也可以赌。”说着略略回头看向叶孤城。
叶孤城淡定地任由各色目光朝他打量来又打量去,冷冷地说:“我不赌。”
“噢,”那庄家警惕地问:“这里是赌场,你却不赌,那你想怎样?”
“要么杀,要么走。”叶孤城从上至下扫视了那中年微胖的庄家一圈,道:“你还不配我出手。”
那庄家好像被气得笑了,便说:“那你就走罢。”而后对宫九说:“我和你赌,你赢了,我自然走;要是你输了,就回去告诉赌场的老板,再派些更厉害的人过来。”
宫九笑得眯了眼,说:“我不和你赌。”
“什么?你们俩能打的不出手,能赌的又不和我赌,那你们是来干嘛的?”那庄家瞪圆了一双眼,怪叫道。话说这人的一双眼睛灵活而明亮,和他的那双灵巧的手相得益彰,但安在他这样的身材和脸孔上,却是半点儿也不相配,实在有些可惜。
宫九笑得高深莫测,说:“他不和你打,是因为你不配;而我不和你赌,是因为你并不是在赌,而是在偷!”
这个“偷”字一出,那庄家的眼神就变了——可他的脸色竟半点儿也不变,难道他也似叶孤城那般练成了面瘫神功?显然不可能……叶孤城终于恍然大悟,这人原来是易了容!再看宫九,定是一进门就看出来了,叶孤城的心里不禁微感挫败:看来他的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了,所幸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那庄家依旧不肯认,反诘道:“你凭什么说我‘偷’?哈!这间赌场可真是有趣,见我赢得多了,派了人来,却不赌也不打,倒来诬赖人!”
宫九一点儿也不介意那庄家的讽刺,笑容不变,却是问道:“你知不知道,赌术和偷术的区别何在?”
那庄家已经有点儿心虚了,却依旧摆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态,用不屑的口吻说:“什么区别?我又没有偷,我怎会知道?”
“你当然知道,”宫九收敛了笑容,淡然地说:“赌术的精髓在于‘变’、‘换’二字,而偷术当重‘取’和‘快’……”说着倏忽之间便已出手,如闪电一般地攫住了那庄家的手腕,幽幽地说:“敢于自称是‘偷王之王’的司空摘星,你会不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