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嘉树记得很小的时候, 父亲其实是非常爱他的, 会经常带他出去玩耍,也会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抚,让他安睡。但所有美好的记忆在十岁那年都戛然而止, 再回到家时,父亲竟一直未曾看过他一眼, 又过了一阵便把他送到国外去了。
从此以后,他的生活中就只有母亲, 没有父亲, 一切琐事都由助理解决,而那个助理很久才会联系他一次,对他的现状也并不关心。他只需知道他还活着就够了。
后来哥哥也派来一名助理, 肖嘉树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他开始适应国外的一切, 心想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考上顶级学府, 风风光光地回国去, 让父亲好好看看他其实也可以做一个让他骄傲的儿子。
但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母亲又得到了什么?
肖嘉树很少会怨憎一个人,但现在,他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负面感情。他把肖定邦送到门外,却看都不看肖启杰一眼, “大哥,你是我一辈子的大哥。”他用力拥抱对方,眼眶湿润了。
“嗯, ”肖定邦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嗓音低沉,“小树,好好照顾自己,有空了回来看看大哥。不管遇见多大多难的事,只管来找我,什么都不用怕。有我一日,就有你和薛姨一日,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
肖嘉树连连点头,完了把脑袋埋在大哥肩膀上,借他的西装外套悄悄蹭掉眼泪。
肖定邦垂眸看他,终是轻快地笑起来,他的弟弟还是那么可爱。谁也不知道,当他降生的时候,薛姨把白白小小的他放进他怀里,他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几乎一瞬间,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娇嫩得不可思议的孩子,却又碍于死去的母亲,不敢靠近。他努力把他视作陌生人,可他总会迈开肥肥短短的小腿,跟在他屁股后面一溜儿小跑,用奶声奶气的小嗓音甜甜地叫着哥哥。
他的心都快被他融化了,多想把他抱起来亲一亲,让他露出无忧无虑的笑容。可他不能,他忘不了母亲死时惨白的脸,更忘不了她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的眼睛。于是他差点就把他弄丢了,当他遍体鳞伤地被警察送回来,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可后悔恰恰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错过就是错过,永远都找不回来。
如果时光能够倒回,他一定会好好陪他长大,将小小的他抱起来,揉一揉他满头的黑发,吻一吻他通红的脸蛋,告诉他:“哥哥在这里,哥哥爱你。”
时光如梭,转眼就是二十年,他的弟弟长大了,却再也不需要他的保护。肖定邦有时候甚至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和父亲的冷漠和缺席,才让他轻易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他的生活中太需要一个既能扮演兄长,也能扮演父亲的角色。他之所以走到这一步,最应该负责的不正是自己这个冷漠的哥哥和虚伪无情的父亲吗?
肖定邦又悔又痛,可他没有资格再去干涉弟弟的生活。弟弟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填补曾经的遗憾和缺失,那就填补罢,只要他觉得开心就好。
“别难过,哥哥有空就来看你。零花钱还够用吗?不够哥哥再给你打,想拍什么戏就来告诉我,我给你投资,想要什么角色也可以跟我说,我帮你托关系。哥哥虽然没涉足娱乐圈,但朋友还是不少的。要不这样吧,哥哥帮你开一家娱乐公司,你自己做老板好不好?”肖定邦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恨不得把缺失了二十年的关爱全补偿给弟弟。
他紧紧地抱着他,轻轻揉他的头发,许久不愿放开。所有人里,小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却遭受了最不公平的待遇,只要一想起这二十年来他是怎么过的,肖定邦就心疼不已。
肖嘉树一边摇头一边闷声道,“零花钱够用了,我跟季哥住一块儿,一切开销都是季哥出的,我没地方花钱。你上次给我的五千万我都没用完,还剩四千万呢,我拍的是小成本电影,花不了几个钱,以后赚钱了还可以给大哥分红。其实季哥在娱乐圈的人脉也不差,我想演什么角色跟他说就好了,开娱乐公司太累,我懒得管,季哥也有几家娱乐公司,经营得很不错,我就不跟他抢生意了。大哥,你常常来看我才是真的,平时记得多给我打电话。在国外的时候你都是两三个月才来看我一次,我总会特别想你。”
弟弟十句话里有九句离不开季冕,让肖定邦心塞不已。但他却也能够感觉到,弟弟对季冕十分依恋,也十分信任。如果自己能够对弟弟好一点,多关心他爱护他,不要总忙着公事,弟弟恐怕不会被季冕这样的人吸引吧?
孩子的成长与生活的环境息息相关,这句话肖定邦总算是相信了。所以他没有资格责怪弟弟,更没有资格责怪季冕。
“好,大哥每天都给你打电话,有空就来看你。”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又用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泪珠,肖定邦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把季冕叫到一边说话,“既然你们的事薛姨已经同意了,我也没有资格反对。小树对你是认真的,你呢?”
“我自然也是认真的。”季冕语气慎重。
“对小树来说感情是一辈子的事,你既然跟他在一起了就好好待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肖定邦直勾勾地盯着季冕。
“大哥你放心,我和小树已经结婚了。”季冕举起手,展示自己的婚戒。
肖定邦盯着这枚戒指,一时想把季冕的手剁下来,一时又略感放心。熬过一阵又一阵酸意后,他总算缓缓点头,“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你和小树都是演员,经常有合作,平时多照顾一下他。”
“那是当然。”季冕看向小树,温柔地笑了,“小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失去他。”
肖定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朝探头探脑的弟弟走去,用力抱住他,隔了大约几分钟才把人放开,匆匆走了。肖启杰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三人,目露渴盼和愧疚,却又不敢靠近。他知道,那里已经没有他站立的位置。
片场里闲人很多,原本以为会见证一场豪门撕逼,却没料肖启杰和肖定邦气势汹汹地进去,却灰头土脸地出来。肖定邦还和肖嘉树拥抱了很久,期间又是摸头又是拍背,姿态比任何兄弟都要亲密,怎么看也不像是关系决裂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不撕逼啊?”一名年轻演员低声问道。
没人回答他,这些事在片场最好不要乱传,不然被某些人听去大做文章,他们就惨了。
刘奕耒隐没在人后,仔细观察站在一起谈话的肖定邦和季冕,表情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们就算不打起来也会剑拔弩张,肖嘉树也一定会被带走软禁,日后再想混娱乐圈就难了。可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肖定邦对季冕很友好,甚至眼里还带着一点祈求的意味,刚才在休息室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否则情况不会如此诡异。
想到这里刘奕耒就走了出去,准备试探一下肖家父子的口风。但肖启杰一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就变成铁青,只冷冷一瞥便走了,根本不想与他多谈。
“肖大哥,待会儿有空一起吃个饭吗?”刘奕耒表情略显尴尬。
“没空。”肖定邦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再一次拥抱弟弟,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肖叔叔和肖大哥这是怎么了?”刘奕耒故作不解,随即笑道,“肖嘉树,一直忘了跟你说,我爸爸生前跟你爸爸是非常好的朋友,这些年有赖于肖叔叔和肖大哥的照顾,我和我妈才顺利熬过来,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是吗?我十岁就出国了,不太了解这些事。”肖嘉树皮笑肉不笑地戳破他,“不过据我所知,你妈跟我爸的关系更好对不对?你要是那么想当我爸的儿子,你直接去找他啊,黑我妈算怎么回事?”话落拽着季冕离开了。
刘奕耒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便给母亲打电话,“妈,我只是让你把肖嘉树是同性恋的消息透露给肖叔,没让你放那些黑料,你为什么要做多余的事?肖嘉树和薛淼好像已经知道你和肖叔的关系了!”
陈曼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知道又怎样?要不是感情彻底破裂了,启杰能和薛淼离婚?我现在还不对付她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放心,肖家不会管她的破事。”
要不是薛淼从中作梗,她当年早就和肖启杰结婚了。她恨了薛淼二十多年,有机会把她踩在脚底哪里会轻易罢休。她原本还想把肖嘉树和季冕的消息卖给媒体,但后来仔细一想又放弃了。肖嘉树和薛淼不一样,他毕竟是肖家子孙,闹出那种丑事肖老爷子会不会舍弃他还得两说,但压下消息并彻查爆料人却是一定的。
肖家容不下丑闻,却也更容不下被外人攻讦。像他们那种还保留着浓厚传承的大家族,对上了族谱的子孙后代极为看重,肯定不会说不管就不管。况且刘奕耒还跟肖嘉树在同一个剧组里工作,存在竞争关系,这事又是陈田透露的,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事后一想还能不知道是谁在捣鬼?她还没进肖家门,自然不敢动肖家的子孙,更不敢污了肖家的名声。
她毕竟和薛淼不一样,她是国际知名的艺术家,有名望有地位,与肖启杰正般配,嫁入肖家的希望很大,而薛淼只是一个下九流的戏子而已。
“可肖定邦不会去查当年的事吗?他要是知道了,我们就完了!”刘奕耒总有些担心。
“不会吧?他那么恨薛淼和肖嘉树,能相信他们的话?薛淼可是害死他妈的罪魁祸首!”
“呵,自我催眠二十多年,你把自己也催眠傻了是不是?你还真以为薛淼是那个第三者呢?”刘奕耒气笑了。
陈曼妮这才慌了神,却又很快镇定下来,“儿子你放心,我和你肖叔叔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只在国外相聚,没人会发现的。就算他们要查,难道还能跑到国外去取证?没事的,你别乱想。”
“我怎么能不乱想?你都不知道肖定邦对肖嘉树有多看重!”刘奕耒懒得跟母亲说话,直接摁掉手机。他一直以为肖定邦对肖嘉树是不在乎的,所以才会把他扔在国外十年,可就在刚才,看见他三番四次拥抱肖嘉树并久久舍不得放开的画面,他忽然就推翻了之前的所有猜测。
肖定邦几次发微博力挺肖嘉树不是为了肖家的颜面,而是出于对弟弟的爱护。要不然他不会露出那般不舍的表情,更不会向季冕妥协。若非爱到极致,一心只为肖嘉树的幸福着想,他能违背长久以来接受的传统教育,同意两个男人在一起?
刘奕耒越想越心慌,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轻易就那样完结。他打开手机,发现母亲购买的水军已经完全把节奏带起来了,还有人持续爆料,说肖启杰和肖定邦已连夜赶往大通影城面见薛淼和肖嘉树,似乎是准备开撕。
豪门大戏谁不爱看?《女星偷人净身出户》、《奸生子成婚生子》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恰恰是观众最喜闻乐见的。他们恨不得深挖所有细节,以满足自己的偷窥欲和仇富心理。
陈曼妮原本只想搞垮薛淼和肖嘉树,但现在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几乎全民都陷入这场伦理大戏中出不来了,每一条爆料都会引来巨大的点击量。国内和国际上发生的重大新闻都掩盖不了这些爆料的热度,可说是一举把薛淼和肖嘉树推到了风口浪尖,且很快便会被全国人民的口水淹死。
刘奕耒点开爆料贴,下面全是辱骂薛淼和肖嘉树的评论,可他一点也不觉得快意,反倒隐隐有些恐惧。如果事情发生反转,民众的愤怒会有多强烈……他摇摇头,竟然不敢去想那样的后果。
疾驰的汽车里,肖定邦沉声道,“我和外公会对陈曼妮出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会管他们。”肖启杰语气颓丧,“我这次选择淼淼和小树。”
他错了,他应该一开始就选择守护他们,而不是为了安抚住陈曼妮就任由她为所欲为。但淼淼爱上的是那个思念亡妻郁郁寡欢的专情男人,并不是真正的肖启杰,他怎么敢让她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这些年来他一边努力扮演着淼淼钟情的男人,一边在背后惶恐不安,生怕露出一丝破绽。他对定邦那般偏爱,何尝没有做戏的成分?每次看见陈曼妮,他的心头就像扎了一根刺,可这根刺不能□□,因为对方手里握有那么多证据。如果彻底把她拔除,他不敢保证她会不会跑去淼淼面前说些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活得有多累,这种疲累在小树被绑架的那天达到了顶峰。他当时在参加陈曼妮的演奏会,手机静音了,而淼淼始终不被肖家人接受,根本掌握不了半点话语权。当绑架犯向她勒索一亿赎金时,她找不到丈夫,找不到继子,只能跑去老宅求救。
可老爷子还没发话,底下的几个兄弟就闹起来了,因为大房没有那么多存款,要赎人只能向其他几房借,或抽调公司的流动资金。这个亏谁愿意吃?这一吵就吵了好几个小时,得不到回应的绑匪拔了小树的十个脚趾甲,寄回老宅。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淼淼晕倒在地上,手里紧紧拽着那个已经打开的、鲜血淋漓的盒子。他当时都快疯了,可他什么都挽回不了,妻子、儿子,似乎一夜之间都离他远去了。
后来小树被警察救了回来,看见他遍体鳞伤的样子,他就会想起自己消失的那几个小时,想起淼淼伤心欲绝的脸,想起那个装满了脚趾甲的盒子……于是他害怕了,巨大的愧疚感让他不敢再去看那个孩子的眼睛,因为看着他,他就会想起自己的不堪和失责。
他把他送走,希望他能好起来,却不知道这样只会把妻儿推得更远,远到无论如何都够不到的程度。因为这次绑架,他又有一个把柄落在陈曼妮手上,于是他更不敢轻易离开她,所以小树高烧不退的时候,他不得不去为陈曼妮的儿子庆祝生日……然后这又成了一个把柄,接下来还有无数把柄……
他只是踏错了一步,却一寸一寸朝深渊滑去,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大抵就是如此吧?想到这里,肖启杰慢慢靠倒在椅背上,眼角流出两行苦涩的泪水。
肖定邦却只是看了一眼痛苦不堪的父亲,并未多管。在这世上谁没犯过错?可犯了错却不能承担,那就叫人不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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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大哥和父亲后,肖嘉树便回到休息室继续安慰母亲,季冕本想好好陪陪他,却收到几封邮件。通过刘奕耒的思想读取到他曾经做下的种种丑事后,季冕立刻让属下去查。时间、地点、人物都一清二楚,只需顺着藤蔓就能摸到瓜,这种事对专业人员来说不要太容易。他们拿到的黑料不仅有视频,还有照片、证言、录音等等,一个比一个劲爆。
确定小树和薛淼的情绪都很稳定,身边还有修叔照顾,季冕这才去找刘奕耒谈话。
“我知道网上有关于薛姨的黑料都是你和陈曼妮爆出来的,这件事我不插手,因为薛姨自己能搞定,肖定邦和洪家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我来只想确定一件事,”季冕在刘奕耒对面坐下,徐徐道,“你不会狗急跳墙之下拿小树挡刀。”
“季老师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刘奕耒呼吸微滞,面上却笑得温和。薛淼和肖定邦都知道了?连洪家也会出手?这件事怎会闹得这么大?该死,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查到他和他妈妈头上?正常人谁会去怀疑一个私下里根本没与肖启杰往来过的艺术家?
“看了这个你就懂了。”季冕把手机放在桌上,点开视频,“这是海陆盛宴,前年刚被取缔,你应该不陌生。”
刘奕耒怎会陌生?出道之后他每年都会参加这场宴会。视频里正在举办泳池趴体,许多穿着暴露的女人正在镜头前扭动身体,而他就坐在最靠近镜头的地方,表情陶醉地吸食毒品。一个穿着比基尼的女人扑到他背上,他便转过头与那人接吻,双手熟练地解开对方的衣带……
许多人围拢过来鼓掌尖叫,于是他在毒品地催发下发了狂,场面不堪入目。
刘奕耒终于维持不住温和的假面,冷汗淋漓地问道,“季老师,您想要什么?”这些视频早就被某些大人物抹除了,怎么会落到季冕手上?可他完全没功夫深思,只想赶紧了结这件事。
由于政策变动,高层对娱乐圈的监管越来越严格,并提出了“零容忍”的口号,而吸毒恰恰是其中之最。如果视频爆出去他就完了。
“吸毒上瘾很难戒除,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还在吸吧?这视频一旦爆出去,你说警察会不会带你去验尿?”季冕语气闲适,就像在与刘奕耒聊家常一般,“薛姨那边很快就会做出应对,你和你妈这次怕是要身败名裂。我和小树的关系你猜出来了吧,如果被逼到绝境,你恐怕会放出我俩的消息转移大众的视线。实话跟你说,我和小树并没有隐瞒一辈子的想法,早晚也是要出柜的,但我们的关系只能由我们自己公布,不能被一个外人利用。如果不想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重锤一个接一个,砸得刘奕耒头晕眼花。他舔舐唇瓣,涩声道,“你说薛淼准备对付我和我妈,怎么对付?”
“你妈和肖启杰那点事,真以为别人查不到?”季冕讽刺地笑了笑,“你的丑事不止这一桩,我手里还有很多黑料,大众想了解多少我就能放多少,你自己掂量掂量。”话落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刘奕耒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刚出休息室就发现周围人很多,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他心乱如麻,冷汗如瀑,一时间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网上的言论已经被他母亲炒热到极致,局势一旦逆转,对母亲造成的冲击几乎是毁灭性的。但他却还有翻身的余地,只要季冕手里的黑料不被爆出来……
只在一瞬间,刘奕耒就做出了舍弃母亲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