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在岛上特意建了一栋宅子,坐南朝北, 里面有采光极好, 非常适合晒太阳的大平台,堆满软垫和毛球的卧室以及一个各种厨具、香料一应俱全的大厨房, 而这些都是为了白景阳的偶尔到来所准备的。
大厨房里,玄卿亲自下厨为他贪嘴的小老虎烤鱼,匪鱼肉质鲜嫩无刺,不需要过多的香料来破坏它本身的鲜甜, 因此玄卿大厨只用了少许海盐调味,最后再加入几滴酸酸的柠果汁,既能去腥, 又能增添一些清爽的口感。
这扑鼻的烤鱼香味一散发, 白景阳立刻垂涎三尺,绕着玄卿不停打转, 颠勺要盯着, 转身拿菜刀要跟着, 就连切一把葱花也凑过去看,简直黏人到不行。
玄卿哭笑不得, 几乎能看到对方屁股后面那条快实体化,不停摇摆的毛尾巴了。
他把第一条做好的烤鱼盛到盘子里,递给两眼发亮的白景阳。
“拿出去吃吧,厨房里油烟重,剩下的几条一会就好,别吃太快, 吃完可以先用些水果点心垫垫饥。”
“恩恩,知道啦,谢谢卿哥!”
白景阳舔了舔唇,接过盘子快活地跑出去了。
玄卿宠溺地笑笑,真是个没良心的小骗子,没烤好前粘他粘这么紧,一有了鱼吃就毫不留情地抛下厨子,抽身离开,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这天下午,玄卿足足烤了十八条匪鱼,再加一堆水果和点心,才勉强填饱了这只贪嘴的小白虎。
饭后,玄卿帮变回原形躺在他怀里的白小宝揉着圆滚滚的小肚子,说是为了能促进消化,一会还得回家去吃晚饭呢。
玄卿的手掌又大又温暖,力道适中,揉得吃饱喝足的白小宝昏昏欲睡,就快要打起盹来了。
“小景,过段时日,我可能要离开这里。”玄卿斟酌了下,忽然开口道。
“你要去哪里?”
白景阳支起耳朵,一咕噜爬起来,蹲在玄卿的膝盖上,严肃而矜持地盯着他。
然而,从那张小白虎的毛毛脸里,作为一只玄武的玄卿自然是看不出什么严肃表情来的。于是,他伸手一点都不庄重地揉了揉小白虎浑圆的脑袋,那蓬松又柔软的雪白毛毛,摸起来的手感好极了。
玄卿解释道:“我前段时间外出,感应到了我的壳,但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十分薄弱,所以我准备顺着那个方向查过去。不知道此去要多久,或许很快,几个月就能找到,又或很漫长,得不知多少年,所以我这番回来是跟你道别的。”
一听玄卿是来跟自己告别的,白景阳竖起的圆耳朵顿时失落地塌了下去,原来是最后的午餐,难怪这么丰盛。
龟壳对玄武来说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当然不会去阻止,更何况帮玄卿恢复健全,这也是自己一个重要的主线任务,现在听说有消息了,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一听到要分别,心里就那么难受呢?
心里这种陌生的酸涩感,令白景阳感到十分不适,虽然他很想跟着玄卿一块儿去,但自己已经不再是一只孤单又了无牵挂的游戏boss了,他现在有了家和亲人,短时间出门还好,可这种找起来没有一定期限,甚至可能找个几十年的事,他不可能抛下家里的老父亲和两个兄长,让他们在千里之外为自己担惊受怕、忧虑思念。
于是,家里的三个和玄卿比起来,还是那边在白景阳心里更重一些,以靠数量取胜。
“卿哥,吃了你的鱼,我也要请回来,一会去我家吃晚饭吧?”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白景阳还是不希望那么快分开,想尽可能地多相处一会,便提出让玄卿去他家吃晚饭的邀请。
“这,这合适吗?”
玄卿倒是以白景阳朋友的身份去过几次将军府,但因缘巧合,都没留下来吃过饭,一听这话,顿时一颗心悬了起来,莫名有些紧张。
白景阳满不在意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早就在心里把你当亲哥哥看了。”
根本没想过要当白小宝哥哥的玄卿:“…………”
既然要上门蹭晚饭,自然就不能空着手去,生怕给白景阳家人留下不好印象的玄卿想了想,又跳下海捉匪鱼去了。
这一天,海岛附近的匪鱼群惨遭灭门,考虑到大老虎们的食量,玄卿足足捉了五十条,这才上岸。
有了外酥里嫩,鲜美无比的烤匪鱼做见面礼,白家父兄三个看玄卿格外的顺眼,边吃还边招呼他,以后常来啊,只要记得带几条小鱼来加餐就行了。
而怀揣着小心思的玄卿自然满口应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恭维讨好这三只大老虎,餐桌上的氛围格外的和谐。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
突然,府上的管家拿着一枚眼熟的铜铸袖箭走了进来。
“禀老爷,外面有个姑娘拿着三少爷的袖箭,说是来求救的。”
“拿来我看看。”
白震山接过袖箭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白景阳。
白景阳一看,果然是他临走前赠给阿宝的那枚,没想到才过去没多久就出事了。
“外面那位姑娘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吗?”白景阳问道。
“回三少爷,她说她叫玉儿,求您救救她家小姐和姑爷。”
“快让她进来。”
不一会,管家领着一个身形狼狈的姑娘进来了,她眼下一片青黑,妆容疲惫,显然是日夜兼程赶来救援的。
这姑娘白景阳先前在粤西的时候也是见过的,她正是阿宝的贴身丫鬟玉儿,总是跟她家小姐形影不离。当初阿宝执意要嫁给一穷二白的孙子楚时,因为知道要吃苦,连从小奶大她的奶娘都不愿意跟随,整个赵府也就只有玉儿一个傻丫头肯跟着陪嫁过去。
白景阳:“玉儿,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历经千难万险,日以继夜地赶路,终于见到白景阳,玉儿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跪在众人面前,边哭边哽咽着恳求道:“白三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玉儿给您磕头了。”
“玉儿姑娘不必如此,快起来,好好说你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景阳制止了玉儿对他磕响头的动作,顺便将她扶了起来。
玄卿死盯着白景阳扶着玉儿手臂的那个位置,一脸不爽。
玉儿被从后面盯得一个激灵,被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受宠若惊地接过白大哥递来的热茶,喝了两口,缓了缓不稳定的情绪,这才平静下来,像倒豆子一般将白景阳和白二哥离开粤西后,孙府发生的事情统统倒了出来。
那天,孙子楚救了一个受伤的男人回家,对方醒来后自称符俊风,是一个来探亲的异乡书生,途经此地时,不幸被山里的抢匪打劫,行李和盘缠都被抢走,自己历经凶险,才艰难地逃了出来。
多亏遇到好心的孙子楚,这才捡回一条命来,否则他早就失血过多死在路边了。
还说一定要报答孙先生的大恩大德,等他能下床,就去找自己那门打算投奔的亲戚,到时就有银两来作答谢了。
孙子楚连连摆手推却,称钱财不过身外之物,自己救人的同时也是在积累功德,这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所以再拿银两出来,反而是玷污了这份纯善,病人只需要好好休养就是,其他的不用多想。
符俊风笑得颇有深意,口中连连称赞孙先生高风亮节,果然不同于一般俗人,视金钱为粪土。
孙子楚没听出对方的潜台词,只谦虚地摆手说:“哪里哪里。”
原来,这符俊风耳力极好,阿宝和玉儿在庭院里晒衣服时的谈话都被他听到了。
他心里觉得这户人家真是十分有意思,家里明明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全靠孙夫人的私房钱过活,这身为一家之主的孙子楚竟表现地一无所知。
不仅如此,还对他这个上门白吃白喝,再加汤药费的陌生人这般大方,真不知该说他心境纯洁无逅好呢,还是该说他单蠢?
据他这一天的观察下来发现,孙子楚的家境并不好,在外面不但一分钱不赚回来,还得靠他夫人各种贴补,上书院读书,和同窗交际,参加诗会,进小酒馆,哪一项不需要钱,就算他习惯了当小白脸靠妻子养活,难道就没担心过自己妻子的私房也会有花光的那一天吗?
就像今天给他炖的这锅猪骨参汤,就让阿宝不得已当掉了手腕上的玉镯,可想而知,他们这日子已经越发的艰难了。
而这位孙夫人也十分有趣,竟不认为赚钱养家是男人该做的事,让她的丈夫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用操心,一心只会读圣贤书、不理俗物的书呆子,这样的人就算高中当上了官,也不见得能当得好。
不过这些都不是符俊风需要操心的事,他真心觉得这位胸襟宽广的孙夫人和视金钱如粪土的孙先生,确实是天设一对,地造一双,非常地契合。
但也正是这样善良到有些愚蠢的人,才会愿意将一个素不相识的受伤的陌生人背回家,耗费汤药救治他,好吃好喝供他休养。
既然不需要银两做报答,符俊风觉得那么他应该做些什么,来小小地帮助一下这对穷困又富足的小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高冷断腿堡的炮萝萝扔了1个地雷x2,爱你么么啾~(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