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得知真相
岑羽的意识被窗外悦耳的鸟叫声叫醒时, 脑筋先伸了个懒腰, 眼睛还没睁开, 人就先从床上爬了起来。他今天睡得格外舒爽, 被窝暖和, 春暖花开, 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他几乎忘了昨天发生在自己房里的惊险一幕。有些细节不能深想, 一旦深想,想不明白又死磕,就完了。人具有一种趋避倾向, 好的趋,坏的避,是自我保护的本能。
一时放松,不想太多, 图个轻松自在。
轻松自在的岑羽脑子浆糊一样,头发睡得两绺垂肩,稀里糊涂伸手在床上摸来摸去, 想找自己的衣服。可这不摸不打紧,一摸,岑羽脑子当场开机,刷地睁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他刚刚摸到了什么?
暖的?软的?还有弹性?什么?
脑子刚冒出摸到东西的属性,同一时间岑羽飞快低头往自己手边看去, 却见自己的卧榻之侧,居然睡着个——
岑羽睁大眼睛。
第一反应,人?
第二反应, 男人?
第□□应,谁?
第四反应,怎么进来的?
第五反应,伸腿就是一踹。
这一连串反应看起来长,发生不过眨眼。可怜好端端一个睡美男,还没醒转,戒备松懈,就被人一脚踹到床底下。屁股落地的瞬间,睡美男猛地睁开一双凌厉凤目,瞪向床上。
一时间四目相对。
岑羽一惊,心里霎时蹦出个大大的——卧槽。
此人何方神圣?正是大陵朝凌王爷——傅舜华。
而此时,身份尊贵的凌王被自己的王妃醒来一脚踹到床底下,场面何等奇奥,气氛何等微妙。
岑羽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姓傅的居、居然会躺在他的床上……几个意思?梦游吗?从隔壁危楼梦游到这里来?
在岑羽直勾勾的注视下,“梦游”的傅舜华先是跟岑羽互瞪。也或许不是瞪,只是因为这醒得突如其来、猝不及防、出乎意料,凌王殿下始料未及,面似瘫,无反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房内一时寂静。
半晌,是岑羽先开的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的家我的房。这几个字岑羽没说,但他那张脸上早就写满了“这是我的地盘”几个大字。
傅舜华被他一问,反应过来,低头似乎是想了想,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岑羽歪个头瞧他。
傅舜华没吭声。
岑羽铁打不动盯着人。
傅舜华一双凛正凤目难得有些飘忽。
而这抹飘忽,岑羽这回居然没有错过,一时出乎意料。
这反应,不对。
按这人的性格,不是应该站起来冷哼一声,然后甩下一句自作多情诸如此类,再大踏步走人吗?
凌王何时露过怯,发过窘?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气氛很微妙,极其的。
“我没做什么,是你睡觉不安分。”
啊?
岑羽听了这话,嘴巴差点给吓得张开。你没做什么,我睡觉不安分……这话听起来,怎么跟岑羽趁着睡觉对人耍流氓似的?
岑羽脸上惊疑不定,一脸欺负了黄花闺女的难以置信。
傅舜华面色已然恢复平静,接道,“你睡相太差,不摁着你,不能正睡姿。”
“正、正睡姿?”
“你常那么睡?”傅舜华说着指了指岑羽的肚子,“里头还有孩儿,难不难受?”
岑羽有时候是佩服这位王爷的,他总能让他想起最不敢想最想无视最想当做没发生的事。
关于睡姿,岑羽自己有这个自觉。有时候青蛙睡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腰、腿、脖子发酸,醉人。但这个毛病是历史遗留问题,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我会多加注意的,王爷不必牵挂。”岑羽挺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言外之意,您不用跟着瞎操心。
听了这生分的语气,傅舜华皱皱眉,说话的语气莫名其妙变得有些冲,“你怎么注意?你自己睡着还能知道?”也是厉害了。
岑羽讶异,敏锐地察觉这话中的语气有些不对。
这是他的家他的床,他早上醒来,睁开眼见到的却是一个跟自己不熟的男人睡在自己床上,他还能这样平静得体地跟人说话,岑羽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客气很有礼貌了。他甚至可以生气,可以怒气冲冲,但他还是选择心平气和讲道理。怎么这位爷的语气,反而有些不满?
岑羽莫名其妙。
傅舜华也莫名其妙。只不过跟岑羽不同,他是突然不爽,烦躁得莫名其妙。
这点烦躁延续到饭桌上,帮岑羽正了一个晚上睡姿的凌王坐在桌边用膳。两人各吃各的,谁也不碍着谁,谁也没搭理谁。
饭后,郭太医来了。
岑羽昨日受伤,今日郭太医就至。原本郭太医五日来一趟,这还没两天,又来了。
郭太医拆了岑羽脖子上的包扎,查看了伤口。
“伤口不深,处理得当,记得按时涂药就可,没有大碍。”
侍候在侧的时温、阿茗二人双双松了口气。
郭太医又开了一方补气益血的药,递给时温。两人眼神私底下一番交汇,双双出了房门。
外间,时温询问,“郭太医,您看王妃头上的伤,可还有什么大碍吗?”
郭太医道,“慢慢好了,没什么大碍。”
时温抿抿唇,“郭太医,其实我今日找您,是想问您一事。”
“不妨直说。”
时温再三斟酌,终是问出口,“我们王爷幼时可曾、可曾落过水?”
“落水?”郭太医捋了捋胡须,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印象。
这位三皇子小时就已了了,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深受先帝喜爱。但这位三皇子文武双全,什么都好,惟有一点——怕水。当年三皇子落水,被人救上岸时已奄奄一息,这事给他本人和先帝带来的震动都不小。后来先帝整顿后宫,恐怕用意也是源于这一场落水事故。
而那时被召进宫中医治三皇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郭太医。
“有过。”
时温一愣,“几回?”
几回?
傅舜华因落水一事,经郭太医之手医治的自然只有……
哦,后来这位三皇子大一些了,好像又当了一回落汤鸡。只不过这第二回,郭太医可听说是几个少年子弟胡闹所为。三皇子自己也闭口不提,不了了之,后来便无人追究。
“就老夫所知,两回。”郭太医伸出两根指头,奇道,“怎的忽然问这个?”
宛如晴天一个霹雳,时温傻住了。
“两、两回……当真有两回?王妃没有胡言乱语……”
郭太医被他这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提到岑羽,不由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时温道,“昨日王爷带王妃出行,去的洛水画舫。见到有人落水,王爷救人,王妃情急之下说出王爷以前落了两次水,差点被淹死,要不是……”
郭太医追问,“要不是什么?”
时温也梗了一下,“王妃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这个“要不是”后面,跟着的应该是什么话,顺着前面的话头,又岂会猜不出来?
要不是我,他就死了。
忽听哐啷一声,兵刃落地。
时温和郭太医两人双双往声音的来向看去,正见一身白袍之人站在两人后头,一手是剑鞘,脚边落着一柄剑。
锦带束发一身轻装,傅舜华练剑而归。原本持剑有力的右手,此刻却在衣袖下微微发抖。
“是你下的药?”
“王爷以为呢?”
“岑羽,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满脸无所谓,“王爷说是,便是。”
“岑羽!”
“呵呵。”叫岑羽的笑道,“王爷是不是还想问放火的是不是我?□□的又是不是我?”
岑羽愉快地点着头,“如王爷所料,不才正是我。”
锥心之论何足辞?
傅舜华有时候觉得这人比谁都冷血无情。
“是我啊,全是我。一桩一桩,一件一件,全是我用这双手做出来的。”
一双杏目望过去,岑羽张口,“王爷,您娶这样一个人进门,真是有辱你们天家的门楣。”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像个成日游荡街头的痞流之徒,“岑羽给您道歉。”
傅舜华双目赤红,手中拳头紧握,却被另一双手轻轻握住。
“舜华……”
傅舜华回神,却见谢宁音站在眼前。
环佩青衣,腰系宝蓝丝绦。
他看岑羽,岑羽也在看他们。看他们覆在一起的手,看他们举止亲密无间,看……除此以外,还在看什么?他那时便隐隐觉得,岑羽还在看什么。
但没等他弄明白,岑羽却先笑了,“事到如今,王爷又何须再来恶心我?”
傅舜华皱起眉。
岑羽抬起头,乱发下一双杏目阴狠而疯狂。
“岑公子……”谢宁音担心岑羽,却被他这个可怖的眼神吓到了。身子一颤,下意识往傅舜华怀里躲。
岑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嘴角一勾,神色诡异。
“你赢了。”
他直直地望着对面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一字一顿道,“你赢了,谢宁音。”
心有算计,才来输赢。心无算计,何来输赢?
岑羽一直都是算计着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做着符合他那放纵性格的事,让人焦躁不已。
这一句“你赢了”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心有机巧的丞相之子承认了自己的诡计,意味着傅舜华并没有看走眼,意味着此前种种,全都是假情假意。
明明看透一切,可心里怎的……却如放在油锅里一面一面地煎。
原来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凌王来此之前也曾有过那么一点希望,他也曾想从岑羽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但岑羽,却当真没让他失望过。
那时,是如此作想。
“王爷……”
傅舜华回神。
“王妃是不是、是不是还病着?”时温问这话时,脸色煞白。
病不病怎么问傅舜华,不该是问郭太医?但郭太医知道,这病他解不了,只有傅舜华一人能解。
傅舜华若说岑羽病,那说明岑羽记忆错乱,说的是假。傅舜华若说岑羽没病,那则说明,岑羽说的是真。
傅舜华却不答话,弯身捡了地上的剑。
“王爷……”
傅舜华拿了剑,径直要走。
“王爷。”这回却是郭太医。
傅舜华停下步子,“怎么?”
“真真假假,事到如今,想必王爷应该心里清楚。伤人、被伤,命里注定……”郭太医顿了顿,看向傅舜华的手,“又何须伤己?”
傅舜华顺着他的目光垂眸,但见自己的手紧紧握着未入鞘的剑刃,被割破的手往下滴着血。
他却浑然不觉。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真正受到心灵上的摧残,应该是从这里开始吧。愤怒吧小鸡仔!
前一段因为工作的事情太烦躁,这下去我加油更么么哒。有小天使说越来越贵?这跟作者没关系,这跟字数有关系,说明这章的字数变多了呀。
本来有二更……但是我怕来不及,这章字数挺多的……要是太晚了就别等啦,早点睡吧乖乖,明天也可以看哒。
噢,明天高考!奋斗在高考前线的小宝贝们加油!想想我今年也18了呢【你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