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因为确定了自己的志愿, 冯逢的内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然后他开始搜集一切有关于警校的资料,从现在开始就做准备。
早上也开始设定两个以上的闹钟,强迫自己早早的起床出去晨练跑圈, 晚上还要回来拉弹簧,训练自己的体能。
甚至他最讨厌的牛奶, 以前多一口都不肯喝的,现在也能忍着逃跑的冲动连灌两杯了。
对此, 刘芳既欣慰又觉得有些心疼, 她把换洗衣物准备好,催促着刚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的儿子去洗个澡。
“逢逢,最近怎么起这么早?”餐桌边的上杉拿着抹了草莓酱的面包递给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的儿子, 关心的问他。
冯逢板着一张脸严肃的说:“爸爸, 我以后不要吃甜食了。”
“唔?”上杉的动作一顿。
“我以后要吃很多很多的肉,还要喝很多牛奶, 这样我就会长的又高又壮!”冯逢咬着面包的一角说。
上杉有些想笑, 但是他给自己的儿子留了面子,咳了几声说:“那个,逢逢为什么突然间想变得又高又壮?”
冯逢挺起胸膛,快速的擦去嘴角的草莓酱,咽下鼓鼓囊囊的面包说:“因为我要去加入刑警大队了!”
上杉有一点吃惊,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摸了摸冯逢的脑袋:“逢逢想好了吗?呃,我的意思是说, 你知道做一个刑警应该有的素质和要求吗?”
“嗯,我知道,我这几天找了很多资料,我还知道要考董仲舒和汉武帝!”冯逢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准备好了。
上杉沉思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笑着抬起头拍拍儿子的肩膀:“逢逢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爸爸全力支持!加油!”
得到了老爸的支持,冯逢很开心:“嗯,我会努力的成为一个好警官的!”
“啪嗒”
刘芳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牛奶的杯子落仔地上,撒了一地,但她无暇去管这些,脸色惨白的看着笑嘻嘻的父子两个人,抖着嗓子问:“逢逢,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冯逢和上杉同时回头,上杉发现妻子的表情怪怪的,招手笑着解释道:“芳芳,咱们儿子真的很了不起啊,我们逢逢要去考警校了。”
刘芳的脸色更加惨淡了,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否定这个答案。但是,冯逢根本就接收不到她的心电波,在刘芳的注视下,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刘芳的身子晃了晃,差点就要摔倒,上杉被她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扶着她去沙发上坐一下。
但是她却推开了丈夫伸过来的手,一把抓起冯逢的手,紧张的说:“逢逢,你听妈妈的话,不要去考警校好不好?不去当什么刑警什么警察好不好?”
冯逢也被妈妈这反应给吓到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在旁边的老爸,不知道要说什么。
实际上,上杉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不过就是考个警校而已,本来很高兴的事,为什么妻子的反应这么大,于是他安慰道:“芳芳,逢逢难得找到自己喜欢的职业,咱们是不是该支持一下?”
刘芳根本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解,她依然死死抓着冯逢的手,泪眼婆娑:“逢逢,妈妈什么事都可以答应你,只有这件事……只有这件事不行,算是妈妈求你了,你放弃这个好吗?”
“妈妈求你了……”刘芳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流了一脸。
这一消息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一听到冯逢要去考警校,脑子里就立刻闪过了那时候乍闻阿战死讯时的场景来。
阿战他……也是个刑警,而且在那次执行任务时,再没有回来过。
她的唯一的儿子,决不能走上这条路!
冯逢很想摇头,想要大声的反驳妈妈,还想像以前一样说自己是没有错的,但是他现在却明白了妈妈此刻的心情。
他终于想起,他那未曾见过面,此生无缘的父亲,生前就是个很了不起的国际刑警。
于是,他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上杉也看出两个人的不对劲来,于是他只好说:“芳芳,逢逢上学的时间快到了,你还是先让他去吧。”
一语点醒了还在僵持着的母子俩,冯逢立刻就缩回自己的手,逃一样的窜上楼,火速拿了自己的书包,然后匆忙的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门,生怕被留下。
上杉看了看关上的大门,又看了看颓然坐在沙发上的妻子,除了陪在她身边外,也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方法来宽慰她。
“秀一,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但是……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刘芳擦干净眼泪,小声的说。
上杉点头:“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为了逢逢考虑,我明白的。”
刘芳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
“逢逢的亲生父亲,曾经是一个很勇敢的刑警,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太可靠,但是却是个十足的好男人。”
上杉握住她的手,无声的抚慰她,他有点明白了。
“可是,就是这样的他,却因为执行一个任务而离开了我们,所以,我不能让我的儿子也遇上这种危险。”
“或许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但是刑警这种职业,本来就是伴随着危险的,我不允许逢逢的生命里出现任何一点不确定的因素,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而且,逢逢的性格她了解,和那个死去的前夫一模一样,倔强不认输,哪有危险还偏爱往哪里冲。
原来不知不觉间,即使他们父子从未见过面,但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他的孩子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道路,该说是子承父业吗?
上杉抱紧她的肩膀,“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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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心情糟糕的还有从家里冲出来的冯逢,他就这么一路跑进教室里,垂头丧气的把丢在桌上,然后用力的趴在那里。
木下小心的戳了戳他,“喂,你怎么了?心情又不好了?”
冯逢无力地抬起手挥了挥,表示自己没事。
当自己的理想和家长的意向冲突时,究竟该如何选择,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冯逢更不例外。
这一天注定过得不会很好。
“迹部,你说我该怎么办?”冯逢去问迹部,他这下子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本大爷一向遵从自己的意志,别人的想法根本不能干扰到我!”迹部的回答完全在冯逢的想象范围内。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他那样的洒脱,视外物如无物的,至少冯逢不是。
“如果你的母亲真的这么固执,你为什么不试着和她谈一谈?”迹部抚摸着眼角的泪痣,终于是不忍心看那个小呆子折腾自己。
冯逢忧郁的看向湛蓝的天空,要是妈妈那么好说话的话,他不会如此的忧心难过。
“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去,又怎么知道一定不成功?”迹部低头抱住他,鼓励着自己的情人,“本大爷说过了,就算你一无所有,我还是会陪你走到最后。”
有了迹部的鼓励,冯逢咬着嘴唇低头,也许他真的可以试着说服妈妈。
但是,当晚——
“逢逢,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刘芳已经冷静了下来,此时倒不想上午那样精神崩溃了,说话也平静了许多,上杉实在是担心两个人会又吵起来。
“妈妈,你不能这样,那是——”冯逢急着找话来为自己辩驳,但是话刚出口就被无情的打断了。
“我不管那是你的梦想还是什么,总之我不同意!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妈妈,就必须放弃!”
刘芳的态度强硬极了,要知道,就算那时候刚知道冯逢和迹部的事情时,她也不过是忧思大于怒火,还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绝情。
冯逢也是个血性的少年,母亲这二话不说毫不留情的态度让他满肚子准备的言辞化为乌有,于是他也不知不觉的就抬高声音:“妈妈,我们可以再讨论一下,但是你不能就这么否决我!”
刘芳根本不正眼看他,语速平淡:“没有商量的余地,逢逢。”
“你要是真的坚持自己的决定,以后也不用叫我妈妈了。”
上杉也有些急起来,他完全理解刘芳现在的心情,但是也很了解逢逢的牛脾气,这下子还真不好收场……
“那个,逢逢,你先洗洗睡吧,我和妈妈聊会儿天,乖。”
冯逢委屈的看着稳稳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看着她严肃的面孔和不容拒绝的神情,连断绝母子关系这种话都撂出来了。
他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打开家门,风一般的蹿出家门。
这大半夜的,这熊孩子是添什么乱啊!上杉着急的跑到门口,赤着脚就准备去追,可是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秀一,不用去找了,他想出去发泄一下就让他去吧。”刘芳瘫坐在沙发上,语气虚弱。
上杉张嘴,本来想要责备她言语太过激烈的,但是看到她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发生这样的事,最不好受的人恐怕就是她了吧。
“我宁愿他恨我一辈子,也不愿他的未来受到一丝威胁。”
刘芳低低的呢喃一直在上杉耳边回荡。
上杉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边,然后转身拨了个电话——
“迹部君,晚上好。”
“我家逢逢和家里吵架跑出去了。”
“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好的,今晚他就在你那里过夜吧,我明白了。”
“再见。”
收起电话,上杉秀一仰头呼出一口气,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母子俩都舒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