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晚上十一点, 袁铮的手机响了,游乐在被窝里推了推袁铮, 袁铮睁开眼看着他,墨黑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才不情愿地拿起了手机。
是袁铮母亲打来的电话,显然是要问儿子为什么还不回家?一听袁铮要在外面住,就不高兴了。当父母的,就算心态再强,手腕再硬,也依旧希望多和儿子聚聚。
袁铮没法儿,于情于理都只能答应了, 挂掉电话又搂上了游乐, 夹着大腿蹭,额头在肩膀上磨,懒洋洋的赖了很半天的床,直到游乐都快再次睡着, 才被推醒。
两个人确实是累了, 袁铮倒时差不说,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体力活儿”,要不是他们身体素质好,最后那两次估计“撸断”都出不来。
用袁铮的话说,最后那次爽的真是有种快“死”的感觉,没东西射了,抽抽的痛, 偏偏还爽的要命,活到现在他就没有体验过这么诡异的感觉。
游乐比袁铮少了一次。
第一次当0号,他要能出来,就真有些天赋异禀了。
可惜,事实证明,他确实没这方面的天赋。
游乐起床穿衣服的时候,忍着身后的异样感,还在琢磨着以后要不就别做了,其实用嘴和手的感觉也差不多吧……最重要的是,他此刻身上很不爽利。
真不知道钙片里那些个小0号怎么叫的那么爽!
两人坐计程车回了家,袁铮家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摸黑上楼,袁铮的手还没摸上自己房间的门把手,母亲赵红雪就从对门的卧室走了出来,笑问:“去哪儿玩了?玩到现在?”
袁铮拉开门,开了灯,橘色的灯光从身后照过来,瘫着脸说:“到处走走。”
赵红雪闻着俩人身上明显的沐浴后的清香气味儿笑了,转目看向游乐:“已经在宾馆开了房了吧?铮铮也没说,不然我就不把你们叫回来了。”
“……”游乐眼睛瞪得贼老大,惊恐地看着袁铮的母亲,舌头都丢了。
“我们进去。”袁铮一拉游乐,反手关了门。
进了屋,游乐抓着后脖子瞪眼:“阿姨刚刚什么意思?”
“……”袁铮没说话。
“她她她,她怎么知道的啊?”
“味道。”袁铮懊恼地叹了口气,“我们在宾馆里洗过澡了……”
“那,那,不是,内啥,你妈半夜不会拿枪把我崩了吧?”
“不会,她什么都不会做?”
“啊?”游乐迷糊了,愣愣地看着袁铮,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家真开明……”
“还好……”袁铮起身倒了两杯水,等把杯子递到游乐面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我妈以为我们带女孩去的宾馆。”
“……”游乐眨巴着眼。
袁铮抿了一口,想了想,确认点头:“应该是这样。”
瞬间,游乐手里这杯水变成了白醋,牙齿酸的都发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哎喂,我说,真真西方式教育啊。”
袁铮看懂了游乐脸上的表情,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别瞎想,我也就这次有这种待遇,早两年小,我妈管得严,再加上我天天游泳也没那心思,会知道这个是因为我哥,我妈她……当我面说过,对待好人家的女孩要注意分寸,不三不四的就要注意干净……”
“啊……”游乐张嘴,痴呆看人,理解不能。
袁铮点头,一脸诚恳:“其实,算是个安全教育吧,对彼此和彼此的家庭都负责,是不是?”
游乐酸唧唧地瘪了瘪嘴:“挺好一妈。”他从来没问过,袁铮在和他之前有没有过经验,其实他并不是不在意,只是有些无法开口,那些事过去的就过去了,想再多也改变不了。所以啊,为自己好,别没事瞎折腾了。
袁铮感受着突然沉下的气氛,将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从身后搂住了人,在游乐耳畔哑声低语道:“抱歉,暂时我们只能这样了,等过几年再和家里说,好吗?”
游乐收敛散乱的思路,挑眉:“你决定好要和家里说?其实这样也挺好……你,做这个决定会不会早了一点?”
袁铮搂在游乐腰上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些许不悦:“你对我没信心?”
游乐急忙摆手:“不,不是,我只是,只是……你才18岁……而且,和我不太一样,你还有更多的选择,所以,所以……”
袁铮低头亲上游乐的脖颈,低喃:“还是你没自信?”
游乐慌乱的解释,却发现越是解释越和自己的想的有很大的差异,最终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直言:“我既不是对你没信心,也不是对自己没自信,只是觉得不该想得太远,想得太远固然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可是同时也会失去了更多的机会,所以我会告诉自己,明天的心情一定会和今天一样,后天会和明天一样。就这样每一天每一天地过下去,坚守着自己的信念,走好脚下的路,你不觉得比设定什么宏图理想更加真实吗?”
袁铮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慢慢咀嚼吸收着这段话,好半响才“嗯”了一声。
袁铮的人生观是什么?
游乐不是很清楚。
这段话说完后,那些旁枝末节的飞醋气味也就散了,屋里的气氛沉了下去,再加上两个人都疲困交加,倒在床上就睡了。
第二天,袁铮带着游乐在上海市里玩了一圈,晚上则歉疚的留下游乐,和家人一起约见了复旦大学的校长。
第三天,游乐陪着袁铮在复旦走了一圈,不过一个小时,入学手续办妥,而且还有位大学教授带着他们游一遍学院。
也是这天下午,游乐坐三点过的飞机,飞回了北京。
难得浮生偷欢,这一趟上海之行已经够本了,接下来就要紧张的备战亚运会和迪拜世锦赛,要全心地投入到艰苦枯燥的训练中了。
游乐觉得这次能够下定决心到上海或许是一件好事,坐在回程的飞机上时,漂浮起来的那些心思都落回到了原处,是踏实的感觉。
而如今,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回到北京,一到公寓,游乐就给小叔打了个电话销假,说没到两句话,小叔就语气不太好的让他到宿舍见他。
小叔的宿舍一如既往充斥着单身男性的淳朴气息,两双穿过的脏袜子和外套揉在一起,丢在了沙发上,褐色的茶几有七八个水印,边角处堆积了很多的灰尘,地上也散落了不少的烟灰,怕是有几天没收拾过了。
游乐进屋,坐在了沙发上。
游明杰抽着烟,开门见山地说:“你搬出来吧。”
“啊?”
游明杰深深地看着游乐,是长辈宠爱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我想过了,袁铮回来,你们再住一起不合适。”
游乐咬着下唇,蹙眉苦思:“怕队里再起流言吗?”
“嗯。”游明杰点头,“别埋怨小叔,小叔只是想要保护你们。”
游乐嗯了一声,不甘愿地点头:“我懂。我……搬到哪儿?”
游明杰说:“还记得吗?去年你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八月快过了,新的队员都已经招进来了,我被人拜托着收了一个新学生,你可以和他住一起。”
游乐挑眉:“谁啊?”
游明杰笑道:“你也认识的,和你同年,你的小兄弟。”
游乐一下瞪大了眼:“纪向明?”
“嗯。”
游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磨了磨牙根:“不会是刘桦拜托你的吧?你还真有点……嗯,大方啊。”
游明杰这次真是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纪向明最后会到我手里,其实过程还真有些复杂,刘桦找过来是一个原因,你跟他关系不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纪向明家里人也不知道怎么绕的弯,最后线都扯到叶书文那里了,方方面面的汇在一起,我也就答应了。”
游乐听完,也长叹一声,却不再说话了。
他对纪向明没什么意见,那次争吵后,纪向明先低头认了错,他们两个倒也会偶尔聚上一聚,相处起来也挺开心。
由始至终他不待见的只有刘桦教练,更是难以接受小叔原谅刘桦决定。虽然来到这儿后他没再提过了,可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在体校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而且这种教练带头孤立学生的性质比传出他是同性恋被孤立要恶劣的多!所以他真的不爽小叔竟然还真给了刘桦这个人情。
可是吧……转头一样,这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不答应也不好。
所以啊,只能说,大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方方面面的牵扯,是敌是友很难分的明明白白。
游乐回去收拾行李,因为游明杰跟着,文浩也没好多问,等到中途游明杰出去接电话,文浩才一边装着行李一边叹气:“自从听说队里要进来新人,我就估摸着咱们屋要搬出去一个,算来算去啊,就只能是你了。”
游乐毕竟住习惯了,就算点头答应换屋,心里毕竟不是很甘愿,所以一边懒洋洋地塞着东西,一边问了句:“为什么?”
文浩说:“我呢,绝不可能搬走,当初的流言蜚语随着袁铮回来肯定还得掀起来,这风口浪尖儿上的时候我要是搬走,事儿可就真复杂了,但凡有脑袋的都不敢这么安排。”
“嗯……”游乐想想也是,“那小铮哥搬出去呢?”
文浩咧嘴一笑,竖起手比了个“二”:“两点。首先袁铮这人说服起来有些费劲,和他说什么都摊着一张脸,费了一堆的口水唾沫,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样,万一把人给拧巴了,造成逆反心思影响成绩怎么办?”
游乐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是软柿子了?”
文浩摇头:“你不软,可你毕竟是游导的亲人,晓之以情什么的,肯定能打动。”
游乐瘪了瘪嘴,觉得文浩说得太他妈对了!小叔怕是想了很久了,一来就摆那么一张悲痛无比由而痛下决心语重心长的脸!
文浩接着浅笑又说:“第二嘛,怕是和我有些关系了。”
“嗯?”
文浩交叠着腿,双手后撑在床褥上,抬头看游乐,似笑非笑:“比起我,游导对袁铮的印象怕是更好一些。”
游乐一下明白了,尴尬开口:“不是……他哪儿能想那么多啊?”
文浩笑了笑,也没争辩。并不是他看低自己,而是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游乐和袁铮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算再反对,大部分人对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也都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在旁人心里,游乐身边如果换了他,比较下来,肯定会觉得还不如原本那一个好呢……算了,反正都放开了。文浩琢磨着,嘴巴突然有点发馋,想起了昨天的那碗蘑菇芝士浓汤,香醇的芝士味道,口水瞬间蔓延了整个口腔……
游乐搬到了西院2单元的3楼,和原先小寝室一样的格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床、沙发、冰箱等家具一应俱全,物业的阿姨将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放下就可以住。
游明杰吆喝了几个队员帮忙,只是一趟就把行李都给挪了过去,等到人都走了,文浩长吁一声,抱怨道:“想想啊,剩我和袁铮那闷货在一起,不会把我给憋死吧?”
游明杰扫了他一眼,把这抱怨当成耳边风,吹过就忘。
倒是游乐笑了:“你也不是多话的人啊?要不行,你多到我这里玩呗。”
“得了吧。”文浩一声嗤笑,“怕到时候跑得勤的是袁……”看了眼游明杰,文浩闭嘴了。
文浩这句话倒不是有心栽花,可听着的游明杰倒是上了心,抽空对游乐说:“一句话,注意一点,少腻歪在一起,别又起什么流言蜚语的。”
游乐摆手,被叮嘱的腻烦了:“行了,我知道了,纪向明什么时候来啊?”
游明杰说:“就这两天。”
……
第三天的上午,纪向明由父母带着,拉了一车的行李过来,等游乐训练结束,人已经把自己的床收拾的妥妥当当,安稳地躺好了。
见着人,纪向明就开笑:“哎喂,世界冠军回来了。”
“还差点。”游乐摆手,一点不谦虚,在客厅的铁丝上晾着湿漉漉的泳裤说,“怎么样?有没有点唏嘘感?一年的功夫,这差距就大了吧?”
纪向明摸了摸鼻子,点头:“确实。”
“哥们儿现在是‘一线’的,你的前辈,有什么不懂就问啊。”
纪向明哼哼地笑:“德行!那就麻烦前辈带我去各屋转转,认认门儿?”
游乐一摆手,应了:“行啊,等着,收拾好的。”
说实在话的,以俩人认识的年份,跟发小儿也就差不多了,俩人凑一起基本不留嘴,想什么说什么,一点心眼儿都不带,地道的京片子从俩嘴里吐出来,很有些亲切的“一国”感。
再过两天,袁铮回来了。
当天,纪向明就拉着游乐问:“诶,我说,我和袁铮没仇吧?他咋那眼神儿啊?眼睛都……”说着,手指按在眼尾,往上一拉,吐槽道,“额头中间再开个缝,横眉立目的就成二郎神了,亏得身边没哮天犬,否则非得关门放狗不可!”
袁铮当时恶狠狠地琢磨:你先欺负我家游乐,现在又和我媳妇儿同居,新仇旧恨,不咬你,咬谁!?
游乐同情地看他,琢磨这公开的秘密还能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