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得到准确的□□消息, 祁泽厚着脸皮扒上严君禹,有事没事发几条短信攀谈, 比以前追求人家的时候还积极。比赛第三天, 他拨打了无数个电话,总算把忙碌中的严少主叫去了包厢。
严君禹用淡漠的语气说着自己没空,勉强忍耐了几分钟唠叨, 最后仿佛烦不胜烦,这才开口答应。然而挂断通讯器之后,他冷硬的脸庞却缓缓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 把王轩吓了一跳。
“教官, 你有急事?”他试探道,“你有急事就先去忙,我这里没有问题。”
“嗯,有点急。”严君禹一本正经地点头。他急着去给祁泽赚钱, 这话若是放在两个月之前说, 一定没有任何人相信, 包括他自己。
匆匆离开机甲训练场, 回到宿舍换了一套笔挺的军装, 严君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武斗厅,临近包厢时却放慢步伐, 收敛表情。他状似随意地推门进去,冲祁泽略一颔首。
祁泽已经等了老半天了,看见财神爷进来,立刻笑得跟花儿一样, “严少主,快请坐。我叫了一瓶红酒,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他把醒好的酒推过去,指着自己手腕上的智脑,“我刚才选了几组比较热门的选手,你帮我看看?”
严君禹一张口就是正宗的京都腔,“押热门虽然保险,但相对而言赚得也少。”
祁泽立刻被他拐成了乡音,“一场比赛才赢几千块,是挺没意思的。但我刚入门,只能这样,哪像你,场场都押冷门,还场场赢。在帝国,恐怕没有人比你眼光更好了。”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屁。想当年还是太玄神造宗的纨绔少主时,他讨好父亲和几位长老的功夫可是一日都没落下。对于不相干的人,他素来懒得搭理,对于能带给自己巨大利益的人,他却愿意付出春天般的温暖。
告白被拒算什么?情情爱.爱只是调剂,利益才是永恒。
严君禹似笑非笑地睨他,“我原本以为你很害羞,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但他一点儿也没感到奇怪,自然而然就接受了祁泽的转变。这人整一个财迷,更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傻多速,所谓话少、内向、胆小、敏感,全是迷惑人的伪装。
这种性情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孤儿身上,倒更像哪个世家大族精心培养的小少爷。想起梦中的石碑,以及碑文的来历,严君禹不得不怀疑祁泽另有身份。
待修为恢复了,祁泽势必会让太玄神造宗的威名传遍整个星系,又哪里会伪装一辈子?更何况他原本就不是一个低调的人,起初只是为了熟悉环境,悄悄扎根,现在根基略微牢固了,自然就故态萌发。
他挠挠鼻尖,笑着说道,“我这人比较慢热,相处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相处的时间还会很长吗?这句话显然取悦了严君禹,他收回探究的目光,把少年纤细的手腕抓过来,摆放在膝头,指尖点开网页,沉吟道,“这两组不能押,有可能平局。这两组没有悬念,赔率也低,投入太多资金没有意义……”
祁泽不得不凑过去,下巴搭在他手臂上,不断点头。
“押这六组,重点把资金放在第二组,这一场有可能爆冷。”反复斟酌过后,严君禹拍板道。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瞥见祁泽毛茸茸的发顶,但他下巴磕在自己手臂上的重量却那么真切。如果换一个人,肯定早就被他甩开了,然而面对祁泽,他却不知不觉放下了所有防备。
祁泽不会伤害自己,这一点他无比笃定。
“第二组会爆冷吗?”祁泽有些怀疑,“第二组选手一个是五级中阶的土系异能者韩星杰,一个是四级中阶的水系异能者文青,土克水,两人又差了一个大境界,再加上文青连续输掉几场,状态已经跌落谷底,怎么看都不可能赢得了韩星杰吧?严教官你可别坑我,我这些本金都是跟别人借的,利息很高。”
“放心,不会坑你,输了算我的。”严君禹耐心解释,“文青天赋中等,但胜在性格坚毅,连续输了几场,他已经进阶了,现在是五级初阶的水平。由于水系异能者自愈力很强,操控元素时耗费的精神力也少,别人最多能坚持四个小时的战斗,他们却可以延长至六小时,最适合打消耗战。韩星杰目前并不知道文青进阶的消息,一上台必定会采取快攻策略,精神力的消耗相当巨大,而文青却能稳扎稳打,只要撑够半小时不倒下,接下来就是他的主场。据我推算,爆冷的可能达到百分之六十,值得一赌。”
祁泽考虑了不到半分钟就把所有资金投进第二组。他生来喜欢冒险,只要利益足够巨大,就敢豪赌一场。1:79的赔率,而且还在不断上升中,输了大不了饿几天,赢了却能狂揽几个亿,为什么不干?
下完注,他徐徐说道,“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其实还是太低了。我原本以为凭严教官的性格,成算应该更高点。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文青进阶的?有□□消息?”
严君禹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的转变。他行事向来中正,没有八.九分把握绝对不会出手。然而这一次,每当他斟酌着如何下定时,但凡赔率更高的,只要超过五成胜算,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输了不要紧,人要敢于冒险。
以往那个四平八稳的严君禹到哪儿去了?他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分毫不露,解释道,“没有□□消息。我能感知到异能者的等级,文青的气势明显与昨天不同,他周围的水元素很活跃。”
“你能看见元素?”祁泽很惊讶。他还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呢。当然,他也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动用神识,灵眼则只能看见附着在人体或事物表面的灵气。他现在等级太低,此处离比斗台至少有七八百米,远远超出了他的扫描范围,所以文青进阶的消息他一点也不知道。
“不是看见,是凭感觉。”说到这里,严君禹再次愣住,脑海中依稀划过几帧五彩斑斓,光芒夺目的画面。那是什么?元素粒子?他暗自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压下去。
“那你的感知很厉害。”应该隐隐摸到了神识的门槛。祁泽诧异地瞥了严君禹一眼,难免为他可惜。如果他出生在乾元大陆,得到适合的功法,一定能成为一方巨擘。
两人买定离手,这才安心坐下来看比赛,轮到韩星杰和文青上场时,赔率已攀升到1:88,除了最初的欧阳晔,这恐怕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场。文青的表现果然十分勉强,几乎被韩星杰压着打,不过片刻就变得伤痕累累,难以招架。
祁泽紧张地盯着全息屏,一杯红酒斜拿在手里却始终不饮,眼看就要溢出来。
严君禹握住他手腕,将酒杯端平,又慢慢送到他嘴边,亲眼看着他咕咚一声喝了一口,嘴角不免荡开一丝笑意。他喜欢待在祁泽身边,那让他感觉十分轻松自在,更喜欢暗暗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于是又平添几分乐趣。
祁泽抿抿嘴,摇头道,“才开场就被打成这幅惨样,爆冷的希望很渺茫啊!”
严君禹笑而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时间。半小时后,文青还没倒下,韩星杰的异能却快耗光了,攻击明显减弱,速度也变得迟缓,一副后继无力的模样。又过十分钟,文青忽然开始反攻,一道道水箭不断射向对面,而韩星杰却连支起一面土盾的力气都没有。战况全面逆转,文青稳扎稳打,韩星杰却连连后退。
观众们这才发现,虽然文青狼狈了一点,却每次都能躲开韩星杰的致命攻击。反观韩星杰,拖的时间越长就越急躁,使出的大招也越多,到了后面几乎已经精疲力尽,根本发动不了任何有效的攻击。
一个快攻,一个慢磨;一个耗能高,回血慢,一个耗能低,回血快,结果如何不言而喻。到了第五十分钟,文青凭借一个水龙卷将韩星杰送下比斗台,自己也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持久战。
台下静默几秒,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当然还夹杂着许多气急败坏的咒骂。祁泽放下酒杯,举起双手鼓掌。他鼓掌的速度很慢,动作也很优雅,眼里却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少年假装矜持沉稳的模样非常可爱,令严君禹悄然笑开了。。
上午的比赛结束后,祁泽算了算收益,小心肝不免一蹦一蹦的。他笑眯了眼,把其中七成划到严君禹的账.户上,并表示两人的合作非常愉快,希望严教官再接再厉,不要放弃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你有钱,但那都是你家里的钱,如果你不是严少主,谁会搭理你?做人要记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月底不够花’,这都是至理名言。没准儿哪天你落魄了,还得靠这笔钱翻身呢?”祁泽有感而发,语气怅然。
他现在就落魄了,缺钱缺到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
严君禹心里憋着笑,脸上的表情却特别严肃,沉声道,“知道月底钱不够花,为什么不节省一点?这样吧,你多给我两万星币,我帮你存起来,等需要急用的时候你再来找我要。”
祁泽拧眉考虑半天,勉强道,“可是可以,但你得给我写一张收据。”
严君禹,“……”
无法,他只好写了一张收据,这才从亿万富翁手里掏出两万块。有了这笔钱,哪怕比赛结束,他也不用担心祁泽把自己丢到脑后不再搭理。虽然没怎么与少年相处过,但严君禹下意识地知道,卸磨杀驴、用过即丢是这人的行事风格,然而即便凉薄至此,却没办法激起他半点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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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泽回到公寓时,欧阳晔刚好泡完营养液。他连续比了几场,体力消耗很大,多多少少也受了一些伤,如果不尽快恢复状态,恐怕撑不到最后。其他选手也是一样,没有比赛就会尽量泡在修复舱里养精蓄锐。
祁泽并不像以往那样,一回来就扎进材料堆里鉴宝,而是捧着几个红色小球发呆。欧阳晔认出那些小球是六级狂兽鬼面蛛吐出的丝,韧性非常强,而且避火,一根蛛丝能承受上百斤的拉力,常常被混入建材或金属里,用于制作防火隔层。
也因为如此,这种小线球可不便宜,单祁少手里那一捧就值十几万。
欧阳晔正打算走过去见识见识,门铃却响了,打开一看发现是一辆运送快递的卡车,几个机器人把一箱箱货物往下搬,然后拿出单子让买主签收。
“祁少,这些都是你买的?”欧阳晔大略估算一下,这么多东西,少说也值几千万。祁少花钱的功夫可比炼器厉害多了。
祁泽把蛛丝往兜里一揣,然后走出去验货,颔首道,“是我买的。”黑眼星系真是个神奇的地方,虽然灵气中掺了太多杂质,浓度却比大罗金仙的洞府还高,以至于蕴养出许多天材地宝,譬如各种狂兽,各种变异植物,各种灵石灵金等等。若不是这样,空有灵根却没有功法的异能者不会一出生就觉醒力量,而且不用教就懂得怎么使用。
让机器人把货物搬进仓库,祁泽结了尾款,盯着账.户里为数不多的余额,表情有些纠结。他举起拳头,一下一下敲击脑门,默默盘算着怎么才能多赚点钱回来。卖古董回款太慢,他等不起。
“没钱了?”欧阳晔一看他表情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任何时候都处于缺钱的状态,不用问了。”祁泽关上门,压低嗓音,“我有一条赚钱的路子,你干不干?”
欧阳晔脊背发凉,“你先说说要我干什么。”
“如果今天下午你胜出,明天的对手就是欧阳端华。目前所有人都在关注你们的对决,而且做了很多预测,你和他不分上下,都是夺冠热门。但如果你忽然受了重伤,预测结果会偏向谁?”
“当然是他。”
“如果所有人都唱衰你,你的赔率会不会升高?”
“肯定会啊。”欧阳晔明白了,急道,“祁少,你该不会想让我故意受伤,然后引导舆论,炒高赔率,从而牟取暴利吧?我没受伤都不一定是欧阳端华的对手,你也不怕输掉内.裤!”
“假装受伤你懂不懂?既然我帮你报名参加比赛,就没想过让你输。”祁泽走到地下室,把购买的所有蛛丝扔进刻着聚灵法阵的容器里,泡上能量液,又添加了几种变异植物的根茎,慢慢用棒子搅拌。几分钟之后,团成球的蛛丝渐渐散开,变成一缕缕流动的红线。能量液被蛛丝散发的高温烧灼,冒出许多气泡,眼看就要沸腾。
“我下午的对手是五级巅峰的金系异能者陈焕,很难对付,我连必胜的把握都没有,怎么可能控制伤势?要假装受伤就得故意挨揍,一不小心就被揍死了。祁少,这个要求宝宝真的做不到,你放过宝宝吧?”欧阳晔心里发苦。
祁泽却漫不经心地笑了,“别跟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谁说故意挨揍会被揍死?我帮你做一套法衣,穿上它保你不会受伤,除非遇见七级以上的异能者。”
“法衣是什么?”欧阳晔眸光微闪。
“也就是你们说的防护服。”
“但是举办方有规定,不能穿防护服上场。”
“在普通人眼里,它就是一套贴身内衣而已,没什么特别。我看过了,你只知道攻击,一点不懂防御,遇见欧阳端华那种攻防兼备的选手就得歇菜。有了这套衣服,你在台上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任何攻击都拦不住你。当然,该受伤的时候你也得象征性地受点伤,别引起怀疑。”祁泽放下棒子,语重心长地叮嘱,“下午那场比斗你好好表现,务必断几根肋骨明白吗?但是不要输,要惨胜,记住了,越惨越好。”
欧阳晔艰难点头,心说祁少为了赚钱,简直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他坐在一旁,看着祁少煮好蛛丝,拿出一架机器开始编织,口里还絮絮叨叨,“刚才那是缫丝,现在这是织造,织造分为生织和熟织两类。由于时间仓促,我只能给你生织,边织边附灵,最后你再给我一碗血祭灵,这件法衣算是成了。但我使用的原材料是六级鬼面蛛的丝,所以目前也只能承受六级异能者的攻击,以后弄点更高级的丝编进去,防御力还能再升一升。”
少年双手翻飞,一块鲜红的丝绸就在机器的运转声中快速成型。他偶尔会调整一下丝线的经纬度,编出一个个极其复杂的图形,图形闪耀红芒,随即又消失不见。再定睛去看,红绸还是红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欧阳晔明显感觉到室内的温度在节节攀升,几乎到了把人烤干的地步。幸好他是火系异能者,勉强能够承受。
一个小时后,祁泽终于织完布,把它扔进冶炼炉锻造,同时浇了一碗欧阳晔的鲜血。炉内温度陡然升高,能把超强合金融化,而蛛丝织成的布却完好无损,且越发显得亮泽柔滑。
它仿佛变成了另一种材料。
欧阳晔看得眼热无比,来来回回在炉子前踱步,不停追问,“什么时候能好?布料织好了还得剪裁,缝纫,做成衣服吧?它变得这么强韧,得用什么工具才能剪开?”
祁泽默默拿出一把样式普通的小剪刀,把刚出炉的布料裁成模板,一块一块缝合起来。对太玄神造宗的弟子来说,缝纫、织布、鞣皮、雕刻……甚至于纳鞋底,都是基本功。灵武和法器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炉鼎里平白蹦出来的,有了材料就得制作,哪怕是化神期的炼器大能,偶尔也得亲手加工材料。
欧阳晔看傻眼了,恍惚道,“祁少,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你也太他妈能干了!”
祁泽没搭理他,三两下缝好一套贴身内衣,平铺在工作台上,看着还挺周正美观。
“哎等等,祁少你忘了给我量尺寸,万一我穿不进去怎么办?”欧阳晔拍打脑门。
“直接穿上,啰嗦什么。滴了你的血就是你的东西,会根据你的体型自动调节尺寸。”祁泽用剪刀扎破欧阳大少爷的指尖,胡乱抹在衣服上,一层红光迅速闪现,又飞快收敛,仿佛是一种幻觉。
欧阳晔愣了愣,然后迫不及待地脱掉作训服,换好内衣,拿起剑冲进地下室的训练场,与教练机器人对打起来。原本他还会稍加保护一下自己的要害,现在却中门大敞,全力拼杀,乍一看仿佛处处都是破绽,但无论对手怎么攻击,却始终毫发未伤,只作训服破了几个洞而已。
祁泽没功夫旁观,叮嘱他别错过比赛就回到客厅,准备引导舆论。他在黑眼星系待了两年多,知道这是一个信息非常发达的时代,无论哪个犄角旮旯里发生的事,只要见诸网络,立刻就会传遍全世界。
然而人微言轻,凭他自己根本掀不起大风大浪,只好找个人合作。
“严教官在吗?”他试探性地给严君禹发了一条信息。
那边迅速回复,“怎么,没钱买营养液了?”随后便有十个星币转账过来。
祁泽,“……我想请你帮个忙。”
视讯电话的提示音立刻响起,严君禹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全息屏上,下着一条军裤,没系腰带,正好卡在胯骨部位,优美的人鱼线,劲瘦的腰肢、排列整齐的八块腹肌,视觉冲击力非常震撼;上身完全赤.裸,并沾满细密的汗珠,可见刚刚进行过一场剧烈的运动。他举起一瓶纯净水,浇淋在本就湿漉漉的头发上,浓烈的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带给祁泽一万点暴击。
祁泽顿时懵了,脸颊迅速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