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小夏同志,这里这里。”一出了县城的汽车站, 夏维维就看见赶车的大爷在对她招手,她忙过去, 因为带的东西多,大爷还赶紧的起身来帮忙:“买的啥呀,这么多的东西。”
“买点儿棉花,这不马上冬天了嘛。”夏维维笑着说道,爬上牛车,大爷侧身坐在了前面,一边赶车一边忍不住爆大料:“你这两天不在村里, 不知道你们村里啊, 发生了大事儿了!”
夏维维好奇:“发生了啥大事儿?”
“你们知青点的刘青青,摔断腿了!”大爷忙说道,村子里的八卦消息传得快,尤其是这种大事儿, 传的更是快, 大爷估计也早和人讨论过,这会儿说起来那叫一个顺畅。
“前天下午吧,我从县城接了她们几个女同志回去,那会儿天都有些黑了,不过大家玩儿了一天,心情好,在苏蕊的带领下, 女同志们还唱了好些歌呢,还有东方红,太阳升,我还会唱呢。”
夏维维笑着恭维道:“大叔人年轻,脑子灵活,这些歌听过就肯定会唱了。”
大叔哈哈笑着点头:“你这点儿可说对了,我就喜欢唱歌,之前去公社,听见大喇叭里面唱歌,我听一次就能学个差不多了。可惜大叔长的不好,要不然当年还能到公社选个播音员什么的。”
播音员不看长相看嗓音,但夏维维可不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只笑着将话题给引回去:“然后呢?刘青青是从车子上摔下来的吗?”
“不是,那可跟我没关系,我可是安安全全的将她们送到了村口了。然后就带着我们村的几个女知青走了。”大叔忙摆手:“我也是第二天听说的,你们村的知青都回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刘青青是去干啥了,反正就是出门了,好半天不见回来,苏蕊就和你们知青点的王国栋领着人去找了,在砖窑那边找到的,不知道咋就摔到了池塘里,池塘下面都是废砖,估计是磕着了,腿就断了。”
夏维维面上的笑容就顿住了,砖窑?那女鬼之前不是说,她的骨灰,是被人给扔到了砖窑那边的吗?刘青青又是在砖窑摔断腿的,这两件事儿,有联系吗?
“也不知道她个小姑娘去那儿是做什么去了,公社里虽然有民兵,可民兵可不到村子里来巡逻。”赶车的大叔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好些人都说刘青青是去约会去了,可要是约会,刘青青摔断腿了,那男的就这样丢下她跑掉了?也太没担当了吧?小夏同志,你看大叔年纪也不小了,给你说两句话你可别恼啊。”
夏维维点头:“大叔你说吧,我年纪小,长辈们愿意多说我几句为我好,我是很感激长辈们的。”
“小姑娘家家,要找对象的话可不能找那没担当的,你们女知青啊,不管干啥,还是要多注意点儿。”大叔说道,不过也并不多说,又感叹道:“你看你们知青点的刘青青,这腿断了,以后还不知道咋办呢。”
“那她能回城了吧?”夏维维灵机一动,忽然问道,大叔一拍大腿:“哎呀,我就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晚上的跑那边干啥,这要是心狠点儿,还真是能回城了。前天晚上她就被送到县城医院去了,这县城要是医不了,可就要转院了,你回头问问你们知青点的人就知道了。”
夏维维抿抿唇,估计刘青青还真不是为了回城。她要能对自己下这狠手,早就能回城了。
牛车哒哒哒的走着,赶车的大叔又问起省城的事情来,夏维维也跟着换了话题,兴致勃勃的描述省城的房子,省城的道路,还有省城的人。
“到了,你下来吧。”看她带的东西多,大叔索性直接将车子赶到了知青点,夏维维忙掏出五毛钱塞给大叔,平时赶车一人是五分钱,大叔能拉六七个人,也差不多四五毛。这次只拉她一个,她要只给五分那大叔可就亏本多了。
不过大叔转头又掏出两毛钱找给她:“我去的时候可不是空车,这一趟也赚钱了,行了,小姑娘不容易,赶紧的进去吧。”
王国栋正站在院子里劈柴,听见动静就出来了:“小夏回来了?买这么多东西啊,我帮你拎进来,大叔再见啊。”
“我听说了刘青青的事情。”夏维维也没太客气,一边跟着往里面走,一边说道,王国栋叹口气:“我们也去了医院,昨天下午才回来的,县城治不了,说是骨头都断掉了,他们不会接骨,给送到省城去了。”
省城那么大,夏维维要不是特意去找,那肯定是遇不上的。
“对了,村子里出了丧事,你这两天没啥事儿就别出门了。”王国栋又说道,夏维维耸然一惊:“丧事?谁死了?”
“何大娘的小儿子,昨天晚上死的,也是死在砖窑里。”王国栋皱眉,夏维维有些不解,刚才赶车的大叔没说这事儿啊。王国栋放好东西一转头,看见她这表情,就解释道:“赶车的大叔一早就赶车出门了,何大娘小儿子的死是上午才被人发现的。”
“又是死在砖窑啊。”夏维维嘀咕道,王国栋沉默了一下,说道:“死相有点儿不好看,你以后别去砖窑那边。”
“苏蕊姐和王艳红都不在家吗?”夏维维岔开话题,王国栋点头:“苏蕊要去省城看看刘青青,王艳红跟着一起去了。今儿没女同志做饭,我们几个对付着弄了一锅汤,你要不要尝尝?”
夏维维笑眯眯的点头:“要,谁的手艺啊?对了,我从省城买了几个包子,咱们分着吃吧。”
王国栋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吃吧,谁的口粮都不丰裕,你不用拿出来浪费。”
夏维维却觉得自己未来几年说不定还真的要依靠这些男知青壮胆子,所以不由分手,非得将包子给分掉,当然也不多,一人一个,皮薄馅多的大肉包,吃的就连向来不怎么和女知青搭话的陈晨都竖着大拇指夸赞了一句:“小夏同志眼光好,买的包子十分好吃。”
小夏同志笑的腼腆:“好吃也没了,剩下两个给苏蕊姐和艳红留着呢。”
眼瞅着天色暗淡下来,夏维维就转头问道:“苏蕊姐和艳红晚上住县城吗?”赶车大叔已经回来了,没接到苏蕊她们,那她们就十之八九回不来了。
“住省城,队长他们也去了,刘青青是在咱们大队出的事儿,他们家人那边,得有个交代。”王国栋说道:“苏蕊也算是证人,证明刘青青是自己单独跑出来的,不是咱们大队对她做了啥事儿。王艳红是陪着苏蕊去的。”
总不好让苏蕊一个女同志跟着一群男同志出门。
吃过晚饭,留下王国栋刷锅洗碗,剩下的男知青们就蹲在门口聊天说话。夏维维则是将自己的包裹拎进屋子,一件件儿的拿出来整理,顺便听他们在门口聊天。
“你们说着罗铁牛也是死在砖窑的,他的死,和刘青青会不会有什么牵连?是不是刘青青被罗铁柱给威胁了,晚上必须到砖窑去一趟,然后才发生了后来的事儿?”
女知青在乡下没亲没故,单独出门向来是一件儿很危险的事情。
“她又不傻,人家让去她就去?就不会叫上咱们哥儿几个?”
“我都说了是威胁,他抓住了刘青青的把柄吧?”
“这事儿就刘青青自己知道了,咱们也都是瞎猜。”
“也不知道刘青青这腿以后能不能好,一个女同志要是成了瘸子,以后可就不好过了。”
“瘸子咋不好过?至少能回城了。”
“你要觉得好,你明天也去摔一个?”
“好了,也别吵了。”王国栋在一边擦手说道:“不管咋说,人已经死了,到底是啥事儿,咱们也不清楚,罗家自己选择不报警,咱们也没法子。时候还早,这会儿肯定睡不着,要不然咱们打会儿牌?”
和王国栋一个屋子的张卫国忙答应了一声,去屋子里找了扑克牌,几个人就坐在院子里打扑克,进屋还得点煤油灯,太浪费了,煤油也不是好买的,一年也才发几两票。
夏维维本来觉得这事儿肯定和那女鬼有关系,想出去找那女鬼问问呢,但他们几个男人守在院子里,她就不好一个人偷溜出去了。只好拜托了郭大爷去探路,她自己则趴在窗口将王秀娟送她的黄纸给翻出来。
若真是那女鬼动的手,那就和郭大爷一样,杀了人之后的鬼,都是会实力暴涨,并且失去理智的。那她找过去,难免就会有一场恶斗,所以她现在需要很多的符纸,攻击的,护身的,都要先做好准备才行。
另外,她也是有些疑惑的。她去省城之前,那女鬼因为被雷劈了好几次,实力已经下降了很多,怎么忽然之间,就能杀人了呢?还杀了个大男人,这疑点也是很大的。
鬼魂杀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郭大爷能杀了黄伟光是因为郭大爷那会儿怨气冲天,所以才猛然间涨了实力。这样说的话,女鬼也是猛然间涨了怨气?那死掉的人,也很有可能就是杀了女知青的凶手?
将黄纸放好,她就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一心两用就画不好符纸,黄纸用一张少一张,她可不能浪费了。
夜色渐深,外面的光线已经暗的看不见了,夏维维只能将纸笔先收拾起来。外面男知青们的茶话会也结束了,王国栋贴心,刚才聊天的时候就顺便烧了一大锅的水,夏维维端着木盆出去就能直接用热水了。
在外面奔波几天,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夏维维毫不客气的将一整锅的热水都给用掉了,反正他们都睡下也不用了。
“小夏同志,不好了!”洗完澡睡觉就是舒爽,夏维维正梦见自己买了一只烤鸭,店家给的薄饼太少,她有些生气的时候,就猛然听见耳边一阵呼声,就像是打雷一样。瞬间惊醒,一颗心还在使劲的蹦蹦跳,快要吓死了都。
“郭大爷,有啥事儿不能明天再说?”看清楚蹲在床前的黑影,夏维维有些无语:“而且,就算是你现在不是人,但你也是个男鬼,咱们男女有别,你大晚上的就别来找我了行不行?”
“还不是你这丫头给我找了差事吗?”郭大爷很不满:“我辛辛苦苦的守了大半夜,一看见有动静了就赶紧来给你报信了,你居然还嫌弃我多事儿!那我可就不管了啊?那女鬼想杀死谁就杀死谁吧,反正都和我没关系。”
夏维维瞬间清醒,赶忙问道:“那女鬼要杀人?”
“对,就在砖窑那儿,是个男人,二十三四的样子,不是这个村子的,是隔壁村子的。”郭大爷解释道,夏维维一手抓了自己塞在枕头下面的符纸,一手将鞋子给提上,她没被子,睡觉都是不脱衣服的。
临出门又有些犹豫,叫人还是不叫人?叫人的话,她怎么解释她是怎么知道砖窑那边要死人的事情的?不叫人的话,这深更半夜的,她倒是不怕鬼,可就是怕人啊。
“那男人,是不是杀了那女鬼的凶手?”夏维维问道,郭大爷摇头:“这我哪儿知道啊,我就看见她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男人过去,然后要杀死他,你赶紧的吧,再迟一会儿,人就要死了。”
夏维维抿抿唇,小跑着往门口,算了,她自己去看看吧。悄悄的去,悄悄的回,这大半夜的,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外面瞎晃荡,就算是有,她大不了再用一张大力符。
砖窑在村外,距离村子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夏维维就算是跑着去的,也花费了将近二十分钟时间。刚到砖窑所在的土坡下,她就闻到一股不怎么好闻的腥味,脸色立马就有些不太好看了,血腥味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那个鬼不在了。”郭大爷说道,夏维维正好走到砖窑门口,等看清楚砖窑里面的情形,立马觉得胃里翻腾,张嘴就想吐,但她不能吐,要不然,说不定就会被发现了。
“咱们来晚了。”郭大爷也有些遗憾,砖窑正中间躺着一个尸体,那尸体光溜溜的,双腿大开,中间那一部分没有了,就只留下一个大血窟窿,染的身下的泥土全都是血红色的。
腿上倒是没什么伤痕,可上半身,到处都是青青紫紫,夏维维也看不出来是怎么弄出来的痕迹。再往上,尸体的嘴里,塞着双腿间不见了的那一部分东西。
夏维维又有些想吐,难怪之前男知青们在院子里讨论的时候怎么都不说死者的样子,这样的死相,还真是不好提。但同是,又有一种惊惧,她第一次看见死人,鬼魂不一样,鬼魂再怎么凄惨,那也是死过了的,她能同情能害怕,但并不会惊惧。眼下这个尸体,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尸体,性命忽然就没了,让她有一种从脚底板凉透到心里的惊惧,好像身边哪哪儿都有一双眼睛盯着她,会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捅她一刀子,将她的性命也带走一样。
“有人往这边来了。”夏维维正恶心害怕的时候,郭大爷忽然说道,夏维维面色一边,转身赶紧下了土坡,急匆匆的钻了旁边的玉米地。她刚才还是少考虑了一些,这深更半夜的,要是被人发现她出现在案发现场,那她身上的嫌疑,可就有点儿洗不清了。
也是她幸运,这两天既没下雨也没人浇地,地面上很是干燥,她在玉米地里躬身溜走,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这已经是第二个死人了,那女鬼的力量,肯定也上涨了不少,她必须得尽快将那女鬼给找出来,要不然,死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杀过人的鬼就像是吸毒,对杀人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你去哪儿了?”夏维维急匆匆的跑回知青点,刚进门就听见一声问,她关门的手瞬间僵住,连呼吸都有些顿住了,她发誓,进门之前,她明明听了院子里的动静,她敢保证刚才是没人的。
“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的,去的地方很远?”身后声音再次响起来,夏维维僵硬的转身,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身上骨头嘎巴响的声音,然后在脸上扯出来一个笑容:“王大哥,你没睡啊?”
“本来是睡了,后来听见有脚步声,这就醒了。”王国栋说道,夏维维嘴角抽了抽,骗鬼呢,她出去的时候生怕惊动了别人,那脚步轻的连蚂蚁都踩不死的。
“那个,我忽然睡不着,就起床跑跑步,累了可能就睡着了。”夏维维干笑道,王国栋上下扫她一眼:“你总共离开了四十分钟,这个时间,够去砖窑一趟了吧?”
夏维维心猛地一跳,脸色都有些白了,一边想到砖窑里的死人,夏维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什么砖窑,我都没去过砖窑呢,光听说砖窑死人了,砖窑在哪儿啊?”
王国栋挑眉:“东洼地那边。”
夏维维是去过东洼地拔草的,心凉凉,要是砖窑有死人的消息传出来,王国栋该不会觉得自己是凶手吧?
“好吧,我实话实说,我是今天听说砖窑死人了,我觉得事情有点儿太凑巧了,刘青青也在那里摔断腿了,我就想去看看,要是能找到什么证据,说不定我就能去派出所干活儿了,当个公安比下地强多了,还能有单人宿舍呢,于是我就去了……”
夏维维胡扯到,想到什么扯什么,然后脸上就带上了惊恐,这个是不用伪装的:“我到了那儿之后就发现,那边又死人了,是个男的,又死人了!”
王国栋脸色瞬间严肃起来,皱眉看夏维维:“你说什么?又死人了?”
“对,我看的特别清楚,是个男的,全身□□……”脸上带了点儿尴尬,王国栋却不再问了,他已经信了夏维维的话了,毕竟今天他们讨论死人的时候并没有说死人是什么样子的,可夏维维这描述,分明和昨天晚上那个死尸是一样的。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王国栋沉吟了一会儿,对夏维维说道,夏维维忙点头,飞快的窜到自己的屋子里,关上房门,然后拍拍胸口,这算是糊弄过去了?应该没有吧?刚才的说辞会不会太站不住脚了?王国栋会不会去将这些告诉公安?
她烦恼的抓了抓头发,天哪,为什么会被发现啊,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王国栋的耳朵是狗耳朵吗?
要是王国栋告诉了公安怎么办?自己现在还是想想口供吧,对了,她没武器!光是这一点儿就能洗掉嫌疑了,再说了她一个小小女孩子,哪儿能弄死一个大男人呢?细胳膊细腿儿的,公安要是聪明的话,也不会信的吧?
夏维维一边担心自己会被抓,一边又觉得自己不会被抓,躺在床上那叫一个翻来覆去,比烙饼还勤快。理所当然的,这一晚上就没睡好了。
第二天起来一开门就正对上蹲在水井旁边刷牙的王国栋,王国栋一边吐水一边看过来:“昨晚上没睡好?看着怎么这么没精神?”
夏维维嘴角动了动,扯了个干笑:“有点儿太冷了,没厚被子盖。”
“哦,我看你昨天买了棉花,正好今儿大队长也不在,不用上工,你找人问问,赶紧做个棉被吧,这天儿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王国栋说道,顿了顿,补充道:“村子里王大夫的媳妇儿王大娘的针线活儿挺好的,我们几个平时的衣服就是找王大娘做的。给点儿粮食或者一毛或者五分就行了。”
男知青又不会做衣服,只好找人帮忙了。
“我知道了,谢谢王大哥。”夏维维十分有礼貌,王国栋点点头,端着水盆回屋去了。剩下的男知青都还没起床,夏维维快手快脚的洗脸刷牙,又去屋子里呆了一会儿,眼瞅着过了早饭的时间了,这才带着从省城买回来的点心去王大夫家了。
至于砖窑里的事情,她昨晚上没去砖窑,一点儿都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郭大爷昨晚上就没跟着夏维维回来,夏维维想尽快找到那女鬼,她自己又不好出面,就只能拜托郭大爷了。
“王大娘在家吗?”夏维维站在门口喊道,院子里很快响起来一个声音:“来了来了,谁啊?”
“我是知青点的夏维维。”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院门就被拉开了,一个四十多的妇人笑眯眯的点头:“小夏同志啊,进来坐吧,你是来找我当家的?”
“我来找王大娘,也找王大夫。”夏维维笑眯眯的说道,王大娘笑道:“找我们俩啊?那你可得等等了,我当家的这会儿还不在家呢,一早就去诊所那边了。”
“那我先和王大娘说也是一样的。”夏维维笑着说道,将自己想做棉被的事情说了下,王大娘也不推辞,问了她想要的尺寸,就点头应了下来。只提到棉鞋的时候王大娘迟疑了下:“这鞋子,你有鞋底吗?”
夏维维愣了一下才摇头:“我没鞋底,这鞋底咋说的?”
“有两种,一种是自己买的塑料或者橡胶鞋底,回来我给你做鞋面就行了。一种是你找布片,我给你粘千层底。”顿了顿,补充道:“各有各的的好,前一种不容易进水,后一种下雨下雪就不能穿了。”
其实下雪下雨也能穿,只要不是泡时间长了就行。但是城里来的知青嘛,估计不怎么喜欢千层底。
“那我没有布片,我又想要千层底的。”夏维维犹豫了一下,有些尴尬:“我能从王大娘这儿买鞋底吗?”
“能。”王大娘愣了一下才哈哈笑道:“也不贵,就三毛钱一双,你看看?”一边说,一边起身去屋子里拿浆糊好的布片,这个没得挑,都是一样的。夏维维忙点头应了下来,又脱下鞋子拿线比划了一下大小,王大娘心里有数了,这才定了两双鞋底,一双棉鞋一双布鞋。
做被子比较费事儿,所以是三毛钱的加工费,棉衣是一毛,加上鞋底,还有鞋面,夏维维该给一块一。
王大娘很爽快:“给个整数就行了。”
夏维维不肯贪便宜,非得给足了。王大娘推辞了一番没推掉,只好笑道:“那我就收下了,以后你有啥事儿,只管来找我就是了,缝缝补补的,我可比你们这些小孩子拿手多了。再者我家里有缝纫机,也比你们方便,你以后想用缝纫机了也尽管过来。”
“好,那我以后可要多麻烦王大娘了。”夏维维忙点头,说完了这些,夏维维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到了王大夫:“王大夫收徒弟吗?我想学点儿本事。”
“你倒是个有主意的。”王大娘诧异的看她一眼,有些为难:“这些事儿,我是做不了主的……”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道:“死人了死人了,砖窑那边又死人了!”是个小孩子的声音,王大娘也顾不上和夏维维说话了,忙起身去开门。
前面小孩子一边喊一边跑过去,后面几个个子小腿短的跑得慢,就被王大娘给抓住了一个:“说啥呢?再胡咧咧小心你爸妈揍你们啊,,砖窑那边的死人不是被拉走了吗?”
“又死人了!不是何大娘的儿子了。”小孩儿对王大娘还挺害怕的,大约是因为王大夫会扎针吧,所以被抓住也没敢挣扎,忙老实回答:“我们去砖窑那边摘枸桃,然后就看见砖窑里面有个死人啊,和昨天的一样,都没穿衣服。”
王大娘一松手,那小孩儿就赶紧的跑了。
没多久,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出来人了,逢人便问:“真是又死人了?”
“不知道啊,小孩子瞎说的吧?”
“小孩子也不眼瞎,是不是何大嫂家的他们能不认识?”
“死的是谁啊?”
“我哪儿知道,咱们去看看?”
一边说着,一路上就开始成群结队的往砖窑那边去,夏维维脸色有些发白,和王大娘告辞:“我怕这些东西……我就不去看了,那我晌午边将棉花和布送来?”
“行,到时候我当家的也在,你正好说说你学医的事情。”王大娘很干脆的点头,看夏维维出来了,就忙拿了锁头出来,将院门给锁上,然后就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夏维维回了知青点,所有知青都不在,估计是去看热闹去了。夏维维有些心慌,会不会有人去报警啊?那警察能不能检查到地上的脚印啊?哎,不对,自己刚才应该跟着去的,毕竟地上还有自己的脚印呢,要是查出来了,自己刚才又没出现,他们会不会想到自己是昨晚上去的啊?
不不不,冷静冷静,先不说村子里的人有没有遇事报警的习惯,就说那些个脚印,村子里和自己脚一样大的人很多呢,他们肯定不会一个个去排查的。再说,这会儿也不一定有这个技术。她昨晚上没接近那尸体,就只在窑洞口看了下,所以这个嫌疑应该是能排除掉的。
再说,自己也不认识那死人,没有动机,没有武器,公安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怀疑到她头上来呢?
可想半天还是有些不安心,索性起身往砖窑那边去。正好半路遇见了王国栋他们,男知青们一块儿走,在前面议论纷纷的,说着死人可能是做了缺德事儿了,要不然那玩意儿怎么就被人给割了呢?女知青们不好意思听,就落在了后面。
“你要去看热闹?”王国栋看见她,摆摆手:“别去了,死的有点儿恶心,你还是快回去吧,这事儿得报案,估计一会儿就有人往镇子上去了。人多嘴杂的,现场估计也破坏了不少。”
夏维维顺势跟着转头,停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死的是谁啊?”
王国栋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是隔壁村苗寡妇的儿子。”
夏维维不认识,王国栋又接着说道:“和昨天死的那个何大娘的儿子是鼠蚁一窝,都有些吊儿郎当的,不干活儿,到处晃荡,不是好东西。”
“那他们平常都和谁走的近啊?”夏维维顺势就问出来了,对上王国栋的眼神,忙笑道:“我就是觉得,接连死了两个,说不定这事儿还没完,他们平常玩儿的好,死都是一起的,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一伙中的某一个了。”
她打听出来了也好提前去守株待兔。也不知道郭大爷是干啥吃的,从昨晚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打听出来。
可能是那女鬼在躲着她,要不然你看她在的时候就没事儿,她这边刚去省城不在,加上刘青青,就三个受害者了。
“你……”夏维维本来想问问王国栋认不认识赵静的,但话到嘴边又顿下,她怎么解释她知道赵静这个人呢?
“那就是公安的事儿了。”王国栋没在意她停顿下来的话,只接上了前面的问题:“公安到时候肯定要问的,说不定还会派人去盯,你就别瞎问了,小孩子家家,吃饭睡觉就行了。”
王国栋的眼神略带几分警告,夏维维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公安一多,视线就多,她有啥不合常理的举动就很容易被怀疑了。
“我有一次吧,听见刘青青说了一个名字。”夏维维还是没忍住,也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在王国栋心里,估计她浑身是疑点。
“你知道赵静这个人吗?”夏维维盯着王国栋的眼睛问道,王国栋皱眉:“赵静?”
“嗯,刘青青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反应有些不对。”夏维维说到,顺便再给自己洗白一波:“你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吗?我一听说刘青青和杀人案都发生在砖窑,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所以我想查案。”
王国栋嘴角抽了抽:“为了查案,所以大半夜……咳,你脑子没坏掉吧?”
他这反应,倒是让夏维维略微松了一口气:“我的梦……”快别梦了,刚和王大娘说了想拜师王大夫呢。夏维维迅速拐弯:“我的梦告诉我,这是个大案子。”
“你都梦见啥了?”王国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原先还觉得她和这凶杀案说不定有点儿什么联系,没想到,纯属巧合,就是个傻大胆。自己昨晚上想半天,现在看来就是纯浪费时间了。
不过,这小姑娘倒是不笨,还能联想到失踪的赵静,也够敏锐的。
“我梦见赵静喊冤了,说她死的冤枉。”夏维维瞎扯道,王国栋挑眉:“你觉得赵静死了,而不是回城了?”
夏维维这次不上当了:“我又不知道赵静是谁,我怎么知道她是死了还是回城了?我就是做了个梦,梦里面的赵静还和王艳红长一个模样呢。”
“你俩走前面在说啥呢?”后面陈晨赶上来,夏维维笑眯眯的看他:“在猜测凶手是谁呢,人都是死在砖窑里的,所以,砖窑里肯定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那你俩觉得凶手可能是谁?”陈晨兴致勃勃,他和死者素不相识,甚至都没见过,除了刚开始看到尸体的不舒服外,这会儿情绪也已经转过来了,小乡村难得有这种大八卦,猜凶手也是个消遣。
后面几个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的猜测,有说他们在外面得罪人的,有说他们自己内部闹矛盾的。各个脑洞大开,夏维维觉得,自己说个赵静复仇的故事,好像也并不是很突兀?
当然,她不傻,有王国栋在,这种故事还是不要说了。只是,寻找赵静这事儿,刻不容缓了。